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书》•卷四十三·列传第三十五·李稚廉

李稚廉 封述 许惇 羊烈 源彪
　　李稚廉，赵郡高邑人也。齐州刺史义深之弟。稚廉少而寡欲，为儿童时，初不从家人有所求请。家人尝故以金宝授之，终不取，强付，辄掷之于地。州牧以其蒙稚而廉，故名曰稚廉。聪敏好学，年十五，颇寻览五经章句。属葛荣作乱，本郡纷扰，违难赴京。永安中，释褐奉朝请。普泰初，开府记室、龙骧将军、广州征南府录事参军，不行。寻转开府谘议参军事、前将军。天平中，高祖擢为泰州开府长史、平北将军。稚廉缉谐将士，军民乐悦。高祖频幸河东，大相嗟赏。转为世宗骠骑府长史。诏以济州控带川陆，接对梁使，尤须得人，世宗荐之，除济州仪同长史。又迁瀛州长史。高祖行经冀州，总合河北六州文籍，商校户口增损。高祖亲自部分，多在马上，征责文簿，指景取备，事绪非一。稚廉每应机立成，恒先期会，莫不雅合深旨，为诸州准的。高祖顾谓司马子如曰："观稚廉处分，快人意也。"因集文武数万人，令郎中杜弼宣旨慰劳，仍诘诸州长史、守令等，诸人并谢罪，稚廉独前拜恩，观者咸叹美之。其日，赐以牛酒。高祖还并，以其事告世宗。世宗喜而语人曰："吾足知人矣。"
　　世宗嗣事，召诣晋阳，除霸府掾。谓杜弼曰："并州王者之基，须好长史，各举所知。"时互有所称，皆不允。众人未答。世宗乃谓陈元康曰："我教君好长史处，李稚廉即其人也。"遂命为并州长史。常在世宗第内，与陇西辛术等六人号为馆客，待以上宾之礼。天保初，除安南将军、太原郡守。显祖尝召见，问以治方，语及政刑宽猛，帝意深文峻法，稚廉固以为非，帝意不悦。语及杨愔，误称为杨公。以应对失宜，除济阴郡守，带西兖州刺史。征拜太府少卿，寻转廷尉少卿，迁太尉长史。肃宗即位，兼散骑常侍、省方大使。行还，所奏多见纳用。除合州刺史，亦有政绩。未满，行怀州刺史。还朝，授兼太仆卿，转大司农卿、赵州大中正。天统元年，加骠骑大将军、大理卿，世称平直。为南青州刺史，未几，征为并省都官尚书。武平五年三月，卒于晋阳，年六十七。赠仪同三司、信义二州刺史、吏部尚书。
　　封述，字君义，渤海蓚人也。父轨，廷尉卿、济州刺史。述有干用，年十八为济州征东府铠曹参军。高道穆为御史中尉，启为御史。迁大司马清河王开府记室参军，兼司徒主簿。太昌中，除尚书三公郎中，以平干称。天平中，增损旧事为《麟趾新格》，其名法科条，皆述删定。梁散骑常侍陆晏子、沈警来聘，以述兼通直郎使梁。还，迁世宗大将军府从事中郎，监京畿事。武定五年，除彭城太守、当郡督，再行东徐州刺史。武定七年，除廷尉少卿。八年，兼给事黄门侍郎。齐受禅，与李奖等八人充大使，巡省方俗，问民疾苦。天保三年，除清河太守，迁司徒左长史，行东都事，寻除海州刺史。大宁元年，征授大理卿。河清三年，敕与录尚书赵彦深、仆射魏收、尚书阳休之、国子祭酒马敬德等议定律令。天统元年，迁度支尚书。三年，转五兵尚书，加仪同三司。武平元年，除南兖州刺史。更满还朝，除左光禄大夫，又除殿中尚书。
　　述久为法官，明解律令，议断平允，深为时人所称。而厚积财产，一无馈遗，虽至亲密友贫病困笃，亦绝于拯济，朝野物论甚鄙之。外貌方整而不免请谒，回避进趋，颇致嗤骇。前妻河内司马氏，一息为娶陇西李士元女，大输财娉。及将成礼，犹竞悬违。述忽取供养像对士元打像作誓，士元笑曰："封公何处常得应急像，须誓便用。"一息娶范阳卢庄之女。述又迳府诉云："送驘乃嫌脚跛，评田则云卤薄，铜器又嫌古废。"皆为吝啬所及，每致纷纭。子元，武平末太子舍人。
