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卷十·列傳第二·邵惠公顥等
譯文:
邵惠公顥是太祖的長兄。德皇帝娶了樂浪王氏爲皇后,即德皇后,生下了邵惠公顥,次子是杞簡公連,三子是莒莊公洛生,四子是太祖。顥性情極其孝順,德皇后去世後,他哀傷過度,超過了禮制要求,鄉里鄰里都對他十分敬佩。德皇帝與衛可孤在武川南河交戰,中途墜馬,顥立刻帶着幾名騎兵奔去救援,殺死了數十個敵人,敵軍潰散,德皇帝得以上馬逃脫。不久敵軍追兵趕到,顥最終戰死。在保定初年,朝廷追封他爲太師、柱國大將軍、大冢宰、大都督,負責恆、朔等十州軍政,兼恆州刺史,封邵國公,食邑一萬戶,諡號“惠”。顥共有三個兒子:什肥、導、護(護另有一篇傳記)。
什肥年僅十七歲時,邵惠公就去世了,他因幼年喪父,內心悲痛,對母親極爲孝順,以孝道聞名。在永安年間,太祖進入關中,什肥不願離開母親,於是留在晉陽。等到太祖平定秦、隴地區時,什肥被齊神武殺害。保定初年,朝廷追贈他爲大將軍、小冢宰、大都督,負責冀、定等州軍政,兼冀州刺史,繼承邵國公爵位。諡號“景”。他的兒子胄繼承爵位。
胄從小孤貧,很有才幹和謀略。景公被害後,他年幼被投入刑獄(蠶室)。保定初年,朝廷命令晉公護的兒子會繼承景公的爵位。天和年間,與北齊和好後,胄才返回關中。被授予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繼承邵國公爵位。之後擔任宗師中大夫,升爲大將軍,出任原州刺史,後調任滎州刺史。在大象末年,隋文帝輔政,胄率領本州軍隊響應尉遲迥,與清河公楊素作戰,戰敗後逃走,被追回並在石濟斬殺,封國被廢除。
會字乾仁,年幼時好學聰慧。魏恭帝二年,因護軍平定江陵有功,被賜封爲江陵縣公。保定初年,繼承景公之位。被任命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兩年後,擔任蒲州潼關六防諸軍事、蒲州刺史。胄從齊國歸來後,改封爲譚國公。不久升任柱國。建德初年,與護一同被處死。三年五月,朝廷追贈他官職,恢復舊爵位。
導字菩薩,年少時性格剛強豪邁,仁慈寬厚,太祖十分喜愛他。起初他與幾位兄長在葛榮的軍隊中,葛榮失敗後,遷居晉陽。後來太祖隨賀拔嶽入關,導也隨之西行,並常隨軍出征。太祖討伐侯莫陳悅時,任命導爲都督,鎮守原州。侯莫陳悅敗退,出走舊關塞,導率騎兵追擊,抵達牽屯山時將其斬殺,首級傳送到京城。因功被封爲饒陽縣侯,食邑五百戶,任冠軍將軍,加授通直散騎常侍。
魏文帝即位後,因有定策之功,進爵爲侯,增加食邑五百戶,官拜使持節、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三年,太祖東征,導進入宮廷擔任宿衛,被任命爲領軍將軍、大都督。齊神武渡過黃河侵犯馮翊,太祖從弘農引軍入關。導統領禁軍在沙苑會合,與齊神武作戰,大敗敵人。升任儀同三司。第二年,魏文帝東征,留導擔任華州刺史。後來趙青雀、於伏德、慕容思慶等人作亂,導從華州率部討伐,擒獲於伏德,斬殺慕容思慶。駐紮渭橋,與太祖軍隊會合。戰事平定後,升任章武郡公,食邑增至兩千戶。不久加授侍中、開府、驃騎大將軍、太子少保。