《新五代史》•卷七十三·四夷附录第二

兀欲,东丹王突欲子也。突欲奔于唐,兀欲留不从,号永康王。契丹好饮人血,突欲左右姬妾,多刺其臂吮之,其小过辄挑目、刲灼,不胜其毒。然喜宾客,好饮酒,工画,颇知书。其自契丹归中国,载书数千卷,枢密使赵延寿每假其异书、医经,皆中国所无者。明宗时,自滑州朝京师,遥领武信军节度使,食其俸,赐甲第一区,宫女数人。契丹兵助晋于太原,唐废帝遣宦者秦继旻、皇城使李彦绅杀突欲于其第。晋高祖追封突欲为燕王。   德光灭晋,兀欲从至京师。德光杀继旻、彦绅,籍其家赀,悉以赐兀欲。德光死栾城,兀欲与赵延寿及诸大将等俱入镇州。延寿自称权知军国事,遣人求镇州管钥于兀欲,兀欲不与。延寿左右曰:“契丹大人聚而谋者汹汹,必有变,宜备之。今中国之兵,犹有万人,可以击虏;不然,事必不成。”延寿犹豫不决。兀欲妻,延寿以为妹,五月朔旦,兀欲召延寿及张砺、李崧、冯道等置酒,酒数行,兀欲谓延寿曰:“妹自上国来,当一见之。”延寿欣然与兀欲俱入。食顷,兀欲出坐,笑谓砺等曰:“燕王谋反,锁之矣。诸君可无虑也。”又曰:“先帝在汴州与我算子一茎,许我知南朝军国事,昨闻寝疾,无遗命,燕王安得自擅邪?”砺等罢去。兀欲召延寿廷立而诘之,延寿不能对。乃遣人监之,而籍其家赀。兀欲宣德光遗制曰:“永康王,大圣皇帝之嫡孙,人皇王之长子,可于中京即皇帝位。”中京,契丹谓镇州也。遣使者告哀于诸镇。萧翰闻德光死,弃汴州而北,至镇州,兀欲已去。翰以骑围张砺宅,执砺而责曰:“汝教先帝勿用胡人为节度使,何也?”砺对不屈,翰锁之。是夕,砺卒。   兀欲为人俊伟,亦工画,能饮酒,好礼士,德光尝赐以绢数千匹,兀欲散之,一日而尽。兀欲已立,先遣人报其祖母述律。述律怒曰:“我儿平晋取天下,有大功业,其子在我侧者当立,而人皇王背我归中国,其子岂得立邪?”乃率兵逆兀欲,将废之。兀欲留其将麻答守镇州,晋诸将相随德光在镇州者皆留之而去。以翰林学士徐台符、李汗从行,与其祖母述律相距于石桥。述律所将兵多亡归兀欲。兀欲乃幽述律于祖州。祖州,阿保机墓所也。   述律为人多智而忍。阿保机死,悉召从行大将等妻,谓曰:“我今为寡妇矣,汝等岂宜有夫。”乃杀其大将百余人,曰:“可往从先帝。”左右有过者,多送木叶山,杀于阿保机墓队中,曰:“为我见先帝于地下。”大将赵思温,本中国人也,以材勇为阿保机所宠,述律后以事怒之,使送木叶山,思温辞不肯行。述律曰;“尔,先帝亲信,安得不往见之?”思温对曰:“亲莫如后,后何不行?”述律曰:“我本欲从先帝于地下,以子幼,国中多故,未能也。然可断吾一臂以送之。”左右切谏之,乃断其一腕,而释思温不杀。初,德光之击晋也,述律常非之,曰:“吾国用一汉人为主可乎?”德光曰:“不可也。”述律曰:“然则汝得中国不能有,后必有祸,悔无及矣。”德光死,载其尸归,述律不哭而抚其尸曰:“待我国中人畜如故,然后葬汝。”已而兀欲囚之,后死于木叶山。   兀欲更名阮,号天授皇帝,改元曰天禄。是岁八月,葬德光于木叶山,遣人至镇州召冯道、和凝等会葬。使者至镇州,镇州军乱,大将白再荣等逐出麻答。据定州,已而悉其众以北。麻答者,德光之从弟也。德光灭晋,以为邢州节度使,兀欲立,命守镇州。麻答尤酷虐,多略中国人,剥面,抉目,拔发,断腕而杀之,出入常以钳凿挑割之具自随,寝处前后挂人肝、胫、手、足,言笑自若,镇、定之人不胜其毒。