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二十九·列传第十九

蔡廓   蔡廓,字子度,济阳考城人,晋司徒谟之曾孙也。祖系,抚军长史。父綝,司徒左西属。廓博涉群书,言行以礼,起家著作佐郎。后为宋武帝太尉参军、中书黄门郎。以方鲠闲素,为武帝所知。载迁太尉从事中郎,未拜,遭母忧。性至孝,三年不栉沐,殆不胜丧。宋台建,为侍中,建议以为"鞫狱不宜令子孙下辞,明言父祖之罪。亏教伤情,莫此为大。自今但令家人与囚相见,无乞鞫之诉,便足以明伏罪,不须责家人下辞。"朝议从之。   世子左卫率谢灵运辄杀人,御史中丞王准之坐不纠免官。武帝以廓刚直,补御史中丞。多所纠奏,百僚震肃。时中书令傅亮任寄隆重,学冠当时,朝廷仪典,皆取定于亮。亮每事谘廓然后行,亮意若有不同,廓终不为屈。迁司徒左长史,出为豫章太守。征为吏部尚书。廓因北地傅隆问亮:"选事若悉以见付,不论;不然,不能拜也。"亮以语录尚书徐羡之,羡之曰:"黄门郎以下悉以委蔡,吾徒不复厝怀,自此以上,故宜共参同异。"廓曰:"我不能为徐干木署纸尾。"遂不拜。干木,羡之小字也。选案黄纸,录尚书与吏部尚书连名,故廓言署纸尾也。羡之亦以廓正直,不欲使居权要,徙为祠部尚书。文帝入奉大统,尚书令傅亮率百官奉迎,廓亦俱行。至寻阳,遇疾不堪前,亮将进路诣别,廓谓曰:"营阳在吴,宜厚加供奉。一旦不幸,卿诸人有杀主之名,欲立于世,将可得邪?"时亮已与羡之议害少帝,乃驰信止之,信至已不及。羡之大怒曰:"与人共计,云何裁转背便卖恶于人?"及文帝即位,谢晦将之荆州,与廓别,屏人问曰:"吾其免乎?"廓曰:"卿受先帝顾命,任以社稷,废昏立明,义无不可;但杀人二昆,而以之北面,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为难也。"   廓年、位并轻,而时流所推重,每至时岁,皆束带诣门。奉兄轨如父,家事大小,皆谘而后行,公禄赏赐,一皆入轨,有所资须,悉就典者请焉。从武帝在彭城,妻郗氏书求夏服。廓答书曰:"知须夏服,计给事自应相供,无容别寄。"时轨为给事中。元嘉二年,廓卒。武帝常云:"羊徽、蔡廓,可平世三公。"少子兴宗。   兴宗,字兴宗,幼为父廓所重,谓有己风。与亲故书曰:"小儿四岁,神气似可,不入非类室,不与小人游。"故以兴宗为之名,以兴宗为之字。年十岁丧父,哀毁有异凡童。廓罢豫章郡还,起二宅,先成东宅以与兄轨。轨罢长沙郡还,送钱五十万以裨宅直。兴宗年十一,白母曰:"一家由来丰俭必共,今日宅直不宜受也。"母悦而从焉。轨深有愧色,谓其子淡曰:"我年六十,行事不及十岁小儿。"寻又丧母。少好学,以业尚素立见称,为中书侍郎。中书令建平王宏、侍中王僧绰并与之厚善。元凶弑立,僧绰被诛,凶威方盛,亲故莫敢往,兴宗独临哭尽哀。   孝武践阼,累迁尚书吏部侍郎。时尚书何偃疾患,上谓兴宗曰:"卿详练清浊,今以选事相付,便可开门当之,无所让也。"后拜侍中,每正言得失,无所顾惮。孝武新年拜陵,兴宗负玺陪乘。及还,上欲因以射雉,兴宗正色曰:"今致虔园陵,情敬兼重,从禽犹有余日,请待他辰。"上大怒,遣令下车,由是失旨。竟陵王诞据广陵为逆,事平,孝武舆驾出宣阳门,敕左右文武叫称万岁。兴宗时陪辇,帝顾曰:"卿独不叫?"兴宗从容正色答曰:"陛下今日政应涕泣行诛,岂得军中皆称万岁?"帝不悦。   兴宗奉旨慰劳广陵,州别驾范羲与兴宗素善,在城内同诛。兴宗至,躬自收殡,致丧还豫章旧墓。上闻谓曰:"卿何敢故尔触网?"兴宗抗言答曰:"陛下自杀贼,臣自葬周旋,既犯严制,政当甘于斧钺耳。"帝有惭色。又庐江内史周郎以正言得罪,锁付宁州,亲戚故人无敢赡送,兴宗时在直,请急,诣朗别。上知尤怒。坐属疾多日,白衣领职。后为廷尉卿,有解士先者,告申坦昔与丞相义宣同谋。时坦已死,子令孙作山阳郡,自系廷尉。兴宗议曰:"若坦昔为戎首,身今尚存,累经肆眚,犹应蒙宥。令孙天属,理相为隐。况人亡事远,追相诬讦,断以礼律,义有合关。"见从。出为东阳太守,后为左户尚书,转掌吏部。时上方盛淫宴,虐侮群臣,自江夏王义恭以下咸加秽辱;唯兴宗以方直见惮,不被侵媟。尚书仆射颜师伯谓仪曹郎王耽之曰:"蔡尚书常免昵戏,去人实远。"耽之曰:"蔡豫章昔在相府,亦以方严不狎,武帝宴私之日,未尝相召。每至官赌,常在胜明。蔡尚书今日可谓能荷矣。"   大明末,前废帝即位,兴宗告太宰江夏王义恭应须策文。义恭曰:"建立储副,本为今日,复安用此?"兴宗曰:"累朝故事,莫不皆然。近永初之末,荥阳王即位,亦有文策,今在尚书,可检视也。"不从。时义恭录尚书,受遗辅政,阿衡幼主,而引身避事,政归近习。