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附錄

附錄前上十志啓 臣收等啓:昔子長命世偉才,孟堅冠時特秀,憲章前哲,裁勒墳史,紀傳之間,申以書志,緒言餘跡,可得而聞。叔峻刪緝後劉,紹統削撰季漢,十志實範遷、固,表蓋闕焉。曹氏一代之籍,了無具體;典午絡世之筆,罕雲周洽。假復事播,四夷盜聽,間有小道俗言,要奇好異,考之雅舊,鹹乖實錄。自永嘉喪圮,中原淆然,偏僞小書,殆無可取。魏有天下,跨蹤前載,順末克讓,善始令終。陛下極聖窮神,奉天屈己,顧眄百王,指掌萬世,深存有魏撫運之業,永念神州人倫之緒。臣等肅奉明詔,刊著魏籍,編紀次傳,備聞天旨。竊謂志之爲用,網羅遺逸,載紀不可,附傳非宜。理切必在甄明,事重尤應標著,搜獵上下,總括代終,置之衆篇之後,一統天人之跡,偏心末識,輒在於此。是以晚始撰錄,彌歷炎涼,採舊增新,今乃斷筆。時移世易,理不刻船,登閣含毫,論敘殊致。河溝往時之切,釋志當今之重,藝文前志可尋,官氏魏代之急,去彼取此,敢率愚心。謹成十志二十卷,請續於傳末前前例目,合一百三十一卷。臣等妨官秉筆,迄無可採,塵黷旒冕,墮深冰谷。謹啓。 十一月,持節、都督梁州諸軍事、驃騎將軍、梁州刺史、前著作郎、富平縣開國子臣魏收啓。 舊本魏書目錄敘 《魏書》,十二紀、九十二列傳、十志,凡一百一十四篇,舊分爲一百三十卷,北齊尚書右僕射魏收撰。 初,魏史官鄧淵、崔浩、高允皆作編年書,遺落時事,三不存一。太和中,李彪、崔光始分紀、傳、表、志之目。宣武時,邢巒撰《高祖起居注》,崔鴻、王遵業補續,下逮明帝。其後,溫子升作《莊帝紀》三卷,濟陰王暉業撰《辨宗室錄》三十卷。魏末山偉以代人謅附元天穆、爾朱世隆,與綦雋更主國書,二十餘年,事蹟蕩然,萬不記一。 北齊文宣天保二年,詔魏收修魏史。博訪百家譜狀,搜採遺軼,包舉一代始終,頗爲詳悉。收所取史官,本欲纔不逮己,故房延祐、辛元植、眭仲讓、,據《北齊書》改。說見《北齊書》卷三十七、卷四十五校記。)刁柔、裴昂之、高孝幹皆不工纂述,其三十五例、二十五序、九十四論、前後二表、一啓,鹹出於收。五年,表上之。悉焚崔、李舊書。收黨齊毀魏,褒貶肆情,時論以爲不平。文宣命收於尚書省與諸家子孫訴訟者百餘人評論。收始亦辯答,後不能抗。范陽盧斐、頓丘李庶、太原王松年,並坐謗史,受鞭配甲坊,有致死者。衆口沸騰,號爲《穢史》。時僕射楊愔、高德正用事,收皆爲其家作傳,二人深黨助之,抑塞訴辭,不復重論,亦未頒行。孝昭皇建中,命收更加審覈。收請寫二本,一送並省,一付鄴下,欲傳錄者,聽之。羣臣競攻其失。武成復敕收更易刊正。收既以魏史招衆怨咎,齊亡之歲,盜發其冢,棄骨於外。 隋文帝以收書不實,平繪《中興書》敘事不倫,命魏澹、顏之推、辛德源更撰《魏書》九十二卷,以西魏爲正,東魏爲僞,義例簡要,大矯收、繪之失,文帝善之。煬帝以澹書猶未盡善,更敕楊素及潘徽、褚亮、歐陽詢別修《魏書》。未成而素卒。唐高祖武德五年,詔侍中陳叔達等十七人分撰後魏、北齊、周、隋、梁、陳六代史,歷年不成。太宗初,從祕書奏,罷修《魏書》,止撰五代史。高宗時,魏澹孫同州刺史克己續十志十五卷,魏之本系附焉。《唐書藝文志》又有張大素《後魏書》一百卷、裴安時《元魏書》三十卷,今皆不傳。稱魏史者,惟以魏收書爲主焉。 孔子稱“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三代文章,莫盛於周。東周、秦、漢雖戰爭喪亂,前古遺風餘烈,流而未絕。賢君忠臣蹈道之徒,功業行誼,彰灼顯布。高才秀士,詞章論議,諫諍辯說,嘉謀奇策,皆可以驚聽動俗,爲後世輕範。而左丘明、司馬遷、班固,以良史之才,博學善敘事,不虛美隱惡,故傳之簡牘,千餘年而不磨滅。東漢、魏、晉,去聖人稍遠,史官才益淺薄。永興失政,戎狄亂華,先王之澤掃地盡矣。 拓跋氏乘後燕之衰,蠶食並、冀,暴師喋血三十餘年,而中國略定。其始也,公卿方鎮皆故部落酋大,雖參用趙魏舊族,往往以猜忌夷滅。爵而無祿,故吏多貪墨;刑法峻急,故人相殘賊;不貴禮義,故士無風節;貨賂大行,故俗尚傾奪。遷洛之後,稍用夏禮。宣武柔弱,孝明衝幼,政刑弛緩,風俗媮惡,上下相蒙,紀綱大壞。母后亂於內,羣盜撓其外,禍始於六鎮,釁成於爾朱,國分爲二而亡矣。雖享國百餘年,典章制度,內外風俗,大抵與劉、石、慕容、苻、姚略同。道武、太武暴戾甚於聰、虎。孝文之強,不及苻堅。其文章儒學之流,既無足紀述,謀臣辯士將帥功名,又不可希望前世。而修史者言詞質俚,取捨失衷,其文不直,其事不核,終篇累卷,皆官爵州郡名號,雜以冗委瑣曲之事,覽之厭而遺忘,學者陋而不習,故數百年間,其書亡逸不完者,無慮三十卷。今各疏於逐篇之末。然上繼魏、晉,下傳周、齊、隋、唐,百六十年廢興大略,不可闕也。臣攽、臣恕、臣燾、臣祖禹,謹敘目錄,昧死上。

