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殿前欢

畅幽哉,春风无处不楼台。 一时怀抱俱无奈,总对天开。 就渊明归去来,怕鹤怨山禽怪,问甚功名在?酸斋是我,我是酸斋。 楚怀王,忠臣跳入汨罗江。 《离骚》读罢空惆怅,日月同光。 伤心来笑一场,笑你个三闾强,为甚不身心放?沧浪污你,你污沧浪。 觉来评,求名求利不多争。 西风吹起山林兴,便了余生。 白云边创草亭,便留下寻芳径,消日月存天性。 功名戏我,我戏功名。 怕西风,晚来吹上广寒宫。 玉台不放香奁梦,正要情浓。 此时心造物同,听甚《霓裳》弄,酒后黄鹤送。 山翁醉我,我醉山翁。 怕相逢,怕相逢歌罢酒樽空。 醉归来纵有阳台梦,云雨元踪。 楼心月扇底风,情缘重,恨不似钗头凤。 东阳瘦损,羞对青铜。 怕秋来,怕秋来秋绪感秋怀。 扫空阶落叶西风外,独立苍苔。 看黄花谩自开,人安在?还不彻相思债。 朝云暮雨,都变了梦里阳台。 隔帘听,几番风送卖花声。 夜来微雨天阶净,小院闲庭。 轻寒翠袖生,穿芳径,十二阑干凭。 杏花疏影,杨柳新晴。 数归期,绿苔墙划损短金篦。 裙刀儿刻得阑干碎,都为别离。 西楼上雁过稀,无消息,空滴尽相思泪。 山长水远,何日回归?夜啼乌,柳枝和月翠扶疏。 绣鞋香染莓苔路,搔首踟蹰。 灯残瘦影孤,花落流度度,春去佳期误。 离鸾有恨,过雁无书。 和阿里西瑛懒云窝懒云窝,阳台谁与送巫娥?蟾光一任来穿破,遁迹由他。 蔽一天星斗多,分半榻蒲团坐,尽万里鹏程挫。 向烟霞笑傲,任世事蹉跎。 套数。

译文:

### 第一首 多么畅快而幽静啊,春风所到之处,处处都是亭台楼阁。一时间心中满是无奈之情,只能对着天空抒发感慨。索性效仿陶渊明,高唱《归去来兮辞》归隐田园,只怕山中的仙鹤和禽鸟会埋怨责怪我长久不归。还问什么功名利禄在不在呢?我就是酸斋,酸斋就是我,率性自在。 楚怀王昏庸无道,忠诚的屈原跳入了汨罗江。读完《离骚》后徒然惆怅,屈原的精神可与日月同辉。伤心之余放声大笑一场,笑你这三闾大夫太倔强,为何不放宽身心呢?是沧浪水污浊了你,还是你污浊了沧浪水呢? 醒来后仔细思量,追逐功名利禄不必太过计较。西风吹起,引发了我寄情山林的兴致,就这样度过余生吧。在白云边上建造一座草亭,留下一条可供寻芳探幽的小径,在时光中保持自己的天性。不是我追逐功名,而是功名戏耍我,我也戏耍着这功名。 ### 第二首 害怕西风乍起,到了傍晚吹上广寒宫。华丽的妆台留不住美人香艳的梦境,正当情意浓烈之时。此时我的心境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哪里还听得进《霓裳羽衣曲》呢,酒后仿佛有黄鹤来送我。是山中的老翁让我沉醉,还是我让山中的老翁沉醉呢? 害怕与人相逢,怕相逢后歌罢酒尽,只剩下一片空虚。醉着归来,纵然有像阳台梦那样的艳遇幻想,也终究是一场空。楼中的明月,扇底的清风,情缘深重,只恨不能像钗头凤那样长相厮守。我因相思而瘦损,羞于面对铜镜中的自己。 害怕秋天到来,怕这秋天的景象勾起我的愁绪和伤怀。在西风中清扫着空阶上的落叶,独自站在苍苔之上。看着黄菊徒然地开放,心上人在哪里呢?还是无法偿还这相思的情债。曾经的朝云暮雨,如今都变成了梦里的虚幻之景。 隔着帘子倾听,几次传来卖花的声音。昨夜下了小雨,台阶洁净,小院清幽寂静。微微的寒意让翠袖生凉,我漫步在芬芳的小径上,倚遍了十二栏杆。杏花疏落的影子,杨柳在新晴中的姿态,都惹人怜惜。 数着归期,用短金篦在绿苔墙上划来划去。用裙刀把栏杆刻得破碎不堪,一切都是因为别离之苦。西楼上大雁飞过得稀少,没有你的消息,我徒然地流尽了相思的泪水。山长水远,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归来呢? 夜晚乌鸦啼叫,柳枝在月光下翠绿而枝叶扶疏。绣鞋沾染了莓苔路上的香气,我挠着头徘徊不前。灯残了,只有我孤独的瘦影相伴,花瓣飘落随水漂流,春天过去了,美好的约会也错过了。像离鸾一样满怀愁恨,飞过的大雁也没有带来你的书信。 ### 第三首 和阿里西瑛的《懒云窝》。这懒云窝啊,有谁会像阳台神女那样来陪伴我呢?就让月光随意地穿透这居所吧,我隐居遁世由它去。这里能遮蔽满天的星斗,我在半榻蒲团上打坐,哪怕万里鹏程受挫也不在意。我对着烟霞笑傲,任凭世事虚度。
关于作者
元代贯云石

贯云石(1286~1324) 元代散曲作家。字浮岑,号成斋,疏仙,酸斋。出身高昌回鹘畏吾人贵胄,祖父阿里海涯为元朝开国大将。原名小云石海涯,因父名贯只哥,即以贯为姓。自号酸斋。初因父荫袭为两淮万户府达鲁花赤,让爵于弟,北上从姚燧学。仁宗时拜翰林侍读学士、中奉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不久称疾辞官,隐于杭州一带,改名“易服”,在钱塘卖药为生,自号“芦花道人”。今人任讷将他的散曲与自号“甜斋”。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