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时节一处活,死时节一处死。 咱两个协罗嘶钻、尾毛厮结、打会官司。 一任你百样儿,伶牙俐齿,怎知大人行会断的正没头公事。 (孤云)这桩事不打不招。 左右,拿这大的下去。 好生打着。 (孙大云)小的是个知法度的,怎敢杀人?(正末云)不干俺哥哥的事,这件事都是小人做来。 (孤云)既是他认了,左右,拿小的下去打着者。 (旦冲上,云)相公停嗔息怒,暂罢虎狼之威。 这件事也不干孙大事,也不干孙二事,都是小媳妇儿做下来的。 (孤云)兀那妇人!这件事你说的是呵,我与你问个妇人有事,罪坐夫男,拣一个轻省的罪名与他;若说的不是呵,我就活活的敲死了也。 (旦云)相公,从来人命关天关地,岂可没个尸亲来告,要这两个光棍与他索命?只因俺这孙家,汴京居住,长的孙大,叫做孙荣;次的孙二,叫做孙华。 本是共乳同胞的亲兄弟,自小里父母早亡。 这孙大恃强,将孙二赶在城南破瓦窑中居住,每日着这两个帮闲钻懒,搬的俺兄弟不和。 这两个教孙大无般不作,无般不为,破坏了俺家私。 孙大但见兄弟,便是打骂,妾身每每劝他,只是不省。 妾身曾发下一个大愿,要得孙大与孙二两个相和了时,许烧十年夜香。 偶然这一晚烧香中间,看见一只犬打香卓根前过来,妾身问知此犬是隔壁王婆家的。 妾身就他家里,与了五百个钱,买将来到家,将此犬剁了头尾,穿了人衣帽,撇在后门首。 孙大带酒还家来见了。 问妾身道:后门口是谁杀了一个人,你可知么?妾身回言不知道。 当夜教孙大唤柳隆卿、胡子转替背出去,两个百般推辞,只不肯来。 我到窑中唤的孙二来,教他背将出去,埋在汴河堤上。 怕相公不信,现放着王婆是个证见。 (词云)因孙大背亲向疏,将兄弟打骂如奴。 信两个无端贼子,终日去沽酒当垆。 把家私渐行消废,使妾身难以支吾。 因此上烧香祷告,背地里设下机谋。 才得他心回意转,重和好复旧如初。 若不是唤王婆亲为证见,谁知道杨氏女杀狗劝夫?(孤云)这也难道。 (旦云)怕相公不信,可着人去取来看。 现在河堤岸上埋着哩。 (正末云)怪道背出时,这般死狗臭!(唱)。
杨氏女杀狗劝夫・幺篇
译文:
活着的时候一起活着,死的时候也一起死。咱两个人就像那紧密相连的事物一样,共同经历一些事情,甚至还可能打打官司。任凭你有百般伶牙俐齿,可哪里知道官府大人会把这无头公案断得明明白白。
(官员说)这桩事不打是不会招的。左右衙役,把那大的带下去,狠狠打。
(孙大说)小的是懂法的人,怎敢杀人啊?(主角说)这事和我哥哥没关系,都是我做的。
(官员说)既然他认了,左右,把小的带下去打。
(杨氏女冲上来,说)大人请息怒,暂且收起威严。这件事既和孙大无关,也和孙二无关,都是我做的。
(官员说)那妇人!你要是把这事说对了,我按照妇人有事罪坐夫男的规矩,给他们选个轻一点的罪名;要是说错了,我就活活把你敲死。
(杨氏女说)大人,从来人命关天,哪能没有死者亲属来告状,却让这两个不相干的人来索命呢?因为我们孙家住在汴京,老大叫孙荣,老二叫孙华。他们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小父母就去世了。这孙大仗着自己强势,把孙二赶到城南的破瓦窑去住,还成天和那两个游手好闲的人混在一起,挑拨得兄弟俩不和。那两个人教唆孙大什么坏事都干,把家里的财产都败光了。孙大只要见到兄弟,就是又打又骂,我常常劝他,他就是不听。我曾发下一个大愿,要是孙大能和孙二和好,我就烧十年夜香。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烧香,看见一只狗从香桌前跑过,我打听知道这狗是隔壁王婆家的。我到她家里,花了五百个钱把狗买了回来,把狗的头尾剁掉,给它穿上人的衣服帽子,扔在后门。孙大喝了酒回家看到了,问我:后门口是谁杀了个人,你知道吗?我回答说不知道。当晚我让孙大去叫柳隆卿、胡子转来把尸体背走,那两个人百般推辞,就是不肯来。我到破瓦窑把孙二叫来,让他把“尸体”背出去,埋在汴河堤上。要是大人不信,王婆可以作证。
(唱词大意)因为孙大疏远亲人,把兄弟当奴仆一样打骂。听信那两个坏蛋的话,成天去喝酒卖酒。把家里的财产渐渐败光,让我难以维持生计。所以我烧香祷告,暗地里设下计谋。才让他回心转意,兄弟俩重归于好。要不是把王婆叫来作证,谁能知道是我杨氏女杀狗劝夫啊?
(官员说)这倒也难得了。
(杨氏女说)怕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挖来看,还埋在河堤岸上呢。
(主角说)怪不得背的时候,有这么重的死狗臭味!(接着唱)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