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田螺

几年客勾吴,盘馔索无有。 鯹咸咀彭蜞,臭腐羹石首。 牛心与熊掌,梦寐不到口。 朅来灵山下,空肠尚雷吼。 苜蓿映朝餐,杞菊富肴簌。 相过有贤士,无以侑巵酒。 跰𫏨樽俎间,见此青裙妇。 百金买市城,竞拾不论斗。 枵中本离化,黝质真坤耦。 稍稍被寒泉,累累付清滫。 舒觞颇甘豢,窒户还畏剖。 芼姜摘其元,璀璨置瓦缶。 中年消渴病,快若尘赴帚。 含浆与文蛤,未易较先后。 吾生亦何为,甘此味岂厚。 醢之自周官,况我乃田叟。 尚殊鼠供苏,复类蟆饷柳。 北风饫竹实,南俗夸针取。 虽非绿纹酌,仅免青泥呕。 据龟定应用,噉鳆良可丑。 谁能事颜色,此腹嗟敢负。 诗成调儿曹,吾意真亦偶。

译文:

我客居勾吴地区已经有好几年了,餐桌上的菜肴向来匮乏。平日里只能嚼着带着腥味的彭蜞,喝着散发着腐臭味道的石首鱼汤。那传说中的牛心和熊掌,连在梦里都没机会吃到。 如今我来到灵山下,空荡荡的肚子还在咕噜咕噜作响。早餐不过是些苜蓿,菜肴也多是杞菊之类的野菜。有贤士前来拜访,我却没有什么好菜来配酒。 这时,在宴席之间,出现了一位穿着青裙的妇人。她花了不少钱从城里买来田螺,大家纷纷争抢着捡拾,都顾不得计量多少。 田螺外壳中空,原本脱离了造化,那黝黑的外壳就像大地孕育的产物。先把它们用寒泉稍稍清洗,再用清水仔细地漂洗。端起酒杯,品尝这田螺,味道竟不亚于美味的牲畜肉。但看着这紧闭的外壳,又害怕把它剖开。 把姜切碎放入田螺中,去除它的顶部,然后将它们整齐地放在瓦罐里。我到了中年患上消渴病,吃了这田螺后,畅快得就像灰尘被扫帚扫走一样。和那含浆的文蛤相比,这田螺的美味也不遑多让。 我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呢?难道就满足于这样的味道吗?用肉酱调制食物早在周朝的官制中就有记载,何况我本就是个种田的老头。 这吃田螺既不像苏轼吃老鼠那样奇特,也不像柳宗元吃蛤蟆那样令人意外。北方人喜欢吃竹实,南方人则以用针挑取田螺肉为美事。虽然这比不上品尝美酒,但也不至于让人吃了就呕吐。 吃田螺就像占卜用龟壳一样,应该是有它的用途的,而那些吃鲍鱼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丑陋。谁又能只追求外表的好看呢?我这肚子可不能辜负这美味。 我写成这首诗来调侃孩子们,其实我的喜好也是偶然形成的啊。
关于作者
宋代韩元吉

韩元吉(1118~1187),南宋词人。字无咎,号南涧。汉族,开封雍邱(今河南开封市)人,一作许昌(今属河南)人。韩元吉词多抒发山林情趣,如〔柳梢青〕"云淡秋云"、〔贺新郎〕"病起情怀恶"等。著有《涧泉集》、《涧泉日记》、《南涧甲乙稿》、《南涧诗余》。存词80余首。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