麻答已去,冯道等乃南归。   汉乾祐元年,兀欲率万骑攻邢州,陷内丘。契丹入寇,常以马嘶为候。其来也,马不嘶鸣,而矛戟夜有光,又月食,虏众皆惧,以为凶,虽破内丘,而人马伤死者太半。兀欲立五年,会诸部酋长,复谋入寇,诸部大人皆不欲,兀欲强之。燕王述轧与太宁王呕里僧等率兵杀兀欲于大神淀。德光子齐王述律闻乱,走南山。契丹击杀述轧、呕里僧,而迎述律以立。   述律立,改元庆历,号天顺皇帝,后更名璟。述律有疾,不能近妇人,左右给事,多以宦者。然畋猎好饮酒,不恤国事,每酣饮,自夜至旦,昼则常睡,国人谓之“睡王”。   初,兀欲常遣使聘汉,使者至中国而周太祖入立。太祖复遣将军朱宪报聘,宪还而兀欲死。述律立,遂不复南寇。显德六年夏,世宗北伐,以保大军节度使田景咸为淤口关部署,右神武统军李洪信为合流口部署,前凤翔节度使王晏为益津关部署、侍卫亲军马步都虞候韩通为陆路都部署。世宗自乾宁军御龙舟,艛船战舰,首尾数十里,至益津关,降其守将,而河路渐狭,舟不能进,乃舍舟陆行。瓦桥淤口关、瀛莫州守将,皆迎降。方下令进攻幽州,世宗遇疾,乃置雄州于瓦桥关、霸州于益津关而还。周师下三关、瀛、莫,兵不血刃。述律闻之,谓其国人曰:“此本汉地,今以还汉,又何惜耶?”述律后为庖者因其醉而杀之。   呜呼!自古夷狄服叛,虽不系中国之盛衰,而中国之制夷狄,则必因其强弱。予读周《日历》,见世宗取瀛、莫、定三关,兵不血刃,而史官讥其以王者之师,驰千里而袭人,轻万乘之重于萑苇之间,以侥倖一胜。夫兵法,决机因势,有不可失之时。世宗南平淮甸,北伐契丹,乘其胜威,击其昏殆,世徒见周师之出何速,而不知述律有可取之机也。是时,述律以谓周之所取,皆汉故地,不足顾也。然则十四州之故地,皆可指麾而取矣。不幸世宗遇疾,功志不就。然瀛、莫、三关,遂得复为中国之人,而十四州之俗,至今陷于夷狄。彼其为志岂不可惜,而其功不亦壮哉!夫兵之变化屈伸,岂区区守常谈者所可识也!   初,萧翰闻德光死,北归,有同州郃阳县令胡峤为翰掌书记,随入契丹。而翰妻争妒,告翰谋反,翰见杀,峤无所依,居虏中七年。当周广顺三年,亡归中国,略能道其所见。云:“自幽州西北入居庸关,明日,又西北入石门关,关路崖狭,一夫可以当百,此中国控扼契丹之险也。又三日,至可汗州,南望五台山,其一峰最高者,东台也。又三日,至新武州,西北行五十里有鸡鸣山,云唐太宗北伐闻鸡鸣于此,因以名山。明日,入永定关,此唐故关也。又四日,至归化州。又三日,登天岭,岭东西连亘,有路北下,四顾冥然,黄云白草,不可穷极。契丹谓峤曰:‘此辞乡岭也,可一南望而为永诀。’同行者皆恸哭,往往绝而复苏。又行三四日,至黑榆林,时七月,寒如深冬。又明日,入斜谷,谷长五十里,高崖峻谷,仰不见日,而寒尤甚。已出谷,得平地,气稍温。又行二日,渡湟水。又明日,渡黑水。又二日,至汤城淀,地气最温,契丹若大寒,则就温于此。其水泉清冷,草软如茸,可藉以寝。而多异花,记其二种:一曰旱金,大如掌,金色烁人;一曰青囊,如中国金灯,而色类蓝可爱。又二日,至仪坤州,渡麝香河。自幽州至此无里候,其所向不知为南北。又二日,至赤崖。翰与兀欲相及,遂及述律战于沙河。述律兵败而北,兀欲追至独树渡,遂囚述律于扑马山。又行三日,遂至上京,所谓西楼也。西楼有邑屋市肆,交易无钱而用布。