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义》•第十一回 西夏主献女乞和 蒙古军入关耀武

却说成吉思汗即位后,大封功臣,除兄弟封王外,以木华黎为首功,博尔术次之,封他为左右万户;其余诸将,按功给赏,共九十五人,各封千户。又因术撤带临敌敢先,得平汪罕、乃蛮两大部,特命他世统兀鲁兀四千人,又赏他一个特别的禁脔。看官!你道这禁脔是什么东西?就是前回说起的汪罕女子亦巴合。亦巴合自被掳后,曾为成吉思汗的侧室,至是不知什么缘故,赐与术撤带。相传亦巴合出帐时,成吉思汗曾语她道:“我不是嫌你无性行,无颜色,亦不曾说你身体不洁,不过因术撤带从征有功,所以将你赐他。”亦巴合嘿然趋出,成吉思汗命将奁资家产,一律带去,只留下一只金杯,做为纪念。自是亦巴合与术撤带遂做长久夫妻了。或说成吉思汗得一恶梦,以亦巴合为不祥,所以拨给,小子终不敢妄断,只就事叙事罢了。想是亦巴合不善房术之故。  封赏既毕,再宰牛杀马,大飨群臣。饮至半酣,成吉思汗问木华黎等道:“人生世上,何事算为最乐?”木华黎道:“荡平世界,统一乾坤,这是人生第一乐事。”成吉思汗道:“是的,但尚知其一,不知其二。”博尔术道:“臂名鹰,控骏骑,御华服,乘着暮春天气,出猎旷野,这也是人生乐事呢。”成吉思汗不答。博尔忽道:“鹰鹯在天空搏击飞禽,凭骑仰观,倒也是人生一乐。”成吉思汗仍是不答,忽必来道:“围猎的时候,众兽惊突,瞧着很是一乐。”成吉思汗摇头道:“你等所说,统不及木华黎的志愿,但我与木华黎有同处,亦有异处。”群臣道:“愿闻主子的乐事!”成吉思汗道:“人生至乐,莫如杀灭仇敌,似摧枯木,夺他的骏马,得他的财物,并把他妻女掠了回来,教他伴着寝室,这是最快乐的事情!”实是一个强盗思想,不知老天何故佑他?言毕,掀髯大笑。  嗣复语木华黎、博尔术道:“平定朔漠,实是汝等功劳。我与汝等,譬如车有辕,身有臂,汝等宜善体我心,始终勿替方好!”木华黎遂进规取中原的计议。成吉思汗点首道:“规画中原,须仗着你呢!”木华黎道:“先图西夏,次图金,再次图宋,逐渐进行,总有成功的日子哩!”名论不刊。成吉思汗道:“就从西夏开手罢!”政策既定,举酒尽欢。看官记着,是年岁次丙寅,即为成吉思汗即位之元年,历史上就称为元太祖元年。蒙古人以寅年肖虎,称为虎儿年,点醒眉目。这且按下。  且说西夏建国,源流甚远,始祖拓跋思恭,乃朔方党项部后裔。唐末黄巢作乱,拓跋思恭入援,以功封夏国公,赐姓李,世称夏州,就在蒙古南境。传至元昊,拓地渐广,僭号称帝,定都兴庆,有雄兵五十万,屡寇宋边。金兴以后,西夏渐衰,且屡有内乱,当李仁孝嗣位时,奸臣擅权,国势岌岌,幸亏金世宗发兵扶助,削平乱事,国乃不亡,只以后专为金属。仁孝殁后,子纯祐嗣,仁孝从弟李安全篡位自主,国中又复不靖。适成吉思汗混一蒙古,有志南下,于是气息奄奄的西夏国,遂首当其冲了。叙明西夏始末,为致亡之因。成吉思汗本拟即日发兵,因初登大位,不免有一番经营,如筑宫室,设堡寨,定官制,正陛仪,统是创始举行,不是一月两月,可办就的。光阴易过,又是一年,拟整顿军马,南攻西夏,俄闻吐麻部作乱,乃命博尔忽率兵往讨。吐麻部在额尔齐斯河附近,系属蒙古东北境。从前成吉思汗族人豁儿赤,自小作伴,尝语成吉思汗道:“你若得做大汗,我要在你的部属内,拣美女三十人,作为妻妾,你休忘怀!”此次成吉思汗果然登位,便命他在降服百姓中,挑选妇女三十个,以践前言。前言原是要践,但以三十人为妻,未免不端。  豁儿赤奉命而行,访得美貌女子,以吐麻部为最多,遂令吐麻部人忽都合别乞,到部中去选美女。