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卷七十·列传第三十·袁淑

袁淑袁淑,字阳源,陈郡阳夏人,丹阳尹豹少子也。少有风气,年数岁,伯湛谓家人曰“此非凡儿”至十余岁,为姑夫王弘所赏。不为章句之学,而博涉多通,好属文,辞采遒艳,纵横有才辩。本州命主簿,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并不就。彭城王义康命为军司祭酒。义康不好文学,虽外相礼接,意好甚疏。刘湛,淑从母兄也,欲其附己,而淑不以为意,由是大相乖失,以久疾免官。补衡阳王义季右军主簿,迁太子洗马,以脚疾不拜。卫军临川王义庆雅好文章,请为谘议参军。顷之,迁司徒左西属。出为宣城太守,入补中书侍郎,以母忧去职。服阕,为太子中庶子。元嘉二十六年,迁尚书吏部郎。其秋,大举北伐,淑侍坐从容曰“今当鸣銮中岳,席卷赵、魏,检玉岱宗,今其时也。臣逢千载之会,愿上《封禅书》一篇”太祖笑曰“盛德之事,我何足以当之”出为始兴王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淑始到府,浚引见,谓曰“不意舅遂垂屈佐”淑答曰“朝廷遣下官,本以光公府望”还为御史中丞。时索虏南侵,遂至瓜步,太祖使百官议防御之术,淑上议曰:臣闻函车之兽,离山必毙。绝波之鳞,宕流则枯。羯寇遗丑,趋致畿甸,蚁萃螽集,闻已崩殪。天险岩旷,地限深遐,故全魏戢其图,盛晋辍其议,情屈力殚,气挫勇竭,谅不虞於来临,本无怵於能济矣。乃者燮定携远,阻违授律,由将有弛拙,故士少斗志。围溃之众,匪寇倾沦,攻制之师,空自班散,济西劲骑,急战蹴旅,淮上训卒,简备靡旗。是由绥整寡衷,戎昭多昧,遂使栲潞入患,泉伊来扰,纷殄姬风,泯毒禹绩,腾书有渭阴之迫,悬烽均咸阳之警。然而切揣虚实,伏匿先彰,校索伎能,谲诡既显。绵地千里,弥行阻深,表里踬硋,后先介逼。舍陵衍之习,竞湍沙之利。今虹见萍生,土膏泉动,津陆陷溢,痁祸洊兴,刍稿已单,米粟莫系,水宇衿带,进必倾殒,河隘扁固,退亦堕灭。所谓栖乌於烈火之上,养鱼於丛棘之中。或谓损缓江右,宽缮淮内。窃谓拯扼闽城,旧史为允,弃远凉士,前言称非。限此要荒,犹弗委割。况联被京国,咫尺神甸,数州摧扫,列邑歼痍,山渊反覆,草木涂地。今丘赋千乘,井算万集,肩摩倍於长安,缔袂百於临淄,什一而籍,实慊氓愿,履亩以税,既协农和。户竞战心,人含锐志,皆欲赢粮请奋,释纬乘城。谓宜悬金铸印,要壮果之士,重币甘辞,招摧决之将,举荐板筑之下,抽登台皂之间,赏之以焚书,报之以相爵,俄而昭才贺阙,异能间至。戎贪而无谋,肆而不整,迷乎向背之次,谬於合散之宜,犯军志之极害,触兵家之甚讳。咸畜愤矣,佥策战矣,称愿影从,谣言缗命。宜选敢悍数千,骛行潜掩,偃旗裹甲,钳马衔枚,桧稽而起,晨压未阵,旌噪乱举,火鼓四临,使景不暇移,尘不及起,无不禽铩兽詟,冰解雾散,扫洗哨类,漂卤浮山。如有决罦漏网,逡窠逗穴,命淮、汝戈船,遏其还径,兖部劲卒,梗其归涂。必剪元雄,悬首麾下,乃将只轮不反,战轊无旋矣。於是信臣腾威,武士缮力,缇组接阴,鞞柝联响。若其伪遁羸张,出没无际,楚言汉旆,显默如神,固已日月蔽亏,川谷荡贸。负塞残孽,阻山烬党,收险窃命,凭城借土,则当因威席卷,乘机芟剿。泗、汴秀士,星流电烛,徐、阜严兵,雨凑云集,蹶乱桑溪之北,摇溃浣海以南,绝其心根,勿使能植,衔索之枯,几何不蠹。是由涸泽而渔,焚林而狩,若浚风之儛轻箨,杲日之拂浮霜。既而尉洽荷掠之余,望吊网悲之鬼。然后天行枢运,猋举烟升,青盖西巡,翠华东幸,经启州野,涤一轸策,俾高阙再勒,燕然后铭。方乃奠山沉河,创礼辑策,阐耀炎、昊之遗则,贯轶商、夏之旧文。今众贾拳勇,而将术疏怯,意者稔泰日积,承平岁久,邑无惊赴之急,家缓馈战之勤,阙阅训之礼,简参属之饰,且亦荐采之法,庸未蔇欤。若乃邦造里选,攉论深切,躬擐尽幽,斩带寻远,设有沉明能照,俊伟自宣,诚感泉雨,流通金石,气慑飞、贲,知穷苴、起,审邪正顺逆之数,达昏明益损之宜,能睽合民心,愚睿物性,登丹墀而敷策,蹑青蒲而扬谋,上说辰鉴,下弭素言,足以安民纾国,救灾恤患。