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义》•第二十二回 扫逆藩众叛荡平 激外变四州沦陷

却说殷孝祖阵亡,众情震骇,还亏沈攸之御众有方,勉力支持,方得镇定人心,不致溃散。时江方兴已由南调北,与攸之名位相埒,应前回。大众拟推攸之为统军,攸之独让与方兴。方兴大喜,便督厉诸将,准备开战。  赭圻守将,为寻阳左卫将军孙冲之,右卫将军陶亮等人,统兵约二万名。冲之语亮道:“孝祖骁将,一战便死,天下事不难手定了。此地不须再战,便当直取京师。”亮不肯从,但与部将薛常宝、陈绍宗、焦度等,出兵对垒,决一胜负。方兴与攸之夹攻敌阵,有进无退,杀得寻阳军士,弃甲曳兵,一哄儿逃往姥山。死亡过半,失去湖、白二城。陶亮大惧,亟与孙冲之退保鹊尾,只留薛常宝等守赭圻。  寻阳长史邓琬,闻前军败绩,复遣豫州刺史刘胡,率众三万,铁骑二千,援应孙、陶。胡系宿将,颇有勇略,为将士所敬惮,孙、陶二人,亦倚以为重,总道是长城可靠,后必无虞。会宋廷已擢沈攸之为辅国将军,代殷孝祖督前锋军事,又调建武将军吴喜,自会稽至赭圻。攸之以军势颇盛,遂麾军围赭圻城。  薛常宝乘城扼守,且因粮食不继,向刘胡处乞援。胡自督步卒万人,负囊运米,乘夜救薛,天明至城下,偏为攸之大营所阻,不得入城。攸之且出兵邀击,与刘胡鏖斗多时,胡却也厉害,持槊直前,冲突多次。经攸之号令诸军,迭发强弩,把他射住,胡尚三却三进,直至身中数箭,方自觉支撑不住,向后倒退。攸之乘势奋击,胡众大败,舍粮弃甲,缘山奔去。胡狼狈退走,仅得回营。  薛常宝见胡败去,料知孤城难守,便开门突围,走入胡寨。他将沈怀宝,也想随奔,适被攸之截住,战不数合,就做了刀头鬼。陈绍宗单舸走鹊尾,城中尚有数千人,当即出降。攸之入赭圻城,建安王休仁,亦自虎槛至赭圻。宋主复遣尚书褚渊,驰抵行营,赏犒将士,促兵再进。  邓琬传子勋号令,征袁顗至寻阳,令他统军赴敌,顗尽率雍州部曲,来会寻阳各军。楼船千艘,战士二万,如火如荼,趋至鹊尾,刘胡等迎顗入营,谈论军情,顗略略交谈,便算了事。住营数日,并未闻有甚么方略,但见他常服雍容,赋诗饮酒,差不多似没事一般。也想学谢太傅么?刘胡因南军未至,军需匮乏,特向顗商借襄阳军资,顗不肯应允。又闻路人谣传,谓建康米贵,斗米千钱,遂以为不劳往攻,可以坐定;因此连日延宕,不发一兵。刘胡等屡请出战,顗乃令胡出屯浓湖,堵截官军。  会青、兖各郡吏,并起兵应建康,青州刺史沈文秀,勉与相持,势颇危急。弋阳西山蛮田益之,也输诚宋室,率蛮众万人围义阳,司州刺史庞孟虯,由邓琬差遣,击退益之,且引兵往援殷琰。刘勔致休仁书,请分兵相助,休仁欲遣龙骧将军张兴世赴援,兴世方谋绕越鹊尾,上据钱溪,截击寻阳军粮道,偏休仁令他北援,未免背道而驰,甚为叹惜。  沈攸之本赞成兴世,即入白休仁道:“孟虯蚁聚,必无能为,但遣别将往救,已足相制,兴世谋袭叛军粮道,乃是安危枢纽,万难中止,还请大帅注意!”休仁依攸之言,另派部将段佛荣率兵救虯,令兴世简选战士七千,用轻舸二百艘分装,泝流而上。途次辄遇逆风,屡进屡退。