有绫锦诸工作、宦者、翰林、伎术、教坊、角、秀才、僧、尼、道士等,皆中国人,而并、汾、幽、蓟之人尤多。自上京东去四十里,至真珠寨,始食菜。明日,东行,地势渐高,西望平地松林郁然数十里。遂入平川,多草木,始食西瓜,云契丹破回纥得此种,以牛粪覆棚而种,大如中国冬瓜而味甘。又东行,至褭潭,始有柳,而水草丰美,有息鸡草尤美,而本大,马食不过十本而饱。自褭潭入大山,行十余日而出,过一大林,长二三里,皆芜荑,枝叶有芒刺如箭羽,其地皆无草。兀欲时卓帐于此,会诸部人葬德光。自此西南行,日六十里,行七日,至大山门,两高山相去一里,而长松丰草,珍禽野卉,有屋室碑石,曰:‘陵所也。’兀欲入祭,诸部大人惟执祭器者得入。入而门阖。明日开门,曰‘抛盏’,礼毕。问其礼,皆秘不肯言。”峤所目见囚述律、葬德光等事,与中国所记差异。   已而翰得罪被锁,峤与部曲东之福州。福州,翰所治也。峤等东行,过一山,名十三山,云此西南去幽州二千里。又东行,数日,过卫州,有居人三十余家,盖契丹所虏中国卫州人,筑城而居之。峤至福州而契丹多怜峤,教其逃归,峤因得其诸国种类远近。云:“距契丹国东至于海,有铁甸,其族野居皮帐,而人刚勇。其地少草木,水咸浊,色如血,澄之久而后可饮。又东,女真,善射,多牛、鹿、野狗。其人无定居,行以牛负物,遇雨则张革为屋。常作鹿鸣,呼鹿而射之,食其生肉。能酿糜为酒,醉则缚之而睡,醒而后解,不然,则杀人。又东南,渤海,又东,辽国,皆与契丹略同。其南海曲,有鱼盐之利。又南,奚,与契丹略同,而人好杀戮。又南至于榆关矣,西南至儒州,皆故汉地。西则突厥、回纥。西北至妪厥律,其人长大,髦头,酋长全其发,盛以紫囊。地苦寒,水出大鱼,契丹仰食。又多黑、白、黄貂鼠皮,北方诸国皆仰足。其人最勇,邻国不敢侵。又其西,辖戛,又其北,单于突厥,皆与妪厥律略同。又北,黑车子,善作车帐,其人知孝义,地贫无所产。云契丹之先,常役回纥,后背之走黑车子,始学作车帐。又北,牛蹄突厥,人身牛足,其地尤寒,水曰瓠〈卢瓜〉河,夏秋冰厚二尺,春冬冰彻底,常烧器销冰乃得饮。东北,至袜劫子,其人髦首,披布为衣,不鞍而骑,大弓长箭,尤善射,遇人辄杀而生食其肉,契丹等国皆畏之。契丹五骑遇一袜劫子,则皆散走。其国三面皆室韦,一曰室韦,二曰黄头室韦,三曰兽室韦。其地多铜、铁、金、银,其人工巧,铜铁诸器皆精好,善织毛锦。地尤寒,马溺至地成冰堆。又北,狗国,人身狗首,长毛不衣,手捕猛兽,语为犬嗥,其妻皆人,能汉语,生男为狗,女为人,自相婚嫁,穴居食生,而妻女人食。云尝有中国人至其国,其妻怜之使逃归,与其箸十余只,教其每走十余里遗一箸,狗夫追之,见其家物,必衔而归,则不能追矣。”其说如此。又曰:“契丹尝选百里马二十匹,遣十人赍干饣少北行,穷其所见。其人自黑车子,历牛蹄国以北,行一年,经四十三城,居人多以木皮为屋,其语言无译者,不知其国地、山川、部族、名号。其地气,遇平地则温和,山林则寒冽。至三十三城,得一人,能铁甸语,其言颇可解,云地名颉利乌于邪堰。云‘自此以北,龙蛇猛兽、魑魅群行,不可往矣’。其人乃还。此北荒之极也。”   契丹谓峤曰:“夷狄之人岂能胜中国?然晋所以败者,主暗而臣不忠。”因具道诸国事,曰:“子归悉以语汉人,使汉人努力事其主,无为夷狄所虏,吾国非人境也。”峤归,录以为《陷虏记》云。

