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書》•卷四十·列傳第三十二·尉瑾等

尉瑾 馮子琮 赫連子悅 唐邕 白建   尉瑾,字安仁。父慶賓,爲魏肆州刺史。瑾少而敏悟,好學慕善。稍遷直後。司馬子如執政,瑾取其外生皮氏女,由此擢拜中書舍人。既是子如姻戚,數往參詣,因與先達名輩微相款狎。世宗入朝,因命瑾在鄴北宮共高德正典機密。肅宗輔政,累遷吏部尚書。世祖踐祚,趙彥深本子如賓僚,元文遙、和士開並帝鄉故舊,共相薦達,任遇彌重。又吏部銓衡所歸,事多祕密,由是朝之幾事,頗亦預聞。尋兼右僕射,攝選,未幾即真。病卒,世祖方在三臺飲酒,文遙奏聞,遂命徹樂罷飲。   瑾外雖通顯,內闕風訓,閨門穢雜,爲世所鄙。然亦能折節下士,意在引接名流,但不別之。及官高任重,便大躁急,省內郎中將論事者逆即瞋詈,不可諮承。既居大選,彌自驕狠。子德載嗣。   馮子琮,信都人,北燕主馮跋之後也。父靈紹,度支郎中。子琮性聰敏,涉獵書傳。爲肅宗除領軍府法曹,典機密,攝庫部。肅宗曾閱簿領,試令口陳,子琮暗對,無有遺失。子琮妻,胡皇后妹也。遷殿中郎,加東宮管記。又奉別詔,令共胡長粲輔遵太子,轉庶子。   天統元年,世祖禪位後主。世祖御正殿,謂子琮曰:"少君左右宜得正人,以卿心存正直,今以後事相委。"除給事黃門侍郎,領主衣都統。世祖在晉陽,既居舊殿,少帝未有別所,詔子琮監造大明宮。宮成,世祖親自巡幸,怪其不甚宏麗。子琮對曰:"至尊幼年,纂承大業,欲令敦行節儉,以示萬邦。兼此北連天闕,不宜過復崇峻。"世祖稱善。   及世祖崩,僕射和士開先恆侍疾,祕喪三日不發。子琮問士開不發喪之意。士開引神武、文襄初崩並祕喪不舉,至尊年少,恐王公有貳心,意欲普追集涼風堂,然後與詳議。時太尉錄尚書事趙郡王睿先恆居內,預帷幄之謀,子琮素知士開忌睿及領軍臨淮王婁定遠,恐其矯遺詔出睿外任,奪定遠禁衛之權,因答雲:"大行,神武之子,今上又是先皇傳位,羣臣富貴者皆是至尊父子之恩,但令在內貴臣一無改易,王公已下必無異望。世異事殊,不得與霸朝相比。且公出宮門已經數日,升遐之事,行路皆傳,久而不舉,恐有他變。"於是乃發喪。   元文遙以子琮太后妹夫,恐其獎成太后干政,說趙郡王及士開出之,拜鄭州刺史,即令之任。子琮除州,非後主本意,中旨殷勤,特給後部鼓吹,加兵五十人,並聽將物度關。至州未幾,太后爲齊安王納子琮長女爲妃,子琮因請假赴鄴,遂授吏部尚書。其妻恃親放縱,請謁公行,賄貨填積。守宰除授,先定錢帛多少,然後奏聞,其所通致,事無不允,子琮亦不禁制。俄遷尚書右僕射,仍攝選。和士開居要日久,子琮舊所附託,卑辭曲躬,事事諮稟。士開弟休與盧氏婚,子琮檢校趨走,與士開府僚不異。是時內官除授多由士開奏擬,子琮既恃內戚,兼帶選曹,自擅權寵,頗生間隙。琅邪王儼殺士開,子琮與其事,就內省絞殺之。子琮微有識鑑,及位望轉隆,宿心頓改。擢引非類,以爲深交;縱其子弟,官位不依倫次;又專營婚媾,歷選上門,例以官爵許之,旬日便驗。子慈正。   赫連子悅,字士欣,勃勃之後也。魏永安初,以軍功爲濟州別駕。及高祖起義,侯景爲刺史,景本爾朱心腹,子悅勸景起義,景從之。除林慮守。世宗往晉陽,路由是郡,因問所不便。悅答雲:"臨水、武安二縣去郡遙遠,山嶺重疊,車步艱難,若東屬魏郡,則地平路近。"世宗笑曰:"卿徒知便民,不覺損幹。"子悅答雲:"所言因民疾苦,不敢以私潤負心。"世宗雲:"卿能如此,甚善甚善。"仍敕依事施行。在郡滿,更徵爲臨漳令。後除鄭州刺史,於時新經河清大水,民多逃散,子悅親加恤隱,戶口益增,治爲天下之最。入爲都官尚書,鄭州民八百餘請立碑頌德,有詔許焉。後以本官兼吏部。子悅在官,唯以清勤自守,既無學術,又闕風儀,人倫清鑑,去之彌遠,一旦居銓衡之首,大招物議。由是除太常卿,卒。   唐邕,字道和,太原晉陽人,其先自晉昌徙焉。父靈芝,魏壽陽令。邕少明敏,有治世才具。