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崇茂见斩了程佐,忿怒越气,次日引军复进。程权、于筠二将双出,程权跃马持刀,立在阵前,单搦崇茂出战。崇茂大怒,自挥宝刀来斗程权。二骑相交,战到二十余合以上,不分胜负。于筠挺枪跃马,便出夹攻。崇茂败走,程权、于筠二将杀入崇茂阵中,唐将独孤怀恩驱兵掩击。 先说于筠战马当先入阵,正遇谢铎,一枪刺于马下,往来冲突,如人无人之境。唐兵大至,杀败崇茂之兵。独孤怀恩只不见程权,于筠大惊曰:“若折了国瑞,吾亦不用命矣!”绰枪上马来寻。行不数里,见程权就马上右手提刀、左手揪住一人而来。于筠接着问之,程权曰:“我在乱军中正逢着你的仇人,故生擒到此。”于筠问:“是夜来阵外射吾战马的裨将马雄?”于筠捉归本阵,斩头沥血,祭了死的战马。 却说崇茂折了程佐、谢锋两个左右护臂,势孤力穷,即时程权、于筠遣人请于独孤怀恩:“如今崇茂兵败,可乘虚劫寨,拔去根本,则刘兵顿失锐气,不敢拒敌矣。”怀恩曰:“崇茂虽然折了军将,河中周荣水军不曾摇动半个。敬德后军继至,其锋难敌,倘或去劫寨,后水军登岸,截断归路,兵必自乱。”赵德曰:“此极容易:先交程权、于筠各引五千军伏于山谷中,如周荣不来只休,倘来时,左右两枝军马于半路间杀出,彼兵自乱矣。”永安王曰:“莫若先使小卒只做降彼,先将劫寨之事告与周荣,见火起必然来救,却令伏兵击之。”怀恩用其计,先叫程权、于筠去埋伏了,却令小卒来行此计。 却说周荣听知崇茂折兵损将,正欲去救,忽然伏路军引数个小卒来到,荣问其故,卒曰:“我等是独孤怀恩帐前军士,为怀恩赏罚不明,故来投降,就报机密。今晚怀恩引军乘虚去劫吕将军寨,必然放火,故先来报知。”周荣听了,先使人来报崇茂。那报事的已被程权军路上截住杀了。周荣点一万军去救,自要[当]先。时部下有一将,姓邓名夏,禀曰:“小卒之言,未可轻信,倘一疏虞,水陆并皆休矣。将军宜稳守水寨,吾愿替将军一行。”周荣听邓夏之言,令将一万军行。是[夜],独孤怀恩、赵德、翟遂分兵三路,杀入吕崇茂寨中,[四]面火起,崇茂之兵大乱,寻路奔走。 却说邓夏正行之间,望见火光冲天而起,令军即进。转过山谷,两下鼓响,左边程权冲出,右边于筠杀出,两下夹攻,崇茂之兵进退不得,于筠斩邓夏于马下。此时崇茂之兵两路俱休,周荣退下水寨五六十里,崇茂引败兵走于夏县。哨马飞报并州,然山坡后一声炮响,风卷出一面黑旗,上书“先锋敬德”四字,众将一见,各个惊闪逃散。永安王孝基见了,心中大怒,回顾诸将曰:“不就此时杀去,更待何时!千里至此,实为讨贼而来,破敌建功,在此一举。敬德虽强,匹夫之勇也,何乃一见旗影,辄自畏缩之甚邪?”即自掣刀在手,驱军前进。 两阵对圆,敬德出马,更不打话,挺鞭便砍将来。孝基手持丈八蛇矛来架,两马相交,双器并举,斗上四十余合,不分胜负。 敬德诈败,拨回马从小路而走,孝基勒马后追。追及一望之地,敬德见孝基来得较近,回头一鞭打孝基落于马下。步卒拥至,把孝基擒获过去。敬德以鞭稍招麾军马,一齐掩杀,各要争功,奋力向前,杀众无数,余军亦奔山僻小路而走。敬德令将孝基囚在陷车,解送定扬刘武周处。 却说武周见解到孝基,即令人打开陷车,亲自降阶,手携孝基上殿高坐,以宾礼待之,拜为都虞侯之职。此时孝基暗思:若不听从,必受其害,只得欣然受之。武周大喜,设宴款待,赏赐特厚,另拨一宅居住。