越骑校尉戴法兴、中书舍人巢沿之专制朝权,威行近远。兴宗职管九流,铨衡所寄,每至上朝,辄与令录以下陈欲登贤进士之意,又箴规得失,博论朝政。义恭素性恇挠,阿顺法兴,恒虑失旨,每闻兴宗旨,辄战惧无计。先是,大明世奢侈无度,多所造立,赋调烦严,征役过苦,至是发诏悉皆削除。由此紫极殿南北驰道之属,皆被毁坏,自孝建以来至大明末,凡诸制度,无或存者。兴宗于都坐慨然谓颜师伯曰:"先帝虽非盛德,要以道始终。三年无改,古典所贵。今殡宫始撤,山陵未远,而凡诸制度兴造,不论是非,一皆刊削。虽复禅代,亦不至尔。天下有识,当以此窥人。"师伯不能用。   兴宗每奏选事,法兴、尚之等辄点定回换,仅有存者。兴宗于朝堂谓义恭及师伯曰:"主上谅暗,不亲万机,选举密事,多被删改,非复公笔迹,不知是何天子意?"王景文、谢庄等迁授失序,兴宗又欲改为美选。时薛安都为散骑常侍、征虏将军,太子率殷恒为中庶子。兴宗先选安都为左卫将军,常侍如故;殷恒为黄门,领校。太宰嫌安都为多,欲单为左卫。兴宗曰:"率、卫相去,几何之间。且已失征虏,非乃超越,复夺常侍,则顿为降贬。若谓安都晚过微人,本宜裁抑,今名器不轻,宜有选序,谨依选体,非私安都。"义恭曰:"若宫官宜加越授者,殷恒便应侍中,那得为黄门而已?"兴宗又曰:"中庶、侍中,相去实远。且安都作率十年,殷恒中庶百日,今又领校,不为少也。"使选令史颜祎之、薛庆先等往复论执,义恭然后署案。既而中旨以安都为右卫,加给事中,由是大忤义恭及法兴等。出兴宗为吴郡太守,固辞;又转南东海太守,又不拜,苦求益州。义恭于是大怒,上表言兴宗之失。诏付外详议,义恭因使尚书令柳元景奏兴宗及尚书袁愍孙私相许与,自相迁署,乱群害政,混秽大猷。于是除兴宗永昌太守,郡属交州。朝廷喧然,莫不嗟骇。先是,兴宗纳何后寺尼智妃为妾,姿貌甚美。迎车已去,而师伯密遣人诱之,潜往载取,兴宗迎人不得。及兴宗被徙,论者并言由师伯,师伯甚病之。法兴等既不欲以徙大臣为名,师伯又欲止息物议,由此停行。顷之,法兴见杀,尚之被系,义恭、师伯并诛,复起兴宗为临海王子顼前军长史、南郡太守,行荆州事,不行。时前废帝凶暴,兴宗外甥袁顗为雍州刺史,固劝兴宗行,曰:"朝廷形势,人情所见,在内大臣,朝夕难保。舅今出居陕西,为八州行事,顗在襄、沔,地胜兵强,去江陵咫尺,水陆通便。若一朝有事,可共立桓、文之功,岂与受制凶狂,祸难不测,同年而语乎?"兴宗曰:"吾素门平进,与主上甚疏,未容有患。宫省内外既人不自保,比者会应有变。若内难得弭,外衅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内免祸,各行所见,不亦善乎?"时士庶危惧,衣冠咸欲远徙,后皆流离外难,百不一存。   重除吏部尚书。太尉沈庆之深虑危祸,闭门不通宾客,尝遣左右范羡诣兴宗属事。兴宗谓羡曰:"公关门绝客,以避悠悠之请谒耳。身非有求,何为见拒?"羡复命,庆之使要兴宗。兴宗因说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伦道尽,今所忌惮,唯在于公。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举朝惶惶,人怀危怖,指捴之日,谁不影从?如其不断,旦暮祸及。仆昔佐贵府,蒙眷异常,故敢尽言,愿思其计。"庆之曰:"仆比日前虑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正当委天任命耳。加老罢私门,兵力顿阙,虽有其意,事亦无从。"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者,非复要富贵,期功赏,各欲救死朝夕耳。殿内将帅,正听外间消息;若一人唱首,则俯仰可定。况公威风先著,统戎累朝,诸旧部曲,布在宫省,谁敢不从?仆在尚书中,自当唱率百僚,案前世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又朝廷诸所行造,人间皆言公悉豫之,今若沉疑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恶之祸也。且车驾屡幸贵第,酣醉弥留。又闻斥屏左右,独入阁内。此万世一时,机不可失。仆荷眷深重,故吐去梯之言,公宜详其祸福。"庆之曰:"此事大,非仆所能行。事至,政当抱忠以没耳。"顷之,庆之果以见忌致祸。   时领军将军王玄谟大将有威名,邑里讹言玄谟当建大事,或言已见诛。玄谟典签包法荣家在东阳,兴宗故郡人也,为玄谟所信,使至兴宗间。