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固哀词

宋代 • 秦观

皇受命而熙洽兮，实千祀而一时。
协气鬰而四塞兮，与盛德其俱升。
麟凤出而旁午兮，犹氤氲而扶舆。
笃生我公兮，以文章为世师。
公神禹之苗裔兮，肇子爵而鄫封。
逮去邑而为氏兮，季叶汩其南征。
祖骞翔而绩著兮，考踡跼而文鸣。
公既生而多艰兮，踵祖武而好修。
既轻车又良御兮，遂大放乎厥词。
发天人之奥秘兮，约六艺而成章。
元气含而未泄兮，洞芒芴而窅冥。
挽天河而一泻兮，物应手而华昌。
揖扬马使先路兮，咸告公曰不敢。
彼崔蔡之纷纷兮，孰云窥其藩翰。
辰来迟而去速兮，固前修以跋疐。
方盘礴而上征兮，遽相羊而补外。
皇揆公之忠诚兮，即商墟而赐环。
䌷史谍乎东观兮，裁诰命乎西垣。
典章绝而复作兮，世争睹而快先。
正经纬乎终古兮，配维斗而昭然。
变化诡而难常兮，虽司命其或昧。
忽遭艰而去国兮，遂衔哀而即世。
述作纷其具存兮，怅爽灵之焉诣。
信百年不斯须兮，遒电灭而焱逝。
天不憗遗一老兮，固搢绅之所伤。
矧不肖以薄技兮，早获进于门墙。
路贯江而修阻兮，曾莫奠乎酒浆。
悲填膺而茀鬰兮，聊自托于斯文。

译文：

皇上承受天命，天下和乐融洽啊，这实在是千年难遇的盛世机缘。
祥和之气浓郁地充塞四方啊，它和皇上的盛大德行一同升华。
麒麟凤凰纷纷出现啊，它们的祥瑞之气弥漫、和畅。
上天厚赐诞生了我们的曾公啊，他凭借文章成为世间的宗师。
曾公是神禹的后代啊，当初被封子爵，封国为鄫。
等到去掉“邑”旁成为曾氏啊，家族末世流落到南方。
他的祖父仕途顺利且功绩显著啊，他的父亲虽仕途受限却以文章闻名。
曾公出生后历经艰难啊，但他追随祖先的足迹，注重自身修养。
既有轻便的车子又有优秀的车夫啊，于是他尽情地挥洒文辞。
他揭示了天道与人事的奥秘啊，融汇六经写成了华章。
他的文章蕴含着天地元气却不轻易宣泄啊，深邃幽远难以捉摸。
如同挽来天河之水一泻而下啊，笔下事物一经点染便华美昌盛。
他让扬雄、司马相如在前面领路，他们都会说不敢啊。
那崔骃、蔡邕之辈众多啊，谁又能说窥探到了曾公文章的边际。
时光来得迟缓而去得迅速啊，自古以来贤才就会遭遇艰难。
正当曾公在朝廷大展宏图向上进取啊，却突然被外放任职。
皇上考量曾公的忠诚啊，把他召回商墟旧地。
他在东观校勘史书啊，在西垣起草诰命。
典章制度断绝后又重新兴起啊，世人争着目睹，先睹为快。
他为千古树立了规范啊，如同北斗星一样昭然闪耀。
世事变化诡异难以预料啊，即使是司命之神或许也会困惑。
曾公忽然遭遇亲丧而离开京城啊，最终怀着哀伤与世长辞。
他的著作众多都留存于世啊，可惆怅他的英灵去了哪里。
确实人生百年如同瞬间啊，像闪电熄灭、火花消逝一样匆匆。
上天不肯留下这位老者啊，这实在让士大夫们哀伤。
何况我这样凭借微薄技艺的不肖之人啊，早年就得以进入他的门下。
路途隔着江河又遥远啊，我竟然没能为他祭奠一杯酒浆。
悲痛填满胸膛而愤懑难平啊，姑且把哀思寄托在这篇文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