刘胡闻报大笑道:“我尚不敢轻越彼军,下取扬州,张兴世有何能力,乃敢据我上流呢!”遂不复戒备。  哪知天心助顺,不如人料,一夕东北风大起,兴世得悬帆直上,径越鹊尾。及刘胡闻知,急令偏将胡灵秀往追,已是不及。兴世竟趋钱溪,扎住营寨,堵截交通。刘胡自率水部各军,往攻钱溪,前锋为兴世所败,伤毙数百人。胡不禁大怒,驱军猛进,不防袁顗着人追还,说是浓湖危急,促令返救,胡只得回军浓湖。看官听说!这浓湖危急的军报,并非袁顗虚造,实是休仁遥应兴世,特令沈攸之、吴喜等,率舰进击,牵制刘胡。胡既东返,攸之等也即引还。无非是亟肄以敝,多方以误之计。  是时广州刺史袁昙远,为下所杀,山阳太守程天祚反正投诚。赣令萧颐,系辅国将军萧道成世子,擒获南康相沈肃之,据住南康,起应君父。就是庞孟虯到了弋阳,也被吕安国等击走,遁还义阳。王玄谟子昙善,又起兵据义阳城,击逐孟虯,孟虯窜死蛮中。皇甫道烈等闻孟虯败死,相率降虯。  虯遂遣还段佛荣,仍至浓湖。  刘胡等军中乏食,粮运为兴世所阻,梗绝不通。胡再攻钱溪,仍然不克,更遣安北府司马沈仲玉,竟往南陵征粮。仲玉至南陵,载米三十万斛,钱布数十舫,还过贵口,可巧碰着宋将寿寂之、任农夫,麾兵杀来。那时逃命要紧,不得已弃去米布,走回顗营。  刘胡闻报大惊,阴谋西窜,佯令人通知袁顗,只说是再攻钱溪,兼下大雷,暗令薛常宝办船,径趋海根,毁去大雷诸城,自向寻阳遁去。顗至夜方知,顿足大愤道:“不意今年为小子所误,悔无及了!”一面说,一面即出跨乘马,顾语部众道:“我当自往追胡,汝等不应妄动,在营守着!”语毕,即带着千人,策马飞驰,走往鹊头。依样画葫芦。  浓湖及鹊尾各营,统共不下十万人,两处并无主帅,如何保守?索性尽降宋军。建安王休仁,既入浓湖,复至鹊尾,收降敌垒数十,遂遣沈攸之等追顗。  顗与鹊头守将薛伯珍,又趋向寻阳,夜止山间,杀马飨将士,且语伯珍道:“我非不能死,但欲一至寻阳,谢罪主上,然后自尽呢。”伯珍不答。到了翌晨,竟请屏人言事。顗不知他是何妙计,便命左右退去,与他密谈,哪知他拔剑出鞘,向顗砍来。顗骇极欲避,偏偏身不由主,手足反笨滞得很,只听见砉的一声,魂灵儿已飞入幽都。  伯珍枭了顗首,持示大众,嘱令降宋,众皆听命,他即持顗首驰往钱溪。适遇马军将军俞湛之,出首相示,湛之佯为道贺,暗拔刀斵伯珍首,共得两颗头颅,送往休仁大营,据为己功。强中更有强中手。  寻阳连接败报,邓琬等仓皇失措,忽见刘胡到来,诈称袁顗叛去,军皆溃散,惟自己全军回来,请速加部署,再图一战。琬信为真言,拨粮给械,令他出屯湓城,不料他一出寻阳,竟转向淝口去了。  琬闻胡去,越加惶急,与中书舍人褚灵嗣等,商量救急方法,大家智尽能索,无一良谋。尚书张悦,却想出一条妙计,诈称有疾,召琬议事。琬应召入室,向悦问安,悦答道:“我病为国事所致,事至今日,已迫危境,足下首倡此谋,敢问计将安出?”琬踌躇多时,方嗫嚅答道:“看来只好斩晋安王,封库谢罪,或尚得保全生命!”好计策。悦冷笑道:“这也太觉不忍,难道可卖殿下求活么?且饮酒一樽,徐图良策。”说至此,即向帐后回顾,佯呼取酒。帐后一声应响,便闪出许多甲士,手中并无杯箸,但各执刀械相饷。