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書》•卷二十九·志二十四·地理上
譯文:
從古至今,聖明的君王在獲得天下統治權時,無不體察國家疆域,瞭解各地地理形勢,以此作爲治理人民的根本原則。上與天象相應,下與山河相合,劃分疆界,建立都城,並設立社稷祭祀之地。因此,堯帝統治天下時,九州都來貢獻貢品;大禹會合諸侯,萬國都帶着玉帛來朝見。到了商朝遷都,繼承夏朝的鼎器;周朝推翻商朝的統治,雖然在治理方式上有所不同,制度也有所增減,但封國制度仍遵循舊規。於是將國土分爲三部分,設立五種爵位,以千里爲範圍劃定都城地區,以九個區域區分邊遠與內地。十個國家爲一聯,聯下設軍事長官,兩個聯爲一卒,卒下設正官。這些措施都是爲了鞏固國家基礎,保衛王室,促進國家繁榮、教化百姓、安定社會。
周朝國力衰落,諸侯各自爲政,戰事頻繁,兵器常擺放在邊境。強者吞併弱者,多數人欺凌少數人,魯國被楚國所滅,鄭國被韓國所滅,田氏篡奪了齊國政權,六家卿族分走了晉國。其他弒君、亡國、失去國家統治權的事件,數不勝數。到了戰國七雄相互爭奪,兩位帝王相互競爭,邊境戰事不斷。秦始皇憑藉百二關山的險要地勢,繼承六代君主的餘威,不斷爭奪天下,吞併諸侯,在位二十餘年,終於統一全國。他吸取周朝衰亡的教訓,認爲是由於內部虛弱而被強權所欺,便拋棄經典制度,廢除分封,改爲直接派官管理地方。親族子弟無法獲得任何土地,功臣也得不到封賞,君主死後國家四分五裂,子孫相繼失去了國家政權。漢高祖憑藉雄才大略,掃除禍亂,糾正秦始皇的錯誤政策,恢復了分封王侯的制度,領地橫跨州郡,超過古代傳統,但仍然保留了秦朝的郡縣制。到漢武帝時期,不斷拓展疆域,向南征服百越,向東平定三韓,打通通往邛都、笮地的險要道路,切斷匈奴右翼的威脅。雖然聲望遠播,但人民也承受極大勞苦。到了昭帝、宣帝之後,停止戰爭,推行農業發展,人口日益增多,郡縣數量也不斷增多。到平帝時,全國共有郡國130個,人口達1223萬。光武帝中興時,承接王莽的混亂局面,戰亂不斷,饑荒疫病頻發,全國人口僅存十分之一二,於是合併縮減郡縣,僅剩四百多個。明帝、章帝之後,地方越來越多,郡縣數量超過以前。等到東漢末年,三國紛爭,戰亂頻繁,人口減半。到了西晉太康年間,疆域統一,戶籍約有260餘萬戶。不久五胡作亂,晉室南遷,東晉及宋、齊時期,偏居江南,苻堅、姚萇、劉曜、石勒等政權輪流控制中原,歷史事例紛繁複雜,難以一一記載。
梁武帝平定暴亂,安定天下,統一了江東舊地。天監十年,共有州23個,郡350個,縣122個。此後不斷擴張疆土,多次進行軍事行動,開拓閩粵、淮河流域,平定少數民族部落,擊破牛羊柯等地方勢力,又因舊州範圍過廣,多次重新劃分。到大同年間,州達到170個,郡縣也達到這一規模。後來侯景發動叛亂,臺城被攻陷,檔案資料散失,記載不全,郡縣戶口無法詳細查清。到陳朝,國土越發縮小,西邊失去蜀地、漢地,北邊失去淮河、肥地,勢力範圍僅限於荊州和揚州一帶。州有42個,郡有190個,縣438個,戶籍約60萬戶。後齊繼承北魏末年的混亂局面,與北周對抗,雖曾開拓淮南,但郡縣規模較小。天保末年,進行郡縣合併,到國家滅亡時,州有97個,郡160個,縣365個,人口33萬戶。北周剛建立時,制度尚在初創,便開始訓練軍隊,發展農業,向南平定江漢,向西兼併巴蜀,最終以少勝多,平定強敵。等到平定東邊的敵人後,又多次裁撤、廢除一些州縣。大象二年統計,全國共有州211個,郡58個,縣1124個。