谁知部民不肯服从,竟将他拿住,送与部酋。适值部酋都剌莎合儿病重去世,由其妻孛脱灰塔儿浑代为管辖,当下将忽都合别乞拘住。豁儿赤闻报,自然去报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即遣博尔忽率兵西征。博尔忽藐视吐麻部,行军时不曾戒备,将到吐麻部,日色已晚,便在林深径杂处,扎住营寨。夜间忽起伏兵,竟将博尔忽军冲散,博尔忽措手不及,被吐麻部人杀死。四杰中死了一个。  警报传达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怒气勃勃,便欲自行往讨。木华黎、博尔术齐声谏阻,别荐都鲁伯为大将,引兵再发。都鲁伯惩着前辙,自然格外小心,他在博尔忽殉难地方,设着空营,虚张旗帜,自己却领了健卒,由间道绕入吐麻部。那吐麻部内的女酋,闻知博尔忽杀死,喜得什么相似,在帐中摆着筵席,与众饮酒。想是再嫁的预兆。正在兴高采烈的时候,突被那都鲁伯军一拥而入,大家吓得魂飞天外,连躲避都来不及,个个束手就缚。女酋孛脱灰塔儿浑逃入帐后潜藏,正遇那忽都合别乞,由都鲁伯军放出,导入搜寻,四面一瞧,已被窥着,当由忽都合别乞把女酋牵出,拦腰一抱,大踏步去了。得趣。此外如帐外的百姓,统由都鲁伯军一并拿住,驱至斡难河。成吉思汗遂命豁儿赤就掳来的妇女中,挑了三十人,轮流伴宿。夜夜换新人,豁儿赤不怕死么?只女酋孛脱灰塔儿浑赏给了忽都合别乞,忽都合自然称心,女酋亦不得已相从,总算是怨女旷夫,各得其所了。总算成吉思惠泽。  于是往攻西夏,连拔数城。会闻西北吉里吉思荒原,有二部遣使通好,一部名伊德尔讷呼,一部名阿勒达尔,皆与乃蛮部接壤,因乃蛮被灭,是以通诚。成吉思汗领兵归国,接见来使。二使献上名鹰,并白骟马、黑貂鼠等,成吉思汗大悦,殷勤款待,遣令去讫。是时成吉思汗已有数女,长女火真别姬,曾议配鲜昆子秃撒哈,见第八回。嗣因婚议未谐,别适亦乞剌思人孛徒。次女名扯扯干,年已长成,因忽都阿别乞先来归附,有子名脱亦列赤,令他与次女作配,算作报酬。三女名阿勒海别姬,许字汪古部酋的侄儿镇国。这三女中,要算阿勒海别姬最称明慧,至遣嫁后,镇国多得其助,毋庸细表。  兔儿年过去,龙儿蛇儿年顺次相继,成吉思汗威名,震耀西域,回疆的畏兀儿部,亦通使输诚。《元史》称畏兀儿为辉和尔。成吉思汗遣使答好,并征他贡献方物。畏兀儿部酋亦都护,遂收集金珠缎匹,差使臣阿惕乞剌黑等随来谒见,且向成吉思汗道:“咱们听得皇帝的声名,如云净见日,冰消见水一般,好生喜欢了。若蒙皇帝恩赐,许做藩属,我部主情愿拜为义儿,始终效力!”成吉思汗道:“你主既肯归我,我愿收他做第五个义儿罢。我还有一个好女儿,给他为妻,叫他快来谒我!”阿惕乞剌黑等奉命去后,亦都护果然亲来,成吉思汗便命将庶出女子阿勒敦,许给亦都护。亦都护也不推辞,只说于回国后,差人来迎,至亦都护归去,杳无音信。看官道是何故?乃因亦都护正室,怀着妒忌,不令迎娶,所以蹉跎过去,至窝阔台嗣位,亦都护的正妻已死,方完结嫁娶的事情。人家的妇女硬夺来做妻妾。自己的女儿偏要给人家作妻妾,我正不解其意?  这且搁下不提。且说成吉思汗既收服畏兀儿部,遂一心一力的去攻西夏。夏主李安全,不得不发兵抵敌,令长子做了元帅,部将高令公做了副手,率兵拒守乌梁海城。蒙古兵一到城下,高令公出城迎战,不到数合,已被蒙古兵活捉了去,余众败入城中。怎禁得敌军猛攻,昼夜不绝,吓得李安全的儿子,屁滚尿流,乘夜开了后门,抱头窜去。还有一个西壁氏,系西夏太傅,走迟了一步,又被蒙古军生擒去了。