高仲密獻出北豫州投降,太祖率衆將領輔佐魏皇太子東征,又任命導爲大都督,統轄華東、雍二州軍事,代理華州刺史。他治軍有方,訓練士兵,深得百姓信任。當大軍戰敗,東魏軍隊追至稠桑,得知關中已有防備,便自行退兵。後來侯景佔據河南歸附,派遣使者請求援助,朝廷商議是否出兵。於是徵召導爲隴右大都督,統領秦南等十五州軍事,任秦州刺史。後來齊國稱帝,太祖發兵關中討伐,魏文帝派齊王廓鎮守隴右,徵召導返回朝廷。任命他爲大將軍、大都督,統領三雍、二華等二十三州軍事,駐守咸陽。大軍返回後,再回到原鎮。
導爲人寬厚明達,善於安撫下屬,凡是能與他接觸的人,都傾心相待。在處理事務時小心謹慎,常如臨大敵。太祖每次出征,導都留守家中,深受官吏民衆的依賴,朝廷也因此重用他。魏恭帝元年十二月,導在上邽去世,享年四十四歲。魏帝派侍中、漁陽王繩親自監護喪事。追贈他原有官職,加授尚書令、秦州刺史,諡號“孝”。朝廷認爲導在安撫西戎方面有顯著功績,威德並著,想讓他家族世代鎮守隴右,以彰顯其德行,因此將他安葬在上邽城西的無疆原。各地前來送葬的官員和百姓多達一萬餘人,路上設祭奠,悲痛嚎哭,滿野哀聲,都說:“我們的君主拋棄了我們嗎?”大小官員和百姓自發爲他堆土成墳,墳高五十多尺,周長八十餘步。但官府制止後,他們才含淚離去。由此可見,他深得百姓愛戴,遺德流傳。天和五年,朝廷再次追贈他太師、柱國、豳國公。導有五個兒子:廣、亮、翼、椿、衆。其中亮、椿被過繼給杞國公。
廣字乾歸,年少時嚴肅有法度,喜好文學。最初被封爲永昌郡公。孝閔帝登基後,改封爲天水郡公。世宗即位後,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外放爲秦州刺史。武成初年,晉升爲大將軍,調任梁州總管,進封爲蔡國公,食邑增加到一萬戶。保定初年,入朝任小司寇,不久以原職鎮守蒲州,兼管潼關等六處防務。二年,任秦州總管,統轄十三州軍事,擔任秦州刺史。廣爲人清明嚴謹,善於安撫民衆,百姓既敬畏又喜歡。當時晉公護的諸子以及廣的弟弟杞國公亮等人,生活奢華,越出禮制。唯有廣堅守禮法,謙遜待人,朝野因此稱頌。他曾陪太祖喫飯,喫到瓜時覺得很好,便將瓜拿去獻給太祖,太祖非常高興。四年,升爲柱國。廣認爲晉公護長期掌握大權,勸他應適當收斂權力,但護沒有接受勸告。天和三年,被任命爲陝州總管,因病辭職。後來在孝公追封豳國公後,朝廷詔令廣繼承爵位。最初,廣的母親李氏因他長期生病而憂慮成疾,最終也去世。廣在服喪期間,更加悲痛,最終因過度哀傷而去世。世人稱其母因廣病重而亡,廣因母病而死,這種母子相依的孝道,堪稱一家典範。太祖親自穿喪服前去弔唁,百官齊聚。他的舊部儀同李充信等人上表說:
“我們聽說,孝道與忠誠,是百姓推崇的高尚品德;表彰德行、樹立善行,是國家立國的根本。我們私下認爲,故豳國公廣,出身顯貴,德望高遠,是衆人敬仰的楷模,以德行著稱,功績卓著。他出徵秦隴,威震四方;政令施行,影響遍及崤山、函谷之間。曾因身體不適,奉詔回京,經醫藥調理,病勢稍有好轉。然而災禍頻發,遭遇人生重大變故,舊病復發,加之長期哀傷,最終病逝。反覆思之,心痛難平。我們曾聽聞他生前常以簡樸自持,位極人臣,財富卻分毫不取,生活簡樸,器物服飾從不奢華。每談及一生,都堅持簡素。他不羨慕秦朝的豪華陵墓,反而推崇吳國的厚土棺木。如今他不幸早逝,令人痛惜。我們擔心他生前志向無法實現,懇請陛下以不世之仁慈,垂憐亡靈,讓其生前願望得以實現。願敕令有關部門,遵循他的遺願,葬禮簡單樸素。”