隋高祖即位,整頓朝政,開皇三年廢除郡級行政單位。到開皇九年,統一了江南地區,因人口增多,陸續設立州縣。隋煬帝繼位後,平定了林邑國,增設三個州。隨後又合併州縣,不久又改州爲郡,設立司隸刺史,分區域巡視。開皇五年,平定吐谷渾,增設四個郡。最終全國有郡190個,縣1255個,戶籍達890萬7千多人,人口4600萬9千多人,墾田達5585萬4千4百頃。城市、道路、山川、河流、荒漠、鹽鹼地、丘陵、田地等都不在此統計之內。全國東西長9300裏,南北長14815裏,東南至大海,西至且末,北至五原,這是隋朝鼎盛時期的疆域範圍。
京兆郡統轄22個縣,總戶數30萬8千4百9十九戶。
包括:大興、長安、始平、武功、盩厔、醴泉、上宜、鄠、藍田、新豐、華原、宜君、同官、鄭、渭南、萬年、高陵、三原、涇陽、雲陽、富平、華陰。
馮翊郡統轄8個縣,總戶數9萬1千5百7十二戶。
包括:馮翊、韓城、郃陽、朝邑、澄城、蒲城、下邽、白水。
扶風郡統轄9個縣,總戶數9萬2千2百2十三戶。
包括:扶風、岐山、陳倉、虢、郿、普閏、汧源、汧陽。
安定郡統轄7個縣,總戶數7萬6千2百8十一戶。
包括:安定、鶉觚、陰盤、朝那、良原、臨涇、華亭。
北地郡統轄6個縣,總戶數7萬6千9百戶。
包括:定安、羅川、彭原、襄樂、新平、三水。
上郡統轄5個縣,總戶數5萬3千4百8十九戶。
包括:洛交、內部、三川、鄜城、洛川。
雕陰郡統轄11個縣,總戶數3萬6千1百8戶。
包括:上縣、大斌、延福、儒林、真鄉、開光、銀城、城平、開疆、撫寧、綏德。
延安郡統轄11個縣,總戶數5萬3千9百3十九戶。
包括:膚施、豐林、魏平、金明、臨真、延川、延安、因城、義川、汾川、咸寧。
弘化郡統轄7個縣,總戶數5萬2千4百7十三戶。
包括:合水、馬嶺、華池、歸德、洛源、弘化、弘德。
平涼郡統轄5個縣,總戶數2萬7千9百9十五戶。
包括:平高、百泉、平涼、會寧、默亭。
朔方郡統轄3個縣,總戶數1萬1千6百7十三戶。
包括:巖、綠、寧朔、長澤。
鹽川郡統轄1個縣,總戶數3千7百6十三戶。
包括:五原。
靈武郡統轄6個縣,總戶數1萬2千3百3十戶。
包括:回樂、弘靜、懷遠、靈武、鳴沙、豐安。
榆林郡統轄3個縣,總戶數2千3百3十戶。
包括:榆林、富昌、金河。
五原郡統轄3個縣,總戶數2千3百3十戶。
包括:九原、永豐、安化。
天水郡統轄6個縣,總戶數5萬2千1百3十戶。
包括:上邽、冀城、清水、秦嶺、隴城、成紀。
隴西郡統轄5個縣,總戶數1萬9千2百4十七戶。
包括:襄武、隴西、渭源、障、長川。
金城郡統轄2個縣,總戶數6千8百1十八戶。
包括:金城、狄道。
枹罕郡統轄4個縣,總戶數1萬3千1百5十七戶。
包括:枹罕、龍支、大夏、水池。
澆河郡統轄2個縣,總戶數2千2百4十戶。
包括:河津、達化。
西平郡統轄2個縣,總戶數3千1百1十八戶。
包括:湟水、化隆。
