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兴饮尽孙权酒,正欲画屏笔脱手。 一点凝墨状生蝇,剔之不飞心始惊。 献之兴来拈起笔,笔如解飞自钩掣。 戏染松烟作牸牛,脱似偃角眠沙丘。 萧贲深得鹤三昧,胸中不与造化碍。 一幅素绢如片天,雪翎欲起凌苍烟。 僧繇醉后齁齁睡,睡起濡墨作石块。 擘山裂岩而拏云,或如伏虎如露拳。 恺之画兰藏玉笥,开而视之已飞去。 安得翠叶成寒丛,四景常使飘春风。 闻道南齐宇文焕,精笔妙墨扫芦鴈。 低颈吸水昂颈飞,髣象荷枯沙瘦时。 唐有处士吴道元,丹青之余多画猿。 状出抱子落寒泉,又如弯弓遶树奔。 季成画虎常作怒,鬼神不敢正眼觑。 但见纸上生狰狞,开口解啸风悲鸣。 叶公好龙故学画,不觉心孔开一罅。 纸上笔画方似龙,风鬐浪鬣来争雄。 韩干画马得滋味,霜蹄巧作追风势。 可怜张口嘶无声,只惜风棱瘦骨成。 江头细草为谁绿,只有风烟相管束。 阮瞻收拾草精神,笔端与草私为春。 画鱼古有康灵叔,掷头摆尾万鳞足。 红鲿紫鲤成队行,跃碎琉璃跳上冰。 仁老胸中有雪月,画出梅花更清绝。 鲁直嗅之嫌无香,幻出江南烟水乡。 张臻虚心而学竹,风雨潇潇生锦轴。 风枝雨干欲化龙,不堪裁杖扶葛洪。 钱觐画松扫烟雨,松梢鹤立飞不去。 凌风傲雪冷几时,翠色不改常清奇。 王维笔下多山水,千山万水一弹指。 万顷玻瓈碧欲流,千层翡翠波上浮。 有时画出几枯木,一片落霞间飞鹜。 有时画出古涧泉,浪花滚滚人不闻。 有时花落鸟啼处,正是千林俵秋雨。 有时日暮鸦鸣时,烟际钟声催月迟。 有时移却潇湘岸,移入洞庭彭蠡畔。 有时掇过天台山,相对鴈荡烟雨寒。 古人去后无人学,学者往往得皮壳。 鬼神却易狗马难,匠世未能窥一班。 见君丹青与水墨,笔下剜出心中画。 一发才精百发精,留取后世不死名。
画中众仙歌
译文:
这幅画中众仙的情景,仿佛与众多画家的传奇之作交织在一起。
曹不兴喝光了孙权赏赐的美酒,正要在画屏上挥毫,那笔仿佛就要从手中滑落。他随意一点,凝墨竟好似生出一只苍蝇,孙权伸手去剔,那“苍蝇”却不飞走,这才惊讶不已。
王献之兴致来了,拿起笔,那笔仿佛有了灵性,自行挥洒勾勒。他随意用松烟墨画出一头母牛,那牛就像偃卧在沙丘上,神态逼真。
萧贲深得画鹤的精髓,他胸中没有被自然造化所束缚。在一幅素绢上,仿佛就是一片天空,那雪白色的鹤翎好似要冲破苍茫的烟雾飞起。
张僧繇喝醉后呼呼大睡,睡醒蘸墨画起石块。那画中的石块仿佛能开山裂岩,直上云霄,有的像伏着的老虎,有的像露出的拳头。
顾恺之画的兰花藏在玉笥中,打开一看,兰花竟已飞去。真希望能有翠绿的叶子长成寒冽的花丛,让四季都有春风吹拂。
听说南齐的宇文焕,用精湛的笔墨描绘芦雁。那芦雁低头吸水,昂首高飞,仿佛让人看到荷叶枯萎、沙滩瘦瘠的时节。
唐代有处士吴道元,除了擅长绘画人物,还常画猿猴。他画出的猿猴抱着幼崽落入寒泉,又像拉弓绕树奔跑。
季成画的老虎总是一副发怒的样子,连鬼神都不敢正眼看它。只见纸上的老虎狰狞可怕,张开嘴仿佛能呼啸,让风声都为之悲鸣。
叶公喜欢龙所以学画龙,不知不觉心中开窍。纸上刚画出龙的模样,那龙的鳍和鬣就好像带着风浪来争雄。
韩干画马深得其中韵味,马的霜蹄巧妙地表现出追风的气势。可惜它张嘴嘶鸣却无声,只可惜那马虽有风骨却瘦骨嶙峋。
江头的细草为谁而绿呢,只有那风烟管束着它们。阮瞻能捕捉到草的精神,笔下的草仿佛有了春天的生机。
古代有个康灵叔擅长画鱼,他画的鱼摇头摆尾,鳞片繁多。红鲿鱼和紫鲤鱼排成队游动,仿佛要跃碎琉璃般的水面,跳到冰面上。
仁老胸中藏着雪月的意境,画出的梅花更加清绝。黄庭坚闻了闻,嫌它没有香气,却仿佛幻出了江南烟雨朦胧的水乡。
张臻虚心学习画竹,画轴上仿佛能听到风雨潇潇的声音。那风中的竹枝、雨中的竹竿好似要化作龙,可惜不能裁下来给葛洪当拐杖。
钱觐画松,仿佛扫出了烟雨的意境,松梢上一只鹤站立着,好像飞不起来。它凌风傲雪,寒冷了许久,那翠绿的颜色却始终不改,清新奇特。
王维笔下多是山水,千山万水在他笔下仿佛一弹指间就能呈现。万顷碧波好似要流淌起来,千层翡翠般的山峦在波光中浮动。
他有时画出几株枯木,配着一片落霞和飞起的野鸭;有时画出古涧中的泉水,浪花滚滚却听不见声音;有时画出花落鸟啼的地方,正是千林笼罩在秋雨中的景象;有时画出日暮鸦鸣时,烟霭中钟声仿佛催着月亮迟迟不来;有时把潇湘的岸边景色移到洞庭、彭蠡湖畔;有时把天台山搬过来,与雁荡山相对,笼罩在烟雨的寒意中。
古代的画家们离去后,后人学习他们的技艺,往往只学到了表面。画鬼神容易,画狗马却很难,现在的画匠还未能窥见其中的精妙。
看到您的丹青和水墨之作,就像从笔下挖出了心中的画。一旦技艺精湛,就会处处精湛,希望您能留下流传后世的不朽名声。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