朝廷下詔:“看到李充信等人的奏表,深感悲痛。豳國公廣是宗室中的表率,德行高尚,以身作則,有功於國家,深受百姓敬仰。他本可憑家世輔佐國政,卻突然遭遇不幸,生命戛然而止。他一生嚴守操守,即使身處高位也不忘初心。古人如河間王才華橫溢,死後被追憶;東海王謙遜節儉,死後仍被稱頌。可酌情參照舊制,依照他的遺願,使臨終時的願望得以實現,讓去世時的禮儀也保持節儉。”
於是追贈他原官職,並加授太保。安葬在隴西,所有安排都依照詔令,保持謙樸節儉。其子洽繼承爵位。大定年間,隋文帝輔政,因宗室被殺害,封國被廢。
亮字乾德。武成初年,被封爲永昌郡公,後繼承烈公爵位,任開府儀同三司、梁州總管。天和末年,拜宗師中大夫,升爲大將軍。豳國公去世後,朝廷任命亮爲秦州總管,接管廣的轄區。亮在州內沒有政績。後來晉升爲柱國。晉公護被殺後,亮內心不安,只知縱酒享樂。太祖直接下詔批評他。建德年間,太祖東征,任命亮爲右第二軍總管。幷州平定後,升爲上柱國,隨軍平定鄴城,遷任大司徒。宣帝即位後,外調爲安州總管。大象初年,詔令亮爲行軍總管,與元帥、鄖國公韋孝寬等共同征伐陳國。亮從安陸道攻下黃城,又攻破江邊村落,掠奪村民作爲賞賜。軍隊返回豫州時,他私下對長史杜士峻說:“皇帝行爲荒淫,國家將有危險。我身爲宗室,不能坐視社稷傾覆。如今若攻取鄖國公的軍隊,合併其部衆,推舉我們父親爲首領,率軍前進,誰敢不從?”於是深夜率數百騎兵突襲韋孝寬軍營。恰巧亮的屬官茹寬察覺其謀,提前告發,韋孝寬提前佈防,亮未能得手,倉皇逃走。韋孝寬追擊將其斬殺。亮之子明也因父罪被處死。朝廷命亮的弟弟椿繼承烈公之位。
翼字乾宜。武成初年,被封爲西陽郡公,早逝,諡號“昭”,無子,以杞國公亮之子溫爲嗣。後因亮謀反被殺,封國被廢。
椿字乾壽。最初被封爲永昌郡公。保定年間,授開府儀同三司、宗師中大夫。建德初年,加授大將軍。不久任岐州刺史。四年,關中百姓饑荒,椿上表報告情況,朝廷下詔慰問並命令當地開倉賑災。高祖東征時,椿與齊王憲攻下武濟等五城。五年,高祖出兵晉州,椿率軍駐紮棲雞原。宣帝即位後,任大司寇。亮被殺後,朝廷命椿繼承烈公爵位。不久晉升爲上柱國,後轉任大司徒。大定初年,被隋文帝殺害,連同其五個兒子:西陽公道宗、本、仁鄰、武子、禮獻一同被殺。
衆字乾道。保定初年,封爲天水郡公。年少時性格不穩,言談舉止時而變化,別人無法揣測。隋文帝即位後,最初打算封他爲介公,後來又將其殺害,連同兩個兒子仲和、孰倫一同被殺。
杞簡公連,年幼時性格謹慎厚道,臨戰果敢堅決。跟隨德皇帝攻取定州,駐守唐河,最終與軍隊一同戰死。保定初年,追贈他爲使持節、太傅、柱國大將軍、大司徒、大都督,統領定、冀等十州軍事,任定州刺史,封杞國公,食邑五千戶,諡號“簡”。其子元寶被齊神武殺害。保定初年,追贈他爲大將軍、小司徒、大都督,統領幽、燕等六州軍事,任幽州刺史,繼承杞國公爵位,諡號“烈”。以章武公導之子亮爲繼承人。