蒙古军夺了乌梁海城,进攻克夷门,如入无人之境。夏将明威令公不管死活,居然带了兵马,前来拦阻,一仗鏖战,复被拿去。虎头上抓痒。嗣是无人敢当,竟由蒙古军长驱直入,围攻夏都。李安全惶急得很,一面遣使至金邦乞援,一面召集全国人马,守着城池。蒙古军攻了数次,因城颇坚固,急切不能下,成吉思汗想了一策,命掘坏河防,将城外的河水,灌入城中。不意堤防一溃,大水奔流,城中未曾漂没,城外先已泛滥,成吉思汗只得撤围,别遣文臣额特入都招谕。李安全待援未至,不得已与他议款,并把亲生爱女察合,献与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得了美女,便命她侍寝,枕席之间,欢爱非常,乃暂准西夏和议,撤兵而还。美人计大有用处。  李安全迁怒金人,出师攻金邦的葭州,被金将庆山奴所败,遂北诉蒙古,怂恿伐金。名谓安全,好构兵衅,是谓名不副实。成吉思汗正拟南略,得了此信,遂练兵豢马,造箭制盾,指日兴师南下。可巧金使到来,说是新君嗣位,特来颁敕,成吉思汗道:“新君是何人?”金使道:“就是卫王永济。”成吉思汗道:“我道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的,似这般庸碌人物,也想做着皇帝,真正怪极!”金使道:“你曾受大金封爵,今日颁敕到此,理应竭诚拜受,怎么说出这般话来?”成吉思为招讨官,见前第六回。成吉思汗怒道:“我宗亲俺巴该汗,被你金人活活处死,我正思发兵报仇,你反要我拜受诏敕,忘八混帐,快与我滚出去罢!”俺巴该事见前第二回。金使怏怏去讫。原来金主永济,是熙宗亶的侄儿,金主亶亦见第二回。其间经过三传,废帝亮,世宗雍,章宗璟。始由永济嗣立。他本没有甚么威望,从前成吉思献金岁币,曾至静州,与永济相见,因永济孱弱得很,向存轻视,至是闻他嗣位,料他无能为力,不由得笑骂起来。  至金使去讫,遂乘着秋高马肥的时候,率着长子术赤、《元史》作卓齐特。次子察合台、《元史》作察罕台。三子窝阔台,《元史》作谔格德依。统兵数万,祭旗出发。前队由哲别领着,将到乌沙堡,闻报金将通吉迁、嘉努、完颜和硕亦率兵到来。哲别兼程前进,掩入金营,金将不及设备,纷然溃散,哲别遂拔了乌沙堡,遣人至后队报捷。成吉思汗闻前锋得胜,也急趋而至,会同前队军马,径攻金国西京。守将胡沙虎,硬支持了七日,率麾下突围东走,被蒙古兵大杀一阵,伤亡无数。成吉思汗遂取了西京及抚州,复遣他三子分兵略地,把金邦所有的西北诸州,陆续攻下。  金主永济,闻胡沙虎败还,别遣招讨使完颜纠坚,监军完颜鄂诺勒等,带着四十万大军,出屯野狐岭,防御成吉思汗。这野狐岭系西北要隘,势甚高峻,雁飞过此,遇风辄堕,俗称此岭隔天,只十八里。金兵就此驻扎,本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形势,只完颜纠坚,恰仗着一点气力,硬要与蒙古军对垒。麾下有将名明安,进谏道:“蒙古势盛,锐不可当,不如屯兵固守,休与他开战!”完颜纠坚道:“我奉命退敌,如何不战!”明安道:“既欲开仗,宜速进兵至抚州,攻他不备。”完颜纠坚道:“我有马兵二十万,步兵二十万,堂堂正正,与他厮杀一场,免他再来滋扰!”仿佛春秋时的宋襄公。言毕,叱退明安。俄报蒙古兵已到岭西,复叫明安进见,令他诘责蒙古,何故兴兵犯界?迂腐极了。明安趋出,即驰至蒙古营中,入见成吉思汗,自称愿降,把金军虚实,详细上陈。成吉思汗便率领精锐,乘夜进击。