　　述弟询，字景文。魏员外郎，武定中永安公开府法曹，稍迁尚书起部郎中，转三公郎，出为东平原郡太守，迁定州长史，又除河间郡守，入为尚书左丞，又为济南太守。隋开皇中卒。询窥涉经史，清素自持，历官皆有干局才具，治郡甚著声绩，民吏敬而爱之。
　　许惇，字季良，高阳新城人也。父护，魏高阳、章武二郡太守。惇清识敏速，达于从政，任司徒主簿，以能判断见知，时人号为入铁主簿。稍迁阳平太守。当时迁都邺，阳平即是畿郡，军国责办，赋敛无准，又勋贵属请，朝夕征求，惇并御之以道，上下无怨，治为下天第一。特加赏异，图形于阙，诏颁天下。迁魏尹，出拜齐州刺史，转梁州刺史，治并有声。迁大司农。会侯景背叛，王思政入据颍城，王师出讨，惇常督漕，军无乏绝。引洧水灌城，惇之策也。迁殿中尚书。惇美须髯，下垂至带，省中号为长鬛公。显祖尝因酒酣，握惇须髯称美，遂以刀截之，唯留一握。惇惧，因不复敢长，时人又号为齐须公。世祖践祚，领御史中丞，为胶州刺史。寻追为司农卿，又迁大理卿，再为度支尚书，历太子少保、少师、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特进，赐爵万年县子，食下邳郡干。以年老致仕于家，三年卒。
　　惇少纯直，晚更浮动。齐朝体式，本州大中正以京官为之。同郡邢邵为中书监，德望甚高，惇与邵竞中正，遂冯附宋钦道，出邵为刺史，朝议甚鄙薄之。虽久处朝行，历官清显，与邢邵、魏收、阳休之、崔劼、徐之才之徒比肩同列，诸人或谈说经史，或吟咏诗赋，更相嘲戏，欣笑满堂，惇不解剧谈，又无学术，或竟坐杜口，或隐几而睡，深为胜流所轻。
　　子文纪，武平末度支郎中。文纪弟文经，勤学方雅，身无择行，口无戏言。武平末，殿中侍御史。隋开皇初，侍御史，兼通直散骑常侍，聘陈使副，主爵侍郎。卒于相州长史。
　　惇兄逊，字仲让，有干局，乾明中平原太守，卒赠信州刺史。逊子文高，司徒掾。
　　羊烈，字信卿，太山巨平人也。晋太仆卿琇之八世孙，魏梁州刺史祉之弟子。父灵珍，魏兖州别驾。烈少通敏，自修立，有成人之风。好读书，能言名理，以玄学知名。魏孝昌中，烈从兄侃为太守，据郡起兵外叛。烈潜知其谋，深惧家祸，与从兄广平太守敦驰赴洛阳告难。朝廷将加厚赏，烈告人云："譬如斩手全躯，所存者大尔，岂有幸从兄之败以为己利乎？"卒无所受。
　　弱冠，州辟主簿，又兼治中从事。刺史方以吏事为意，以干济见知。释巾太师咸阳王行参军，迁秘书郎。显祖初，为仪同三司开府仓曹参军事。天保初，授太子步兵校尉、轻车将军，寻迁并省比部郎中，除司徒属，频历尚书祠部、左右民郎中，所在咸为称职。九年，除阳平太守，治有能名。是时，频有灾蝗，犬牙不入阳平境，敕书褒美焉。皇建二年，迁光禄少卿，加龙骧将军、兖州大中正，又进号平南将军。天统中，除太中大夫，兼光禄少卿。武平初，除骠骑将军、义州刺史，寻以老疾还乡。周大象中卒。
　　烈家传素业，闺门修饰，为世所称。一门女不再醮。魏太和中，于兖州造一尼寺，女寡居无子者并出家为尼，咸存戒行。烈天统中与尚书毕义云争兖州大中正，义云盛称门阀，云"我累世本州刺史，卿世为我家故吏。"烈答云："卿自毕轨被诛以还，寂无人物，近日刺史，皆是疆场之上，彼此而得，何足为言。岂若我汉之河南尹，晋之太傅，名德学行，百代传美。且男清女贞，足以相冠，自外多可称也。"盖讥义云之帷薄焉。
　　祉子深，魏中书令。深子肃，以学尚知名，世宗大将军府东阁祭酒。乾明初，冀州治中。赵郡王为巡省大使，肃以迟缓不任职解，朝议以肃无罪，寻复之。天统初，迁南兖州长史。武平中，入文林馆撰书，寻出为武德郡守。
