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膑行至魏国,即寓于庞涓府中,膑谢涓举荐之恩。涓有德色,膑又述鬼谷先生改宾为膑之事。涓惊曰:“膑非佳语,何以改易?”膑曰:“先生之命,不敢违也!”次日,同入朝中,谒见惠王,惠王降阶迎接,其礼甚恭,膑再拜奏曰:“臣乃村野匹夫,过蒙大王聘礼,不胜惭愧!”惠王曰:“墨子盛称先生独得孙武秘传,寡人望先生之来,如渴思饮,今蒙降重,大慰平生!”遂问庞涓曰:“寡人欲封孙先生为副军师之职,与卿同掌兵权,卿意如何?”庞涓对曰:“臣与孙膑同窗结义,膑乃臣之兄也,岂可以兄为副,不若权拜客卿,候有功绩,臣当让爵,甘居其下。”惠王准奏,即拜膑为客卿,赐第一区,亚于庞涓。客卿者,半为宾客,不以臣礼加之,外示优崇,不欲分兵权于膑也。自此孙、庞频相往来。庞涓想道:“孙子既有秘授,未见吐露,必须用意探之。”遂设席请酒,酒中因谈及兵机,孙子对答如流,及孙子问及庞涓数节,涓不知所出,乃佯问曰:“此非孙武子《兵法》所载乎?”膑全不疑虑,对曰:“然也。”涓曰:“愚弟昔日亦蒙先生传授,自不用心,遂至遗忘,今日借观,不敢忘报。”膑曰:“此书经先生注解详明,与原本不同,先生止付看三日,便即取去,亦无录本。”涓曰:“吾兄还记得否?”膑曰:“依稀尚存记忆。”涓心中巴不得便求传授,只是一时难以骤逼。过数日,惠王欲试孙膑之能,乃阅武于教场,使孙、庞二人各演阵法。庞涓布的阵法,孙膑一见,即能分说此为某阵,用某法破之;孙膑排成一阵,庞涓茫然不识,私问于孙膑,膑曰:“此即‘颠倒八门阵’也。”涓曰:“有变乎?”膑曰:“攻之则变为‘长蛇阵’矣!”庞涓探了孙膑说话,先报惠王曰:“孙子所布,乃‘颠倒八门阵’,可变‘长蛇’。”已而,惠王问于孙膑,所对相同,惠王以庞涓之才,不弱于孙膑,心中愈喜。只有庞涓回府,思想:“孙子之才大胜于吾,若不除之,异日必为欺压。”心生一计,于相会中间,私叩孙子曰:“吾兄宗族俱在齐邦,今兄已仕魏国,何不遣人迎至此间,同享富贵?”孙膑垂泪言曰:“子虽与吾同学,未悉吾家门之事也。吾四岁丧母,九岁丧父,育于叔父孙乔身畔,叔父仕于齐康公为大夫,及田太公迁康公于海上,尽逐其故臣,多所诛戮,吾宗族离散,叔与从兄孙平、孙卓挈吾避难奔周,因遇荒岁,复将吾佣于周北门之外,父子不知所往。吾后来年长,闻邻人言鬼谷先生道高,而心慕之,是以单身往学,又复数年,家乡杳无音信,岂有宗族可问哉?”庞涓复问曰:“然则兄长亦还忆故乡坟墓否?”膑曰:“人非草木,能忘本原?先生于吾临行,亦言‘功名终在故土’,今已作魏臣,此话不须提起矣。”庞涓探了口气,佯应曰:“兄长之言甚当,大丈夫随地立功,何必故乡也?”约过半年,孙膑所言,都已忘怀了。一日,朝罢方回,忽有汉子似山东人语音,问人曰:“此位是孙客卿否。”膑随唤入府,叩其来历,那人曰:“小子姓丁名乙,临淄人氏,在周客贩,令兄有书托某送到鬼谷,闻贵人已得仕魏邦,迂路来此。”说罢,将书呈上。孙膑接书在手,拆而观之略云:愚兄平、卓字达贤弟宾亲览,吾自家门不幸,宗族荡散,不觉已三年矣。