那时完颜纠坚,尚眼巴巴待着明安回信,不防蒙古兵已经杀到,迅雷不及掩耳,凭你带着四十万大兵,简直是没人中用;况且日落天昏,连自己的军马都分辨不清,接仗的人,自相屠戮,逃走的人,自相践踏,蒙古兵趁势乱杀,闹到天明,已是积尸满野,金兵一个儿都不见了。完颜纠坚固自取其咎,明安为虎作伥,罪更难辞。  成吉思汗乘胜驰追,到了宣德州,一鼓而下,复遣前锋哲别,去夺居庸关。这关凭山建筑,是一座天险。哲别到了关下,相度形势,望见山路崎岖,整守完固,倒也不敢轻意,先猛攻了一阵,不损分毫,他却拔寨退去。守将还道他力怯,出兵追袭,谁知半途遇伏,杀得大败回来。及到关前,见关上已插着蒙古旗帜,顿时逃的逃,降的降,看官不必细问,便可晓得是哲别的诡计了。一语表明,省却无数笔墨。  哲别既得了居庸关,遂迎成吉思汗入关驻扎。成吉思汗又进兵中都,沿途杀戮甚惨。既到都下,金主永济大恐,欲南徙汴都,亏得卫兵誓死决战,出城鏖斗,战了一日一夜,竟把蒙古兵杀退。成吉思汗乃回驻居庸关,是年已是羊儿年了。元太祖六年。居关数旬,因天已隆冬,免不得人马疲乏,遂留兵守关,自率三子等旋国,再图后举。  越年为猴儿年,金降将耶律留哥,故辽人。纠集故辽遗众占踞辽东州郡,自称都元帅,遣使归附蒙古。成吉思汗命居广宁,坐伺金衅。到了夏季,得着军报,金主永济被弑,改立升王珣,成吉思汗大喜道:“这是天假机缘,不可坐失哩。”原来金主被弑的逆臣,就是西京失守的胡沙虎。自胡沙虎败还,金主把他革职,放归田里,寻复召为右副元帅,整日驰猎,金主遣使诘责。他便挟嫌倡乱,逼金主永济出宫,把他酖死,另立升王珣。于是成吉思汗复分兵三道,浩浩荡荡,杀奔金都。  金左副元帅高琪,拒战失利,蒙古兵进薄中都。胡沙虎方染足疾,乘车督战。金卫卒本有些能耐,更兼胡沙虎严厉异常,自然格外奋勇,争先杀敌。蒙古兵虽是厉害,却被他杀死多人,退至十里下寨。翌日,胡沙虎又拟出战,召高琪兵不至,遂矫诏去杀高琪,不料高琪反率兵进来,围住胡沙虎居宅。胡沙虎逾垣欲走,衣襟被墙角牵住,坠地伤股,由高琪兵突入,乱刀斫死。为弑主者鉴。高琪取胡沙虎首,诣阙待罪。金主珣下诏特赦,并宣布胡沙虎罪状,追夺官阶,所有兵士,都归高琪统带,固守都城。成吉思汗也不去力攻,只遣兵分略东南,所至郡邑皆下,凡破金九十余郡,两河山东数千里,尸骸累累,犬为墟。惨不忍闻。  蒙古兵将拟再攻中都,成吉思汗不从。只遣使告金主道:“汝山东、河北郡县,尽为我有,汝只有一个燕京,难道我不能踏平么!但天既弱汝,我复迫汝,未免助天为虐,汝能感我仁慈,速发金泉犒军,我亦当归去了!”金主珣犹豫未决,右丞完颜承晖道:“天佑蒙儿,不若与他议和,待他回军,再图补救。”金主珣乃遣承晖乞和,成吉思汗道:“金珠财帛,我军已够用了,只你主应有子女,何不遣来侍我。”故态复萌。承晖唯唯听命,返报金主珣。没奈何将故主永济的女儿,饰为公主,送与成吉思汗;又将金帛童男女各五百,马三千匹,作为犒劳费;再命完颜承晖送蒙古军出居庸关。小子有诗咏道:  一成一败本无常,弱国求和总可伤!  帝女作奴男作仆,空劳稗史记兴亡。  欲知成吉思汗后事,请至下回再阅。  ----------  成吉思汗之野心,无非欲多得金帛,多得子女而已!而迫之规取中原者,实出是木华黎。是木华黎之大志,实出成吉思上。乃天偏令成吉思为主,木华黎为臣,无怪老子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西夏方衰,金邦又弱,成吉思汗乘机而起,本即可灭夏亡金,乃以献女之故,俱允和议,是其所耽耽逐逐者,尤在美妇人,天亦何苦令强暴之徒,蹧蹋若干妇女耶!读此回,令人疑愤交集,几欲向天阍而一问之!

