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尧、舜盛矣!三代之王,功有余而德不足,故皆更始以自新,由是改正朔矣,至于后世,遂名年以建元。及僣窃交兴,而称号纷杂,则不可以不别也。五代十国,称帝改元者七。吴越、荆、楚,常行中国年号。然予闻于故老,谓吴越亦尝称帝改元,而求其事迹不可得,颇疑吴越后自讳之。及旁采闽、楚、南汉诸国之书,与吴越往来者多矣,皆无称帝之事。独得其封落星石为宝石山制书,称宝正六年辛卯,则知其尝改元矣。辛卯,长兴二年,乃镠之末世也,然不见其终始所因,故不得而备列。钱氏讫五代,尝外尊中国,岂其张轨之比乎。十国皆非中国有也,其称帝改元与不,未足较其得失,故并列之。作《十国世家年谱》。
或问:十国固非中国有也,然犹命以封爵,而称中国年号来朝贡者,亦有之矣,本纪之不书,何也?曰:封爵之不书,所以见其非中国有也。其朝贡之来如夷狄,以夷狄书之则甚矣。问者曰:四夷、十国,皆非中国之有也,四夷之封爵朝贡则书,而十国之不书何也?曰:以中国而视夷狄,夷狄之可也。以五代之君而视十国,夷狄之则未可也。故十国之封爵、朝贡,不如夷狄,则无以书之。书如夷狄,则五代之君未可以夷狄之也。是以外而不书,见其自绝于中国焉尔。问者曰:外而不书,则东汉之立何以书?曰:吾于东汉,常异其辞于九国也。《春秋》因乱世而立治法,本纪以治法而正乱君。世乱则疑难之事多,正疑处难,敢不慎也。周、汉之事,可谓难矣哉!或谓:刘旻尝致书于周,求其子赟不得而后自立,然则旻之志不以忘汉为仇,而以失子为仇也。曰:汉尝诏立赟为嗣,则赟为汉之国君,不独为旻子也。旻之大义,宜不为周屈,其立虽未必是,而义当不屈于周,此其可以异乎九国矣。终旻之世,犹称乾祐,至承钧立,然后改元,则旻之志岂不可哀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