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山馆

界山馆下平街路,行客无穷朝接暮。 十年二十四回过,每觉人烟不如故。 初寻此地谒高士,廛里讙愉忘迫遽。 固嫌饿子辱闾阎,乃有善人尸管库。 歌声酒气等闲满,鱼尾彘肩容易具。 半无宾客味群书,盈耳只闻论富庶。 一来奔走绕淮汴,高士亦趋城市去。 南蹄北辙不可留,虽有暂经难久住。 前冬适自故园出,忽见疮痍变其处。 岂能糠粃保黄台,乃忍沟渠叠童孺。 官条既改驿亭破,儒者不存书屋蠹。 萧然巷陌但荒埃,听说流亡不知数。 昨朝又自剑池返,遭值故人车马驻。 相看问讯十年间,涕泪沾襟如水注。 当时饱腹今半殍,近岁朱颜多已腐。 一杯虽举屡噫鸣,永夜不眠犹恟惧。 哀哉天运不易识,安得各齐金石固。 凌晨复过高士门,回首荆榛带霜露。

译文:

界山馆下是平坦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我在这十年间,一共二十四次路过这里,每次都感觉这里的人烟状况大不如前。 当初我初来此地拜访一位高士,城里街巷热闹欢快,人们丝毫没有紧迫仓促之感。那时我本还担心贫困之人会给乡里蒙羞,却看到有善良之人管理着仓库。 街头巷尾,歌声与酒气随处弥漫,鱼尾、猪肩这样的菜肴很容易就能置办齐。这里大半时间没有宾客,人们都在静心品读群书,耳边听到的也都是谈论着当地的富庶。 后来我四处奔走,往返于淮水和汴水之间,那位高士也前往城市去了。人们就像南辕北辙般各奔东西,难以停留,即便我偶尔路过也难以长久住下。 前一年冬天,我刚从故乡出来,突然发现这里已经满目疮痍,景象大变。人们连像糠秕一样微薄的生存物资都难以保障,更让人痛心的是,沟渠里横七竖八地堆叠着孩童的尸体。 官府的制度改了,驿亭也破败不堪,有学问的儒者没了,书屋也被蠹虫蛀蚀。整条街巷冷冷清清,只有荒尘弥漫,听说这里流亡的人不计其数。 昨天我又从剑池返回,正巧遇到故人停下车马。我们彼此相看,询问这十年间的情况,泪水像水一样不断地打湿衣襟。 当初能吃饱饭的人如今大半成了饿殍,前些年还面容红润的人如今大多已离世。我们举起酒杯,却多次发出叹息声,整夜难眠,心中满是惶恐不安。 可悲啊,这上天的运势实在难以捉摸,怎样才能让一切都像金石一样稳固呢? 凌晨时分,我再次路过高士的家门,回头望去,只有一片荆棘杂草,还带着霜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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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吕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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