譯文:

臣魏收等上奏:從前司馬遷才智超羣,班固才能出衆,他們繼承前代賢哲之志,整理編撰歷史,將紀傳與書志結合,把前人遺言軼事加以記載,得以流傳後世。叔峻曾刪削整理後劉政權的歷史,繼而編撰季漢史事,其十志之體例,實爲班固、司馬遷的典範,但仍有缺失。曹魏一代的歷史記載,毫無具體內容;司馬氏政權的史書,也鮮有真實詳實的記錄。民間流傳的野史瑣事,多荒誕離奇,與正統典籍相比,皆違背史實。自永嘉年間中原戰亂,文化毀滅,亂世小書,幾乎毫無可信價值。魏國建立天下,承繼前代,順應時勢,知進退,善始善終。陛下神明博大,順應天道,謙退自持,縱觀歷代帝王,從容把握萬代興衰,深思魏國治理天下的功業,永遠銘記華夏民族的倫理人倫。我們恭敬奉旨,編撰魏國曆史,分類編次紀傳,力求詳盡記錄天意。我們認爲,志的功用在於廣泛蒐集遺失資料,記載重要事件,不可遺漏,但附於傳記則不恰當。其內容應嚴謹甄別,重要事件尤其需要明確標出。我們廣泛搜訪,全面涵蓋一代興亡,置於各篇之後,整合天地人事的脈絡。我們雖以偏頗之心參與其中,但始終力求真實。因此,寫作歷時長久,歷經炎涼變幻,採錄舊史並補充新資料,直至今日方纔停筆。世事變遷,道理不應拘泥於舊法,書寫時也應更新風格。對黃河、汾水等歷史地理的記載,應與今日重要事件結合;原有文獻中的藝文、制度等內容可資參考,但魏代制度之要,當爲當前所重,舍舊取新,雖有愚見,但願以此爲準。謹將十志二十卷呈上,擬置於傳記之前,延續舊例,共計一百三十一卷。我們因官職在身,執筆撰史,未能廣泛收集材料,以致冒犯聖明,自感有愧於先賢與帝王之德,深愧於心。謹此上奏。

十一月,持節、都督梁州諸軍事、驃騎將軍、梁州刺史、前著作郎、富平縣開國子魏收上奏。

《魏書》舊本目錄序言:

《魏書》共分爲十二紀、九十二列傳、十志,共一百一十四篇,原分爲一百三十卷,由北齊尚書右僕射魏收所著。

起初,北魏史官鄧淵、崔浩、高允皆曾編寫編年史,但遺漏了大量史實,最終只保留了一成。太和年間,李彪、崔光纔開始將紀、傳、表、志加以分類。宣武年間,邢巒撰寫了《高祖起居注》,崔鴻、王遵業加以補充和續寫,直至明帝爲止。之後,溫子升撰寫《莊帝紀》三卷,濟陰王暉業編撰《辨宗室錄》三十卷。魏末時,山偉因與元天穆、爾朱世隆勾結附會,私下掌控國史,並與綦雋共同主政二十多年,致使史實混亂,記載蕩然無存,大事幾乎無從記起。

