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

唐代 • 杜甫

大旱山岳燋，密云复无雨。
南方瘴疠地，罹此农事苦。
封内必舞雩，峡中喧击鼓。
真龙竟寂莫，土梗空俯偻。
吁嗟公私病，税敛缺不补。
故老仰面啼，疮痍向谁数。
暴尫或前闻，鞭巫非稽古。
请先偃甲兵，处分听人主。
万邦但各业，一物休尽取。
水旱其数然，尧汤免亲覩。
上天铄金石，群盗乱豺虎。
二者存一端，愆阳不犹愈。
昨宵殷其雷，风过齐万弩。
复吹霾翳散，虚觉神灵聚。
气暍肠胃融，汗滋衣裳污。
吾衰尤拙计，失望筑场圃。

译文：

如今大旱已久，连山岳都被烤焦，天空虽然聚起了浓密的乌云，却终究没有落下一滴雨。

南方本就是瘴疠肆虐之地，如今又遭遇这样严重的旱灾，农事艰难，百姓苦不堪言。

州郡之内，人们必定是像古代鲁国那样举行求雨的雩祭，三峡之中，也喧闹着击鼓祈雨的声音。

可真正能行云布雨的神龙始终寂静无声，那些用来求雨的土偶空自俯伏着，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唉，公家与私人都陷入困境。官府的税赋因为旱灾无法征足，缺口难以弥补。

老人们仰天悲啼，他们身上的伤痛、生活的苦难又能向谁诉说呢？

过去或许听说过暴晒女巫、残疾人以求雨的事情，鞭打巫师求雨这种做法其实并无古代依据。

当下应该先停止战争，这些都听凭君主来处置安排。

让天下各个邦国的百姓都能安心从事自己的本业，不要对任何一样东西都搜刮殆尽。

水旱灾害本就是自然之数，就连尧帝和商汤那样的贤君也难免会亲眼见到。

如今上天酷热，金石都要被熔化，各地盗贼像豺虎一样横行作乱。

要是这战乱和旱灾二者能去掉其一，就算依旧干旱，是不是也会稍微好一点呢？

昨晚雷声震响，狂风呼啸，就像万弩齐发。

风又吹散了阴霾，我仿佛虚妄地觉得神灵都聚集在了一起。

酷热之气让肠胃都仿佛融化，汗水浸湿了衣裳。

我已年老，更没有什么好办法，原本还盼着下雨后能平整场地、修筑菜圃，如今也只能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