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诏遣移局实录院因成古诗奉别同舍学士诸公聊佐一笑

春秋谨严书,百史兹考信。 晚周驾而东,弱鲁犹足训。 低昂心权衡,与夺管肤寸。 包罗三八祀,诬始盖其慎。 一言开惨舒,九地回斧衮。 密虽异鲲鲕,宽亦漏鲸蜃。 奸魂负芒羞,忠骨盖棺奋。 肉角死西郊,风味一朝尽。 千秋圣人经,寂寞风雨烬。 三子豪未除,巧语终不近。 早时迁固俦,雄夸掠秋隼。 斧凿谢前规,沙场出孤骏。 森严虽时乏,犹足傲拘窘。 黠儿何厚诬,乞米诳髫齓。 至今汗青手,缩袖赍痛愤。 此道竟寂寥,斯文有遗恨。 于皇宋七世,辉赫到禹舜。 起𧽼下祥祉,郁穆起声闻。 载祀盈十六,铲涤无垢衅。 斯民被醇和,沦浃酣九酝。 冠剑趋夔皋,戈鋋老廉蔺。 君臣不朽计,邈与事功运。 龙催鼎湖去,墨燥螭凹润。 际会风云收,刀尺光景迅。 肧𣍯归太史,承乏乃顽钝。 诏遣陪青箱,随宜课程趁。 攀缘赤霄堮,飒洒尘土鬓。 嗟我佁儗人,机杼终不韵。 早负江湖心,晚繇道山进。 幺么亦胡为,陪蹑滥英俊。 扪奎星辰逼,飞辩球琳振。 计工蠹鱼上,三载真一瞬。 今者联结束,如发千里轫。 鹪鹩巢新林,末似枯枝稳。 赪鲤定自劳,何取名赤𩽼。 酒徒谢知章,诗敌抛何逊。 徒劳门户成,慙愧上车问。 犹幸亲切连,勿负时通讯。

译文:

《春秋》这部史书笔法严谨,众多史籍都以它为考信的依据。周朝晚期王室东迁,弱小的鲁国之事仍能给人以训诫。史官秉持着内心如权衡般的公正,对史实的取舍有着精细的考量。《春秋》涵盖了三百多年的历史,在记载起始时极为慎重。书中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人事的悲喜,即使身处九泉之下也能让人感受到评判的力量。它严谨时能不放过微小如鱼苗的细节,宽松时也会疏漏像鲸鱼、蜃龙这样的大事。奸邪之人的魂魄会因书中的记载而羞愧,忠良之士即便盖棺也能因之而振奋。麒麟死在西郊,那种纯正的史笔风范就此消失。历经千秋万代,圣人所作的经典,在风雨中渐渐寂寥,几近磨灭。左丘明、公羊高、谷梁赤这三位虽有才华,但他们的解说终究与《春秋》本意有差距。早期像司马迁、班固这样的史学家,笔力雄健,如秋日的猎隼般迅猛。他们突破了前人的规范,在史坛中独树一帜。虽然严谨的史笔有时缺乏,但他们的成就仍足以傲视那些拘泥守旧之人。那些狡黠之徒对史官恶意诋毁,像向人乞米还欺骗孩童一样。直到现在,修史之人想起此事,仍会缩手,满怀痛愤。修史之道竟然如此寂寥,这实在是斯文的一大遗恨。 我们伟大的宋朝历经七世,光辉如同大禹、舜帝一般。祥瑞之兆纷纷降临,声名远扬。在位十六年,清除了一切污垢和祸端。百姓沐浴在醇厚平和的风气中,如同沉醉在美酒里。贤臣们像夔、皋陶一样趋奉朝堂,勇猛的将领像廉颇、蔺相如一样安享晚年。君臣有着不朽的谋划,与国家的事功一同运转。皇帝驾崩,御笔不再,时光匆匆。历史的胚胎孕育于太史之手,而我愚钝之人却忝居其位。奉诏参与实录院的工作,尽力完成各项任务。我攀附着高远的志向,却早已是两鬓染尘。可叹我这迟钝之人,始终写不出有韵味的文章。早年就心怀江湖之念,晚年才进入道山任职。我这样的小人物又能有什么作为,只是滥竽充数地与英俊之士为伴。我曾与星辰相近,辩论时言辞如美玉般振响。然而论起功劳,却如蠹鱼一般渺小,三年时光一晃而过。如今我要离开这里,就像要踏上千里的征程。新的环境就像鹪鹩新筑的巢,不如枯枝上的旧巢安稳。我像那红色的鲤鱼一样徒劳奔波,又何必追求那虚名。我要告别像贺知章那样的酒友,抛下像何逊那样的诗敌。虽然有了新的去处,但实在惭愧于这一调动。所幸我们情谊深厚,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时常互通音信。
关于作者
宋代刘弇

刘弇(1048-1102)字伟明,号云龙,安福(今属江西)人。元丰进士。知嘉州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进南郊大礼赋,除秘书省正字。徽宗时,改著作佐郎、实录检讨官。崇宁元年卒,年五十五。《宋史》有传。著有《龙云集》三十二卷,词有《彊村丛书》本《云龙先生乐府》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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