则宜拔过宠贵之上,褒升戚旧之右,别其旂章,荣其班禄,出得专誉,使不禀命。降席折节,同广武之请。设坛致礼,均淮阴之授。必有要盟之功,窃符之捷。夷裔暴狠,内外侮弃,始附之众,分茷无序,蛊以威利,势必携离,首顺之徒,靡然自及。今涞绎故典,瀍土缨緌,翦焉幽播,折首凶狡。是犹眇者愿明,痿之思步,动商遄会,功终易感。劫晋在於善觇,全郑实寄良谍,多纵反间,汨惑心耳,发险易之前,抵兴丧之术,冲其猜伏,拂其嫌嗜,汨以连率之贵,饵以析壤之资。罄笔端之用,展辞锋之锐,振辩则坚围可解,驰羽而岩邑易倾。必府鬲土崩,枝干瓦裂,故燕、乐相悔,项、范交疑矣。或乃言约功深,事迩应广,齐圉反驾,赵养还君,尽舆诵之道,毕能事之效。臣幸得出内层禁,游心明代,泽与身泰,恩随年行,无以逢迎昌运,润饰鸿法。今涂有遗镞,虿未息蜂,敢思凉识,少酧闳施。但坐幕既乏昭文,免胄不能致果,窃观都护之边论,属国之兵谟,终、晁之抗辞,杜、耿之言事,咸云及经之棘,犹阙上算,烛郛之敬,裁收下策。自耻懦木,智不综微,敢露昧见,无会昭采。淑喜为夸诞,每为时人所嘲。始兴王浚尝送钱三万饷淑,一宿复遣追取,谓使人谬误,欲以戏淑。淑与浚书曰“袁司直之视馆,敢寓书於上国之宫尹。日者猥枉泉赋,降委弊邑。弊邑敬事是遑,无或违贰。惧非郊赠之礼,觐飨之资,不虞君王惠之於是也,是有懵焉。弗图旦夕发咫尺之记,籍左右而请,以为胥授失旨,爰速先币。曾是附庸臣委末学孤闻者,如之何勿疑。且亦闻之前志曰,七年之中,一与一夺,义士犹或非之。况密迩旬次,何其裒益之亟也。藉恐二三诸侯,有以观大国之政。是用敢布心腹。弊室弱生,砥节清廉,好是洁直,以不邪之故,而贫闻天下。宁有昧夫嗟金者哉。不腆供赋,束马先璧以俟命。唯执事所以图之”迁太子左卫率。元凶将为弑逆,其夜淑在直,二更许,呼淑及萧斌等流涕谓曰“主上信谗,将见罪废。内省无过,不能受枉。明旦便当行大事,望相与戮力”淑及斌并曰“自古无此,愿加善思”劭怒变色,左右皆动。斌惧,乃曰“臣昔忝伏事,常思效节,况忧迫如此,辄当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谓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时尝患风,或是疾动耳”劭愈怒,因问曰“事当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后,为天地之所不容,大祸亦旋至耳。愿急息之”劭左右引淑等袴褶,又就主衣取锦,截三尺为一段,又中破,分斌、淑及左右,使以缚袴。淑出环省,绕床行,至四更乃寝。劭将出,已与萧斌同载,呼淑甚急,淑眠终不起。劭停车奉化门,催之相续。徐起至车后,劭使登车,又辞不上。劭因命左右“与手刃”见杀於奉化门外,时年四十六。劭即位,追赠太常,赐赗甚厚。世祖即位,使颜延之为诏曰“夫轻道重义,亟闻其教。世弊国危,希遇其人。自非达义之至,识正之深者,孰能抗心卫主,遗身固节者哉。故太子左卫率淑,文辩优洽,秉尚贞悫。当要逼之切,意色不桡,厉辞道逆,气震凶党。虐刃交至,取毙不移。古之怀忠陨难,未云出其右者。兴言嗟悼,无废乎心。宜在加礼,永旌宋有臣焉。可赠侍中、太尉,谥曰忠宪公”又诏曰“袁淑以身殉义,忠烈邈古。遗孤在疚,特所矜怀。可厚加赐恤,以慰存亡”淑及徐湛之、江湛、王僧绰、卜天与四家,於是长给禀禄。文集传於世。子几、敳、棱、凝、标。敳,世祖步兵校尉。凝,太宗世御史中丞,出为晋陵太守。太宗初与四方同反,兵败归降,以补刘湛冠军府主簿。淑诸子并早卒。史臣曰:天长地久,人道则异於斯。蕣华朝露,未足以言也。其间夭遽,曾何足云。宜任心去留,不以存没婴心。徒以灵化悠远,生不再来,虽天行路险,而未之斯遇,谓七尺常存,百年可保也。所以据洪图而轻天下,吝寸阴而败尺璧。若乃义重乎生,空炳前诰,投躯殉主,世罕其人。若无阳源之节,丹青何贵焉尔。