　　烈弟修，有才干，大宁中卒于尚书左丞。子玄正，武平末将作丞。隋开皇中民部侍郎。卒于陇西郡赞治。
　　源彪，字文宗，西平乐都人也。父子恭，魏中书监、司空，文献公。文宗学涉机警，少有名誉。魏孝庄永安中，以父功赐爵临颍县伯，除员外散骑常侍。天平四年，凉州大中正。遭父忧去职。武定初，服阕，吏部召领司徒记室，加平东将军。世宗摄选，沙汰台郎，以文宗为尚书祠部郎中，仍领记室。转太子洗马。天保元年，除太子中舍人。乾明初，出为范阳郡守。皇建二年，拜泾州刺史。文宗以恩信待物，甚得边境之和，为邻人所钦服，前政被抄掠者，多得放还。天统初，入为吏部郎中，迁御史中丞，典选如故。寻除散骑常侍，仍摄吏部，加骠骑大将军。属秦州刺史宋嵩卒，朝廷以州在边垂，以文宗往莅泾州，颇著声绩，除秦州刺史，乘传之府，特给后部鼓吹。文宗为治如在泾州时。李孝贞聘陈，陈主谓孝贞曰："齐朝还遣源泾州来瓜步，真可谓和通矣。"寻加仪同三司。武平二年，征领国子祭酒。三年，迁秘书监。
　　陈将吴明彻寇淮南，历阳、瓜步相寻失守。赵彦深于起居省密访文宗曰："吴贼侏张，遂至于此，仆妨贤既久，忧惧交深，今者之势，计将安出？弟往在泾州，甚悉江淮间情事，今将何以御之？"对曰："荷国厚恩，无由报效，有所闻见，敢不尽言。但朝廷精兵必不肯多付诸将，数千已下，复不得与吴楚争锋，命将出军，反为彼饵。尉破胡人品，王之所知。进既不得，退又未可，败绩之事，匪朝伊夕。王出而能入，朝野倾心，脱一日参差，悔无所及。以今日之计，不可再三。国家待遇淮南，失之同于蒿箭。如文宗计者，不过专委王琳，淮南招募三四万人，风俗相通，能得死力，兼领旧将淮北捉兵，足堪固守。且琳之于昙顼，不肯北面事之明矣，窃谓计之上者。若不推赤心于琳，别遣馀人掣肘，复成速祸，弥不可为。"彦深叹曰："弟此良图，足为制胜千里，但口舌争来十日，已不见从。时事至此，安可尽言！"因相顾流涕。
　　武平七年，周武平齐，与阳休之、袁聿修等十八人同敕入京，授仪同大将军、司成下大夫。隋开皇初，授莒州刺史，至州，遇疾去官。开皇六年卒，年六十六。文宗以贵游子弟升朝列，才识敏赡，以干局见知。然好游诣贵要之门，故时论以为善于附会。
　　子师，少好学，明辨有识悟，尤以吏事知名。河清初，司空参军事，历侍御史、太常丞、尚书左外兵郎中。隋开皇中，尚书比部、考功侍郎。大业初，卒于大理少卿。
　　文宗弟文举，亦有才干，历尚书比部、二千石郎中、定州长史，带中山郡守。卒于太尉长史。
　　文宗从父兄楷，字那延，有器干，善草隶书。历尚书左民部郎中、治书侍御史、长乐中山郡守、京畿长史、黄门郎、假仪同三司。
　　齐灭，朝贵知名入周京者：度支尚书元修伯，魏文成皇帝之后，清素寡欲，明识理体。少历显职，尚书郎、治书侍御史、司徒左长史、数郡太守、光州刺史，所在皆著声绩。及为度支，属政荒国蹙，储藏虚竭，赋役繁兴。修伯忧国如家，恤民之劳，兼济时事，询谋宰相，朝夕孜孜，与录尚书唐邕回换取舍，颇有裨益。周朝授仪同大将军、载师大夫。其事行史阙，故不列于传。齐末又有并省尚书陇西辛悫、散骑常侍长乐潘子义并以才干知名。入仕周、隋，位历通显云。
　　论曰：李稚廉等以材能器干，所在咸著声名。封述聚积财贿，敝于鄙吝，季良以学浅为累，文宗以附会见称。然则羊、李二贤足为具美，士人君子，可不慎与！
　　赞曰：惟兹数贤，干事贞固。生被雌黄，殁存缣素。封及源、许，终为身蠹。
　　《北齐书》　唐·李百药

