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就学首未冠,叔父不以童儿看。 我今生年二十一,叔父晚作东州官。 侧身西望不得见,泪下两脸何汍澜。 青春白日不照贫士屋,使我四壁长年寒。 六年两岁从进士,晚学扬雄识难字。 贷钱乞米出都门,鼓腹吹篪入吴市。 读书击剑老死终,何为古来慷慨无人知。 上有九重之青天,下有百尺之黄泥。 收声藏热等雷火,白杨蔓草秋风悲。 生亦不可料,死亦不可量。 荆山长号刖两足,何如船尾歌沧浪。 我不能钩章抉句攀俊造,又不能赤鸡白狗追年少。 矫首翻肠无一言,归去吴松学渔钓。 主簿卑官何所施,秋来两鬓应生丝。 阿宜已冠无成事,犹忆它年冬至诗。
寄怀寿光主簿四叔父
译文:
我刚开始求学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叔父您就不把我当作小孩子看待。如今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叔父您到晚年才去东州做官。我侧身向西眺望却看不到您的身影,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滚落,一片汪洋。
青春时光和那明亮的白昼,都不曾眷顾我这贫寒之士的屋子,让我这四壁空空的屋子常年透着寒意。六年间两次参加进士考试,我像晚年的扬雄一样,努力去认识那些生僻难认的字。我只能借贷钱财、乞讨米粮离开京都城门,像那些悠闲的人一样,鼓着肚子、吹着篪走进吴地的集市。
我读书、击剑,甘愿这样到老死去,可为什么自古以来胸怀壮志的人却无人知晓呢?头顶是高远的九重青天,脚下是深厚的百尺黄泥。我就像收敛声息和热度的雷火,只能在白杨和蔓草间感受秋风的悲凉。
人生在世,活着的时候命运难以预料,死去的时候结局也无法估量。就像卞和在荆山痛哭,被砍掉了双脚,还不如在船尾唱着《沧浪歌》自在逍遥。
我既不能雕琢词句去攀附那些才俊之士,又不能像年轻人那样追逐玩乐。我昂首思索、肝肠寸断却无话可说,不如回到吴淞江畔去学那钓鱼的技艺。
主簿只是个卑微的官职,能有什么作为呢?秋天来了,您的两鬓应该也生出白发了吧。阿宜已经成年却还没有成就事业,我还时常回忆起往年冬至时写的诗。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