太昌初,或薦於高祖,命其直外兵曹,典執文帳。邕善書計,強記默識,以幹濟見知,擢爲世宗大將軍府參軍。及世宗崩,事出倉卒,顯祖部分將士,鎮壓四方,夜中召邕支配,造次便了,顯祖甚重之。顯祖頻年出塞,邕必陪從,專掌兵機。識悟閒明,承受敏速,自督將以還,軍吏以上,勞效由緒,無不諳練,每有顧問,佔對如響。或於御前簡閱,雖三五千人,邕多不執文簿,暗唱官位姓名,未常謬誤。七年,於羊汾堤講武,令邕總爲諸軍節度。事畢,仍監宴射之禮。是日,顯祖親執邕手,引至太后前,坐於丞相斛律金之上,啓太后雲:"唐邕強幹,一人當千。"仍別賜錦彩錢帛。邕非唯強濟明辨,然亦善揣上意,進取多途,是以恩寵日隆,委任彌重。顯祖又嘗對邕白太后雲:"唐邕分明強記,每有軍機大事,手作文書,口且處分,耳又聽受,實是異人。"一日之中,六度賜物。又嘗解所服青鼠皮裘賜邕,雲:"朕意在車馬衣裘與卿共弊。"十年,從幸晉陽,除兼給事黃門侍郎,領中書舍人。顯祖嘗登童子佛寺,望幷州城曰:"此是何等城?"或曰:"此是金城湯池,天府之國。"帝雲:"我謂唐邕是金城,此非金城也。"其見重如此。其後語邕曰:"卿劬勞既久,欲除卿作州,頻敕楊遵彥更求一人堪代卿者。遵彥雲比遍訪文武,如卿之徒實不可得,所以遂停此意。卿宜勉之。"顯祖或時切責侍臣不稱旨者:"觀卿等舉措,不中與唐邕作奴。"其見賞遇多此類。   肅宗作相,除黃門侍郎。於華林園射,特賜金帶寶器服玩雜物五百種。天統初,除侍中、幷州大中正,又拜護軍,餘如故。邕以軍民教習田獵,依令十二月,月別三圍,以爲人馬疲敝,奏請每月兩圍。世祖從之。後出爲趙州刺史,餘官如故。世祖謂邕曰:"朝臣未有帶侍中、護軍、中正作州者,以卿故有此舉,放卿百餘日休息,至秋間當即追卿。"遷右僕射,又遷尚書令,封晉昌王,錄尚書事。屬周師來寇,丞相高阿那肱率兵赴援,邕配割不甚從允,因此有隙。肱譖之,遣侍中斛律孝卿宣旨責讓,留身禁止,尋釋之。車駕將幸晉陽,敕孝卿總知騎兵度支,事多自決,不相詢稟。邕自恃從霸朝以來常典樞要,歷事六帝,恩遇甚重,一旦爲孝卿所輕,負氣鬱怏,形於辭色。帝平陽敗後,狼狽還鄴都。邕懼那肱譖之,恨斛律孝卿輕己,遂留晉陽,與莫多婁敬顯等崇樹安德王爲帝。信宿城陷,邕遂降周,依例授儀同大將軍。卒於鳳州刺史。   邕性識明敏,通解時事,齊氏一代,典執兵機。凡是九州軍士、四方勇募,強弱多少,番代往還,及器械精粗、糧儲虛實,精心勤事,莫不諳知。自大寧以來,奢侈糜費,比及武平之末,府藏漸虛。邕度支取捨,大有裨益。然既被任遇,意氣漸高,其未經府寺陳訴,越覽詞牒,條數甚多,俱爲憲臺及左丞彈糾,並御注放免。司空從事中郎封長業、太尉記室參軍平濤併爲徵官錢違限,邕各杖背二十。齊時宰相未有撾撻朝士者,至是甚駭物聽。   邕三子。長子君明,開府儀同三司。開皇初,卒於應州刺史。次子君徹,中書舍人,隋順、戎二州刺史,大業中,卒於武賁郎將。少子君德,以邕降周伏法。   齊朝因高祖作相,丞相府外兵曹、騎兵曹分掌兵馬。及天保受禪,諸司監鹹歸尚書,唯此二曹不廢,令唐邕、白建主治,謂之外兵省、騎兵省。其後邕、建位望轉隆,各爲省主,令中書舍人分判二省事,故世稱唐、白雲。   白建,字彥舉,太原陽邑人也。初入大丞相府騎兵曹,典執文帳,明解書計,爲同局所推。天保十年,兼中書舍人。肅宗輔政,除大丞相騎兵參軍。河清三年,突厥入境,代、忻二牧悉是細馬,合數萬匹,在五臺山北柏谷中避賊。賊退後,敕建就彼檢校,續使人詣建間領馬,送定州付民養飼。建以馬久不得食,瘦弱,遠送恐多死損,遂違敕以便宜從事,隨近散付軍人。啓知,敕許焉。戎乘無損,建有力焉。武平末,歷特進、侍中、中書令。   建雖無他才,勤於在公。屬王業始基,戎寄爲重,建與唐邕俱以典執兵馬致位卿相。晉陽,國之下都,每年臨幸,徵詔差科,責成州郡。本藩僚佐爰及守宰,諮承陳請,趨走無暇。諸子幼稚,俱爲州郡主簿,新君選補,必先召闢。男婚女嫁,皆得勝流。當世以爲榮寵之極。武平七年卒。   《北齊書》 唐·李百藥