译文：

李稚廉，是赵郡高邑人，齐州刺史李义深的弟弟。李稚廉从小性情淡泊，不贪图物质，小时候从不答应家人提出的任何请求。家人曾故意把金子和宝物给他，他始终不接受，家人强求，他就直接把东西扔在地上。州牧因为发现他年少却清廉，所以给他起了“稚廉”这个名字。他聪明好学，十五岁时就研读《五经》的章句。后来葛荣作乱，家乡动荡不安，他便离开家乡前往京城躲避。在永安年间，他被任命为奉朝请官。普泰初年，担任开府记室、龙骧将军、广州征南府录事参军，但没有实际赴任。不久转任开府谘议参军事、前将军。天平年间，高祖（高欢）提拔他担任泰州开府长史、平北将军。他善于安抚将士，军民都很满意。高祖多次到河东地区巡视，都十分赞赏他。后来调任世宗骠骑府长史。朝廷下令说，济州地处黄河与土地交界，要接待南梁使节，特别需要得力官员，世宗推荐了他，任命他为济州仪同长史。之后升任瀛州长史。高祖路过冀州时，让他汇总整理河北六州的户籍、文书，核对人口增减情况。高祖亲自参与审阅，常常骑马查问，要求文书详实，内容繁杂。李稚廉总是能迅速应对，提前完成任务，每次所上报告都切中要领，成为各州效仿的榜样。高祖转头对司马子如说：“我看李稚廉处理事务，真是让人感到欣慰。”于是他召集文武官员数万人，命郎中杜弼宣读诏令慰劳众人，并询问各州长史和地方官的政绩，众人纷纷谢罪，唯有李稚廉主动上前接受赏赐，现场的人都惊叹称赞。当天，朝廷赐给他牛酒。高祖回到并州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世宗。世宗高兴地说：“我真是识人啊！”

世宗继位后，召李稚廉到晋阳，任命他为霸府掾。他对杜弼说：“并州是国家的根基，需要一位出色的长史，你们各自推荐一下。”当时大家互相推荐，但都没有被接受。众人一时都沉默了。世宗便对陈元康说：“我早就知道好的长史是李稚廉。”于是任命他为并州长史。李稚廉常住在世宗府中，和陇西人辛术等六人被称为“馆客”，待遇如同上宾。天保初年，他被任命为安南将军、太原郡太守。显祖（高湛）曾召见他，询问治理方略，谈到政令宽严的问题，显祖主张严刑峻法，李稚廉坚决认为这样不对，显祖因此不高兴。谈到杨愔时，他误称“杨公”，言辞失当，于是被贬为济阴郡太守，兼任西兖州刺史。后来被征召任太府少卿，不久转任廷尉少卿，后升任太尉长史。肃宗即位后，兼任散骑常侍、巡视地方大臣。他出巡归来，所上奏议大多被采纳。被任命为合州刺史，也有政绩。任期未满，又调任怀州刺史。回朝后，授职兼太仆卿，转任大司农卿、赵州大中正。天统元年，加封为骠骑大将军、大理卿，世人称他公正严明。之后任南青州刺史，不久又被召为并省都官尚书。武平五年三月，他在晋阳去世，终年六十七岁。追赠仪同三司、信义二州刺史、吏部尚书。

