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芦咏蝗

宋代 • 孔平仲

飞蝗乎，飞蝗乎，谁使汝为飞蝗，而如此之孽也。
一气所生乃自然，百虫之中何为者。
若岁大旱汝则多，人虽畏之可奈何。
来时漫不见首尾，往往蔽日连数里。
河南却集河北岸，东村西村闹如螘。
捕逐百千才十一，入地如锥又生子。
山林所过为一空，万口飒飒如雨风。
稻粱黍稷复何有，田畴已尽腹未充。
农夫去岁望得雪，千耦辈作乘春发。
耕耘喜及苗已长，与汝何冤乃遭啮。
忍见深冬瘦如腊，征赋繁兴蓄积缺。
我有薄田在江州，五岁之中三不收。
流灾得无及彼土，搏手安敢期高秋。
阴阳调和非我事，冻馁逼迫同民忧。
有生所往随有累，不及饮啄波中鸥。

译文：

飞蝗啊，飞蝗啊，是谁让你们变成了飞蝗，造成如此大的灾祸呢？
世间万物都由同一股气所化生，这是自然的现象，可在众多的虫子里面，你们为什么偏偏成了这样的害虫呢？
要是遇到大旱之年，你们就大量滋生，人们虽然害怕你们，却也无可奈何。
你们飞来的时候，根本看不到队伍的头和尾，常常一大片能遮蔽太阳，连绵好几里地。
在黄河南岸的蝗虫聚集到了北岸，东村西村到处都是，像蚂蚁一样喧闹。
人们捕杀驱赶了成百上千只，可也只是你们总数的十分之一而已。你们钻进地里，就像锥子扎进去一样，还在那里产卵繁殖。
你们飞过山林，把山林里能吃的东西一扫而空，那成千上万张嘴啃食的声音，像风雨声一样嘈杂。
稻田里的稻谷、高粱，田地里的黍子、稷米还能剩下什么呢？农田都被你们糟蹋光了，可你们的肚子还没吃饱。
农夫们去年盼望着能下雪，春天的时候大家一起劳作，满怀希望地开始耕种。
高兴地看到禾苗茁壮成长，可他们和你们有什么冤仇，竟然遭到你们的啃食。
眼睁睁看着农夫们到了深冬瘦得像干肉一样，官府的赋税繁多，他们家中的积蓄也所剩无几。
我在江州有几亩薄田，五年之中有三年都没有收成。
这蝗虫造成的灾害，会不会也波及到那里呢？我只能两手相搏，哪里还敢期望秋天有个好收成。
让阴阳调和，使灾害不发生，这不是我能做到的事，但我和百姓们一样，也为挨饿受冻而担忧。
人活着，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烦恼和负担，真比不上那些在水波中自由自在觅食的海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