譯文:

尉瑾,字安仁。父親尉慶賓曾任北魏肆州刺史。尉瑾小時候聰明敏銳,喜歡學習,仰慕賢德之人。後來逐漸升任直後。司馬子如掌權時,尉瑾娶了他外甥皮氏的女兒,因此被提拔爲中書舍人。因爲是司馬子如的姻親,他多次前往拜訪,與當時的名士們有一定程度的親近交往。北齊世宗入朝時,下令讓尉瑾在鄴城北宮與高德正一起負責機密事務。肅宗輔政後,尉瑾多次升遷,擔任吏部尚書。世祖即位後,趙彥深是司馬子如的舊部,元文遙、和士開都是世祖身邊的舊友,他們共同推薦尉瑾,因此他的仕途更加受重用。因爲吏部負責官員選拔,事務多爲機密,所以朝中重要之事,尉瑾也常常有所參與。不久兼任右僕射,暫代吏部選官,不久即正式任職。後來因病去世,世祖正和羣臣在三臺飲酒時,元文遙奏報此事,世祖立刻停止音樂、停止飲酒。

尉瑾雖然在外表上顯貴,但內心缺乏教養,家庭生活混亂不堪,被世人所鄙視。但他也善於禮賢下士,想結交名流,只是並不真正區別對待。等到官位高、責任重時,變得急躁暴躁,對省內郎中提出不同意見的,立即憤怒斥責,無法接受合理建議。擔任重要選官職務後,更加驕傲狠戾。他的兒子尉德載繼承了他的爵位。