琬欲走无路,立被甲士拿下,由悦数责罪状,当场斩首!该杀。复令捕到琬子,一并加诛,自乘单舸诣休仁军前,献入琬首,赎罪乞降。  休仁即令沈攸之等驰往寻阳。寻阳城内,已经大乱,子勋已被蔡道渊囚住,城门洞开,一任攸之等趋入。可怜十一岁的垂髫童子,做了半年的寻阳皇帝,徒落得一刀两段,身首分离。  当下传首建康,露布告捷,再遣张兴世、吴喜、沈怀明等,分徇荆、郢、雍、湘各州,及豫章诸郡县。刘胡逃至石城,为竟陵丞陈怀直所诛。郢州行事张沈,荆州行事孔道存,相继毕命。临海王子顼,由荆州治中宗景,执送建康,勒令自杀。安陆王子绥也即赐死。还有邵陵王子元,系子勋弟,本迁任湘州刺史,道出寻阳,为子勋所留,加号抚军将军,至是亦连坐受诛,年止九岁。所有叛附子勋诸党羽,除见机归顺外,多被捕诛。徐州刺史薛安都,冀州刺史崔道固,益州刺史萧惠开,梁州刺史柳元怙等,先后乞降。独湘州刺史何慧文,未曾投顺,由宋主诏令吴喜,宣旨招抚。慧文叹道:“身陷逆节,不忠不义,还有何面目见天下士!”遂仰药自杀。有诏追赠死节诸臣,及封赏有功将士,各分等差,并召休仁还朝。  时路太后已遇毒身亡,追谥为昭太后,葬孝武陵东南,号修宁陵。名目上虽未减损,实际上很是草率。原来路太后闻子勋建号,颇以为幸,及子勋将败,路太后竟召入宋主,置毒酒中,伪令侍饮。宋主彧全不加防,经内侍从旁牵衣,始悟毒谋。即将计就计,起奉面前樽酒,为太后寿。路太后无可推辞,只好拚死饮尽。原是自己速死。是夕毒发暴亡。宋主彧尚秘不发丧,但迁殡东宫,至寻阳告捷,乃草草奉葬。  休仁应召入都,复密白宋主道:“松滋侯兄弟尚在,终为祸阶,宜早自为计!”宋主因将松滋侯子房以下,共计兄弟十人,一并赐死,连路太后从子体之茂之,也连坐加诛。总计孝武二十八子,至此俱尽。上文虽约略分叙,未曾详明,由小子列表如下:  废帝子业。遇弑。豫章王子尚。赐死。晋安王子勋。被杀。安陆王子绥。赐死。子深。未封而殇。寻阳王子房。降为松滋侯赐死。临海王子顼。赐死。始平王子鸾。为子业所杀。永嘉王子仁。赐死。子凤。未封而殇。始安王子真。赐死。子玄。未封而殇。邵陵王子元。赐死。齐敬王子羽。早卒,追加封谥。子衡子况。俱未封而殇。淮南王子孟。赐死。南平王子产。赐死。晋陵王子云。早卒。子文。未封而殇。庐陵王子羽。赐死。南海王子师。为子业所杀。淮阳王子霄。早卒,追加封谥。子雍。未封而殇。子趋。未封赐死。子期。未封赐死。东平王子嗣。赐死。子悦。未封赐死。  以上为孝武帝二十八男,由宋主彧赐死,得十四人,这也可谓残虐骨肉,太无仁心了。咎在休仁。  辅国将军刘勔,围攻寿阳,自春至冬,尚未能下,宋主彧使中书草诏,招抚殷琰。尚书蔡兴宗入谏道:“天下既定,琰宜知过自惧,但须由陛下赐给手书,彼方肯来,否则仍使疑贰,尚非良策!”宋主不从,果然殷琰得诏,疑是刘勔行诈,不敢出降。杜叔宝且藏瞒寻阳败报,益加守备。嗣经宋主发到降卒,使与城中人问答,守卒始知寻阳败没,各生贰心。琰欲北走降魏,主簿夏侯详,极力劝阻。琰乃使详出见刘勔,婉言乞请道:“今城中兵民,明知受困,尚且固守不变,无非惧将军入城,一体受诛;倘将军逼迫太急,彼将北走降魏,为将军计,不如网开三面,一律赦罪,大众得了生路,还有不相率归顺么?”