译文:

成吉思汗即位后,大封功臣。除了分封兄弟为王外,他以木华黎作为第一功臣,博尔术为第二,赐封他们为左右万户;其余将领按照功劳分别赏赐,共九十五人,每人封为千户。因为术赤在战场上勇猛果敢,曾平定汪罕、乃蛮两大部落,特下令让他的子孙世世代代统领兀鲁兀部的四千人,并赏赐他一个特别的“禁脔”。所谓“禁脔”,就是前文提到的汪罕的女子亦巴合。亦巴合被掳后,曾做成吉思汗的侧妃,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赐给了术赤。相传,成吉思汗曾经对亦巴合说:“我不是嫌弃你没有美貌或不贞,更没有说你身体不洁净,只是因为术赤有功,所以赐予他。”亦巴合听后只是默默退出,成吉思汗便命令她携带全部家产、财物离去,只留下一只金杯作为纪念。从此,亦巴合便与术赤结为夫妻,过上长期生活。有人传言,成吉思汗曾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亦巴合不吉利,因此才把她赐予术赤,但作者不敢妄加断定,只是如实叙述事件。推测原因或许是亦巴合在房事上不善。

封赏完毕后,又宰杀牛马,大摆酒宴款待群臣。酒过半酣,成吉思汗问木华黎等人:“人一生中,什么是最幸福的事?”木华黎回答:“统一天下,平定世界,这是人生最大的快乐。”成吉思汗说:“是的,但这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还有另一个层面。”博尔术说:“骑着骏马,穿着华服,在暮春时节出外狩猎,也是人生一种乐趣。”成吉思汗没有回答。博尔忽说:“在天空中看鹰隼搏击飞鸟,骑马仰望,也是一种乐事。”成吉思汗依旧不答。忽必来则说:“围猎时,野兽惊慌奔逃,看着也很有趣。”成吉思汗摇头说:“你们说的,都不及木华黎的志向。但我和木华黎,既有一致之处,也有不同之处。”群臣齐声问道:“请主上说说您的快乐是什么?”成吉思汗说:“人生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消灭仇敌,像折断枯枝一样轻松,夺走他们战马、财物,还要把他们的妻女掳来,带回身边,让他们与自己共处一室,这是最快乐的事!”这显然是一种强盗式的思维,不知老天为何偏要庇护他?说完后,他哈哈大笑。