孝基拜谢,退于私宅,坐止不安,欲谋脱身,无计可施。缓步往来,游于月光之下,喟然叹曰:“吾乃堂堂大将,唐帝御弟,金枝玉叶,不能竭力恢复土地,反屈膝于臊狗奴,岂丈夫之所为乎?”从人方贵曰:“将军欲归唐乎?”孝基曰:“然,汝从事吾数年,尚不知吾之存心乎? 为人臣而怀二心以事其主,禽兽之行,吾决不为也。今力不敌,暂时屈从,志在恢复,得睹天日,岂肯郁郁居于此乎?吾正熟思无计。”方贵曰:“将军此言,正合吾意。探闻城北一条僻路,地名临丘,二十五里可通浍州界口。莫若乘今初至,武周防备未紧,吾与将军一人一骑,装作商贾,明早偷离了北门面去。比及武周知觉,吾已走上五六十里,此万全之策也。”孝基大喜,商议已定,是夜二人不寐,睚至东方渐白,二人乃裹糇粮,轻身上马,驰至北门,则城门已开,飞腾而出。孝基曰:“此去如鱼脱网,孤鸟离笼,再不复返矣。”城内武周知觉,小卒告报逃去已远,武周亦不来追。 却说孝基二人行了一日,近黄昏左侧,已出浍州界口。转过山坡,然后一声炮响,鼓角齐鸣,人马突然骤至。一将挺出,乃尉迟敬德也。手提钢鞭,冲至面前,大喝一声:“逆贼走向何去?”鞭起,打落孝基于马下。从人惊慌,魂不附体,亦撞下马来。随即枭了二人首级,遣人送至武周报捷。原来敬德收服夏县,正欲移兵来打晋州,恰好于此相遇,不用交锋,被敬德斩之。 却说刘弘基在晋州,知金刚军来,在寨聚众商议。校尉吕荣曰:“北原离此六十里,依山靠水,极好屯兵。今刘兵攻并州不下,移兵来此,若彼得了北原,急难动摇。可速去据住。”弘基从之,即遣兵将望北原而往。人马回报:敬德已占北原,下了寨栅。弘基自到前军,果见旌旗满山,寨栅坚固。弘基自回寨,正思破敌之策,忽报刘武周又遣别将寻相抄过山后,却袭城南。弘基大惊曰:“城南乃吾积粮之处,若一失,归于何地?”连夜退兵回晋州。细作探听消息,飞报金刚寨来。金刚集众问曰:“今有何计,可破此贼?”参谋慕容钊曰:“弘基之心惧怕寻相袭城南,今回晋州,必分兵救应。今当调一军从浍州径取城南,一军取晋州。如不出迎,当以攻打,彼必瓦解。敬德骁勇,可攻浍州,各当一路。更以重兵应之,攻打弘基,必破矣。”金刚喜而从之,差使召敬德进兵浍州:“吾自引军继至。” 却说刘弘基在晋州,早晚使人哨探浍州、夏县消息,只恐有兵此处暗袭。忽然于筠到,弘基以此言告之,筠曰:“放心,吾与史龙只消五千人马,自去浍州巡哨。”弘基大喜,随拨五千军马与之。于筠辞了弘基,引兵投浍州城进发。前面哨马回报:“浍州城西都是金刚之兵,约有数万。遥望中军白旗,当中一面圈金绣旗,必然金刚自至。”言犹未了,于筠长子于师德,年一十八岁,身长八尺,骤马立于父侧,听得此语,笑曰:“趁他寨栅未定,可分兵击之。”筠曰:“正合吾意。”便令:“黄昏左侧,汝可引二千五百军自浍州城北而进,吾亦引兵自南面而来。今夜月明,三更为约,各寨会合。”随即分兵两路,师德全身披挂,骤鞭绰枪上马,遥望宋金刚寨进。 是夜,金刚引兵到浍州城边,为是敬德未至,故就此处下寨。先因中流矢,左臂疼痛,卧于帐中,周围使人护卫,环甲军守之。三更时分,忽寨中喊声大举,军中揽乱,金刚急问事故,左右报曰:“一军从寨北斩围而入,为头一将,勇不可当。”金刚闻之大惊,箭疮进裂,恐帐外众军惊惶,暗忍疾痛,乃诈言:“军中乱动者斩!”不知后事还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