兴宗谓曰:"领军比日殊当忧惧。"法荣曰:"顷者殆不复食,夜亦不眠,恒言收已在门,不保俄顷。"兴宗因法荣劝玄谟举事。玄谟又使法荣报曰:"此亦未易可行,其当不泄君语。"右卫将军刘道隆为帝所宠信,专统禁兵,乘舆当夜幸著作佐郎江斅宅,兴宗乘马车从。道隆从车后过,兴宗谓曰:"刘公,比日思一闲。"道隆深达此旨,掐兴宗手曰:"蔡公勿言。"时帝每因朝宴,棰殴群臣,自骠骑大将军建安王休仁以下,侍中彭愍孙等咸见陵曳,唯兴宗得免。顷之,明帝定大事。玄谟责所亲故吏郭季产、女婿韦希真等曰:"当艰难时,周旋辈无一言相和发者。"季产曰:"蔡尚书令包法荣所道,非不会机,但大事难行耳。季产言亦何益?"玄谟有惭色。当明帝起事之夜,废帝横尸太医阁口。兴宗谓尚书左仆射王景文曰:"此虽凶悖,是天下之主,宜使丧礼粗足者,直如此,四海必将乘人。"   时诸方并举兵反,朝廷所保丹阳、淮南数郡,其间诸县或已应贼。东兵已至永世,宫省危惧,上集群臣以谋成败。兴宗曰:"宜镇之以静,以至信待人。比者,逆徒亲戚布在宫省,若绳之以法,则土崩立至,宜明罪不相及之义。"上从之。迁尚书右仆射,寻领卫尉。明帝谓兴宗曰:"顷日人情言何?事当济不?"兴宗曰:"今米甚丰贱,而人情更安,以此算之,清荡可必。但臣之所忧,更在事后,犹羊公言既平之后,方当劳圣虑耳。"尚书褚彦回以手板筑兴宗,兴宗言之不已。上曰:"如卿言。"赭圻平,函送袁顗首,敕从登南掖门楼以观之。兴宗潸然流涕,上不悦。事平,封兴宗始昌县伯,固让,不许之,封乐安县伯,国秩吏力,终以不受。   时殷琰据寿阳为逆,遣辅国将军刘勔攻围之。四方既平,琰婴城固守。上使中书为诏譬琰,兴宗曰:"天下既定,是琰思顺之日,陛下宜赐手诏数行。今直使中书为诏,彼必疑非真。"不从。琰得诏,谓刘勔诈造,果不敢降,久乃归顺。先是,徐州刺史薛安都据彭城反,后遣使归款,泰始二年冬,遣镇军将军张永率军迎之。兴宗曰:"安都遣使归顺,此诚不虚,今不过须单使一人,咫尺书耳。若以重兵迎之,势必疑惧,或能招引北虏,为患不测。"时张永已行,不见信。安都闻大军过淮,果引魏军。永战大败,遂失淮北四州。其先见如此。初,永败问至,上在乾明殿,先召司徒建安王休仁,又召兴宗。谓休仁曰:"吾惭蔡仆射。"以败书示兴宗,曰:"我愧卿。"   三年,出为郢州刺史。初,吴兴丘珍孙言论常侵兴宗。珍孙子景先,人才甚美,兴宗与之周旋。及景先为鄱阳郡,会晋安王子勋为逆,转在竟陵,为吴喜所杀。母老女幼,流离夏口。兴宗至郢州,亲自临哭,致其丧柩,家累皆得东还。迁会稽太守,领兵置佐,加都督。会稽多诸豪右,不遵王宪,幸臣近习,参半宫省。封略山湖,妨人害政,兴宗皆以法绳之。又以王公妃主多立邸舍,子息滋长,督责无穷,启罢省之,并陈原诸逋负,解遣杂役,并见从。 三吴旧有乡射礼,元嘉中,羊玄保为吴郡行之,久不复修。兴宗行之,礼仪甚整。   明帝崩,兴宗与尚书令袁粲、右仆射褚彦回、中领军刘勔、镇军将军沈攸之同被顾命。以兴宗为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荆州刺史,加班剑二十人,被征还都。时右军将军王道隆任参国政,权重一时,蹑履到兴宗前,不敢就席,良久方去。竟不呼坐。元嘉初,中书舍人秋当,诣太子詹事王昙首,不敢坐。其后中书舍人弘兴宗为文帝所爱遇,上谓曰:"卿欲作士人,得就王球坐,乃当判耳。殷、刘并杂,无所益也。若往诣球,可称旨就席。"及至,球举扇曰:"君不得尔。"弘还,依事启闻。帝曰:"我便无如此何。"至是,兴宗复尔。道隆等以兴宗强正,不欲使拥兵上流,改为中书监、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固辞不拜。   兴宗行己恭恪,光禄大夫北地傅隆与父廓善,兴宗常修父友之敬。又太原孙敬玉尝通兴宗侍儿,被禽反接,兴宗命与杖,敬玉了无怍容。兴宗奇其言对,命释缚,试以伎能,高其笔札,因以侍儿赐之,为立室宇,位至尚书右丞。其遏恶扬善若此。敬玉子廉,仕梁,以清能位至御史中丞。兴宗家行尤谨,奉归宗姑,事寡嫂,养孤兄子,有闻于世。太子左率王锡妻范,聪明妇人也,有才学。书让锡弟僧达曰:"昔谢太傅奉寡嫂王夫人如慈母,今蔡兴宗亦有恭和之称。"其为世所重如此。妻刘氏早卒,一女甚幼。外甥袁顗始生子彖,而妻刘氏亦亡,兴宗姊即顗母也。一孙一侄,躬自抚养,年齿相比,欲为婚姻,每见兴宗,辄言此意。大明初,诏兴宗女与南平王敬猷婚。兴宗以姊生平之怀,屡经陈启。帝答曰:"卿诸人欲各行己意,则国家何由得婚。且姊言岂是不可违之处邪?"旧意既乖,彖亦他娶。