随后,成吉思汗对木华黎和博尔术说:“平定漠北,实是你们的功劳。我和你们,就像车有车辕,人有手臂,你们应当理解我的意图,始终忠诚,不可背弃!”木华黎随即提出征服中原的计策。成吉思汗点头称善:“要征服中原,必须依靠你!”木华黎说:“先打下西夏,再打下金国,最后攻打南宋,逐步推进,终会成功!”这条战略被后人称为不朽之策。成吉思汗说:“那就从西夏开始!”战略确定后,大家举杯畅饮。需要记住的是,这一年是农历丙寅年,即成吉思汗即位的元年,历史上称为“元太祖元年”。蒙古人认为寅年属虎,因此这一年被称为“虎年”,这个细节暂且不提。

再说西夏的建国历史,源远流长。其始祖拓跋思恭是朔方党项部的后裔。唐末黄巢叛乱时,拓跋思恭出兵救援,因有功被封为夏国公,赐姓李,从此称为夏州,位于蒙古南部边境。到元昊时期,领土迅速扩张,自立为帝,定都兴庆,拥有五十万军队,多次侵犯宋朝边境。金朝兴起后,西夏逐渐衰落,且内部动荡频繁。李仁孝继位时,奸臣当权,国势岌岌可危,幸得金世宗出兵援助,平息内乱,才得以勉强维持,之后便完全依附于金朝。仁孝死后,其子李纯祐继位,仁孝的堂弟李安全篡位称王,国内再次不安。恰逢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决定南下扩张,奄奄一息的西夏就成了第一个遭到攻击的目标。

成吉思汗原本打算立刻出兵,但由于刚登大位,需要先进行一番整顿,比如修建宫室、设立堡垒、制定官制、整顿礼仪,这些事务不是一两个月能完成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年,他准备整顿军队,南下进攻西夏。不久听说吐麻部发生叛乱,便派博尔忽率军前去征讨。吐麻部位于额尔齐斯河附近,属于蒙古东北边疆。成吉思汗族人豁儿赤曾对他说:“如果有一天你当上大汗,我要在你部下挑选三十名美女,作为你的妻妾,你不要忘了。”成吉思汗即位后,果然命豁儿赤在归顺百姓中挑选三十名女子,兑现前言。然而,三十名作为妻妾未免有些不妥。

豁儿赤接到命令后,发现吐麻部的女子最为美貌,于是命吐麻部的首领忽都合别乞去该部挑选美女。可部民拒绝服从,反而将他抓起来,送给了部酋。当时部酋都剌莎合儿病重去世,由其妻孛脱灰塔儿浑代为掌权,便将忽都合别乞扣押。豁儿赤得知后,立即上报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便派博尔忽率军西征。博尔忽轻视吐麻部,行军时毫无戒备,抵达该地当天傍晚便在树林深处扎营。夜里突然发起突袭,将博尔忽的军队彻底冲散,博尔忽措手不及,被吐麻部人杀死。四杰中失去一人。

警报传到成吉思汗,他怒不可遏,本想亲征讨伐。木华黎和博尔术立即劝阻,推荐都鲁伯为统帅,再次出兵。都鲁伯吸取了博尔忽的教训,格外谨慎。他在博尔忽阵亡的地方设立空营,故意虚张声势,自己则率领精锐部队秘密绕道潜入吐麻部。吐麻部的女首领听说博尔忽被杀,欣喜若狂,在帐中设宴与部众欢饮,好像在庆祝再嫁。正兴高采烈时,突然被都鲁伯的军队一举攻入,众人惊恐万分,连逃跑都来不及,个个束手就擒。女首领孛脱灰塔儿浑逃入帐内躲藏,恰巧遇上了忽都合别乞,后者被都鲁伯释放后,带她前来搜查,四面一看,发现她已藏身,便由忽都合别乞将她强行拉出,一把抱住,大步而去。这是一次成功的行动。其他百姓也一并被俘,押送到斡难河。成吉思汗随即命豁儿赤从俘虏中挑选三十个女子,轮流陪宿,每夜更换新人。豁儿赤不怕死吗?但女首领孛脱灰塔儿浑被赏赐给忽都合别乞,忽都合自然十分开心,女首领也无奈从命,也算是“怨女旷夫各得其所”。这算是成吉思汗对百姓的一点“仁政”。