北齊文宣帝天保二年,下詔命魏收修撰魏國史書。他廣泛收集百家譜諜,蒐羅遺失史料,涵蓋了魏代從起興到終結的全過程,內容頗爲詳實。收所徵召的史官,本意是選取才識不及自己的人,因此房延祐、辛元植、眭仲讓、刁柔、裴昂之、高孝乾等人,均不擅長史書編纂。其中三十五例、二十五序、九十四論、前後兩表及一篇啓事,皆出自魏收之手。五年後,上表進呈,隨即下令將崔、李舊史全部焚燬。魏收因親附北齊,對魏國曆史進行褒貶不公,當時輿論普遍認爲其不公。文宣帝命魏收在尚書省與上百位家族子弟訴訟的案件中擔任評斷。魏收起初尚可辯駁,後來卻無法反駁。范陽盧斐、頓丘李庶、太原王松年等人因誹謗史書記載,被處以鞭刑並流放甲坊,甚至有致死情況。衆人議論紛紛,稱其史書爲《穢史》。當時僕射楊愔、高德正掌權,魏收爲他們家編撰傳記,二人大力助其,壓制其他人的申訴,不再重新討論,史書也未正式頒行。孝昭帝建中年間,命魏收重新審覈史書。魏收請求將書抄寫兩份,一份送至中央,一份分發至鄴城,凡想閱讀者皆可傳抄。羣臣紛紛攻擊其過失。武成帝又下令魏收再次修改、校正。由於魏收的史書招致大量怨憤,北齊滅亡那年,盜賊挖開他的墓穴,將屍骨拋棄於外。

隋文帝認爲魏收所撰《魏書》不實,敘述混亂,下令魏澹、顏之推、辛德源重修《魏書》九十二卷,以西魏爲正統,東魏爲僞朝,體例簡明,糾正魏收、魏繪的錯誤,文帝對此十分讚賞。煬帝認爲魏澹所作仍不完善,又下令楊素、潘徽、褚亮、歐陽詢另撰《魏書》。但未完成,楊素便去世了。唐高祖武德五年,詔令侍中陳叔達等十七人分別撰寫後魏、北齊、周、隋、梁、陳六代歷史,歷時多年仍未完成。太宗初年,採納祕書省建議,停止修撰《魏書》,僅撰五代史。高宗時期,魏澹之孫魏克己以同州刺史身份續補《魏書》十志十五卷,附於原書之後。《唐書·藝文志》中還記載有張大素《後魏書》一百卷、裴安時《元魏書》三十卷,但如今均已失傳。今人談論魏國曆史,唯以魏收所著爲最權威。

孔子曾說:“質樸勝過文采則顯得粗野,文采勝過質樸則顯得浮誇,只有質與文恰當相配,纔算是真正的文史。”夏、商、週三代的文化,最盛於周朝。東周、秦、漢雖經歷戰亂,但前代的遺風餘韻仍流存未斷。賢明君主、忠義之臣,以及堅持道義的人,其功績和德行彰明顯著,廣爲流傳。高才之士的辭章論議,進諫、勸說、機智謀略,都足以震動世人,成爲後世效法的典範。而左丘明、司馬遷、班固等史家,才學深厚,善於敘事,不美化、不隱惡,因此其傳記得以千年不衰。東漢、魏、晉時期,離孔子時代已遠,史官的才學也日益淺薄。永興年間統治失當,外族入侵,古代禮制幾乎全然消失。

拓跋氏趁後燕衰落,逐步吞併並、冀二州,征戰三十餘載,最終基本統一中原。初期,中央官員與鎮守將領多爲舊部落酋長,雖有部分採用中原舊族,但仍常以猜忌手段誅殺異己。官職空有虛名,缺乏俸祿,導致官吏受賄腐敗;法律嚴酷,致使百姓互相殘害;不重禮義,士人無道德操守;賄賂盛行,導致民間崇尚爭奪。遷都洛陽後,才逐步採用中原制度。宣武帝懦弱,孝明帝年幼,政令鬆弛,社會風氣敗壞,上下欺騙,綱紀崩潰。後宮干政,外有盜賊作亂,禍患始於六鎮,徹底爆發於爾朱氏,最終導致國家分裂而滅亡。雖然魏國存在百餘年,其制度、風俗總體上與劉、石、慕容、苻堅、姚泓等政權相差無幾。道武帝、太武帝的暴虐之氣,甚至超過前人。孝文帝的強盛,也遠遠不及苻堅。魏國在文化與儒學方面的代表人物,既無值得記錄的成就,謀士、辯士、將領的功業,也難以與前代相比。撰史之人言辭粗俗,取捨失當,內容不真實,事件不覈實,整部書讀來單調枯燥,充斥官職、州郡名號,夾雜大量瑣碎細節,讀者厭倦而忘卻,學者鄙視而無從學習。因此,數百年來,其史書散佚或殘缺者,不下三十卷。我們已將這些遺失情況逐一列出於各篇末尾。然而,《魏書》上承魏晉,下接周、齊、隋、唐,涵蓋百六十載的興亡大勢,實不可缺。臣攽、臣恕、臣燾、臣祖禹謹撰此目錄序言,冒死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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