其后彖家好不终,顗又祸败,彖亦沦废当时,孤微理尽。敬猷遇害,兴宗女无子嫠居,名门高胄,多欲结姻。明帝亦敕适谢氏,兴宗并不许,以女适彖。泰豫元年卒,年五十八。遗命薄葬,奉还封爵。追赠后授,子顺固辞不受,又奉表疏十余上。诏特申其请,以旌克让之风。初,兴宗为郢州,府参军彭城颜敬以式卜曰:"亥年当作公,官有大字者,不可受也。"及有开府之授,而太岁在亥,果薨于光禄大夫云。文集传于世。子顺,字景玄,方雅有父风,位太尉从事中郎。升明末卒。弟约。   约,字景捴,少尚宋孝武女安吉公主,拜驸马都尉。仕齐,累迁太子中庶子、领屯骑校尉。永明八年八月合朔,约既武冠解剑,于省眠至下鼓不起,为有司所奏,赎论。出为宜都王冠军长史、淮南太守,行府州事。武帝谓曰:"今用卿为近蕃上佐,想副我所期。"约曰:"南豫密迩京师,不化自理,臣亦何人,爝火不息。"时诸王行事,多相裁割,约居右任,主佐之间穆如也。迁司徒左长史。齐明帝为录尚书辅政,百僚脱屐到席,约蹑屐不改。帝谓江祏曰:"蔡氏是礼度之门,故自可悦。"祏曰:"大将军有揖客,复见于今。"约好饮酒,夷淡不与世杂。永元二年,卒于太子詹事,年四十四,赠太常。弟撙。   撙,字景节,少方雅退默,与第四兄寅俱知名。仕齐位给事黄门侍郎。丁母忧,庐于墓侧。齐末多难,服阕,因居墓所。除太子中庶子、太尉长史,并不就。梁台建,为侍中,迁临海太守。公事左迁太子中庶子,复为侍中,吴兴太守。   初,撙在临海,百姓杨元孙以婢采兰贴与同里黄权,约生子,酬乳哺直。权死后,元孙就权妻吴赎婢母子五人,吴背约不还。元孙诉,撙判还本主。吴能为巫,出入撙内,以金钏赂撙妾,遂改判与吴。元孙挝登闻鼓讼之,为有司劾。时撙已去郡,虽不坐,而常以为耻。口不言钱,及在吴兴,不饮郡井,斋前自种白苋紫匣,以为常饵,诏褒其清。加信武将军。   时帝将为昭明太子纳妃,意在谢氏。袁昂曰:"当今贞素简胜,唯有蔡撙。"乃遣吏部尚书徐勉诣之,停车三通不报。勉笑曰:"当须我召也。"遂投刺乃入。天监九年,宣城郡吏吴承伯挟袄道聚众攻宣城,杀太守朱僧勇,转寇吴兴,吏人并请避之。撙坚守不动,命众出战,摧破斩承伯,余党悉平。累迁吏部尚书,在选弘简有名称。又为侍中,领秘书监。武帝尝谓曰:"卿门旧尚有堪事者多少?"撙曰:"臣门客沈约、范岫各已被升擢,此外无人。"约时为太子少傅,岫为右卫将军。撙风骨鲠正,气调英嶷,当朝无所屈让。尝奏用琅邪王筠为殿中郎,武帝嫌不取参掌通署,乃推白牒于香橙地下,曰:"卿殊不了事。"撙正色俯身拾牒起,曰:"臣谓举尔所知,许允已有前事;既是所知而用,无烦参掌署名。臣撙少而仕宦,未尝有不了事之目。"因捧牒直出,便命驾而去,仍欲抗表自解。帝寻悔,取事为画。帝尝设大臣饼,撙在坐。帝频呼姓名,撙竟不答,食饼如故。帝觉其负气,乃改唤蔡尚书,撙始放箸执笏曰:"尔。"帝曰:"卿向何聋,今何聪?"对曰:"臣预为右戚,且职在纳言,陛下不应以名垂唤。"帝有惭色。   性甚凝厉,善自居适。女为昭明太子妃,自詹事以下咸来造谒,往往称疾相闻,间遣之。及其引进,但暄寒而已,此外无复余言。后为中书令,卒于吴郡太守,谥曰康子。司空袁昂尝谓诸宾曰:"自蔡侯卒,不复更见此人。"其为名辈所知如此。   子彦深,宣城内史。彦深弟彦高,给事黄门侍郎。彦高子凝。   凝,字子居,美容止。及长,博涉经传,有文词,尤工草隶。陈太建元年,累迁太子中舍人。以名公子选尚信义公主,拜驸马都尉、中书侍郎,迁晋陵太守。及将之郡,更令左右修中书廨宇,谓宾友曰:"庶来者无劳。"寻授吏部侍郎。凝年位未高,而才地为时所重。常端坐西斋,自非素贵名流,罕所交接,趣时者多讥焉。宣帝尝谓凝曰:"我欲用义兴主婿钱肃为黄门侍郎,卿意如何?"凝正色曰:"帝乡旧戚,恩由圣旨,则无所复问;若格以佥议,黄散之职,故须人门兼美。"帝默然而止。肃闻而不平,义兴公主日谮之,寻免官,迁交趾。顷之追还。后主嗣位,为给事黄门侍郎。后主尝置酒,欢甚,将移宴弘范宫,众人咸从,唯凝与袁宪不行。后主曰:"何为?"凝曰:"长乐尊严,非酒后所过,臣不敢奉诏。"众人失色。后主曰:"卿醉矣。"命引出。他日,后主谓吏部尚书蔡征曰:"蔡凝负地矜才,无所用也。"寻迁信威晋熙王府长史,郁郁不得志。乃喟然叹曰:"天道有废兴,夫子云’乐天知命’,斯理庶几可达。"因著《小室赋》以见志。陈亡入隋,道病卒,年四十七。子君知,颇知名。   论曰:蔡廓体业弘正,风格峻举。兴宗出内所践,不陨家声。位在具臣,而情怀伊、霍,仁者有勇,验在斯乎?然自廓及凝,年移四代,高风素气,无乏于时,其所以取贵,不徒然矣。至于矜倨之失,盖其风俗所通,格以正道,故亦名教之深尤也。   《南史》 唐·李延寿