随后,蒙古军开始进攻西夏,接连攻下数座城池。恰逢西北吉里吉思荒原上有两个部落遣使来求和,一个叫伊德尔讷呼,一个叫阿勒达尔,都与乃蛮部接壤。因乃蛮被灭,所以这两部主动表示归顺。成吉思汗领兵回国,接见使臣。两名使者献上名鹰、白阉马、黑貂等礼物,成吉思汗非常高兴,热情接待,并命令他们回去。当时成吉思汗已有几个女儿:长女火真别姬,原本想嫁给鲜昆部的秃撒哈,后来婚事未定,改嫁亦乞剌思部的孛徒;次女名叫扯扯干,已成年,因忽都阿别乞归附蒙古,其子脱亦列赤被指婚为婿,作为回报;三女名为阿勒海别姬,许配给汪古部首领的侄子镇国。这三位女孩中,最聪慧明理的是阿勒海别姬,婚后对镇国多有帮助,这里不再细说。

兔年过去,龙年、蛇年相继而至,成吉思汗的威名传遍西域,回疆的畏兀儿部也派使臣前来归附。《元史》称畏兀儿为“辉和尔”。成吉思汗派遣使者回礼,并征其进贡物品。畏兀儿首领亦都护收集了金珠、绸缎、布匹,派使者阿惕乞剌黑等前来朝见,并对成吉思汗说:“我们听说大汗的声名,如同云开日出、冰消雪融一般,非常欣喜。若能成为您的藩属,我们愿意拜您为义父,终身效忠。”成吉思汗说:“既然你们愿意归顺,我便收你们为第五个义子。我还有一位美少女,赐给你们为妻,你们快些来见我!”阿惕乞剌黑等人奉命回去后,亦都护果然亲自前来,成吉思汗便命他庶出的女子阿勒敦嫁给亦都护。亦都护也不推辞,只说回国后派人来迎。等到亦都护离开后,却再也没有消息。这是为何?原来,亦都护的妻子嫉妒,不允许这门婚事,因此拖延至今。直到窝阔台继位,亦都护的妻子去世,婚事才得以完成。成吉思汗把别人的女儿抢来当妻妾,自己却不愿娶,我实在不解其意。

这暂且放一放。再说成吉思汗征服畏兀儿后,便一心一意准备进攻西夏。西夏国主李安全,不得不出兵抵抗,任命长子为元帅,部将高令公为副手,率军守卫乌梁海城。蒙古军抵达城下后,高令公出城迎战,没几个回合就被蒙古军活捉,其余士兵败退入城。怎奈敌人攻势猛烈,昼夜不停进攻,吓得李安全的儿子吓得连滚带爬,趁夜打开后门逃走。还有一个叫西壁氏的大臣,是西夏太傅,因行动迟缓,也被蒙古军生擒。蒙古军攻占乌梁海城,又继续进攻克夷门,如入无人之境。西夏将领明威令公不顾生死,带着兵马前来阻击,结果战败被俘。此后无人敢应战,蒙古军长驱直入,包围西夏都城。李安全十分惊恐,一面派人向金国求援,一面召集全国兵力,固守城池。蒙古军多次进攻,因城防坚固,一时难以攻下。成吉思汗想出一条计策,下令挖掘破坏城外的河堤,让河水涌入城中。没想到堤坝一崩,大水奔流,城内尚未被淹,城外已成汪洋,成吉思汗只得撤军,改派文官额特入城劝降。李安全等待援军未至,无奈只能与蒙古议和,并将亲生爱女察合献给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得到了美女,便让她侍寝,感情十分亲密,于是暂时同意和议,撤军返回。这说明美人计确实有效。

李安全迁怒于金国,出兵攻打金国的葭州,被金将庆山奴打败,便向蒙古求援,怂恿蒙古攻打金国。这正说明李安全“名不副实”,是个善于挑起战争的叛徒。成吉思汗正准备南征,接到这则消息,立即训练军队,整备马匹,制造箭矢和盾牌,准备随时出兵。恰巧金国派使臣来,说新君登基,特地送来国书。成吉思汗问:“新君是谁?”金国使臣说:“就是卫王永济。”成吉思汗说:“我本以为中原皇帝是天上神仙才做出来的,像这样庸庸碌碌的人,也敢称帝,真是可笑!”金使说:“您曾受金朝封爵,这封诏书是正经的,您理应恭敬接受,怎能说出这种话?”成吉思汗怒道:“我宗室俺巴该汗,曾被你们金国活活处死,我正要发兵复仇,你们反倒让我跪拜国书,真是无礼之极!快滚出去!”俺巴该的事见前文。金使怏怏离去。原来金主永济是熙宗之侄,金主亶的后人,经过三代继承,才由永济继位。他本身没有威望,成吉思汗初时见过他,觉得他软弱无能,轻视不已。现在听说他登基,便认为无能,忍不住大骂。