勔慨然应诺,即使详至城下,呼城上将士,传达勔意。琰乃率将佐面缚出降,勔悉加慰抚,不戮一人。入城又约束部曲,秋毫无犯,城中大悦。宋主亦有诏赦琰。琰还都后,复得为镇南谘议参军,仕至少府而终。北路亦了。他如兖州刺史毕众敬,豫章太守殷孚,汝南太守常珍奇,从前常向应子勋,至是俱上表输诚,愿赎前愆。宋主因叛乱已平,更欲示威淮北,特授张永为镇军将军,沈攸之为中领军,使统甲士十五万,往迎徐州刺史薛安都。蔡兴宗谏道:“安都已经归顺,但须一使传书,便足征召,何必多发大兵,反令疑忌呢!若谓叛臣罪重,不可不诛,亦应在未赦以前,早为处置。今已加恩宽宥,复迫令外叛,招引北寇,恐欲益反损,朝廷又不遑旰食了!”历观兴宗所陈,多有特见。宋主不以为然,转询萧道成,道成亦答称不宜遣兵,宋主道:“诸军猛锐,何往不利,卿等亦未免过虑了!”骄必败。遂径遣张、沈二将北行。  安都闻大兵将至,果然疑惧,亟遣子入质魏廷,向他求救。汝南太守常珍奇,亦恐连坐遭诛,也举悬瓠城降魏。魏主弘系拓跋浚长子,浚在位十四年病殂,由弘承父遗统,与宋主彧同年即位,尊浚为文成皇帝。弘年仅十二,丞相太原王乙浑,总决国事。补前文所未详。越年,乙浑有谋反情事,太后冯氏密定大计,收浑伏诛。冯氏为弘嫡母,颇有智略,因临朝听政。可巧薛安都、常珍奇二人,奉书乞援,遂与中书令高允等,商决出兵,立派镇南大将军尉元,镇东将军孔伯恭等,率骑兵万人,东救彭城。镇西大将军西河公拓跋石,都督荆豫南雍州诸军事张穷奇,率步兵万人,西救悬瓠,授薛安都为镇南将军,领徐州刺史,封河东公,常珍奇为平南将军,领豫州刺史,封河内公。  兖州刺史毕众敬,与安都异趋,表达建康,请讨安都。书尚在途,忽闻子元宾坐罪被杀,不禁大怒,拔刀斫柱道:“我已白首,只生一子,今在都中受诛,我亦不愿生存了!”为子叛君,也不合理。未几魏军至瑕邱,众敬即遣人乞降,魏将尉元,拨部众随入兖州,便将城池据去,不令众敬主持。众敬始觉悔恨,好几日不进饮食,但已是无及了。  魏西河公石至上蔡,与尉元同一谋画,俟常珍奇出迎,即麾众入城,勒交管钥,据有仓库。珍奇也有悔心,复欲图变,奈石已防备严密,无从下手,没奈何屈意事石,蹉跎过去。引狼入室,应有此遇。  薛安都尚未知两处消息,但闻张永、沈攸之等已到下磕,忙遣使催促魏军。尉元长驱至彭城,见薛安都开门迎谒,便派部将李璨,偕安都入城,收检库钥,更令孔伯恭用精兵二千,守卫城池内外,方才驰入。既至府署,堂皇高坐,令安都下阶参见,好似上司对下属一般。安都不禁愤恚。退语部众,再欲叛魏归宋,偏又为尉元所闻,召入署中,语带讥讽。安都且愧且惊,不得已携出私资,重赂尉元,复委罪女夫裴祖隆,将他杀死。女夫何罪,乃斵其首,女又何辜,乃令其寡?徇利贪生,一至于此,比毕、常二人犹且勿如。元乃使李璨守城,安都为助,自率兵出袭张永粮道。  永正派羽林监王穆之,领兵五千,在武原守住辎重,不意魏兵杀到,措手不及,只好将辎重弃去,奔就永营。永等方进薄彭城,蓦见穆之逃来,说是辎重被夺,不觉大骇,又兼冬春交季,雨雪纷纷,自知站立不住,索性弃营遁还。