译文:

蔡廓,字子度,是济阳考城人,晋代司徒蔡谟的曾孙。祖父蔡系做过抚军长史,父亲蔡綝任司徒左西属。蔡廓博览群书,言行合乎礼法,起家任著作佐郎。后来担任宋武帝太尉参军、中书黄门郎。因正直清廉、品行素雅,受到武帝赏识。后来调任太尉从事中郎,尚未上任,便遭遇母亲去世。他性情极其孝顺,守丧三年不梳洗,甚至因此几乎无法承受丧事之重。宋朝建立后,他官至侍中,提出建议:“审问犯人时,不应让犯人的亲属下跪陈述,更不应公开说出父祖的罪行。这样做会伤害教化、损害感情,是最大的过失。今后只需让家人与囚犯见面,如果囚犯认罪,便足以说明其罪过,无需再让家人下跪陈述。”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

当时世子左卫率谢灵运杀人,御史中丞王准之因未查办而被免官。武帝因蔡廓为人刚正,便任命他为御史中丞。他多次弹劾官员,百官因此敬畏。当时中书令傅亮地位显赫,学识出众,朝廷的礼仪制度都由他决定。傅亮每做一件事,都先向蔡廓咨询,若有不同意见,蔡廓也绝不屈服。后升任司徒左长史,外调为豫章太守。朝廷征召他为吏部尚书。傅隆曾问他:“如果人事任用的事全部交由你来决定,不加干涉,我就不敢接受;否则,我便无法接受。”傅亮把这话告诉了尚书徐羡之,徐羡之说:“黄门郎以下的任免都交由蔡廓来处理,我们这些人就不再参与了,从高官以上,自然就应共同商议。”蔡廓说:“我不能为徐干木在纸上署名。”于是拒绝就任。徐干木是徐羡之的别号。当时选任的文件是用黄纸记录,录尚书和吏部尚书联名,所以蔡廓说“署纸尾”,指的就是在文件末尾签名。徐羡之也因蔡廓正直,不想让他掌握实权,便调他为祠部尚书。