译文:

袁淑,字阳源,是陈郡阳夏人,丹阳尹袁豹的小儿子。他小时候就表现出非凡的气质,几岁时,伯父袁湛对家人说:“这孩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十几岁时,被姑母的丈夫王弘赏识。他不热衷于章句之学,而是广泛涉猎,通晓各种学问,尤其擅长写文章,文辞华美,才思敏捷,口才辩驳出众。

本州曾任命他为主簿、著作佐郎、太子舍人等职,但他都没有接受。彭城王刘义康请他担任军司祭酒,但刘义康并不喜爱文学,虽然表面上表示礼遇,内心却十分疏远。袁淑的堂兄刘湛想让他依附自己,但袁淑对此不以为意,由此两人关系彻底破裂。后来因长期患病,袁淑便辞职免职。后来补任衡阳王刘义季的右军主簿,升为太子洗马,因脚有疾病,便不再上朝。卫军临川王刘义庆非常喜爱文章,便请他担任谘议参军。不久,升任司徒左西属。后外调出任宣城太守,入朝又任中书侍郎,因母亲去世离职。服丧期满后,担任太子中庶子。

元嘉二十六年,升任尚书吏部郎。那年秋天,朝廷大举北伐,袁淑在陪坐时从容说道:“现在应该鸣銮车出征,直抵中岳,迅速攻下赵、魏之地,检阅泰山,正是天赐良机。我有幸置身于千载一遇的大好时机,希望能献上一篇《封禅书》。”太祖听了笑着回答:“这种盛德之事,我怎敢妄担呢?”于是袁淑被外放为始兴王的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

袁淑刚到任时,始兴王亲自接见他,对他说:“没想到你竟然会来辅佐我。”袁淑回答:“朝廷派我到这里,本来是为光耀您的府邸声望。”后来他又被重新任命为御史中丞。

当时索虏(北魏)南侵,一直打到瓜步,太祖下令百官商议防御之策,袁淑上书提出意见说:

我听说,擅长奔跑的野兽离开山林必定会死,能在水里游动的鱼一旦离开江河,也会枯死。如今羯族的敌人,侵扰到京城附近,像蚂蚁聚集、螽斯成群,已经灭亡殆尽。天险高峻、地形深远,因此北方的魏国曾放弃进攻的念头,东晋也曾中止过军事谋划,因为敌军兵力耗尽,士气崩溃,本来并未预料到他们能来,更不会觉得他们能够成功。近年来,边防松弛,军备败坏,因此士兵士气低落。被围困溃败的敌军,纷纷逃散,进攻的军队也只好空虚撤退,西边的精锐骑兵紧急出击,淮河以西的士兵虽已训练有素,但军容不整,旌旗飘动。这说明军队整备不力,将领缺乏远见,致使敌军入侵,威胁到我们的边境,扰乱民生,破坏了上古圣贤的治世风范,朝廷不得不发出紧急的文书,就像渭水边的警报,咸阳城边的烽火接连响起。