莒莊公洛生,年少時喜好俠義,擅長武藝,成年後有大度,樂於施捨結交賢士。北地州的賢俊之士都與他交往,但他的才能遠不如他們。當葛榮打敗鮮于修禮後,便任命洛生爲漁陽王,仍統領德皇帝的殘餘部隊。當時人們都稱他爲“洛生王”。洛生善於安撫將士,部下多爲驍勇之士,作戰時無人能敵,因此他的軍隊克敵制勝常常居於各軍之首。爾朱榮平定山東後,收編各地豪傑遷往晉陽,洛生當時也在其中。爾朱榮聽說他的威名,十分忌憚,不久便將其殺害。保定初年,追贈他使持節、太保、柱國大將軍、大冢宰、大宗伯、大都督,統領並、肆等十州軍事,擔任幷州刺史,封莒國公,食邑五千戶,諡號“莊”。
其子菩提被齊神武殺害。保定初年,追贈他爲大將軍、小宗伯、大都督,統領肆、恆等六州軍事,任肆州刺史,繼承莒國公爵位,諡號“穆”。以晉公護之子至爲繼承人。
至字乾附。最初封爲崇業公,後繼承穆公爵位。建德初年,因父親護被殺,朝廷下令以衛王直之子賓爲穆公後嗣。三年,恢復至的爵位。
賓字乾瑞。不久因直被殺而被牽連,也遭誅殺。建德六年,改由齊王憲之子廣都公貢繼承爵位。
貢字乾禎。宣帝初年被誅殺,封國被廢除。
虞國公仲,是德皇帝的堂兄。去世時在代地。保定初年,追贈他爲使持節、太傅、柱國大將軍、大司徒、大都督,統領燕平等十州軍事,任燕州刺史,封虞國公,食邑三千戶。其子興繼承爵位。
興年幼時,遭遇戰亂,與父親仲走失。年少又缺乏親屬信息,與太祖兄弟起初互不相識。齊神武進攻沙苑,興在軍中參與,戰敗被俘,被髮配到各軍中。興性格寬厚,有遠大志向,雖流離失所,但風度可觀。魏恭帝二年,參加朝廷選拔賢良,被任命爲本郡丞,後調任長樂縣令。保定二年,朝廷下詔尋訪仲的後人,興才正式登記入籍。太祖因他出身宗室,關係親近,對他極爲尊重,任命他爲使持節、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封大寧郡公。不久任宗師中大夫。四年,外放爲涇州刺史。五年,再次徵召爲宗師,加授大將軍,繼承虞國公爵位。天和二年去世,太祖親自前往弔唁,悲慟不已。詔令大司空、申國公李穆主持喪事。追贈他爲使持節、柱國大將軍、大都督,統領恆、幽等六州軍事,任恆州刺史,諡號“靖”。其子洛繼承爵位。
洛字永洛。九歲時,被封爲虞國公世子。天和四年,被任命繼承父親的爵位。建德初年,被授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等到靜帝去世後,隋文帝任命洛爲介國公,成爲隋朝的賓客。
史官評論說:自古以來,新君得天下或守成之君,不僅依靠外姓輔佐,也有來自骨肉親屬的幫助。像魯、衛、梁、楚等親族,以及凡、蔣、荊、燕等疏遠宗親,都能在歷史上留下美名,不被後世抹去。至於豳孝公的功勳與善政,蔡文公的純孝與節儉,都可稱得上前代之典範。這些人物的聲望和功業,確實足以與前代比肩。當隋朝興起,憑藉天命統一天下,將相王侯無不肝膽相照、效忠獻身,稱頌德行。胄雖是遠親,卻能以一州之兵力響應義舉,可謂忠勇兼備。可惜最終功業未成,令人痛惜。至於導、廣、亮等,皆有顯著政績與品德,唯其命運不濟,終難圓滿。然而他們以德行立身,其精神足以傳世。(注:此爲文本優化整合,原文部分存在斷句與語義模糊,已依史實與邏輯進行合理補全與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