封述，字君义，是渤海蓚人，他的父亲封轨曾任廷尉卿、济州刺史。封述有才干，十八岁就担任济州征东府铠曹参军。高道穆任御史中尉时，推荐他担任御史。后迁任大司马清河王开府记室参军，兼司徒主簿。太昌年间，任尚书三公郎中，以干练有才能著称。天平年间，参与修订《麟趾新格》法律条文，其中的法条分类和制度设计，皆由他审定。梁国散骑常侍陆晏子、沈警来朝聘，朝廷派他兼任通直郎出使梁国。回来后，升任世宗大将军府从事中郎，主管京畿事务。武定五年，任彭城太守、当郡督，后调任东徐州刺史。武定七年，任廷尉少卿。八年，兼任给事黄门侍郎。齐朝建立后，与李奖等人共八人，作为使节巡视地方，了解民间疾苦。天保三年，任清河太守，后升任司徒左长史，负责东都事务，后调任海州刺史。大宁元年，被征召任大理卿。河清三年，被任命与录尚书赵彦深、仆射魏收、尚书阳休之、国子祭酒马敬德等人共同商议修定国家律令。天统元年，升任度支尚书。三年，转任五兵尚书，加授仪同三司。武平元年，任南兖州刺史。任期满后回朝，授左光禄大夫，又任殿中尚书。

封述长期担任司法官员，精通法律，判决公平合理，深受时人称誉。但他积聚大量财富，毫无馈赠，即使对亲近朋友中的贫病之人，也从不予以救助，朝野间对他颇有非议。他外表严肃端正，但常常收受贿赂，回避权贵，被世人讥讽。他前妻是河内司马氏，他想娶陇西李士元的女儿，婚事办到一半，却屡次拖延。他突然取出供养祖先的神像，对李士元说要打神像发誓，李士元笑着说：“封公怎会轻易找到神像，你一说完就要发誓了。”后来他娶了范阳卢庄的女儿。他后来又直接向官府告状，说送的马因为腿跛，不能使用；评田时说田地是“卤薄”（即不值钱的田）；铜器旧了不值钱。这些做法都因小节吝啬而引发争议，导致许多误会和纠纷。他的儿子叫元，武平末年任太子舍人。

封述的弟弟封询，字景文。曾任魏朝员外郎，武定年间任永安公开府法曹，逐步升迁为尚书起部郎中，转为三公郎，外调任东平原郡太守，后任定州长史，再任河间郡太守，入朝任尚书左丞，又任济南太守。隋朝开皇年间去世。封询涉猎经史，为人清廉自持，历任官职都有才干，治理地方政绩突出，百姓和官吏都敬服他。

许惇，字季良，是高阳新城人，父亲许护曾任魏朝高阳、章武两郡太守。许惇有远见，反应敏捷，通晓政务，曾任司徒主簿，因善于断案而闻名，时人称他为“铁主簿”。稍后升任阳平太守。当时魏朝迁都邺城，阳平是直接管辖的畿郡，军事和政务需求繁重，赋税征收无标准，权贵频繁请求，许惇都用合乎道义的方式应对，上下没有抱怨，治理能力在当时首屈一指。朝廷特别嘉奖他，将他的事迹刻于宫门，下令传布全国。后升任魏尹，外调任齐州刺史，再任梁州刺史，所到之处名声皆好。后升任大司农。当时侯景叛乱，王思政进入颍城，朝廷派军讨伐，许惇负责督运粮草，军中始终不出现粮荒。他设计引洧水灌城，成功破城，此计出自他。后升任殿中尚书。他须髯美观，长垂至腰，朝廷中称他为“长鬛公”。显祖一次酒后，握着他胡须称赞，便用刀削下他的胡须，只留一握。许惇害怕，从此不再长胡须，人们又称他为“齐须公”。世祖继位后，他任御史中丞，后任胶州刺史。不久又追授为司农卿，再任大理卿，随后又任度支尚书，历任太子少保、少师、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特进，封万年县子，食下邳郡俸禄。因年老归家致仕，三年后去世。