然而如果仔细分析敌我实情,就会发现敌军早已隐蔽,其兵力和策略也十分明显。敌军控制的区域千里绵延,地形深险,内外受夹击,前后皆有威胁。他们舍弃了山地优势,反而选择在湍急的沙地作战。如今天气变化,大地回暖,土质潮湿,河水泛滥,瘟疫频发,粮食短缺,百姓生活困苦,一旦进攻,必会倾覆,一旦撤退,也会失败。这就像把乌鸦放在烈火上,把鱼养在荆棘丛中,处境极为危险。

有人主张暂时缓解江右地区的压力,放宽淮内边防。我认为,应当加强闽城的防守,这是旧时历史的正确做法;而放弃远方的守备,过去的说法则是错误的。如今我们面临的是与京畿仅一城之隔的危险,几州已被摧毁,城市百姓遭到严重破坏,山川翻覆,草木被毁。目前国家有千乘的赋税,万户的户籍,人口数量比长安多,比临淄多百倍,实行“什一税率”虽满足百姓愿望,但“按亩征税”更符合农业政策。百姓争相愿意出力参战,人人都希望携带粮草奔赴前线,希望参与守城。因此,应该设立重金赏金,铸造印信,招募有勇有谋之士;用重礼吸引能征善战的将领,推荐有才能的士兵,提拔他们,让他们在朝廷中担任要职,给予他们赏赐,如焚书以表彰其功绩,授予爵位以回报其忠勇。这样,不久必将有人才献策献策,奇才荟萃。

敌人贪婪无谋,行动混乱,缺乏明确的行动方向,违背兵家规律,触犯军法禁忌,早已积怨,众将必会决意开战,愿意追随,谣言四起,命令迅速传达。

应当挑选数千名勇敢善战的士兵,秘密行动、悄然出击,偃旗息鼓、衔枚疾行,趁夜突然发起攻击,趁着天未亮时压上敌阵,突然举旗呐喊,擂鼓震天,使敌军来不及反应,尘土都来不及扬起,使得敌军惊慌失措,立刻被击溃,连兽都吓得四散逃窜,敌军的阴谋彻底瓦解,溃败如潮水般退去。如果敌人逃窜、躲藏、游走不定,便派淮河、汝水的水军,封锁他们返回的道路,派兖州的精锐部队阻断他们的后路。必定能斩首敌方首领,使其首级悬于军旗之下,敌军将再无反扑之力,无法再战。

届时,将士士气高涨,斗志昂扬,边疆的军队将奋起,百姓的保卫力量也不断强化,如夜巡的警戒声不断,战鼓声连绵不断。如果敌人假装逃跑,频繁出没,时而显现,时而隐没,就像楚国与汉朝的军队一样,变幻莫测,那么其力量必会一日日削弱,山川也终将被毁。那些依仗山险、残存的敌军,躲在山中,结党自立,凭城借地,我们就应当借势消灭,趁机剿灭。泗水、汴水一带的优秀士人,如流星闪电般出现,徐州、扬州的军队严阵以待,如雨后集结,迅速包围了桑溪以北,动摇了浣海以南的防线,彻底切断敌军的心脏,使其无法再恢复势力,那么他们所盘踞的势力,很快就会被摧毁。

