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颜削寒冰,君心抱坚玉。 自甘正谏黜,不受公议辱。 请言会面初,遭艰守穷屋。 屋临修水阳,蓬门入深竹。 伯季止三人,群书聚头读。 野夫学孟郊,苦吟中夜哭。 公达学伊尹,经济饱胸腹。 君乃学扬雄,草玄明倚伏。 遂兼孔氏易,极变悟神速。 亭亭出林材,濯春千丈绿。 我愿从之游,旦暮同饮𫗧。 忠规日有益,文彩观郁郁。 不肖俄遭谗,逃形入空谷。 诸君释服起,为贫苟微禄。 君来宣城幕,众谓得杜牧。 我适游昭亭,林中骑白鹿。 时趋资深堂,遇君亦休沐。 饮酣河汉低,谈高鬼神肃。 出处二三年,于焉失羁束。 一别几何时,离群念幽独。 野夫今郎官,佐郡驰朱毂。 公达遽不幸,高名收鬼录。 君昔居谏省,上方容启沃。 忽分江夏符,善教苏弊俗。 众饥发仓赈,卖丁与金赎。 载歌奇章公,间运始来复。 顾我最飘零,尘网自投足。 遐趋僻小郡,势若羝羊触。 道出贤侯藩,菁莪闻乐育。 况当黄鹤楼,晴江春扑扑。 美人卷红绡,笛奏梅花曲。 龙行水底吟,云在山头宿。 酩酊安敢辞,念此龄运促。 君名方显显,我困已碌碌。 一为涸辙鱼,一作秋空鹄。 愁来如江河,篑障不可筑。 聊书感怀篇,泪下遂盈掬。
感怀赠鄂守李公择
译文:
您的容颜如冰雪般冷峻,您的内心似坚玉般纯洁。您甘愿因直言进谏而被贬黜,也绝不接受违背公论的羞辱。
说起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正遭遇艰难,守着简陋的屋子。屋子临着修长的水的北岸,简陋的柴门掩映在深深的竹林之中。我们兄弟三人,聚在一起埋头苦读群书。我学习孟郊,苦苦吟诗,常常在半夜哭泣。公达学习伊尹,经世济民的才学满腹。而您学习扬雄,钻研《太玄》,明白福祸相依的道理。您还兼通孔子所传的《易经》,能极其迅速地领悟其中的变化。您就像挺拔而出的林中良材,在春光中焕发出千丈绿意。
我希望能与您交往,早晚都和您一同吃饭。您忠诚的规劝对我日益有益,您的文采也郁郁生辉。可我不久就遭人谗言陷害,只好逃到空谷中隐藏身形。诸位服丧期满后出来,为了生计勉强谋取微薄的俸禄。您来到宣城幕府任职,大家都说得到了像杜牧一样的人才。我当时正好在昭亭游玩,骑着白鹿在林中穿梭。我时常前往资深堂,遇到您休假的时候。我们饮酒至酣畅,感觉天河都低垂了,交谈高深,连鬼神都为之肃然。我们分别两三年,就此没了约束,各自离散。
一别之后过了多久啊,我离群索居,心中思念着您的孤独。如今我做了郎官,驾着朱轮车辅佐郡守。可惜公达却不幸离世,他的高名被录入了鬼录。您从前在谏省任职,皇上还能听进您的建议。忽然间您被派往江夏任职,用良好的教化来拯救那里的不良风俗。众人饥饿时,您打开粮仓赈济百姓,还出钱赎回被卖的人口。人们都歌颂您如同奇章公一样,时局开始好转。
看看我自己最为飘零,自己陷入了尘世的罗网。我远远地来到这偏僻小郡任职,处境就像公羊抵触篱笆一样艰难。我路经您所治理的地方,听闻您像培育人才的老师一样乐于教导学子。更何况正值在黄鹤楼,晴朗的江面春意盎然。美人挥舞着红绡,笛子吹奏着《梅花曲》。蛟龙在水底低吟,云朵在山头栖息。我怎敢推辞这酩酊大醉的机会,只是想到人生短暂。您的名声正日益显赫,而我却困顿不堪。我就像干涸车辙里的鱼,您就像秋天高空的天鹅。忧愁如江河般涌来,用土筐筑成的屏障也无法阻挡。我姑且写下这篇感怀的诗篇,泪水不禁满掬而下。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