徂徕鲁东山,石子居山阿。 鲁人之所瞻,子与山嵯峩。 今子其死矣,东山复谁过。 精魄已埋没,文章岂能磨。 寿命虽不长,所得固已多。 旧藁偶自录,沧溟之一蠡。 其余谁付与,散失存几何。 存之警后世,古鉴照妖魔。 子生诚多难,忧患靡不罹。 宦学三十年,六经老研摩。 问胡所专心,仁义丘与轲。 扬雄韩愈氏,此外岂知他。 尤勇攻佛老,奋笔如挥戈。 不量敌众寡,胆大身幺么。 往年遭母丧,泣血走岷峨。 垢面跣双足,锄犁事田坡。 至今乡里化,孝悌勤蚕禾。 昨者来太学,青衫踏朝靴。 陈诗颂圣德,厥声续猗那。 羔鴈聘黄晞,晞惊走邻家。 施为可怪骇,世俗安委蛇。 谤口由此起,口之若飞梭。 上赖天子明,不挂网者罗。 忆在太学年,大雪如翻波。 生徒日盈门,饥坐列鴈鹅。 弦诵聒邻里,唐虞赓咏歌。 常续最高第,骞游各名科。 岂止学者师,谓宜国之皤。 夭寿反仁鄙,谁尸此偏颇。 不知詉詉者,又忍加诋诃。 圣贤要久远,毁誉暂諠哗。 生为举世疾,死也鲁人嗟。 作诗遗鲁社,祠子以为歌。
读徂徕集
译文:
徂徕山是鲁国东边的高山,石介先生居住在那山坳之中。徂徕山是鲁人所仰望的地方,石介先生的品格和徂徕山一样巍峨。如今先生已经离世,这东山以后还有谁会来造访呢?先生的精魂虽然已经被埋没于地下,但他的文章又怎么会磨灭呢?
先生虽然寿命不长,可他所取得的成就已经很多了。我偶然自己抄录了先生旧稿,这不过是沧海中的一勺水罢了。其余的文稿都托付给了谁呢,散失之后还留存多少呢?留存下来的这些文章可以警醒后世,就像古代的铜镜能照出妖魔一样。
先生一生实在是多灾多难,各种忧患没有不遭遇的。他为了做官和求学历经三十年,到老都在潜心研究六经。若问他一心专注于什么,那便是像孔丘和孟轲所倡导的仁义之道。在他心中,除了扬雄和韩愈,还知晓谁呢?他尤其勇敢地抨击佛道思想,奋笔疾书就像挥舞着戈矛。他不估量敌人的多少,虽然身材矮小却胆气豪壮。
往年先生遭遇母亲去世的丧事,他悲痛得血泪交流,奔走到岷峨之地。他面容污垢,光着双脚,亲自在田坡上从事耕种之事。直到现在,他所在的乡里都受到感化,人们讲究孝悌之道,勤奋地养蚕种稻。
前些日子先生来到太学任职,身着青衫,脚踏朝靴。他献上诗歌歌颂圣德,那声音如同《诗经》中的《猗那》一样美好。他用羔雁之礼去聘请黄晞,黄晞吓得跑到邻家去了。他的行为有些怪异惊人,世俗之人哪能从容应付。诽谤的话从此而起,流言蜚语就像飞梭一样不断。幸亏皇上圣明,他才没有落入法网。
回忆在太学的时候,大雪如波涛翻滚。每天学生们挤满了门庭,饥饿地坐着,像排列整齐的鹅雁。他们诵读诗书的声音吵扰着邻里,就像在唐虞时代人们相互唱和着颂歌。先生的学生常常在考试中取得最高名次,各自在不同的科目中脱颖而出。他哪里仅仅是学者的老师,还应该是国家的元老啊。
然而寿命的长短却与仁义和鄙陋相反,是谁主宰了这种不公平呢?真不明白那些喋喋不休的人,又怎么忍心再去诋毁他。圣贤的名声是要长久流传的,毁誉不过是一时的喧哗。先生活着的时候被世人嫉恨,死了鲁人都为之叹息。我写下这首诗送给鲁国的社庙,在祭祀先生的时候歌唱。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