等金使离开后,成吉思汗趁着秋高马肥,率领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统率数万大军,祭旗出征。前军由哲别带领,前往前线。夏季时,得到军报:金主永济被刺杀,改立升王珣。成吉思汗大喜说:“这是天赐良机,不能错过!”原来弑杀金主的凶手正是西京失守的胡沙虎。胡沙虎兵败后被革职,放归田间,后又召回任右副元帅,整天狩猎,金主责备他,他便怀恨在心,逼迫永济出宫,并用毒酒将其毒死,另立升王珣。成吉思汗便分兵三路,浩浩荡荡直扑金都。

金国左副元帅高琪抵抗失败,蒙古军逼近中都。胡沙虎正患脚疾,仍乘车督战。金国卫戍士兵本有胆识,加上胡沙虎严厉,士气高涨,争先恐后攻击。蒙古军虽强,仍被杀死多人,退至十里外扎营。第二天,胡沙虎又打算出战,却召唤高琪出兵未至,便假传圣旨杀高琪。谁知高琪反率兵进逼,包围胡沙虎的住处。胡沙虎翻墙逃跑,衣襟被墙角勾住,跌落地上,伤股,被高琪士兵突入,乱刀砍死。这是“弑君者应得的教训”。高琪取得胡沙虎首级,前往京城请罪。金主珣下诏特赦,并公布胡沙虎罪状,追夺其官职,所有士兵归高琪指挥,共同守卫都城。成吉思汗并未强攻,只派遣军队分道攻取东南地区,所到之处皆被攻下,共攻破金国九十余郡,两河、山东数千里土地,尸横遍野,连狗都因尸体而绝迹。这真是惨不忍睹。

蒙古军原本计划再攻中都,但成吉思汗没有同意。只派使者对金主说:“你们山东、河北的郡县,全被我占领,你们只剩下一座燕京,难道我不能踏平吗?但天已经削弱你们了,如果我再逼迫你们,就等于助天作恶,你们若能感受到我的仁慈,速速拿出金银财宝犒劳我军,我便撤军回去!”金主珣犹豫不决,右丞完颜承晖说:“天助蒙古,不如与他们议和,待他们撤军后再补救。”于是金主珣派承晖前来求和。成吉思汗说:“金银财宝,我们军队已足够,你们主上应有子女,何不派来侍奉我?”故态复现。承晖唯唯答应,回去向金主珣报告。无奈之下,金主珣只好将前主永济的女儿打扮成公主,献给成吉思汗;又献上金帛、童男童女各五百人,马三千匹作为犒赏;再命完颜承晖送蒙古军出居庸关。作者有诗曰:

一成一败本无常,弱国求和总可伤!
帝女作奴男作仆,空劳稗史记兴亡。

想知道成吉思汗的后续事迹,请看下回。

——成吉思汗的野心,不过是为了夺取更多的财富和子女。而推动他征服中原的,实为木华黎。木华黎的志向,甚至超过成吉思汗。可惜天意偏偏让成吉思汗居上位,木华黎居下位。这正应了老子所说的“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西夏正衰,金国又弱,成吉思汗本可趁机一举灭夏亡金,却因为献女求和,双方都同意停战,说明他真正贪恋的,是美艳女子。天道又为何要让这种强暴之人,肆意蹂躏多少妇女呢?读完这一回,令人愤慨难平,几乎想向天庭发问!

关于作者
清代蔡东藩

暂无作者简介

淘宝精选
该作者的文章
加载中...
同时代作者
加载中...
纳兰青云
微信小程序

扫一扫,打开小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