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舟

唐代 • 元稹

楚俗不爱力，费力为竞舟。
买舟俟一竞，竞歛贫者赇。
年年四五月，蠒实麦小秋。
积水堰堤坏，拔秧蒲稗稠。
此时集丁壮，习竞南亩头。
朝饮邨社酒，暮椎邻舍牛。
祭船如祭祖，习竞如习讐。
连延数十日，作业不复忧。
君侯馔良吉，会客陈膳羞。
画鹢四来合，大竞长江流。
建标明取舍，胜负死生求。
一时讙呼罢，三月农事休。
岳阳贤刺史，念此为俗疣。
习俗难尽去，聊用去其尤。
百船不留一，一竞不滞留。
自为里中戏，我亦不寓游。
吾闻管仲教，沐树惩堕游。
节此淫竞俗，得为良政不。
我来歌此事，非独歌此州。
此事数州有，亦欲闻数州。

译文：

楚地的风俗不珍惜劳力，却肯为了赛龙舟耗费力气。人们购买船只等待一场竞渡，为此向贫困的人搜刮钱财。

每年的四五月间，蚕茧成熟，麦子迎来了小丰收。然而这时积水冲坏了堰堤，稻田里拔秧时还夹杂着很多蒲草和稗草。就在这个农忙时节，却召集青壮年，在田野南边练习竞渡。

他们早上在村社里喝酒，晚上还宰杀邻居的牛来吃喝。祭祀船只就像祭祀祖先一样郑重，练习竞渡就如同练习与仇人作战。这样连续闹腾几十天，农事什么的都不再担忧了。

地方长官选了个好日子，宴请宾客，摆上美味佳肴。绘有鹢鸟图案的船只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在长江上进行大规模的竞渡。他们树立标志来明确胜负的界限，把竞渡的胜负看得如同生死一般重要。

一旦竞渡时众人的欢呼结束，接下来三个月的农事也都耽误了。

岳阳有贤明的刺史，他觉得这赛龙舟的习俗成了民间的弊病。习俗难以完全去除，那就暂且去除其中最过分的部分。他让竞渡的百艘船一艘不留，一场竞渡也不让拖延。让赛龙舟成为村里自己的娱乐活动，自己也不再参与这类游玩之事。

我听说管仲的教化方法，修剪树枝是为了惩戒那些游手好闲的人。像这样节制这种过度竞赛的风俗，能算得上是良好的政绩吗？

我写下这首诗来歌咏这件事，不只是为了歌咏这个州的情况。这种情况好几个州都有，我也希望让其他几个州的人都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