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何许红紫,又匆匆吹去。 最堪惜、九十春光,一半情绪听雨。 到昨日、看花去处,如今尽是相思树。 倚斜阳脉脉,多情燕子能语。 自怪情怀,近日顿懒,忆刘郎前度。 断桥外、小院重帘,那人正柳边住。 问章台、青青在否。 芳信隔、□魂无据。 想行人,折尽柔条,滚愁成絮。 闲将杯酒,苦劝羲和,揽辔更少驻。 怎忍把、芳菲容易委路。 春还倒转归来,为君起舞。 寸肠万恨,何人共说,十年暗洒铜仙泪,是当时、滴滴金盘露。 思量万事成空,只有初心,英英未化为土。 浮生似客,春不怜人,人更怜春暮。 君不见、青楼朱阁,舞女歌童,零落山丘,便房幽户。 长门词赋,沈香乐府,悠悠谁是知音者,且绿阴多处修花谱。 殷勤更倩啼莺,传语风光,后期莫误。
莺啼序
译文:
东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将那红的花、紫的花匆匆吹落。最让人惋惜的是这九十日的春光,我一半的时间都带着愁绪听着雨声度过。到昨天我赏花的地方,如今都长满了让人相思的树。我倚着斜阳,默默无语,那多情的燕子仿佛能说尽心中情事。
我自己也奇怪近来的情怀,变得十分慵懒。就像当年刘郎再度重游一样,在断桥之外,那小院挂着重重帘幕,那个人就住在柳树旁边。我想问章台的柳树是否还依旧青青。可美好的消息被阻隔,我的魂魄也没了依托。想来过往行人折尽了柔软的柳枝,那愁绪就像柳絮一样翻滚。
我闲来端起酒杯,苦苦劝说太阳神羲和,拉住缰绳再多停留一会儿。怎么忍心把这芳菲的春光轻易舍弃在路上呢。要是春天能倒转回来,我愿意为它起舞。我满心的愁肠和无尽的怨恨,能和谁诉说呢?十年来我暗暗洒下如铜仙落泪般的泪水,那是当时金盘里滴滴的露水啊。仔细思量,万事皆成空,只有当初的那份心意,还没有化为尘土。
人生就像匆匆过客,春天不会怜惜人,人却更怜惜这暮春。你没看到那些青楼朱阁里的舞女歌童,如今都已零落,葬身在山丘之下的幽室中。当年长门宫的词赋,沉香亭的乐府,悠悠岁月里谁才是真正的知音呢?我姑且在绿阴深处编写花谱。我还恳切地请啼莺传个话给这美好风光,以后的约会可不要耽误了。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