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东坡拾瓦砾,自种黄桑三百尺。 今年刈草盖雪堂,日炙风吹面如墨。 平生懒惰今始悔,老大劝农天所直。 沛然例赐三尺雨,造物无心怳难测。 四方上下同一云,甘霔不为龙所隔。 蓬蒿下湿迎晓耒,灯火新凉催夜织。 老夫作罢得甘寝,卧听墙东人响屐。 奔流未已坑谷平,折苇枯荷恣漂溺。 腐儒粗粝支百年,力耕不受众目怜。 破陂漏水不耐旱,人力未至求天全。 会当作塘径千步,横断西北遮山泉。 四邻相率助举杵,人人知我囊无钱。 明年共看决渠雨,饥饱在我宁关天。 谁能伴我田间饮,醉倒惟有支头砖。
次韵孔毅父久旱已而甚雨三首 其二
译文:
去年我在东坡这片荒地上收拾瓦砾,自己种下了三百尺黄桑。今年我割草来覆盖雪堂,整日被太阳暴晒、被风吹,脸黑得像墨一样。
我这一生懒散懈怠,到现在才开始后悔。年纪大了,鼓励农事,老天也认为这是正直之举。忽然间普降三尺甘霖,大自然似乎没有什么主观意图,实在让人难以揣测。
天空上下都布满了同一片阴云,甘甜的雨水并没有被神龙阻隔。蒿草底下湿漉漉的,农夫们迎着清晨的曙光就去劳作;屋里灯光下,凉爽的氛围催促着妇女们连夜织布。
我忙完了一天的事得以安然入睡,躺着听墙东边传来人们穿着木屐走动的声音。水流奔腾不止,坑谷都被填平了,折断的芦苇和枯萎的荷花肆意地在水中漂浮、被淹没。
我这个迂腐的书生靠着粗茶淡饭也能支撑过这一辈子,努力耕种并不想博得众人的怜悯。破旧的池塘漏水,难以抵御干旱,人力做不到的地方只能祈求上天保全。
我打算修一条千步长的水塘,横截西北方向来拦住山泉。四邻都会相互招呼着来帮忙,大家都知道我口袋里没钱。
明年大家一起看着水渠引来的雨水灌溉农田,庄稼的收成好坏掌握在自己手里,哪还会去管老天呢。
谁能陪着我在田间饮酒,恐怕醉倒时能依靠的只有用来支头的砖头罢了。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