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冯传之

宋代 • 叶适

我乞来荆州，足未曾出门。
明明楚汉迹，莽莽风尘昏。
兹复罢著书，梵译专讨论。
颓然对白法，诸有不得存。
传之京口别，岁暮始穷源。
帆张飞动势，缆系栖泊痕。
相顾举杯酒，醉极沮漳翻。
儒生慕杰气，赤手诛鲸鲲。
将军建实垒，寸甓宜自攒。
于时雪五尺，遣卒问江干。
答言屈大夫，横肆群鱼吞。
岂如卫宁蘧，舒卷常温温。
闻此重嗟叹，恐堕祸福观。
荣禳用国宝，谁能免沉燔。
要令德性修，仍挽江海浑。
我今材力尽，拙计东南坤。
尚余春秋志，欲执左袵奔。
念子独奈何，葺屋补墙藩。
梅花一两坼，春意到草根。
倘见南枝荣，折寄随惊湍。

译文：

我请求来到荆州任职，来了之后脚都没迈出过家门。这地方明明留存着楚汉相争的遗迹，可如今却被漫天的风尘遮蔽得一片昏暗。

如今我又停止了著书之事，专心研讨梵文佛经的翻译。我颓废地对着佛法，心中尘世的种种妄念都不复存在。

传之你在京口与我分别，直到年末才探寻到事情的根源。江面上船帆如飞，展现出灵动的气势，船缆系过之处留下了停靠的痕迹。

我们相互对视着举杯饮酒，喝到酩酊大醉，仿佛沮水和漳水都为之翻腾。儒生们都仰慕豪杰的气概，想要赤手空拳去诛杀那巨大的鲸鱼和鲲鹏。将军们建立坚固的营垒，哪怕是一寸砖都应该亲自去积攒。

当时积雪厚达五尺，我派士卒到江边去打听消息。士卒回来说屈原大夫尸身横陈，被群鱼肆意吞噬。他哪里比得上卫国的蘧伯玉，能屈能伸，始终保持温和的态度。

听到这些我不禁再次叹息，担心自己会陷入祸福的世俗观念中。用国宝来祈福禳灾，谁又能避免被沉入水中或被焚烧的命运呢？重要的是要修养自己的品德性情，还要能挽回这如江海般浑浊的世道。

我如今已经力不从心，只能在东南之地施展我这笨拙的计划。我心中还留存着著史的志向，想要像孔子那样去教化尚未开化的民族。

想想你又该怎么办呢，只能修补房屋和院墙。如今已有一两朵梅花绽放，春意已经蔓延到草根之处。倘若你见到朝南的梅枝上繁花盛开，就折下一枝随着奔腾的急流寄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