馮子琮,信都人,是北燕君主馮跋的後代。父親馮靈紹曾任度支郎中。馮子琮性情聰慧,熟悉各類典籍。他曾被肅宗任命爲領軍府法曹,掌管機密事務,兼任庫部工作。肅宗曾翻閱各種賬冊,讓他當場口頭說明,馮子琮能準確回憶,沒有遺漏。馮子琮的妻子是胡皇后妹妹。後來升任殿中郎,加授東宮管記官職。又奉皇帝詔令,與胡長粲共同輔佐太子,後轉任庶子。

天統元年,世祖禪讓帝位於後主。世祖在正殿對馮子琮說:“你身邊需要正直的人,因爲你知道正直,現在我把後宮事務交給你處理。”任命他爲給事黃門侍郎,兼管太子衣食事務。世祖在晉陽時,因爲舊宮殿使用,太子尚無住所,就下詔讓馮子琮負責建造大明宮。宮殿建成,世祖親自巡視,覺得宮殿並不華麗。馮子琮回答說:“陛下年紀尚輕,繼承大業,希望以節儉爲本,向天下示以節儉。而且此地靠近天闕,不宜過度修建、高大。”世祖聽了很欣賞。

當世祖去世後,尚書僕射和士開一向陪侍病重,祕不發喪三天。馮子琮詢問和士開爲何不發喪,和士開說:“當初神武帝、文襄帝去世時,也都是祕不發喪,因爲陛下年少,擔心大臣有異心,打算召集所有王公貴族到涼風堂商議後再決定發喪。”當時太尉、錄尚書事趙郡王睿長期在宮中參與謀議,馮子琮知道和士開忌憚睿以及領軍臨淮王婁定遠,擔心他藉機下詔讓睿被調離權力中心,奪走婁定遠的禁衛兵權,便回答說:“皇帝是神武帝之子,現在皇上是先皇傳位,所有功臣富貴都是因爲帝王父子之恩,只要在朝中的貴重大臣不被更換,王公以下一定不會產生異心。時局不同,事情也變,不能與過去霸政時代相比。況且您已經離開宮門幾天了,民間早已傳開皇帝駕崩的消息,長期不宣佈,恐怕會有變故。”於是才宣佈發喪。

元文遙因爲馮子琮是太后妹夫,害怕他支持太后干預政事,便勸說趙郡王和士開將其外放,任命爲鄭州刺史,立即赴任。馮子琮被調離,不是後主本意,但皇帝特別下詔優待,賜予後部鼓吹、增加五十名兵士,並允許其自行攜帶物品過關。到鄭州不久,太后爲齊安王納馮子琮長女爲妃,馮子琮便請假回鄴城,最終被任命爲吏部尚書。他的妻子仗着家族關係放縱,私下請託、行賄成風,賄賂堆積如山。地方官員的任免,往往事先約定錢物多少,再上報朝廷,凡是請求的,無一不被批准,馮子琮也從未制止。不久升任尚書右僕射,仍負責選官。和士開長期掌握要職,馮子琮曾與之關係密切,便卑躬屈膝,凡事都向和士開請示。和士開的弟弟休與盧氏通婚,馮子琮就親自參與安排,和和士開府中的官員地位相當。當時內廷官員的任命多由和士開提出建議,馮子琮既依仗親族,又掌管選官,權勢日重,與和士開之間產生矛盾。琅邪王儼殺了和士開,馮子琮也參與其中,便被派去內省,將和士開絞死。馮子琮原本有眼光,但一旦權勢日隆,初心反而改變。他提拔不合適的同黨,當作深交;放縱子弟,官職不分高低;又專門安排婚嫁,凡是門第高的人,都以官職爲條件許婚,短短十天內即可兌現。其子馮慈正。

