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圣德颂

于维庆历,三年三月。 皇帝龙兴,徐出闱闼。 晨坐太极,昼开阊阖。 躬揽英贤,手锄奸枿。 大声沨沨,震摇六合。 如干之动,如雷之发。 昆虫蹢躅,妖怪藏灭。 同明道初,天地嘉吉。 初闻皇帝,戚然言曰。 予父予祖,付予大业。 予恐失坠,实頼辅弼。 汝得象殊,重慎徽密。 君相予久,予嘉君伐。 君仍相予,笙镛斯协。 昌朝儒者,学问该洽。 与予论政,傅以经术。 汝贰二相,庶绩咸秩。 惟汝仲淹,汝诚予察。 太后乘势,汤沸火热。 汝时小臣,危言嶪嶪。 为予司谏,正予门𫔶。 为予京兆,堲予谗说。 贼叛于夏,为予式遏。 六月酷日,大冬积雪。 汝暑汝寒,同于士卒。 予闻辛酸,汝不告乏。 予晚得弼,予心弼悦。 弼每见予,无有私谒。 以道辅予,弼言深切。 予不尧舜,弼自笞罚。 谏官一年,奏疏满箧。 侍从周岁,忠力尽竭。 契丹亡义,梼杌饕餮。 敢侮大国,其辞慢悖。 弼将予命,不畏不慑。 卒复旧好,民得食褐。 沙碛万里,死生一节。 视弼之肤,霜剥风裂。 观弼之心,炼金锻铁。 宠名大官,以酬劳渴。 弼辞不受,其志莫夺。 惟仲淹弼,一夔一契。 天实赉予,予其敢忽。 并来弼予,民无瘥札。 曰衍汝来,汝予黄发。 事予二纪,毛秃齿豁。 心如一兮,率履弗越。 遂长枢府,兵政毋蹶。 予早识琦,琦有奇骨。 其器魁櫑,岂视扂楔。 其人浑朴,不施剞劂。 可属大事,敦厚如勃。 琦汝副衍,知人予哲。 惟修惟靖,立朝𪩘𪩘。 言论磥砢,忠诚特达。 禄微身贱,其志不怯。 尝诋大臣,亟遭贬黜。 万里归来,刚气不折。 屡进直言,以补予阙。 素相之后,含忠履洁。 昔为御史,几叩予榻。 至今谏疏,在予箱匣。 襄虽小臣,名闻予彻。 亦尝献言,箴予之失。 刚守粹悫,与修俦匹。 并为谏官,正色在列。 予过汝言,无钳汝舌。 皇帝明圣,忠邪辨别。 举擢俊良,扫除妖魃。 众贤之进,如茅斯拔。 大奸之去,如距斯脱。 上倚辅弼,司予调燮。 下頼谏诤,维予纪法。 左右正人,无有邪孽。 予望太平,日不逾浃。 皇帝嗣位,二十二年。 神武不杀,其默如渊。 圣人不测,其动如天。 赏罚在予,不失其权。 恭己南面,退奸进贤。 知贤不易,非明不得。 去邪惟难,惟断乃克。 明则不贰,断则不惑。 既明且断,惟皇之德。 群下踧踖,重足屏息。 交相告语,曰惟正直。 毋作侧僻,皇帝汝殛。 诸侯危栗,坠玉失舄。 交相告语,皇帝神明。 四时朝觐,谨修臣职。 四夷走马,坠镫遗策。 交相告语,皇帝神武。 解兵修贡,永为属国。 皇帝一举,群臣慑焉。 诸侯畏焉,四夷服焉。 臣愿陛下,寿万千年。

译文:

在庆历三年三月的时候,皇帝如巨龙腾飞,从容地走出宫廷深闱。 清晨坐在太极殿,白昼打开宫殿大门处理政务。皇帝亲自招揽贤才,亲手铲除奸佞邪恶势力。他洪亮的声音宏大而有力,震动了天地四方。就像天空的运转,如同惊雷的爆发。使得那些像昆虫一样不安分的人和妖怪般的邪恶都隐藏或消失了。这就如同明道初年一样,天地呈现出吉祥的景象。 起初,听到皇帝忧心忡忡地说:“我的父亲和祖父,把伟大的基业交付给我。我害怕失去和毁坏这基业,实在是依赖辅佐我的大臣们。你,杜衍和章得象,稳重谨慎、细致周密。你们辅佐我很久了,我赞赏你们的功劳。你们仍然要辅佐我,让朝廷上下和谐融洽,就像美妙的音乐一样。陈执中是个儒者,学问渊博。和我讨论政事时,能用经术来辅佐我。你作为两位宰相的副手,各种政务都会处理得井井有条。 范仲淹啊,我深知你的忠诚。当年太后权势嚣张,局势如同汤沸火热一般危急。你当时只是个小臣,却能言辞激烈、正义凛然地进谏。你担任司谏时,为我端正宫廷门规;做京兆尹时,杜绝了那些谗言恶语。西夏贼寇叛乱,你为我抵御他们。无论是六月酷热的太阳,还是隆冬的积雪,你和士兵们同甘共苦,忍受着酷暑和严寒。我听了心里辛酸,而你却从不诉说自己的困乏。 我后来得到了富弼,我的内心十分喜悦。富弼每次见我,从没有为了私利而拜见。他用正道来辅佐我,言辞深刻恳切。他说如果我不能成为像尧舜那样的圣君,他就会自责。他做谏官一年,奏疏堆满了箱子;做侍从一年,忠心尽力,毫无保留。契丹不讲道义,像梼杌、饕餮一样贪婪凶恶。竟敢侮辱我们大国,言辞傲慢悖逆。富弼带着我的使命,毫不畏惧。最终恢复了旧日的友好关系,百姓能够安稳地生活。他穿越万里沙漠,始终坚守气节。看他的皮肤,像被霜打风吹裂开一样;观察他的内心,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我用尊贵的名声和高官来酬谢他的辛劳,他推辞不接受,他的志向不可动摇。 范仲淹和富弼,就像古代的贤臣夔和契一样。这是上天赏赐给我的,我怎敢忽视。他们一同来辅佐我,百姓就不会遭受疾病和灾祸。 韩琦啊,你前来。你头发都已花白,侍奉我二十多年,头发秃了,牙齿也掉了。但你的心始终如一,遵守规矩,从不越界。于是让你掌管枢密院,使军事政务不出差错。我很早就了解你,你有奇特的风骨。你的才能出众,岂是一般人能比。你为人淳朴,不做作。可以托付大事,就像周勃一样敦厚可靠。你作为韩琦的副手,我能知人善任啊。 欧阳修和余靖,在朝廷上刚正不阿。他们言论不凡,忠诚坦率。虽然俸禄微薄、地位低下,但他们的志向毫不怯懦。他们曾经批评大臣,多次遭到贬黜。但万里归来后,刚直的气节没有折损。他们多次进献直言,来弥补我的过失。蔡襄虽然是小臣,但他的名声我也听闻了。他也曾进献言论,规劝我的过失。他坚守刚正,纯粹诚实,和欧阳修不相上下。他们一同做谏官,神色庄重地站在朝廷上。我有过错你们就直言,不要钳制自己的舌头。 皇帝圣明,能够分辨忠奸。提拔优秀贤良的人,扫除邪恶的小人。众多贤才的进用,就像拔起茅草一样顺利。大奸臣的离去,就像摆脱了绊脚石。上依靠宰相大臣,为我协调国家大事;下依赖谏官诤臣,维护我的纲纪法律。身边都是正直的人,没有邪恶之徒。我盼望太平,时间不会超过十天。 皇帝即位已经二十二年了。英明威武却不滥杀无辜,沉默时像深渊一样深沉。圣人的心思难以揣测,行动起来却像上天一样不可阻挡。赏罚的权力在我手中,不会失去权威。我恭敬地坐在皇位上,黜退奸臣,进用贤才。了解贤才不容易,没有明察是做不到的。去除邪恶很困难,只有果断才能成功。明察就不会有二心,果断就不会迷惑。既明察又果断,这就是皇帝的美德。 群臣们恭敬不安,双脚并拢,不敢出声。他们相互转告说:“要正直啊。不要做邪僻的事,否则皇帝会惩罚你。”诸侯们惶恐战栗,连玉佩和鞋子都拿不稳。他们相互转告说:“皇帝圣明。一年四季的朝觐,要谨慎地履行臣子的职责。”四方的少数民族使者,惊慌得从马上跌落,马鞭都掉了。他们相互转告说:“皇帝神武。我们要解除武装,进贡物品,永远做属国。” 皇帝一行动,群臣就畏惧,诸侯就害怕,四方少数民族就顺服。我祝愿陛下,长寿万年。
关于作者
宋代石介

石介(1005-1045)字守道,一字公操。兖州奉符(今山东省泰安市岱岳区徂徕镇桥沟村)人。北宋初学者,思想家。宋理学先驱。曾创建泰山书院、徂徕书院,以《易》、《春秋》教授诸生,“重义理,不由注疏之说”,开宋明理学之先声。世称徂徕先生。“泰山学派”创始人。关于“理”、“气”、“道统”、“文道”等论对“二程”、朱熹等影响甚大。从儒家立场反对佛教、道教、标榜王权,为宋初加强中央集权提供论据。主张文章必须为儒家的道统服务。曾作《怪说》等文,抨击宋初浮华文风。著有《徂徕集》二十卷。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