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雷

宋代 • 梅尧臣

上帝设号令，隠其南山下。
震发固有时，曷常事凭怒。
春以动含生，夏以奋风雨。
冬其息不用，藏在黄厚土。
我今来江南，岁历惟建午。
如何小雪前，向晓疑鸣釜。
蛟蛇龟虫厄，鳞裂口块吐。
虾蟆不食月，深窟僵两股。
天公岂物欺，若此汩时序。
或言非天公，实乃阴怪主。
尝观古祠画，牛首椎连鼓。
黑云杂狂飇，相与为肺腑。
是不由昊穹，安能顺寒暑。
吾因考厥事，复以验莽卤。
市井欺量衡，定知不活汝。
元恶逆大伦，勿加霹雳斧。
此岂曰无私，故予未所取。
必恐窃天威，似将文法侮。
焉顾五行错，讵畏万物覩。
欲扣九门陈，恨身无鸟羽。

译文：

上天立下了号令，将其隐藏在南山之下。雷霆的发作本就有它固定的时节，哪会常常凭借怒气而随意爆发呢？

春天，雷霆能唤醒世间万物，让它们焕发生机；夏天，它能引发风雨，调节气候。到了冬天，它就该休息而停止作用，安静地藏在那深厚的黄土之中。

如今我来到江南，时间正值五月。可为什么在小雪节气之前，天快亮的时候，却听到那声响，让人怀疑像是锅里的水在沸腾一般的雷声呢？

这异常的雷声让蛟蛇龟虫都陷入困境，它们张着鳞片和嘴巴，像是难受得要吐出块状物来。就连蛤蟆也不再吞食月亮，躲在深窟里，两条腿都冻僵了。

难道老天爷会欺负万物吗？怎么能如此打乱四季的正常顺序呢？有人说这并非老天爷的意思，实际上是那些阴怪在作祟。

我曾经看过古祠里的壁画，上面画着牛头人身的怪物敲打着连鼓。那乌云和狂风相互交织，就像是彼此的肺腑相连。如果这不是出自上天的安排，又怎么能顺应寒暑的变化呢？

我因此考察这件事，再验证这世间一些粗疏的现象。就像市井之中有人欺骗买卖用的量器和衡器，可我知道上天不会让他们马上受到惩罚。那些罪大恶极、违背人伦的人，也没有立刻遭到霹雳斧的惩处。

这怎么能说是公正无私呢？所以我并不认同这种说法。我担心是有什么东西窃取了上天的威严，似乎在公然侮辱法律条文。它们哪里会顾及五行的错乱，又怎会害怕被万物看见呢？

我真想前往皇宫大门去陈述这些事，只恨自己没有鸟儿的翅膀，无法飞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