许惇少年时期为人正直，晚年却变得浮躁。齐代官制规定，本州大中正由京官担任。同郡的邢邵是中书监，德高望重，许惇与他争抢大中正之职，于是依附宋钦道，将邢邵调任为刺史，引起朝野广泛鄙薄。尽管他长期在朝廷任职，官位显赫，与邢邵、魏收、阳休之、崔劼、徐之才等人并列，但他人谈经论史、吟诗作赋，相互调侃取乐，气氛欢畅，而许惇不懂这些，又无学术修养，常常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或干脆睡觉，因此被当时有才华的士人轻视。

许惇的儿子许文纪，武平末年任度支郎中。文纪的弟弟许文经，勤奋好学，品行端正，言语正直，武平末年任殿中侍御史。隋朝开皇初年，任侍御史，兼通直散骑常侍，出使陈朝任副使，后任主爵侍郎，最后在相州长史任上去世。

许惇的哥哥许逊，字仲让，有才干，乾明年间任平原太守，死后追赠信州刺史。许逊的儿子许文高，曾任司徒掾。

羊烈，字信卿，是太山巨平人，晋代太仆卿琇的八世孙，魏朝梁州刺史祉的孙子。父亲羊灵珍曾任魏朝兖州别驾。羊烈年少聪慧，自我修养，有成年男子的风范。喜欢读书，能言善辩，以玄学闻名。魏孝昌年间，他的堂兄羊侃担任太守，起兵反叛，羊烈事先得知阴谋，深知家门将有灾祸，便与堂兄广平太守羊敦前往洛阳告急。朝廷本要重赏，羊烈却对别人说：“这就像斩掉一只手而保全躯体，所珍惜的不是小利，岂能因堂兄失败而占便宜呢？”最终他一无所取。

年满二十岁时，被州郡征召为主簿，又兼任治中从事。刺史看重他的才干和办事能力。之后被任命为太师咸阳王行参军，后来升任秘书郎。显祖初年，任仪同三司开府仓曹参军事。天保初年，任太子步兵校尉、轻车将军，不久改任并省比部郎中，后任司徒属，多次任尚书祠部、左右民郎中，各地都任职称职。九年，任阳平太守，治理有声望。当时多次发生蝗灾，但蝗虫没侵入阳平境内，朝廷下诏称赞他。皇建二年，升任光禄少卿，加封龙骧将军、兖州大中正，后晋升号为平南将军。天统年间，任太中大夫，兼光禄少卿。武平初年，任骠骑将军、义州刺史，不久因年老多病返回家乡。周朝大象年间去世。

羊烈家族世代崇尚朴实，家庭教养严格，妇女不改嫁，被世人称道。魏太和年间，在兖州建了一座尼寺，凡是寡居无子的女性都出家为尼，她们都遵守戒律，品行端正。天统年间，羊烈与尚书毕义云争夺兖州大中正之位。毕义云盛赞家世说：“我家族世代为本州刺史，而你不过是以前我家的老仆人。”羊烈回答：“你自毕轨被诛杀以来，已多年无才俊，近年的刺史都是通过边疆征战得来，岂能说明什么？不如我汉朝的河南尹、晋朝的太傅，名德才学传世百代。再说‘男清女贞’，已足以为家传之范，外在的门第并非最重要。”这实际上是讽刺毕义云家风败坏。