赫連子悅,字士欣,是赫連勃勃的後代。北魏永安初年,因軍功被任爲濟州別駕。等到高祖起兵時,侯景任刺史,侯景原本是爾朱氏心腹,子悅勸說侯景起兵,侯景聽從了。被任命爲林慮縣守。世宗前往晉陽途中,途經此地,問起當地不便之處。子悅回答:“臨水、武安兩個縣離郡城遙遠,山巒起伏,道路崎嶇,如果東面併入魏郡,地勢平坦,交通便捷。”世宗笑着說:“你只懂得便利百姓,卻不知損害國家。”子悅答道:“我說的都是爲了百姓疾苦,不敢以私利謀取好處。”世宗說:“你有這樣的想法,很好,很好。”隨即下令照此實行。在林慮任職期滿後,被重新徵召任臨漳縣令。後來被任命爲鄭州刺史,當時正值黃河氾濫,百姓大量逃難,子悅親自體恤災民,安撫百姓,人口逐漸增多,治理成績在天下爲最。後調任都官尚書,鄭州八百多百姓請求爲他立碑頌德,朝廷也批准了。之後又以本官兼管吏部。子悅在官場中始終堅持清廉勤勉,但沒有學問,也缺乏風度儀表,缺乏對人倫的判斷力,一旦成爲銓選首長,就引起廣泛非議。後來被任命爲太常卿,最終去世。

唐邕,字道和,太原晉陽人,祖先曾從晉昌遷居於此。父親唐靈芝曾任北魏壽陽縣令。唐邕從小聰明敏慧,有治理國家的才能。太昌初年,有人向高祖推薦,被任命爲外兵曹參軍,掌管文書帳冊。唐邕擅長書寫和計算,記憶力強,善於決斷,因才幹卓著而被提拔爲世宗大將軍府參軍。世宗去世時,情況緊急,顯祖立即調動將士,鎮壓各地叛亂,半夜召見唐邕處理軍事事務,他當場就處置妥當,顯祖非常器重他。顯祖多年出征邊疆,唐邕每次都隨行,專門掌管軍情機要。他通曉機密,反應靈敏,從督促將領到指揮軍隊,各級軍官的功勞和表現,他都十分熟悉,每當被問及,都能迅速回答。有時在御前檢閱,即使幾千名士兵,唐邕也不用看文簿,僅憑記憶就能說出每個人的官職姓名,從無錯誤。大寧七年,在羊汾堤舉行軍事演習,任命唐邕統領諸軍。任務完成,他還主持了宴會射箭禮。當天,顯祖親自握住唐邕的手,帶到太后面前,坐在丞相斛律金之上,對太后說:“唐邕才能強,一人能頂千人。”隨即特別賜予錦緞、錢財和布帛。唐邕不僅能力出衆、判斷力強,而且善於揣摩皇帝心意,因此不斷得到提拔,恩寵日增,地位日益重要。顯祖曾對太后說:“唐邕記憶力驚人,每有軍機大事,他能手寫文書,口頭上立即安排部署,耳朵裏又能聽命,真是奇人。”一天之內,六次賞賜物品。曾解下自己穿的青鼠皮袍賜給他,說:“我打算把車馬和衣服都與你一同分享,一起節省用度。”十年後,隨皇帝前往晉陽,被任命爲兼給事黃門侍郎,領中書舍人。有一次,顯祖登上童子佛寺,眺望幷州城,說:“這是什麼樣的城?”有人回答:“這是金城湯池,國家的寶地。”皇帝說:“我以爲唐邕是金城,這卻不是金城。”由此可見,他受到的高度尊重。後來他告訴唐邕:“你辛苦勞碌已久,想讓你出任一州刺史,但多次下令楊遵彥重新尋找合適的人選,楊遵彥說遍查文武官員,竟然找不到像你這樣的人才,因此才作罷。你應當努力不懈。”顯祖有時嚴厲責備下屬不稱意時說:“你們的作爲,不要像唐邕那樣卑微,要像唐邕那樣做皇帝的僕從,不要讓他做奴才。”這種稱讚非常頻繁。

