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豫章姝,十三才有余。 翠茁凤生尾,丹叶莲含跗。 高阁倚天半,章江联碧虚。 此地试君唱,特使华筵铺。 主人顾四座,始讶来踟蹰。 吴娃起引赞,低徊映长裾。 双鬟可高下,才过青罗襦。 盼盼乍垂袖,一声雏凤呼。 繁弦迸关纽,塞管裂圆芦。 众音不能逐,褭褭穿云衢。 主人再三叹,谓言天下殊。 赠之天马锦,副以水犀梳。 龙沙看秋浪,明月游朱湖。 自此每相见,三日已为疎。 玉质随月满,艳态逐春舒。 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 旌斾忽东下,笙歌随舳舻。 霜凋谢楼树,沙暖句溪蒲。 身外任尘土,罇前极欢娱。 飘然集仙客,讽赋欺相如。 聘之碧瑶珮,载以紫云车。 洞闭水声远,月高蟾影孤。 尔来未几岁,散尽高阳徒。 洛城重相见,婥婥为当垆。 怪我苦何事,少年垂白须。 朋游今在否,落拓更能无。 门馆恸哭后,水云秋景初。 斜日挂衰柳,凉风生座隅。 洒尽满襟泪,短歌聊一书。
张好好诗
译文:
你本是豫章郡的佳人,年纪才十三岁多一点。身姿就像翠嫩的凤凰长出了美丽的尾羽,又如带着花苞的红莲娇艳欲滴。
那高高的楼阁仿佛倚天而立,章江与碧空相连。就在此地让你一展歌喉,特意铺就了华丽的筵席。主人环顾四座宾客,起初还惊讶你有些迟疑不前。吴地的姑娘起身引领夸赞,你低首徘徊,长长的裙摆摇曳生姿。双鬟高低错落,刚刚超过青罗短袄。你像盼盼一样缓缓垂下衣袖,一声清唱如雏凤啼鸣。繁密的琴弦仿佛迸断了弦轴,塞外的管乐好似要撑裂圆芦。其他声音都难以与之相和,你的歌声袅袅直穿云霄。主人再三感叹,说你才艺天下罕见。赠给你天马锦,还配上水犀梳。
我们一起在龙沙看秋日的波浪,在明月下畅游朱湖。从那以后,每一次相见,要是隔上三天不见都觉得太久。你的玉质如同满月般温润,艳态随着春光渐渐舒展。绛红的嘴唇越发轻巧灵动,脚步轻盈而舒缓。
然而,旌旗忽然向东而下,笙歌随着船只远去。霜雪降临,使楼阁旁的树木凋零,溪边的蒲草却在暖沙中生长。你置身尘世之外,在酒樽前尽情欢娱。那位潇洒如集仙的男子,吟诗赋词的才华甚至超过了司马相如。他用碧瑶玉佩来聘你,用紫云车将你载走。此后,如同山洞关闭,水声渐远,月上高空,蟾蜍的影子显得孤独。
从那之后没过几年,往日那些纵情欢乐的朋友都已散去。在洛阳城我又与你重逢,你娇美地站在酒垆前卖酒。你奇怪我为何如此愁苦,年纪轻轻就已长出白须。还问我旧日的朋友是否还在,是否依旧潦倒落魄。想起那门馆中痛哭的往事,此时正值水云相伴的初秋景色。夕阳挂在衰败的柳树上,凉风从座位的角落吹起。我泪洒满襟,只能写下这首短歌来抒发感慨。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