宋文帝即位后,傅亮率领百官前去迎驾,蔡廓也一同前往。到达寻阳时,蔡廓患病,无法前行。傅亮准备继续前行,蔡廓对他说:“营阳在吴地,你应该好好款待他。万一他不幸出事,你们这些人将背上杀害君主的罪名,还能在世间立足吗?”当时傅亮已与徐羡之密谋要毒杀少帝,于是蔡廓立即写信阻止,但信到时已经来不及。徐羡之大怒,说:“你们事先商量,怎么突然反悔,还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等到文帝即位后,谢晦将前往荆州,与蔡廓告别的时,蔡廓私下问他:“你能够免于灾祸吗?”蔡廓说:“你受了先帝遗命,负责国家大政,辅佐朝政,废除昏君、立下贤君,本是义不容辞,但如果你杀了两位兄长,却反过来向他们低头,挟持皇权,占据上游重镇,从古往今来看,要想保全自己,实在很难。”

蔡廓年纪轻、官位也不高,但时人十分推崇,每逢岁首,大家都会穿上礼服前往拜访。他对待兄长蔡轨如同对待父亲,家中重大事务都先征求兄长意见,所有俸禄赏赐全部交由兄长使用,自己若有需要,就去请托办理。有一次,武帝在彭城时,妻子郗氏来信,请求送些夏衣。蔡廓回信说:“我知道你需要夏衣,应当由你本人负责准备,不需要我另外寄送。”当时蔡轨担任给事中。元嘉二年,蔡廓去世。武帝曾说:“羊徽、蔡廓,堪称当世的三公。”他有个小儿子名叫蔡兴宗。

蔡兴宗,字兴宗,小时候就受到父亲蔡廓的器重,认为他有自己父亲的风范。他在给亲友的书信中写道:“我四岁的时候,神气清爽,不和坏人来往,不跟小人玩。”因此以“兴宗”作为他的名和字。十岁时父亲去世,他因哀伤过度,表现得比普通人更强烈。蔡廓辞去豫章太守职务返回后,先建好东边的宅院送给兄长蔡轨。蔡轨辞去长沙太守后返回,送钱五十万来帮助修建宅子。蔡兴宗十一岁时,对母亲说:“我们家一向是贫富共分,今天的宅院费用,我不该接受。”母亲很高兴,同意了。蔡轨深感惭愧,对儿子蔡淡说:“我年已六旬,行为举止却比不上一个十岁的孩子。”后来又失去母亲。他从小就热爱学习,以品行端正著称,担任中书侍郎。中书令建平王刘宏、侍中王僧绰都与他关系友好。元凶(篡位的君主)发动政变篡位时,王僧绰被处死,当时亲友都不敢出门,唯有蔡兴宗独自前往痛哭哀悼。

孝武帝即位后,蔡兴宗多次升迁,担任尚书吏部侍郎。当时尚书何偃病重,孝武帝对蔡兴宗说:“你熟悉官员清浊,现在把选官事宜交给你,你可直接负责,不必推辞。”后来升任侍中,他经常直言进谏,毫无顾忌。孝武帝新年去陵祭拜,蔡兴宗背负玉玺陪行。返回后,孝武帝说:“我惭愧啊,蔡仆射。”并把失败的战报给他看,说:“我真对不起你。”

当时,吴兴人丘珍孙常常讽刺蔡兴宗。珍孙的儿子景先,才德出众,蔡兴宗与他交往。后来景先任鄱阳郡守,恰逢晋安王子勋造反,转到竟陵,被吴喜所杀。母亲年老,女儿年幼,流落到夏口。蔡兴宗到郢州后,亲自去送葬,将景先的遗体运回,家人得以东归。后调任会稽太守,兼任兵力配备,加授都督。会稽地方豪强不守法纪,甚至与宫廷亲信勾结,侵占山湖,妨害政事,蔡兴宗依法严惩。又因为王公贵族多设立府邸,子孙繁衍,不断索求,蔡兴宗上奏请求撤销这些府邸,免除拖欠的债务,释放杂役,这些请求都被采纳。三吴地区过去有乡射礼,元嘉年间羊玄保曾推行,后来久不恢复,蔡兴宗重新推行,礼仪非常庄重。

孝武帝去世后,蔡兴宗与尚书令袁粲、右仆射褚彦回、中领军刘勔、镇军将军沈攸之一同被任命为顾命大臣。任命蔡兴宗为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荆州刺史,加授二十名护卫。当时右军将军王道隆掌权,地位显赫,每次到蔡兴宗面前,都必须先下台阶,不敢落座,久久才离去,始终没有叫他入座。后来,中书舍人秋当曾到太子詹事王昙首处,也不敢入座。后来中书舍人弘兴宗因受文帝赏识,皇帝对他说:“你想做个读书人,得去见王球,才可以入席。殷、刘这些人杂乱,没什么用。如果你去见王球,要称意才能入座。”弘兴宗去后,王球举扇说:“你不能这样。”弘兴宗回去后如实汇报,皇帝说:“我本来就没有这么好。”到了蔡兴宗时,又出现了同样的情况。王道隆等人因蔡兴宗刚正不阿,担心他掌兵于上流,便改任他为中书监、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他坚决推辞,不肯接受。