这正如抽干干涸的湖水去捕鱼,焚烧森林去打猎,如同风吹过薄叶,阳光洒落浮霜,如此作为,终将导致敌军彻底崩溃。

待到敌人溃败后,我们将乘胜追击,收复失地,最终将天子的旌旗再次西行,青色的车驾东巡,巡视天下,安抚民心,清除了边境的祸患,再刻石立碑,使天下都知道。

此后,应稳定山河,恢复礼制,弘扬夏、商、周以来的礼治传统,贯通上古圣贤的典籍文化。

如今,国内虽然有勇猛之士,但将领缺乏战略才能。估计是由于长期太平,人们缺乏战时应对的紧迫感,家庭之间缺乏战备训练,百姓不熟悉战时纪律,且征召与选拔人才的制度,也未完善。如果选贤任能,深入考察,深入挖掘,亲自深入边远地区,了解真实情况,发现有才德出众、才华横溢之人,他们必定如春雨般润泽人心,如金石般坚定意志,气势足以震慑飞廉、贲育,明辨事物的正与邪,清楚判断局势的顺与逆,懂得如何顺应民心,如何影响民众的个性,能在朝廷上陈述政见,出谋划策,上可辅佐天子决策,下可平息百姓怨言,足以安定民心,缓解国难,救民于水火。

因此,应破格提拔这样的人才,给予他们尊贵地位,优先晋升,与旧日功臣同等地位,区别其旗帜与待遇,给予荣誉和俸禄,让他们可以独立立功,不受朝廷命令约束。他们应主动求贤,可与广武将军求请的礼遇同等,设立隆重典礼,与淮阴侯韩信受封的待遇相等。这样的人,必定能够建立关键盟约,取得奇功,取得功绩,甚至能“窃取符节”而立下大功。

现在,外敌凶猛残暴,国内内外人心涣散,那些原本归顺的势力,由于受制于权谋利害,必会分裂,而最早归顺的人也将自动脱离。如今,恢复旧日典章,重建防线,斩杀凶恶的敌首。这就像瞎子渴望光明,跛脚渴望行走,只要有所作为,功业终将显现。若能像晋朝时善于侦察敌情,像郑国善于派间谍,通过散布谣言,挑动敌方内部矛盾,制造信任危机,破坏敌军信任,用高官厚禄引诱其背叛,用土地交换引诱敌方叛逆。这些计谋如果用得当,足以攻破重围,动摇敌军,使敌国土崩瓦解。敌方军心动摇,内部分裂,燕国、乐国将后悔,项羽、范增也将互相怀疑。

有人说“结盟虽浅,功业却深,齐国回归,赵国还君”,这种说法固然不错,但我有幸进入朝廷,亲历大政,能与国家共运,但我不敢说完全迎合当前政局,修饰法令。如今国难未平,敌情未解,我虽才疏学浅,但愿尽力献策,哪怕只是微末之见,也愿倾心陈说。但可惜我缺乏才学,无法施展,只是看到边防官员的边防报告,属国将帅的兵法谋略,终、晁等人的激烈言辞,杜、耿等人的建言,都指出他们有关的策略,虽有成就,却仍缺少长远之策;关于外敌的防备策略,虽然已有对策,依然只限于初步措施,缺乏深思熟虑。

我深感自己见识浅薄,能力不足,只能冒昧说出这些浅薄之见,恳请陛下能加以考虑。

袁淑一向喜欢夸耀夸大之言,常常被当时人讥笑。一次,始兴王刘浚送他三万钱作为礼物,但过了一夜,又派人追回,说是送错,是想以此戏弄袁淑。袁淑给刘浚写了一封信说:

“袁司直在您的府上,敢向您呈上书信。前几天我冒昧接受您给的财物,用于贫贱之邑。我恭敬接受,不敢有丝毫违背。我担心这不是君王应有的礼节,也担心这不能作为朝会的馈赠之物。我本以为您不会如此,没想到您竟在一夜之间如此急切派送,我非常惶恐,担心误传旨意,所以连夜追回财物,以免失礼。作为一个卑微的臣子,也听说过古书上记载,七年内,一次给予,一次没收,即使是义士也认为这不合道义。更何况我们之间的交往是如此短暂,如此突然地增加了这么多财物,恐怕会让几个诸侯看作大国的政局动荡啊。所以我胆敢说出心腹之言:我这个贫穷人家的子弟,一向坚持节操,清廉自守,崇尚正直,不为不正之事所动,而天下人都说他有清廉高洁之名。难道我会不珍视这些金钱吗?我所供奉的财物,已经打包,用马匹和礼物提前等候您的旨意。”

