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午年感事书怀二百韵谨寄献太原裴令公淮南李相公汉南李仆射宣武李尚书

塞色深河曲,江声接海壖。 一生劳远地,万事诫中年。 失路为闲物,无官入长钱。 高踪非隐遁,下界即狂颠。 渐老稀时辈,归休著近篇。 星明知帝座,琴妙觉商弦。 阙下非才入,江南是性牵。 山猿拾虫豸,野鸟避鹰鹯。 戏傲东方朔,文轻司马迁。 万言成弃置,五字失雕镌。 去外寻庄叟,生涯挈道诠。 新秋唯白髪,旧欠祇青氊。 志业宁常堕,穷耕岂素便。 高低徇鸡日,得失付鱼筌。 醉卧扪云扃,狂歌上钓舡。 古桐收取好,坏屋荐来偏。 (原注:祜累蒙方镇论荐。 )却猒长裙曳,宁辞短褐穿。 愤穷多自乐,不佞少人怜。 静祝旄头矢,闲看马腹鞭。 长途思逐日,高阁梦凌烟。 读《易》删王注,通《诗》断郑笺。 灰心志射鹄,火性急韦编。 昔命公称许,尝封国是燕。 中间得道济,内外益心虔。 始助周文理,俄随汉武仙。 长沙归贾谊,汗马得张骞。 战伐穷蕃域,英雄是将员。 几当陈俎豆,长谓铸戈鋋。 世故贞元末,时清天宝前。 乱离中可惋,愚俊日相肩。 忆昨聆商鞅,于今俟鲁连。 阴阳初未契,造化昔何邅。 窃位崇奸力,沽荣渎货权。 满堂金已散,一草命无全。 皂白金徒尔,苍黄古亦然。 不时经废宅,无地见荒埏。 绝塞尘犹起,穷阴候莫愆。 杨朱宁谩泣,阮籍不空眠。 上意今唯允,人心遽益悛。 洪𬬻当釼戟,大匠主陶甄。 谏豸心弥果,星郎议亦先。 气肠思藻镜,血首待花塼。 地峻清流急,天高白日悬。 军庭深自诫,相合肯虚延。 金马门徒启,蒲轮诏未宣。 会逢嵩岳幸,应见渭滨畋。 始贺官衣叚,寻闻御食蠲。 灾蝗虽犯稼,彗孛欲依躔。 楚国风殊革,夷门政已传。 深谋南界郢,重德北临边。 迹恋羊公切,心依魏相专。 苦眉虚更结,穷肺勿相煎。 轮转功何倍,藩方寄甚坚。 三千拥簪纪,十万各旌旃。 大器能斟酌,长材少弃捐。 乐音尤在律,星象倐开干。 子夜汾河上,阳春岘岭颠。 鬼园濡健笔,花塔醉妖铅。 入室风仪逈,登楼月思圆。 塞旗冬猎猎,江皷夜𪔱𪔱。 卧犬偎𩊐毯,鸣骝跃锦鞯。 绿毛鹦鹉细,红实荔支骈。 酒夕繁含管,诗秋叠彩牋。 拥𬬻香旋𦶟,剪烛艳重然。 画鹢交浮浅,雕盘几饫檀。 蟹黄咸满筯,熊白软加笾。 文业臻曹植,军书到谢玄。 鹧鸪词绮靡,鸜鹆舞蹁跹。 未坐扶狼狈,重茵睡猓然。 夜门归妓乐,部砌拾花钿。 揭袖从风虎,弹冠仰露蝉。 依刘身未杀,投赵踵空旋。 窃语机关少,徐行病体挛。 讵烦詹尹策,徒挂养由弦。 勃窣形骸朽,眼回语气嫣。 万端饶睚眦,一笑泥婵娟。 大网宁罗雀,深源亦聚鳣。 偏思公子馆,谁问李膺舩。 笔砚今犹置,文章昔精研。 行因竹林寺,出为柘枝筵。 物外心仍僻,尘中病已痊。 萧疎吟草木,浩渺溯波涟。 南陌逢车马,西陵见墓田。 伤心从楚塞,垂泪到湘川。 建业人无也,姑苏事已焉。 翠华深沓霭,情籁响潺湲。 梦去为蝴蝶,魂游家杜鹃。 诗吟陈后主,傅范楚先贤。 百越怜疆境,三吴隘井鄽。 江分九派水,海石一方天。 步日松阴缺,披风石翠鲜。 朝帆入大浦,暝鞚逸长阡。 曩造西霞律,新参北固禅。 涧游提破屦,楼卧枕空拳。 □肆行聊问,僧棋坐与𡎞。 朽心降杞梓,生意慕兰筌。 真道非无隘,空谈是信缘。 侯王如重阻,归看数峰连。

译文:

这首长诗内容丰富、意象繁杂,涉及历史典故众多,以下是尽量贴近原意的现代汉语翻译: 河曲一带边塞的景色显得十分深沉,江涛的声音一直绵延连接到海边。我这一生都在遥远的地方劳碌奔波,到了中年万事都要谨慎小心。我迷失了仕途之路,成了世间的闲人,没有官职也只能赚些微薄的钱财。我有着高尚的踪迹,但并非是隐居遁世之人,在这尘世中别人看来我就像癫狂之人。 随着渐渐老去,旧时的同辈人也越来越少了,我归乡闲居,开始撰写近作诗篇。我知晓帝王所在,就像能明辨星空中的帝座星;我琴艺精妙,能感受出商弦独特的音韵。我自知没有才能进入朝廷,江南的山水风情更能牵动我的性情。山林中的猿猴在拾取虫豸为食,野鸟会躲避鹰鹯的追捕。我戏谑地嘲笑东方朔,也轻视司马迁的文章。我写的万言策被弃之不用,精心雕琢的五言诗也无人赏识。 我离开尘世去追寻庄子的思想,秉持着道家的学说来安排生活。新秋时节,我只添了满头白发,过去所欠缺的也不过是一条青毡而已。我的志向和事业难道就要一直堕落下去吗?长期的耕种难道就是我向来所擅长的吗?生活的高低起伏就像鸡叫报时一样平常,得失就交给捕鱼的竹篓吧,不必过于在意。我醉卧时伸手抚摸云雾缭绕的门窗,狂歌着登上钓鱼的小船。我把古老的桐木琴好好收藏起来,破旧的屋子即使有人推荐也不愿久住。(原注:我多次承蒙方镇官员的论荐。)我现在厌烦了穿着长长的官服,宁愿穿着粗布短衣。我虽穷困潦倒但也能自得其乐,因为不善于阿谀奉承所以很少有人怜惜我。 我静静地祝愿能射中象征战乱的旄头星,悠闲地看着鞭打马腹的情景。我在长途跋涉中渴望能像夸父逐日一样追逐理想,在高阁之上梦想着能像功臣一样图像凌烟阁。我研读《易经》,删改王弼的注解;通晓《诗经》,断舍郑玄的笺注。我曾灰心丧气不再有志于追求功名,可心中又像火一样急切地想要钻研经典。 往昔我的命运曾得到您的称许,就像燕国曾被封赐一样。后来我得到了道德的接济,对内外之事更加虔诚用心。我起初辅助国家治理文事,不久就追随汉武帝求仙那样的梦想。就像贾谊被贬后又回到长沙,张骞历经汗马功劳得以建功。战争征伐到了遥远的蕃域,英雄都是那些将领们。多次应当陈设礼器举行祭祀,长久以来都希望能把兵器铸造成农具。 世事变迁,贞元末年混乱不堪,如今的清明时代就像天宝之前。在这乱世离乱中实在令人惋惜,愚笨之人和俊才每天混杂在一起。回忆往昔听闻商鞅变法之事,到如今还在等待像鲁仲连那样的贤才。阴阳之道起初并不契合,大自然的变化往昔是多么艰难。奸佞之人窃居高位,凭借邪恶的力量,贪图荣耀,滥用财货之权。满堂的金银已经散尽,一根草的命运都难以保全。黑白颠倒,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时常经过荒废的住宅,没有地方能见到荒芜的墓地。 极远的边塞仍然尘土飞扬,寒冬的节气却没有差错。杨朱何必徒然哭泣,阮籍也不会白白失眠。当今皇上的心意如今十分允当,人心也很快地得到了悔改。就像洪炉能熔炼刀剑,大匠能主宰陶器的制作一样,有贤能之人在匡正局势。谏官的心更加果敢,郎官的议论也能先行一步。我内心渴望能有明察善恶的人,愿意以生命去换取美好的未来。地势高峻,清流湍急,天空高远,白日高悬。在军庭之中我深深地告诫自己,宰相也不会轻易地虚位以待。金马门的仕途之门尚未开启,征召贤才的蒲轮之诏也未宣布。 我期待能遇上皇上前往嵩岳的幸事,应该能见到像周文王在渭滨打猎遇到姜子牙那样的机遇。刚开始祝贺自己能得到官服,不久又听闻皇上减免了御膳。