祉之子羊深，曾任魏朝中书令。羊深之子羊肃，以学识和才气闻名，曾任世宗大将军府东阁祭酒，乾明初年任冀州治中。赵郡王巡省各地时，因羊肃办事迟缓被免职，朝中认为他并无过错，后来又恢复任职。天统初年，升任南兖州长史。武平年间，入文林馆撰写书籍，不久出任武德郡守。

羊烈的弟弟羊修，有才干，大宁年间任尚书左丞，不久去世。其子羊玄正，武平末年任将作丞，隋朝开皇年间任民部侍郎，后在陇西郡担任赞治，去世。

源彪，字文宗，是西平乐都人，父亲源恭曾任魏朝中书监、司空，是“文献公”。文宗聪明机警，年少时就有名望。魏孝庄永安年间，因父亲的功绩，被赐爵临颍县伯，任员外散骑常侍。天平四年，任凉州大中正，不久因父亲去世离职。武定初年服丧期满，被吏部任命为司徒记室，加授平东将军。世宗主持官员选拔，整顿台省官员，选用文宗为尚书祠部郎中，仍兼记室之职。后转任太子洗马。天保元年，任太子中舍人。乾明初年，外调任范阳郡太守。皇建二年，被任命为泾州刺史。文宗待人宽厚仁义，边境百姓十分敬重，前任官员被抄家掠夺者，大多得以归还。天统初年，入朝任吏部郎中，改任御史中丞，继续掌管官员选拔。不久又任散骑常侍，仍兼吏部，加封骠骑大将军。当时秦州刺史宋嵩去世，朝廷因该州地处边疆，派文宗前去代理，他治理有声望，被任命为秦州刺史，出使时特别配有鼓吹仪仗。文宗在处理政务时，一如在泾州任职时那样得力。李孝贞出使陈朝，陈主对他说：“齐朝又派源泾州来瓜步，真是天下和亲的佳话。”不久，文宗加授仪同三司。武平二年，被征召任国子祭酒，三年，升任秘书监。

陈朝将领吴明彻侵犯淮南，历阳、瓜步相继失守。赵彦深在起居省私下问文宗：“吴贼如此猖狂，我担心贤才被闲置太久，忧虑万分。现在局势已如此，我该如何应对？你早年在泾州时，熟悉江淮一带的情况，如今应如何应对？”文宗回答说：“我蒙受国家厚恩，无从报效，所知所见，不敢隐瞒。但朝廷精锐兵力绝不会多给予将领，几千人以下的部队，也难以与吴楚对抗，若派将领出征，反而被敌人诱敌深入。尉破胡的品行，王公您应该清楚。进退两难，失败指日可待。若君王亲自出征，众望所归，一旦出现差错，悔恨已来不及。我认为目前最好的计策，是专任王琳，淮南一带招募三四万人，风俗相近，能拼死效力，又领用淮北旧军，足以守住该地。而且王琳对昙顼并不愿意称臣，我私下认为是最佳之策。若不真正信任王琳，另派他人牵制，则会重蹈覆辙，祸患不可收拾。”赵彦深感叹道：“你此计良谋，可制胜千里，可惜话已说了十天，仍没被采纳。时局已至如此，又怎能尽述呢？”两人相视而泪流满面。

武平七年，周武帝灭掉北齐，与阳休之、袁聿修等十八人一同被敕令入长安，授仪同大将军、司成下大夫。隋朝开皇初年，授任莒州刺史，到任后因病去职。开皇六年去世，享年六十六岁。源彪作为世家子弟进入朝廷，才识敏捷，以干练才能著称。但他常去权贵之家拜访，因此当时人认为他擅长讨好权贵。

源彪儿子源师，年少好学，明辨有识，尤其在官吏事务上表现突出。河清初年任司空参军事，历任侍御史、太常丞、尚书左外兵郎中。隋朝开皇年间，任尚书比部、考功侍郎。大业初年，去世，终年任大理少卿。

源彪的弟弟源文举，也有才干，历任尚书比部、二千石郎中、定州长史，并兼任中山郡太守，最终担任太尉长史。

源彪的从父兄源楷，字那延，有才干，擅长草体和隶书。历任尚书左民部郎中、治书侍御史、尚书右丞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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