肅宗輔政時,任命唐邕爲黃門侍郎。在華林園射箭時,特別賜予金帶和各種寶物、服飾、物件共計五百種。天統初年,被任命爲侍中、幷州大中正,又加封護軍,其他職務不變。唐邕認爲民兵和百姓的操練應每月舉行三輪,擔心人馬疲勞,上奏請求改爲每月兩次。世祖同意了這個建議。後來出任趙州刺史,其他官職如故。世祖對他說:“朝中大臣中,沒有人同時擔任侍中、護軍、中正又兼刺史,因爲我看重你,才破例允許你休息一百多天,等到秋季再把你召還。”後來升任右僕射,又升爲尚書令,被封爲晉昌王,錄尚書事。後來周國軍隊入侵,丞相高阿那肱率兵應援,唐邕在兵力調度上態度不一致,因此產生矛盾。高阿那肱誣陷他,派侍中斛律孝卿傳達旨意責備他,留下他加以限制,不久便釋放。皇帝準備前往晉陽時,命令孝卿掌管騎兵軍需,很多事務可自行決定,不需彙報。唐邕由於自認爲從霸朝以來長期掌管軍政要務,歷經六位皇帝,恩寵極爲深厚,突然被孝卿輕視,心中憤懣,表露在言辭臉色上。在平陽戰敗後,皇帝狼狽返回鄴城。唐邕害怕被高阿那肱陷害,怨恨斛律孝卿輕慢自己,於是滯留晉陽,與莫多婁敬顯等人擁立安德王爲皇帝。兩天後城池陷落,唐邕便投降了周朝,按例被授爲儀同大將軍,最終死於鳳州刺史任上。

唐邕聰明機敏,通曉時政,整個北齊政權期間,長期掌管兵權。他熟悉全國各軍士力量、各地勇員人數、強弱對比、輪換部署,以及軍械精良程度、糧草庫存情況,事無鉅細,無不精通。從大寧年間以來,朝廷奢侈浪費,到武平末年,國庫日漸空虛。唐邕在財政上做出許多有益安排。但隨着地位日益顯赫,他變得驕傲自大,甚至未經官府手續,擅自閱覽大量奏章文書,涉及事項甚多,被監察官員和左丞彈劾,並受到皇帝直接命令處罰。司空從事中郎封長業、太尉記室參軍平濤因拖欠徵賦被杖打二十下。當時齊朝宰相從未有過打官員的先例,此事震驚朝野。

唐邕有三個兒子。長子唐君明,官至開府儀同三司,隋朝初年在應州刺史任上去世。次子唐君徹,曾任中書舍人,後任隋朝順州、戎州刺史,大業年間在武賁郎將任上去世。幼子唐君德,因父親投降周朝而被處死。

北齊朝廷因高祖輔政時,丞相府設有外兵曹、騎兵曹,分別掌管軍隊。到了天保年間改朝後,各司監官歸入尚書省,唯獨這兩曹保留,由唐邕和白建共同管理,稱爲“外兵省”和“騎兵省”。此後,唐邕和白建地位日益顯赫,各自成爲兩省主管,由中書舍人分別分管兩省事務,因此世人稱他們爲“唐、白雲”。

白建,字彥舉,太原陽邑人。起初進入大丞相府騎兵曹,負責文書賬簿,精通書計,被同僚推崇。天保十年,兼任中書舍人。肅宗輔政後,被任命爲大丞相騎兵參軍。河清三年,突厥入侵,代州、忻州的馬匹全是劣馬,共數萬匹,藏在五臺山北的柏谷里躲避敵人。敵人退去後,朝廷命白建前往該地清點馬匹,再派人前往他那裏接馬,運送到定州交給百姓餵養。白建認爲馬匹長期得不到飼料,瘦弱不堪,遠途運送恐有大量死亡,於是擅自決定就近分發給官兵,上報後朝廷同意。因此馬匹得以安全,沒有損失。武平末年,白建歷任特進、侍中、中書令。

白建雖無特別才能,但勤於公事。在政權剛剛建立時,邊防任務至關重要,白建與唐邕因精通軍務而被提拔爲高級官員。晉陽是國都的下都,每年皇帝巡幸,都要下達各種命令、差役、賦稅,責任壓在地方官員和僚屬身上,他們無暇顧及私事。白建諸子年幼,都擔任各州郡的主簿,新任官員必須先徵召他們。他們子女的婚嫁,也都能聯結到名門望族。當時人認爲這是至高無上的榮寵。武平七年,白建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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