武威郡統轄4個縣,總戶數1萬1千7百5戶。
包括:姑臧、昌松、番和、允吾。
張掖郡統轄3個縣,總戶數6千1百2十六戶。
包括:張掖、刪丹、福祿。
敦煌郡統轄3個縣,總戶數7千7百7十九戶。
包括:敦煌、常樂、玉門。
鄯善郡統轄2個縣。
包括:顯武、濟遠。
且末郡統轄2個縣。
包括:肅寧、伏戎。
西海郡統轄2個縣。
包括:宣德、威定。
河源郡統轄2個縣。
包括:遠化、赤水。
《周禮·職方氏》說:“西方稱爲雍州。”從天文學角度看,自東井十度到柳八度,屬於鶉首星區,屬未時,正好對應秦國的分野範圍。考察古代風俗,前代歷史已詳細記載。在周朝時提倡土地共享、互相謙讓,而在秦朝則因社會風氣敗壞,人們互相指責、爭執不斷。這難道是土地差異造成的嗎?其實根源在於政治教化對人民的影響。京兆地區是都城所在,風俗融合了五方,人民混雜,華族與邊地民族交錯。人們放棄農業,轉而經商,爭搶短期利益,遊手好閒,追逐微利。富貴者崇尚奢華浪費,貧賤者缺乏仁義,富人橫行霸道,窮人則生活窘迫,盜賊頻發,百姓驚恐,這也是古今通有的現象。從京城到外地各郡,馮翊、扶風兩地是漢代的“三輔”地區,風俗和京城基本相同。安定、北地、上郡、隴西、天水、金城這六個地區,在古代被稱爲“六郡”,人們性格質樸、正直。他們生活節儉,重仁義,勤於耕種,多養牛羊,幾乎沒有盜賊。雕陰、延安、弘化三地與山胡接壤,性格剛強,女性多淫亂,女性則有貞節,這是當地風俗。平涼、朔方、鹽川、靈武、榆林、五原等地,靠近邊地荒涼地區,崇尚勇敢節操,也是風俗使然。河西地區的各郡,風俗大體相同,帶有濃厚的西北邊地氣質。
漢川郡統轄8個縣,總戶數1萬1千9百1十戶。
包括:南鄭、西褒城、城固、興勢、西鄉、黃金、難江。
西城郡統轄6個縣,總戶數1萬4千3百4十一戶。
包括:金川、石泉、洵陽、安康、黃土、豐利。
房陵郡統轄4個縣,總戶數7千1百6戶。
包括:光遷、永清、竹山、上庸。
清化郡統轄14個縣,總戶數1萬6千5百3十九戶。
包括:化成、曾口、清化、盤道、永穆、歸仁、始寧、其章、恩陽、長池、符陽、白石、安固、伏虞。
通川郡統轄7個縣,總戶數1萬2千6百2十四戶。
包括:通川、三岡、石鼓、東鄉、宣漢、西流、萬世。
宕渠郡統轄6個縣,總戶數1萬4千3百5十一戶。
包括:流江、賨城、鄰水、宕渠、咸安、墊江。
漢陽郡統轄3個縣,總戶數1萬9百8十五戶。
包括:上祿、潭水、長道。
臨洮郡統轄11個縣,總戶數2萬8千9百7十一戶。
包括:美相、疊川、合川、樂川、歸政、洮源、洮陽、臨潭、臨洮、當夷、和政。
宕昌郡統轄3個縣,總戶數6千9百9十六戶。
包括:良恭、和戎、懷道。
武都郡統轄7個縣,總戶數1萬7百80戶。
包括:將利、建威、覆津、盤堤、長松、曲水、正西。
同昌郡統轄8個縣,總戶數1萬2千2百4十八戶。
包括:尚安、鉗川、貼夷、同昌、嘉誠、封德、常芬、金崖。
河池郡統轄4個縣,總戶數1萬1千2百2戶。
包括:梁泉、兩當、河池、同谷。
順政郡統轄4個縣,總戶數4千2百6十一戶。
包括:順政、鳴水、長舉、修城。
義城郡統轄7個縣,總戶數1萬5千9百5十戶。
包括:綿谷、益昌、義城、葭萌、岐坪、景谷、嘉川。
平武郡統轄4個縣,總戶數5千4百20戶。