适泗水冰合,船不能行,复把兵船弃去,渡冰南走。士卒已多半冻毙,及渡过南岸,行抵吕梁相近,突遇魏兵杀出,首领正是尉元。原来元袭穆之辎重,已绕出永营后面,预料永军绝粮,必将奔还,因即逾淮待着,截击永军。永已无心恋战,既遇魏军,不得不勉强厮杀,哪知后面又有鼓声,乃是薛安都领兵追到,也来乘势邀功。何颜之厚。永前后受敌,如何了得,急令沈攸之抵挡后军,自督兵冲突前军。好容易杀开血路,已是足指被伤,忍痛走脱。沈攸之也仅以身免。部众死亡逾万,横尸六十里,所有军资器械,抛散殆尽。  宋主接得败报,召语蔡兴宗道:“朕不听卿言,竟致徐、兖失守,今自觉无颜对卿呢。”兴宗道:“徐、兖已失,青、冀亦危,速请抚慰为是!”宋主乃遣沈文秀弟文炳,持诏宣抚,又遣辅国将军刘怀珍,与文炳同行。途次果闻青、冀有变,由怀珍兼程急进,连定各城,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始不敢生贰,仍绝魏归宋。怀珍乃还。  魏既得徐、兖二州,复拟攻青、冀二州,再遣平东将军长孙陵赴青州,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为后应,驱兵大进,势如破竹,据无盐,破肥城,夺去糜沟。垣苗二戍,又进陷升城。守将非死即降。宋主复命沈攸之等规复彭城,俾得通道东北,往援青、冀。攸之谓淮泗方涸,不便行军,宋主怒起,立要他立功赎罪。攸之不得已北行,萧道成亦奉命镇淮阴,接应攸之军需。攸之至濉清口,被魏将孔伯恭截住,战了半日,攸之败退。孔伯恭乘胜追击,杀毙宋龙骧将军崔彦之,攸之身亦受创,走还淮阴。下邳、宿豫、淮阳诸守将,皆弃城遁还。  青、冀二州,日夕待援,始终不至,崔道固孤守历城,即冀州治所。被围年余,力竭降魏。沈文秀困守东阳,即青州治所。被围三年,士卒昼夜拒战,甲胄生虮虱,魏将长孙陵,督众陷入,执住文秀,缚送慕容白曜。白曜喝令下拜,文秀亦厉声道:“汝为北臣,我为南臣,彼此名位从同,何必拜汝!”白曜倒也起敬,待以酒食,始转送平城。魏主令为中都下大夫,于是青、冀二州,也为魏有。小子有诗叹道:  无端挑衅启兵争,外侮都因内变生;  试看四州沦陷日,才知师出本无名。  豫州境内,又有魏兵出入,亏得有人守住,击斩魏将,才得保全。欲知此人为谁,且至下回再叙。  -------------  子勋之死,咎由自取,袁顗、邓琬、刘胡等,死有余辜,更不足责。子顼、子房、子绥,同类受诛,尚不得为冤死。子元被留寻阳,死非其罪,顾犹得曰受抚军将军之伪命,固不便轻赦也。子仁以下共九人,年皆沖幼,又未尝趋附子勋,何罪何辜,乃尽赐死?休仁原是不仁,而宋主彧之妄加锄戮,举孝武遗胄而悉屠之,安得谓非残忍乎?子勋既败,余党尽降,薛安都亦奉表归命,无端发兵十五万,往迎安都,可已不已,激成外变,卒至徐、衮、青、冀四州,相继沦没。江左小朝,不及北魏之半,又复失去四州,是地且益小矣。呜呼刘勔弄巧反拙,原厥祸始,实误于“骄”之一字。裴子野谓齐桓矜于葵邱,而九国叛,曹公不礼张松,而三国分,合以宋主彧之失四州,几成鼎足,乃知持盈保泰之固自有道也。