后来袁淑升任太子左卫率。

元凶刘劭即将发动叛乱,那晚他在值班,到了二更时分,突然流着泪呼喊袁淑和萧斌等人说:“皇上相信谗言,即将被废黜。我自己检查,没有过错,无法承受这种冤屈。明天一定发动大事,希望你们和我一起努力!”袁淑和萧斌都回答:“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事,希望您再三思量。”刘劭大怒,脸色骤变,身边的侍从也吓坏了。萧斌害怕,便说:“我过去侍奉过您,一直希望为国效忠,更何况如今处境紧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服从命令。”袁淑厉声呵斥他:“你真以为殿下真有这种想法吗?殿下小时候曾经患过风病,或许只是突然发作罢了!”刘劭更加愤怒,便问:“事情能成功吗?”袁淑说:“您身处安全之地,有什么好怕的,事情肯定能成,但成功之后,天地也会不容,大祸也会随之而来,希望您立刻停止!”刘劭愤怒之下,命令左右将袁淑和萧斌拉下衣裤,又到主衣中取下锦缎,剪成三段,又从中撕开,分给萧斌和袁淑以及左右侍从,让他们用以绑住下身。袁淑走出房间,绕着床走了几圈,直到四更才入睡。

刘劭准备出奔,已经和萧斌一起上了车,又急呼袁淑,但他一直睡觉,没有起来。刘劭停下车在奉化门,不断催促。袁淑慢慢地起床,赶到车后,刘劭命他上车,但袁淑坚决不肯上车。刘劭于是命令左右道:“动手给他砍死!”袁淑被杀于奉化门外,时年四十六岁。

刘劭即位后,追赠他为太常,赏赐甚厚。宋文帝即位后,命颜延之撰文下诏说:“轻视小利而重视道义,这种品德,我曾多次听说过。国家危难,人才稀少。如果不是品德高尚、识见深远之人,谁能够挺身而出,保护君主,以生命捍卫正义?因此,太子左卫率袁淑,文采出众,才思敏捷,品行端正,忠贞诚实。在面临迫害之际,他态度坚定,言辞激烈,毫不退缩,气势震慑了凶恶的叛党。面对残酷的毒刀,他毫不动摇,最终以死明志。古代那些忠诚赴难的人,也绝难超过他。我每每回忆,深感悲痛,心中不胜哀伤,应当给予特别的礼遇,永远表彰宋朝有这样一位忠臣。可追赠他为侍中、太尉,谥号为‘忠宪公’。”又下诏说:“袁淑以身殉道,其忠烈精神远超前代。他的遗孤内心忧伤,我特别关怀他们的苦难。特许加厚抚恤,以慰其生者亡者。”

此后,袁淑、徐湛之、江湛、王僧绰、卜天与五家,都获得长期的粮饷供给,以示纪念。袁淑有五个儿子:袁几、袁敳、袁棱、袁凝、袁标。其中,袁敳任世祖时期步兵校尉;袁凝曾任太宗时期的御史中丞,后外调为晋陵太守。太宗初年,与各方势力一同反叛,战败后归降,被任命为刘湛冠军府主簿。袁淑的诸子都早逝。

史臣评论说:天地长久,人生命运却千差万别,草木朝露,不足以言其短暂。其间有早逝而命短的,又何必多言?应该顺乎本心,去留自由,不因生死而过度忧虑。只是因为生命的本质遥远而不可复得,虽天道艰难,但人们仍不自知,总觉得七尺之躯能够长久,百年之寿可期。所以有人志向高远,轻视天下,吝惜光阴,反而导致生命短促,财物耗尽。如果一个人把道义看得重于生命,即使在危难中也勇于献身,这样的行为,自古以来,实属罕见。如果没有袁阳源这样忠节高洁的节操,那么历史中的忠义之举又何以成为千古美谈呢?”

关于作者
南北朝沈约

沈约(441~513年),字休文,汉族,吴兴武康(今浙江湖州德清)人,南朝史学家、文学家。出身于门阀士族家庭,历史上有所谓“江东之豪,莫强周、沈”的说法,家族社会地位显赫。祖父沈林子,宋征虏将军。父亲沈璞,宋淮南太守,于元嘉末年被诛。沈约孤贫流离,笃志好学,博通群籍,擅长诗文。历仕宋、齐、梁三朝。在宋仕记室参军、尚书度支郎。著有《晋书》、《宋书》、《齐纪》、《高祖纪》、《迩言》、《谥例》、《宋文章志》,并撰《四声谱》。作品除《宋书》外,多已亡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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