包括:江油、馬盤、平武、方維。
汶山郡統轄11個縣,總戶數2萬4千1百5十九戶。
包括:汶山、北川、汶川、交川、通化、左封、平康、翼水、翼針、江源、通軌。
普安郡統轄7個縣,總戶數3萬1千3百5十一戶。
包括:普安、永歸、黃安、陰平、梓潼、武連、臨津。
金山郡統轄7個縣,總戶數3萬6千9百6十三戶。
包括:巴西、昌隆、涪城、魏城、萬安、神泉、金山。
新城郡統轄5個縣,總戶數3萬7百2十七戶。
包括:郪、射洪、鹽亭、通泉、飛烏。
巴西郡統轄10個縣,總戶數4萬1千6百4十四戶。
包括:閬內、南部、蒼溪、南充、相如、西水、晉城、奉國、儀隴、大寅。
遂寧郡統轄3個縣,總戶數1萬2千6百2十二戶。
包括:方義、青石、長江。
涪陵郡統轄3個縣,總戶數9千9百2十一戶。
包括:石鏡、漢初、赤水。
巴郡統轄3個縣,總戶數1萬4千4百2十三戶。
包括:巴江、津、涪陵。
巴東郡統轄14個縣,總戶數2萬1千3百7十戶。
包括:人復、雲安、南浦、梁山、大昌、巫山、秭歸、巴東、新浦、盛山、臨江、武寧、石城、務川。
蜀郡統轄13個縣,總戶數10萬5千5百8十六戶。
包括:成都、雙流、新津、晉原、清城、九隴、綿竹、郫、玄武、雒陽、安平、泉、金泉。
臨邛郡統轄9個縣,總戶數2萬3千3百4十八戶。
包括:嚴道、名山、盧山、依政、臨邛、蒱、江、蒱溪、沈黎、漢源。
眉山郡統轄8個縣,總戶數2萬3千7百9十九戶。
包括:龍游、平羌、夾江、峨眉、通義、青神、丹稜、洪雅。
隆山郡統轄5個縣,總戶數1萬1千4百2戶。
包括:仁壽、貴平、井研、始建、隆山。
資陽郡統轄9個縣,總戶數2萬5千7百2十二戶。
包括:盤石、內江、威遠、大牢、安嶽、普慈、安居、隆康、資陽。
瀘川郡統轄5個縣,總戶數1千8百2戶。
包括:瀘川、富世、江安、合江、綿水。
犍爲郡統轄4個縣,總戶數4千8百5十九戶。
包括:僰道、犍爲、南溪、開邊。
越巂郡統轄6個縣,總戶數7千4百4十八戶。
包括:越巂、邛都、蜀郡、廣都、夷道、新市。
且末郡統轄2個縣。
包括:肅寧、伏戎。
西海郡統轄2個縣。
包括:宣德、威定。
河源郡統轄2個縣。
包括:遠化、赤水。
關於地方風俗,其中特別指出:在古代,周朝時倡導土地共享、互相謙讓,而秦國則因社會風氣敗壞,人們互相指責、爭執不斷。這種差異,根本原因在於政治教化對人民的影響。京兆地區爲都城,文化多樣,不同民族交融,百姓行爲複雜,商業興盛,但也存在貧富懸殊、治安惡化等問題。從都城向外,馮翊、扶風屬於古“三輔”地區,風俗與京城類似。其他如安定、北地、上郡、隴西、天水、金城等“六郡”,人民質樸正直,生活樸素,重德守禮,重視生產,較少發生犯罪行爲。而雕陰、延安、弘化等地毗鄰少數民族,性格剛強,女性行爲偏激,女性也有貞節。靠近邊境的地區則崇尚勇敢、守邊,風氣剽悍。河西地區則具有典型的西北邊地特徵,風俗獨特。各地人口、行政劃分、經濟狀況、風俗習慣各不相同,反映出不同地理與歷史條件下的社會面貌。整個國家疆域遼闊,政教並重,管理複雜,但也體現出了制度的演變與社會的多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