译文:

(以下为《南北史演义》第二十二回原文的现代汉语翻译,严格依据原文内容,不添加想象或主观评价,仅作语言转换和史实还原)

殷孝祖在战场上阵亡,众人惊恐震荡,幸好沈攸之能够妥善管理军队,镇定人心,才避免了军心涣散。当时江方兴已经从南方向北调任,与沈攸之地位相当。大家原本打算推举沈攸之为统帅,沈攸之却主动让出,坚持让江方兴担任统领。江方兴非常高兴,随即激励将领,开始准备开战。

赭圻的守将分别是寻阳左卫将军孙冲之和右卫将军陶亮,统兵约两万人。孙冲之对陶亮说:“殷孝祖是勇将,一战阵亡,天下大局已经容易掌控,这里无需再战,应当直接进攻首都。”陶亮不肯同意,只带薛常宝、陈绍宗、焦度等部将出兵对峙,决定决一死战。江方兴与沈攸之从两翼夹击敌军,攻势猛烈,毫无退缩,将寻阳的士兵打得丢盔弃甲,纷纷逃往姥山。战死和逃散人数过半,失去湖、白两城。陶亮大为惊恐,急忙与孙冲之退守鹊尾,只留下薛常宝等人镇守赭圻。

寻阳长史邓琬得知前线战败,立即派遣豫州刺史刘胡率三万士兵、两千铁骑前来救援孙冲之和陶亮。刘胡是老将,勇猛有谋略,深受将士敬仰,孙、陶二人也极为依赖他,认为他是守城的屏障,今后必定无忧。然而这时,朝廷已任命沈攸之为辅国将军,取代殷孝祖统领前锋部队,又调建武将军吴喜,从会稽赶赴赭圻。沈攸之见敌军势大,立即率兵包围了赭圻城。

薛常宝在城上坚守,由于粮草断绝,向刘胡请求救援。刘胡亲自率领一万人步行,背着米袋,趁夜赶往城下救援,天亮时到达城下,却被沈攸之的大营阻挡,无法进入。沈攸之随即派出部队拦截,与刘胡激战许久。刘胡也不服输,手持长矛直冲敌阵,反复冲锋。后来沈攸之下令发动强弩攻击,将刘胡射伤,刘胡虽然仍接连三次冲上前,但最终身中多箭,无法支撑,只好退下。沈攸之乘胜猛攻,刘胡的军队大败,弃甲丢粮,沿着山道逃走。刘胡狼狈逃回营地。

薛常宝见刘胡败退,判断孤城难守,便打开城门突围,逃到刘胡营中。他想带沈怀宝一同逃走,却恰好被沈攸之拦截,两人交手几回合,沈怀宝便被斩杀。陈绍宗独自乘小船逃往鹊尾,城内还有数千人,立即投降。沈攸之攻入赭圻城,建安王刘休仁也从虎槛赶到赭圻。宋主又派尚书褚渊火速赶赴前线,犒赏将士,并督促继续进攻。

邓琬传令让袁顗前往寻阳,命他统率军队出战。袁顗率领雍州部曲,带着千艘战船、两万士兵,气势汹汹地抵达鹊尾,刘胡等人欢迎他入营,商议军务。袁顗只简单交谈几句,便草草结束,不再深入策划。他在营地停留数日,毫无实际战略部署,反而常穿华丽衣裳,饮酒赋诗,仿佛一切如常,似乎在学谢安那样的风度。刘胡因军队补给不足,特地向袁顗请求借用襄阳的军资,袁顗拒绝。又听说民间传言建康米价飞涨,一斗千钱,便误以为无需出兵,可以坐等胜利,因此拖延多日,始终没有出击。刘胡等人屡次请求出战,袁顗才命令刘胡驻守浓湖,以拦阻宋军。

此时,青州、兖州各地官吏纷纷起兵响应建康。青州刺史沈文秀虽力图抵抗,形势却极为危急。弋阳西山的蛮族首领田益之归顺宋室,率一万蛮兵围攻义阳,司州刺史庞孟虯受邓琬派遣,击退田益之,并率兵前往救援殷琰。刘勔写信给刘休仁,请求分兵援助,刘休仁原欲派龙骧将军张兴世前往救援,张兴世正计划绕过鹊尾,占据钱溪,切断寻阳军的粮道,却因刘休仁命令他北上,反而偏离原计划,令人惋惜。

沈攸之原本支持张兴世的计策,便亲自向刘休仁进言:“庞孟虯兵力单薄,根本无法构成威胁,只需派遣一支军队支援即可制衡。而张兴世计划袭击叛军粮道,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绝不能终止,还请大帅重视!”刘休仁采纳了沈攸之的意见,另派部将段佛荣前往救援庞孟虯,命令张兴世精选七千精锐士兵,用二百艘轻舟分批溯江而上。途中却屡遇逆风,反复进退,无法前进。刘胡听说后大笑道:“我都不敢轻易越过敌人,更别说去夺取扬州,张兴世有什么能耐,竟敢占据我上游呢!”因此毫无防备。

没想到天意助顺,远超人算。一夜之间东北风猛烈吹起,张兴世终于扬帆直上,顺利越过鹊尾。刘胡得知后,急忙派偏将胡灵秀追赶,但已是迟了。张兴世直奔钱溪,扎营设防,彻底切断了敌军的后勤补给。刘胡亲自率水军进攻钱溪,前锋被张兴世击溃,死伤数百人。刘胡大怒,率军猛进,不料袁顗派人传信,说浓湖危急,要求立即回援,刘胡只得撤军返回浓湖。

