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洗兵马

遭时不祥厄阳九,垢面蓬鬓丧家狗。 四夷交侵小雅废,率其子弟攻父母。 封豕长蛇亘人域,天子下殿跣足走。 凝碧池头乐最愁,连昌宫里花亦丑。 三精雾塞黑曈曈,天破地裂一无有。 谁执弓矢救日月,仰泣旻天大号吼。 贤者不入胜母里,义士耻饮盗泉水。 丈夫立身乃大事,一失此足死亦耻。 当知孔明杲卿辈,岿然三代古君子。 吕尚磻溪钓文王,乃是汉唐人才尔。 到今大坏不可救,鸱枭破獍咀唇齿。 高瞠双眼视天下,黔首浑敦状如鬼。 龙堆大漠鸟兽夷,舌卷音响蛮侏离。 不类人形舞百怪,错乱天命灾群黎。 营州羯狗猪龙形,讵能篡有唐丕基。 太子即位灵武日,天开万仞磨崖碑。 载定尊卑奠鳌极,一新正朔授人时。 渐被日出月没处,梯航臣妾拜京师。 黄旗紫盖东南兴,大火王气浮晴春。 勿欺一成一旅微,少康犹能作之君。 班超已著王命论,陈婴王陵毋生心。 绛衣大冠大敌勇,今日岂无刘将军。 田野豪杰久延颈,一呼而动云来奔。 我当率之效驰驱,整顿乾坤明大伦。 旧邦新命光前王,逆俗污染咸惟新。

译文:

生逢这不幸的时代,正遭遇着巨大的灾难,我满脸污垢、头发蓬乱,就像那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周边的少数民族纷纷入侵,华夏文明的美好秩序被破坏,就如同那些本该遵从礼仪的“子弟”,却反过来攻打自己的“父母”一般违背伦常。 那些侵略者如同贪婪残暴的大猪和长蛇,横行在中原大地,天子不得不慌慌张张地光着脚走下宫殿逃离。曾经繁华的凝碧池头,如今奏响的音乐都满是哀愁;连昌宫里的花朵,似乎也显得那么丑陋。 日、月、星三光被浓重的雾气遮蔽,天地间一片漆黑,仿佛天崩地裂,世间一切美好都不复存在。我满心悲愤,仰望着天空痛哭,大声呼喊,可谁能拿起弓箭,拯救这如同日月般的国家命运呢? 贤德的人不会进入“胜母”这样违背孝道之名的里巷,义士以饮用“盗泉”之水为耻辱。大丈夫立身处世是至关重要的大事,一旦失去了原则和操守,即便死去也是可耻的。 要知道像诸葛亮、颜杲卿这样的人物,他们就如同夏、商、周三代时那些坚守大义的古君子一样令人敬仰。吕尚在磻溪垂钓,最终得到文王的赏识,这样的人也不过是汉唐时期的人才罢了。 如今国家的局势已经坏到不可挽救的地步,那些恶人就像鸱枭、破獍一样,凶狠地撕咬着这个国家。他们睁大眼睛,狂妄地俯瞰天下,而百姓们浑浑噩噩,模样如同鬼魅一般。 龙堆大漠那边的少数民族,说话的声音怪异难懂,他们不像人形,举止怪诞,他们的所作所为违背了天命,给百姓带来了灾难。安禄山那像猪龙一样的叛贼,怎么能够篡夺大唐的伟大基业呢? 太子在灵武即位的那一天,就如同上天开启了万丈高山上的磨崖碑。确定了尊卑秩序,奠定了国家的根基,重新颁布了历法,授时于民。 国家的声威逐渐传播到日出月落的地方,那些远方的国家和民族,纷纷乘船、攀梯前来,以臣子的身份朝拜京城。东南方向有帝王兴起的祥瑞之气,就像大火星的王气在晴朗的春天里浮现。 不要小看力量微小的一方,就像少康凭借着一邑之地、一族之众,依然能够复兴夏朝,成为贤明的君主。班超已经写了《王命论》,阐明了正统的道理,陈婴、王陵这样的人就不要有别的心思了。 如今就像当年身披红衣、头戴大冠、勇战强敌的刘秀一样,今天难道就没有这样的英雄豪杰吗?田野间的豪杰们早已伸长了脖子,翘首期盼,只要一声呼喊,他们就会像云朵一样纷纷赶来。 我应当率领他们为国家效力,奔走驱驰,整顿乾坤,让社会的伦理道德重新明晰起来。让旧日的邦国迎来新的命运,让先王的荣光得以重现,把那被叛逆风俗污染的一切都焕然一新。
关于作者
宋代郑思肖

郑思肖(1241~1318)宋末诗人、画家,连江(今属福建)人。原名不详,宋亡后改名思肖,因肖是宋朝国姓赵的组成部分。字忆翁,表示不忘故国;号所南,日常坐卧,要向南背北。亦自称菊山后人、景定诗人、三外野人、三外老夫等。曾以太学上舍生应博学鸿词试。元军南侵时,曾向朝廷献抵御之策,未被采纳。后客居吴下,寄食报国寺。郑思肖擅长作墨兰,花叶萧疏而不画根土,意寓宋土地已被掠夺。有诗集《心史》、《郑所南先生文集》、《所南翁一百二十图诗集》等。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