蔡兴宗为人恭谨,光禄大夫北地人傅隆与父亲蔡廓交好,蔡兴宗常以对待老友之礼相待。太原人孙敬玉曾与蔡兴宗的侍婢私通,被抓获后反被绑住,蔡兴宗命其杖打,孙敬玉毫无愧色。蔡兴宗认为他言辞有理,便命人解绑,让他表演技艺,赞赏他的笔墨,于是赐给他侍婢,为他建立住宅,官至尚书右丞。他如此严惩恶行、表彰善人。孙敬玉的儿子孙廉在梁朝为官,因清正能干,官至御史中丞。蔡兴宗家中风气十分严谨,奉养宗族姑母,敬重寡嫂,抚养年幼的弟弟,事迹广为传颂。太子左率王锡的妻子范氏是聪明能干的女子,曾写信责备王锡的弟弟王僧达说:“昔日谢太傅对寡嫂王夫人如亲母,如今蔡兴宗也有温和恭敬的名声。”他受到世人广泛敬重。

蔡兴宗妻子刘氏早逝,只有一位女儿,年纪很小。外甥袁顗刚生下儿子彖,妻子刘氏又去世,而蔡兴宗的姐姐正是袁顗的母亲。他们有一孙一侄,蔡兴宗亲自抚养,年纪相近,一直想为他们安排婚姻,每次见他,都提起这番心意。大明初年,朝廷下诏让蔡兴宗的女儿与南平王敬猷结婚。蔡兴宗以姐姐的意愿为由,多次上书请求,皇帝回答说:“你们想各自按意行事,国家怎能有婚配?况且姐姐说的话难道不可违逆吗?”原意不成,孩子彖便改娶他人。后来彖家败落,袁顗也遭遇祸患,彖被贬废,孤独无依。敬猷被杀后,蔡兴宗女儿无子,孤居,门第高贵的人多想娶她为妻。明帝也下诏让她嫁给谢氏,蔡兴宗坚决不同意,坚持让女儿嫁给彖。泰豫元年,蔡兴宗去世,终年五十八岁。他遗命薄葬,归还封爵。追赠官职,他的儿子蔡顺坚决辞谢,又上表十余次请求。皇帝特地批准了他的请求,以表彰他谦让的品德。当初蔡兴宗在郢州任上,府参军彭城人颜敬曾用占卜方式说:“亥年你会当上大官,但如果有‘大字’的官职,不可接受。”后来得到开府之职,恰逢太岁在亥年,果然在担任光禄大夫时去世。他的文集流传于世。儿子蔡顺,字景玄,才德有父亲的风范,曾任太尉从事中郎,升明末年去世。弟弟叫蔡约。

蔡约,字景捴,年少时娶了宋孝武帝的女儿安吉公主,被封为驸马都尉。在齐朝任职,多次升迁,任太子中庶子、领屯骑校尉。永明八年八月朔日,蔡约刚脱下官帽,解下佩剑,睡到下鼓时间仍未醒来,被官吏奏报,最终被罚赎。后出任宜都王冠军长史、淮南太守,代理府州事务。齐武帝对他说:“现在您担任边远地区的要职,希望您能不负我的期望。”蔡约回答说:“南豫州紧邻京城,治理靠自身力量,我又能是什么人,岂能如同微火般持续?”当时各王在地方任职,常互相制约,蔡约居于高位,与下属之间的关系非常和谐。后升任司徒左长史。齐明帝任录尚书辅政时,百官都脱鞋进入席位,蔡约却一直穿着鞋子,未作改变。明帝对江祏说:“蔡家是礼节法度的代表,所以很让人满意。”江祏说:“大将军有礼客,现在还见得着。”蔡约喜欢饮酒,淡泊世事,不与俗人交往。永元二年去世,享年四十四岁,追赠太常。弟弟叫蔡撙。

蔡撙,字景节,年少时才德清高,沉默寡言,与第四兄蔡寅并称知名。在齐朝任给事黄门侍郎。母亲去世,他就在墓旁守孝。齐朝末年多事,守孝期满后,他便留在墓旁居住。后来虽被任命为太子中庶子、太尉长史,但都拒绝任职。梁朝建立后,任侍中,后升任临海太守,因政绩被贬为太子中庶子,再任侍中,后任吴兴太守。