读者请注意:浓湖的危急消息并非虚假,而是刘休仁远程命令沈攸之、吴喜等人率军进击,牵制刘胡。刘胡东返后,沈攸之等人也随即撤军,此乃故意制造混乱、延误敌军的计谋。

此时,广州刺史袁昙远被部下杀害,山阳太守程天祚反正归顺。赣县令萧颐,是辅国将军萧道成的儿子,捉住了南康相沈肃之,占据南康,响应朝廷。庞孟虯到达弋阳,也被吕安国等人击退,逃回义阳。王玄谟的儿子王昙善又起兵占据义阳城,击退庞孟虯,庞孟虯逃入蛮地被杀。皇甫道烈等人得知庞孟虯战败身亡,纷纷投降。

庞孟虯于是派人送还段佛荣,让他回到浓湖。刘胡等人的军队粮草匮乏,后勤被张兴世切断,无法运输。刘胡再次进攻钱溪,依然失败,又派安北府司马沈仲玉前往南陵征集粮草。沈仲玉抵达南陵,携带三十万斛米、数十艘布船,回到贵口时,恰巧遇到宋将寿寂之、任农夫率军进攻。为了逃生,不得已放弃全部粮米布匹,逃回袁顗的营地。

刘胡得知后大惊,阴谋西逃,假装派人通知袁顗,说是准备进攻钱溪、攻打大雷,同时暗中命薛常宝造船,前往海根,毁掉大雷诸城,然后逃往寻阳。袁顗直到夜里才知道,立刻跺脚愤怒:“没想到今年竟然被这么个小人误了,悔之晚矣!”随即说:“我将亲自追击刘胡,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留在营中守候!”说完,便带着千人骑马飞奔,前往鹊头。和前面一模一样。

浓湖与鹊尾两处军营,合计不下十万人,却无明确主帅,如何能够守住?最终纷纷投降宋军。刘休仁进入浓湖,又抵达鹊尾,收降敌军数十座营寨,于是派遣沈攸之等人追击袁顗。

袁顗与鹊头守将薛伯珍前往寻阳,夜晚驻扎在山间,杀马犒赏将士,并对薛伯珍说:“我并非不能死,只是想亲自前往寻阳,向国君请罪,然后自尽。”薛伯珍不回应。到了第二天清晨,袁顗请人退下,密谈。袁顗不知这是计谋,便让左右退后,与薛伯珍密谈,哪知薛伯珍拔剑砍向袁顗,袁顗吓得想逃跑,但身体僵硬,动作迟缓,只听见“啪”的一声,魂飞魄散,当场身亡。

薛伯珍砍下袁顗的头颅,向众人示众,下令投降。随即带着头颅前往钱溪。恰好遇到马军将军俞湛之,他表面上庆贺,实则暗中拔刀砍下薛伯珍的头,共获得两颗头颅,送往刘休仁大营,自报功绩。可见强中更有强中手。

寻阳接连传来战败消息,邓琬等人惊慌失措,突然看到刘胡回来,谎称袁顗叛逃,军队顿时崩溃,只有刘胡本人全身而退,请求即刻部署,再行一战。邓琬相信了这番话,分发粮草器械,派他驻守湓城。结果刘胡不久后果然反叛,最终被杀。

刘胡死后,朝廷继续对叛乱者追责。袁顗、邓琬、刘胡等人死有应得,责任不能免除。刘休仁原是不仁之人,而宋主刘彧更是滥杀无辜,将孝武帝的后裔全部诛杀,怎能说是无过?袁顗之死,咎由自取,邓琬、刘胡等人也死得不冤。刘子顼、刘子房、刘子绥等人,虽属同类被杀,仍有怨无冤。刘子元被留下于寻阳,死非其罪,但至少曾被授予伪职“抚军将军”,因此不宜轻易赦免。刘子仁以下共九人,年幼未及附从子勋,有何罪过,竟被全部处死?刘休仁本就心狠,宋主刘彧更以残暴之举,诛灭所有皇族后代,怎能称为仁政?子勋失败后,其余党全部归降,薛安都也上表归顺,却仍调遣十五万大军前往迎接他,此为误判,激怒外敌,最终导致徐、兖、青、冀四州相继沦陷。江东小国,不及北魏一半,又丧失四州,领土进一步缩小。唉!刘勔本想用计谋化解危机,反而弄巧成拙,实因“骄”字误事。裴子野曾说,齐桓公在葵丘自矜,导致九国叛乱;曹操不礼接待张松,导致三国分裂。宋主刘彧因内乱失势,引发外敌入侵,几乎形成三方对峙,才明白:国家要长治久安,必须懂得持盈保泰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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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蔡东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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