虽然灾蝗侵害了庄稼,但彗星似乎也将离开轨道。楚国的风气有了很大的变革,夷门的政事也已经传播开来。贤能之人在南方谋划着像郢都一样的大业,以重德治理着北方边境。我对羊祜那样的贤官眷恋深切,内心一心依附魏相那样的贤臣。不必再徒劳地皱眉忧虑,也不要让自己的内心煎熬。 贤能之人功劳卓著,就像车轮转动一样,在地方上的寄托十分坚实。三千人簇拥着簪笏记录功绩,十万军队各自挥舞着旌旗。贤能之人能像大器一样权衡利弊,有才能的人很少被弃置不用。音乐合乎音律,星象突然开朗。在子夜时分的汾河之上,在阳春时节的岘岭之巅。在幽静的园林中挥洒健笔,在华丽的花塔下沉醉于艳丽的铅粉。进入室内能感受到超凡的风度,登上高楼能有圆满的月夜情思。冬天的战旗猎猎作响,夜晚的江鼓咚咚不停。卧着的狗依偎在毛毯旁,鸣叫的骏马跳跃着锦鞍。绿色羽毛的鹦鹉小巧可爱,红色果实的荔枝排列整齐。 在饮酒的夜晚,管弦乐声悠扬;在诗意的秋天,彩色的笺纸堆叠。围着火炉,香烟缭绕;剪去烛芯,烛光更加明艳。画着鹢鸟的船在水面上交相漂浮,精美的盘子里摆满了美食。蟹黄咸香,堆满了筷子;熊白柔软,放在笾中。文才可与曹植媲美,军事文书处理能力如同谢玄。鹧鸪词写得绮丽婉约,鸜鹆舞跳得轻盈蹁跹。我还未坐下就已疲惫不堪,重重的垫子上我像猓然一样沉睡。夜晚门下归来的是歌妓乐女,台阶上能捡到掉落的花钿。我撩起衣袖就像风中的老虎,弹冠出仕就像仰望着露水中的蝉。我虽依附权贵但仍未有所成就,投奔他人也只是徒劳往返。我私下交谈很少涉及权谋机关,慢慢地行走,身体因疾病而痉挛。哪里还用得着詹尹来占卜,徒然地像养由基那样张弦射箭。 我行动迟缓,身体衰老,眼神回转,语气和婉。世间有万般令人愤怒之事,我一笑置之,只沉迷于美好之事。大网怎么会只捕捉麻雀,深源也会聚集大鱼。我特别思念公子的馆舍,可又有谁会过问我这条小船呢。笔砚如今还放置着,往昔我也曾精心钻研文章。我出行会经过竹林寺,外出参加柘枝舞的筵席。我在尘世之外心思依然孤僻,在尘世中的疾病已经痊愈。我稀疏地吟咏着草木,浩渺地追溯着水波的涟漪。 在南陌上遇到车马行人,在西陵看到墓田。从楚塞开始伤心,泪水一直流到湘川。建业已经没有往昔的人了,姑苏的往事也已成为过去。帝王的车驾远去,只留下一片朦胧的云雾,清幽的声响潺潺流淌。我在梦中化为蝴蝶,魂魄像杜鹃一样飞回故乡。我吟诗会吟诵陈后主的诗篇,谈论着楚国的先贤。我怜惜百越的疆境,觉得三吴的市井狭窄。江水分为九派流淌,海上的石头占据着一方天空。 在松阴下漫步,阳光透过缝隙洒下;迎着风,石头上的翠色格外鲜亮。早晨的帆船驶入大浦,傍晚的马缰绳在长路上放松。往昔我钻研西霞律,如今又参悟北固禅。在山涧中游玩提着破鞋,在楼上卧躺枕着空拳。我随意地询问集市之事,坐着和僧人下棋。我这颗腐朽的心比不上杞梓之材,却向往着兰花般的生机。真正的道并非没有阻碍,空谈不过是相信缘分。如果侯王们重重阻隔,我就回去看那连绵的山峰。
关于作者
唐代张祜

张祜 字承吉,邢台清河人,唐代著名诗人。出生在清河张氏望族,家世显赫,被人称作张公子,有“海内名士”之誉。张祜的一生,在诗歌创作上取得了卓越成就。“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张祜以是得名,《全唐诗》收录其349首诗歌。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