起初,蔡撙在临海时,百姓杨元孙将婢女采兰赠给同乡黄权,黄权生下孩子,约定以乳哺做报酬。黄权死后,杨元孙向黄权妻子吴氏请求赎回婢女母子五人,吴氏背约不还。杨元孙告状,蔡撙判决归还本主。但吴氏会施法术,出入蔡撙府中,用金镯贿赂其妾,于是蔡撙改判归还给吴氏。杨元孙击鼓投诉,被官府检举。当时蔡撙已离开临海,虽未被治罪,却常以此为耻。他从不提钱事,后来在吴兴为官,不喝郡县的井水,斋堂前自己种白苋与紫匣作为常食,被朝廷称赞为清廉。加授信武将军。

当时皇帝要为昭明太子娶妻,打算选谢氏。袁昂说:“当今品行贞洁清简的,只有蔡撙。”于是派吏部尚书徐勉前往,徐勉在门前停了三次,未被接见。徐勉笑道:“必须由我来邀请才可进去。”于是投递名帖后才进入。天监九年,宣城郡吏吴承伯以邪教聚众攻下宣城,杀死太守朱僧勇,转而进攻吴兴,百姓纷纷请求躲避。蔡撙坚守城池,命令部将出战,击溃并斩杀了吴承伯,余党也被平定。多次升迁,任吏部尚书,选官公正简明,享有盛名。又任侍中,兼管秘书监。武帝曾问他:“你家中还有多少人堪当大用?”蔡撙说:“我门下的沈约、范岫已经提拔,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当时沈约任太子少傅,范岫任右卫将军。蔡撙品行刚正,气度英拔,从不屈服于权贵。他曾上奏推荐琅邪王筠为殿中郎,武帝嫌他不参预签发文件,便把文件扔到香橙树下,说:“你真不称职。”蔡撙正色俯身捡起文件,说:“我认为举荐自己所知之人,已有前例;既然已经举荐,就无需再参与署名。我蔡撙自幼出仕,从未有过不称职的记录。”说完便捧着文件直接离开,随后打算上表自请辞职。皇帝悔悟,收回成命,重新调整安排。一次皇帝设宴,宴请大臣,蔡撙在座。皇帝多次呼唤他的名字,他却一直不回应,只顾吃饼。皇帝察觉他不顺从,便改称“蔡尚书”,蔡撙这才放下筷子,举笏说:“在。”皇帝问:“你先前为何不听,现在为何听?”他回答说:“我本是皇亲,且职掌言论,陛下不该用名字呼唤我。”皇帝感到惭愧。

蔡撙性格严肃冷峻,善于自我调适。女儿成为昭明太子妃后,从詹事以下的宾客都来拜访,他们常常说自己有病不敢前来,偶尔派人来,蔡撙接见时,只作寒暄,其余不说。后来任中书令,死于吴郡太守任上,谥号为“康子”。司空袁昂曾对宾客说:“自从蔡侯去世,再也未见如此人物。”可见他在名士中声望极高。

蔡撙子蔡彦深,曾任宣城内史;彦深弟弟蔡彦高,任给事黄门侍郎;彦高之子蔡凝。

蔡凝,字子居,容貌俊秀。长大后广泛学习经典,擅长文章,尤其擅长草书和隶书。陈太建元年,多次升迁为太子中舍人。因名门公子身份,被选为信义公主的驸马都尉、中书侍郎,后任晋陵太守。临赴任时,命左右修缮中书府的官舍,对宾客说:“以后来的人不必劳累。”不久任吏部侍郎。蔡凝年纪和官职都不高,但才德为时人所重。他常独自坐于西斋,除非是出身高贵的名流,很少与人交往,世俗之人多讥讽他。陈宣帝曾问他:“我想任用义兴主婿钱肃为黄门侍郎,你怎么看?”蔡凝严肃答道:“如果是皇室亲戚,皇恩特赐,就无需再讨论;如果以常规程序决定,黄门侍郎之职,必须人选品行兼备。”皇帝沉默不语,最终放弃此议。钱肃听说后十分不满,义兴公主不断进谗言,最终被免官,远谪交趾。不久又被召回。后主登基后,任他为给事黄门侍郎。一次设宴,欢乐非常,准备转移到弘范宫,众人皆随,只有蔡凝与袁宪未去。后主问:“为何?”蔡凝说:“长乐宫地位尊贵,不是酒后可以随意经过的,臣不敢奉命。”众人脸色大变。后主说:“你喝醉了。”下令将他带出。后来,后主对吏部尚书蔡征说:“蔡凝出身显贵,却傲慢自矜,没有用武之地。”不久调任信威晋熙王府长史,郁郁不得志。于是感叹道:“天道有兴衰,孔子说的‘乐天知命’,或许接近这一道理。”于是写下《小室赋》来表达志向。陈朝灭亡后入隋,途中病逝,终年四十七岁。其子蔡君知颇有名望。

评曰:蔡廓品行宽厚正直,风度峻拔。蔡兴宗在朝内外都历经考验,始终未辱家风。他虽是普通官员,但胸怀伊尹、霍光一般气度,仁者有勇,可从他身上看到。自蔡廓至蔡凝,四代相继,高风亮节、清正气节始终不绝,这份品德是他们受尊崇的根本。至于其骄傲倨傲之失,或许是当时门第风气使然,若以正道规范,也属名教中较为严重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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