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竹歌

唐代 • 白居易

植物之中竹难写，故今虽画无似者。
萧郎下笔独逼真，丹青以来唯一人。
人画竹身肥拥肿，萧画茎瘦节节竦。
人画竹梢死羸垂，萧画枝活叶叶动。
不根而生从意生，不笋而成由笔成。
野塘水边埼岸侧，森森两丛十五茎。
婵娟不失筠粉态，萧飒尽得风烟情。
举头忽看不似画，低耳静听疑有声。
西丛七茎劲而健，省向天竺寺前石上见。
东丛八茎疎且寒，忆曾湘妃庙里雨中看。
幽姿远思少人别，与君相顾空长叹。
萧郎萧郎老可惜，手颤眼昏头雪色。
自言便是绝笔时，从今此竹尤难得。

译文：

在各类植物当中，竹子是最难画的，所以到如今虽然有不少画竹的，但没有能画得相似的。

萧郎一下笔就惟妙惟肖，自从有绘画以来他可算是独此一人。别人画的竹子，竹身肥硕又臃肿，而萧郎画的竹茎瘦劲，竹节挺拔。别人画的竹梢像是没了生气般耷拉着，萧郎画的竹枝鲜活，每一片叶子都好像在颤动。

他画竹不用依据竹子的生长规律，全凭心意创作；也无需从画竹笋开始，直接挥笔就能成竹。

看那画中的竹子，生长在野塘水边、曲折的堤岸旁，挺拔茂密的两丛共有十五根竹子。它们姿态美好，还带着竹粉的情态，潇洒灵动，尽显风烟中的神韵。

我抬头看画，恍惚间竟觉得眼前不是一幅画；侧耳静听，仿佛还能听到风吹竹子的声音。

西边那一丛七根竹子，劲健有力，让我想起曾在天竺寺前的石头旁见到的竹子。东边那一丛八根竹子，疏朗清寒，让我回忆起曾在湘妃庙里雨中看到的竹子。

这竹子的清幽姿态和深远意趣很少有人能领会，我和你对视，只能徒然长叹。

萧郎啊萧郎，你老了实在令人惋惜，手会颤抖，眼神昏花，头发也雪白了。你自己说这就是你的绝笔之作了，从今往后，这样的好竹画就更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