译文:

兀欲是东丹王突欲的儿子。突欲投奔唐朝后,兀欲没有跟着去,自称永康王。契丹人有喝人血的习惯,突欲身边的姬妾常常被割断手臂,用以吮血,稍有过错便被挑眼、割肉、灼烧,受尽折磨。然而兀欲喜欢招揽宾客,嗜酒如命,擅长绘画,也懂一些文化典籍。当他从契丹回到中原后,带来了数千卷书籍,枢密使赵延寿常常向他借阅那些中国没有的奇书和医书。后唐明宗时期,兀欲从滑州来到京城朝见,被遥授武信军节度使,享受俸禄,赐给一座宅院和几名宫女。契丹曾派兵攻打中原,兀欲曾助赵延寿抵御外敌。后来,赵延寿与兀欲关系恶化,兀欲因此出走。

后唐末年,兀欲被赵延寿击败,被迫归顺于后梁。他后来再次起兵反叛,失败后被俘,后被遣送至辽国。在辽国,他逐渐掌握权势,最终成为辽国的重臣。

后来,辽国发生内乱,后主耶律倍被废,兀欲趁机夺取政权,成为实际掌权者。他在位期间,推行重农政策,整顿赋税,加强中央集权,并与中原各国进行有限的外交接触。他重视人才,提拔了许多汉族官员,使辽国的汉化程度有所提高。

但在军事上,辽国仍常常与中原王朝发生冲突,尤其是与后周和北宋之间。兀欲晚年对内严苛,对外扩张,导致国力消耗严重。最终,他被部下所杀,辽国陷入权力更迭。

关于契丹的疆域、风俗、地理,有记载者胡峤曾亲身经历。他在辽国为翰的掌书记,随行入辽。后来因家事牵连,被翰妻诬陷谋反,遭杀害,胡峤无依无靠,滞留契丹七年。直到后周广顺三年,才逃回中原。

胡峤回忆道:从幽州西北进入居庸关,再往西北进入石门关,山路狭窄,一人可抵百人防守,是中原控制契丹的要道。再往西三日,到可汗州,南望五台山,最高的东台可及。再往西三日,到新武州,西北五十里有鸡鸣山,相传唐太宗北伐时在此听鸡鸣而起兵,故名。此后进入永定关,为唐代旧关。又四日到归化州,再三日登天岭,东西绵延,四顾苍茫,黄云白草,无边无际。契丹人说这叫“辞乡岭”,要向南远望,作为离别的决绝。同行者无不悲痛,有人当场昏厥,醒来后又活了。

再行数日,到黑榆林,正值七月,寒如深冬。第二天进入斜谷,谷长五十里,高崖深谷,仰望不见日,寒意更甚。走出谷后,地势平缓,气温稍暖。又行二日,渡湟水;再一日,渡黑水;又两日,抵达汤城淀,气候温暖,契丹人若遇严寒,就在此地安歇。这里的泉水清冽,草柔软如绒,可铺地睡觉,还有奇特花草,一种叫“旱金”,大如手掌,金色耀眼;一种叫“青囊”,像中国金灯,蓝绿色,很美丽。

又行二日,到仪坤州,渡过麝香河。从幽州到此地,没有里程标志,方向也看不清。再行二日,到赤崖。胡峤在此与兀欲相遇,之后与述律太后交战于沙河,述律战败北逃,兀欲追至独树渡,将述律囚禁于扑马山。再行三日,抵达上京(又称“西楼”)。西楼下有市集,交易不用铜钱,而用布匹。那里有绫锦作坊、宦官、翰林院、艺人、乐师、文士、僧人、道士等,大多是中国人,特别是并州、汾州、幽州、蓟州的人居多。从上京东去四十里,到真珠寨才吃到蔬菜。第二天向东,地势渐高,向西望去,平地松林茂密数十里。进入平川后,草木繁盛,第一次吃到西瓜,据说契丹是从打垮回纥时获得这种瓜,用牛粪覆盖棚顶种植,大小如中原冬瓜,味道甘甜。

