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为著姓,奕代皆隽喆。 强学取科第,名声尽孤揭。 自为方州来,清操称凛冽。 唯写坟籍多,必云清俸绝。 宣毫利若风,剡纸光于月。 札吏指欲胼,万通排未阕。 楼船若夏屋,欲载如垤㙞。 转徙入吴都,纵横碍门𫔶。 缥囊轻似雾,缃帙殷于血。 以此为基构,将斯用贻厥。 重于通侯印,贵却全师节。 我爱参卿道,承家能介洁。 潮田五万步,草屋十余楶。 微宦不能去,归来坐如刖。 保兹万卷书,守慎如羁绁。 念我曾苦心,相逢无间别。 引之看秘宝,任得穷披阅。 轴闲翠钿剥,签古红牙折。 帙解带芸香,卷开和桂屑。 枕兼石锋刃,榻共松疮疖。 一卧寂无諠,数编看尽彻。 或携归廨宇,或把穿林樾。 挈过太湖风,抱宿支硎雪。 如斯未星纪,悉得分毫末。 翦除幽僻薮,涤荡玄微窟。 学海正狂波,予头向中𭮷。 圣人患不学,垂诫尤为切。 苟昧古与今,何殊瘖共{目阕}。 昔之慕经史,有以佣笔札。 何况遇斯文,借之不曾辍。 吾衣任縠纑,吾食甘糠核。 其道苟可光,斯文那自伐。 何竹青堪杀,何蒲重好截。 如能盈兼两,便足酬饥渴。 有此竞苟荣,闻之兼可哕。 东臯耨烟雨,南岭提薇蕨。 何以谢徐君,公车不闻设。
二游诗 徐诗
译文:
东莞的徐家是著名的姓氏家族,世世代代都出才俊贤哲之人。他们努力学习以考取科第功名,名声出众无人能及。
自从徐家有人担任地方州官以来,清廉的操守为人所称道,凛冽刚正。只因为抄录的典籍众多,以至于清廉的俸禄都花光了。宣州的毛笔书写起来锋利如疾风,剡溪的纸张光洁似明月。书吏手指都快磨出老茧了,上万卷的书籍编排还未结束。那用来装书的楼船像高大的房屋,想要装载这些书就像小山丘一般。辗转迁徙到吴都,堆积的书籍纵横交错,甚至挡住了门槛。
淡青色的书套轻如薄雾,浅黄色的书衣殷红似血。徐家把这些书籍当作根基和资产,打算将其传给子孙后代。这些书比通侯的印玺还要贵重,比保全军队的符节更值得珍视。
我喜爱徐参卿的为人之道,他继承家业能够保持耿介高洁。他家有潮田五万步之广,却只有十几根屋椽的草屋。他官职低微却不能离去,归来后就像受了刖刑般困坐家中。他小心地守护着这万卷书籍,谨慎得如同被缰绳束缚的马匹。
想起我曾经也苦心钻研学问,与他相逢后便没有了隔阂。他带我去看那些珍贵的书籍,任凭我尽情翻阅。书轴上的翠钿已经剥落,书签上的红牙也折断了。解开书帙能闻到芸香的气味,翻开书卷还有桂屑的香气。睡觉的枕头好似带着石的锋刃,坐的榻如同松树长满了疮疖。我静静地卧在那里没有喧闹,把好几编书都看完了。
有时我把书带回官署,有时拿着书穿行在树林中。带着书领略过太湖的风,抱着书在支硎山的雪中过夜。就这样还没过一纪的时间,我就把这些书的细节都了解清楚了。
这些书籍就像能铲除幽深僻远的藏污纳垢之地,能涤荡玄奥微妙的神秘之处。如今学术的海洋正掀起狂波,我的头发都已变白。圣人担忧人们不学习,留下的告诫尤为恳切。如果不了解古今之事,那和哑巴、盲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过去我仰慕经史典籍,曾靠为人抄书来维持生计。何况遇到了这样的好书,借阅起来就不曾间断。我的衣服任凭它粗布做成,我的食物甘愿吃粗糙的糠核。如果这种学问之道能够发扬光大,又何须自我夸耀。
什么样的竹子值得砍伐来做书简,什么样的蒲草值得截取来写字。如果能装满两车的书籍,便足以慰藉求知的饥渴。有些人只追求功名利禄,听到这样的行为我都要作呕。
我在东皋的烟雨中锄草耕地,到南岭去采摘薇蕨。我该如何感谢徐君呢,可惜朝廷没有征召贤才的公车。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