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蒙曲尘居,夜傍糟床卧。 鼻香黍麦熟,眼乱瓶罂过。 囊中衣已空,口角涎虚堕。 啜尝未云足,盗釂恐深坐。 使君信宽仁,高会慰寒饿。 西楼适新成,明月犹半破。 拥檐青山横,拂槛流水播。 雕槃贮霜实,银盎荐秋糯。 共言文字欢,岂待红裙佐。 惟知醍醐滑,不悟颇罗大。 夜归肺增涨,晨起脾失磨。 情怀忽牢落,药饵费调和。 衰年足奇穷,一醉仍坎坷。 清尊自不恶,多病欲何奈。 闻公话少年,举白不论个。 歌吟杂嘲谑,笑语争掀簸。 平明起相视,锐气曾未挫。 达人遗形骸,驽马怀豆莝。 不知逃世网,但解忧岁课。 不见独醒人,终费招魂些。
饮酒过量肺疾复作
译文:
早晨我身处散发着酒曲香气的地方,夜晚就挨着酿酒的糟床入眠。鼻子里满是黍麦发酵成熟的香气,眼睛也被来来往往的瓶瓶罐罐弄得眼花缭乱。口袋里的衣物都拿去换酒喝了,空荡荡的,口角白白地流着口水。品尝美酒还没觉得满足,又怕偷着多喝几杯会惹出麻烦而被治罪。
我们的州长官真是宽厚仁慈,举办盛大的宴会来慰藉我们这些贫寒饥饿之人。西楼刚刚建成,明月还只缺了一半。青山横在楼檐旁,流水从栏杆边拂过。精美的盘子里装着经霜的果实,银质的容器中盛着秋日的糯米酒。大家都说在这宴会上吟诗论文就很欢乐,哪里还需要红裙美女来陪酒助兴呢。
只知道美酒口感醇厚润滑,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喝得太多。夜里回到家肺部越发胀满不适,清晨起来脾脏也好像失去了运化的功能。心情一下子变得空虚寂寞,还得花费心思调配药物来调养身体。我这衰老之年本就命运多舛,这一醉更是让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这清酒本身味道并不差,可我这一身的病又能拿它怎么办呢。听州长官说起他年少时的事情,喝酒一满杯接着一满杯,根本不计较数量。一边吟诗唱歌,一边相互嘲谑打趣,欢声笑语把气氛掀得热火朝天。第二天清晨起来彼此相看,那股子锐气丝毫没有受挫。
旷达的人能够超脱于自身的形骸之外,而我就像那只惦记着豆草料的劣马,难以摆脱尘世的束缚。我不懂得如何逃离这世间的种种羁绊,只想着借酒来排解年岁增长带来的忧愁。看看那独醒的人,最终还是落得个让人费心招魂的结局啊。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