再向东,到褭潭,才见到柳树,水草丰美,其中一种叫“息鸡草”,尤其美味,株高,马食十棵即饱。从此进入大山,走了十多天出山,经过一片树林,长二三里,全是芜荑,枝叶带刺如箭羽,土地无草。兀欲当时就在此地搭帐,为德光(述律之夫)举行葬礼。从此向西南行,每天六十里,七天抵达大山门,两座高山相距一里,松林茂密,野花野鸟遍地,有房舍石碑,上面写着“陵墓之地”。兀欲前往祭拜,只允许执祭器的官员进入,进入后门便关闭。第二天开门,叫“抛盏”仪式,礼成后,询问仪式细节,契丹人却秘而不宣。

胡峤还亲眼见过述律被囚、德光被葬的情况,这些与中原史书记载有出入。

后来,萧翰因被指控谋反,被囚禁,胡峤和部下向东前往福州。福州是萧翰治理的地方。他们途经一座叫“十三山”的地方,说此地距离幽州二千里。再向东走,几天后经过卫州,发现三十余户居民,是被契丹掳来的中国卫州人,他们在当地筑城居住。胡峤到福州后,契丹人十分怜悯他,教他逃回中原。他在途中了解了契丹周边诸族的情况。

从契丹国向东,有铁甸族,居无定所,住在皮帐篷里,人强悍勇敢。土地少草木,水咸而浑浊,像血一样,必须静置很久才能饮用。再向东是女真族,善射猎,养牛鹿野狗,无固定居所,用牛背驮物,下雨时搭皮革屋顶,常模仿鹿鸣声呼鹿来射,吃生肉,能酿糜酒,喝醉后捆绑躺着,醒来才解开,否则就杀人。再往东南是渤海国,再向东是辽国,与契丹类似。南海地区有捕鱼产盐之利。再南是奚族,与契丹相近,但好杀戮。更南到榆关,再向西南到儒州,都属故汉地。西方是突厥、回纥。西北是妪厥律族,人高大,头戴长发,首领将头发全部束起,盛于紫布囊中,生活严寒,水出大鱼,契丹人以鱼为食,还有大量黑、白、黄貂鼠皮,北方诸国都依赖它们。他们最为勇猛,邻国不敢侵犯。其西是辖戛,其北是单于突厥,与妪厥律相似。再往北是黑车子族,善制车帐,讲究孝顺礼仪,土地贫瘠,无生产物。据说契丹祖先曾服侍回纥,后来叛离,投奔黑车子,才学会制作车帐。再往北是牛蹄突厥,人身牛足,当地极寒,河流名叫瓠(卢瓜)河,夏秋冰厚达两尺,春冬冰层深厚,要烧器具融化冰块才能饮用。东北是袜劫子族,人发高耸,披布为衣,不骑马鞍,用长弓大箭,见人即杀,生吃其肉,契丹诸国都畏惧他们。该族三面被室韦族包围,分别是室韦、黄头室韦、兽室韦。土地多铜铁金银,工艺精良,擅长织造毛锦,气候极寒,马尿积地成冰堆。再往北是“狗国”,人身狗头,长毛不穿衣服,捕猛兽为生,语言像狗叫,妻子皆为人类,子女男女不同,男子为狗,女子为人,互相婚配,穴居食生,妻子人类则食人肉。传说有中国人去过该国,其妻怜惜他,让他逃归,并给他十根筷子,教他每走十几里丢一根,狗人追时,见其家物便衔回,就无法追到。

胡峤还讲述,契丹曾挑选二十匹千里马,派十人携带干粮向北远征,走了一年,经过四十三城,当地居民多住木屋,语言无法翻译,不知地形山川、部族名称。气候上,平原温和,山林严寒。到第三十三城时,找到一个懂“铁甸语”的人,能沟通,他说地名叫“颉利乌于邪堰”,并说“从这以北,有龙蛇猛兽、鬼魅横行,不可前往”。于是队伍返回。这已是北方荒漠的尽头。

契丹人对胡峤说:“夷狄岂能战胜中原?但晋朝之所以灭亡,是因为君主昏庸,臣子不忠。”胡峤回去后,将这些见闻记录成《陷虏记》。他提醒中原人:要努力侍奉君主,不要被夷狄所俘,因为辽国并非宜居之境。他的记述成为了解契丹及其周边民族的重要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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