向在宋国为人耕牧,汝叔一病即世,异乡零落,苦不可言,今幸吾王尽释前嫌,招还故里,正欲奉迎吾弟,重立家门,闻吾弟就学鬼谷,良玉受琢,定成伟器,兹因某客之便,作书报闻,幸早为归计,兄弟复得相见。孙膑得书认以为真,不觉大哭。丁乙曰:“承贤兄吩咐,劝贵人早早还乡,骨肉相聚。”孙膑曰:“吾已仕于魏,此事不可造次。”乃款待丁乙酒饭,付以回书,前面亦叙思乡之语,后云:“弟已仕魏,未可便归,俟稍有建立,然后徐为首邱之计。”送丁乙黄金一锭为路费,丁乙接了回书,当下辞去。谁知来人不是什么丁乙,乃是庞涓手下心腹徐甲也。庞涓套出孙膑来历姓名,遂伪作孙平、孙卓手书,教徐甲假称齐商丁乙,投见孙子;孙子兄弟自少分别,连手迹都不分明,遂认以为真了。庞涓诓得回书,遂仿其笔迹,改后数句云:“弟今身仕魏国,心悬故土,不日当图归计,倘齐王不弃微长,自当尽力。”于是入朝私见惠王,屏去左右,将伪书呈上,言:“孙膑果有背魏向齐之心,近日私通齐使,取有回书,臣遣人邀截于郊外,搜得在此。”惠王看毕曰:“孙膑心悬故土,岂以寡人未能重用,不尽其才耶?”涓对曰:“膑祖孙武子为吴王大将,后来仍旧归齐。父母之邦谁能忘情,大王虽重用膑,膑心已恋齐,必不能为魏尽力,且膑才不下于臣,若齐用为将必然与魏争雄,此大王异日之患也,不如杀之。”惠王曰:“孙膑应召而来,今罪状未明,遽然杀之,恐天下议寡人之轻士也。”涓对曰:“大王之言甚善,臣当劝谕孙膑,倘肯留魏国,大王重加官爵,若其不然,大王发到微臣处议罪,微臣自有区处。” 奇Qīsuū.сom书庞涓辞了惠王,往见孙子,问曰:“闻兄已得千金家报,有之乎。”膑是忠直之人,全不疑虑,遂应曰:“果然。”因备述书中要他还乡之意,庞涓曰:“弟兄久别思归,人之至情,兄长何不于魏王前暂给一二月之假,归省坟墓,然后再来。”膑曰:“恐主公见疑,不允所请。”涓曰:“兄试请之,弟当从旁力赞。”膑曰:“全仗贤弟玉成。”是夜,庞涓又入见惠王,奏曰:“臣奉大王之命,往谕孙膑,膑意必不愿留,且有怨望之语,若目下有表章请假,主公便发其私通齐使之罪。”惠王点头。次日,孙膑果然进上一通表章,乞假月余,还齐省墓,惠王见表大怒,批表尾云:“孙膑私通齐使,今又告归,显有背魏之心,有负寡人委任之意,可削其官秩,发军师府问罪。”军政司奉旨,将孙膑拿到军师府来见庞涓,涓一见佯惊曰:“兄长何为至此!”军政司宣惠王之命,庞涓领旨讫,问膑曰:“吾兄受此奇冤,愚弟当于王前力保。”言罢,命舆人驾车,来见惠王,奏曰:“孙膑虽有私通齐使之罪,然罪不至死,以臣愚见,不若刖而黥之,使为废人,终身不能退归故土,既全其命,又无后患,岂不两全?微臣不敢自专,特来请旨!”惠王曰:“卿处分最善。”庞涓辞回本府,谓孙膑曰:“魏王十分恼怒,欲加兄极刑,愚弟再三保奏,恭喜得全性命,但须刖足黥面,此乃魏国法度,非愚弟不尽力也。”孙膑叹曰:“吾师云,‘虽有残害,不为大凶。’今得保首领,此乃贤弟之力,不敢忘报!”庞涓遂唤刀斧手,将孙膑绑住,剔去双膝盖骨,膑大叫一声,昏绝倒地,半晌方苏,又用针刺面,成“私通外国”四字,以墨涂之。庞涓假意啼哭,以刀疮药敷膑之膝,用帛缠裹,使人抬至书馆,好言抚慰,好食将息。约过月余,孙膑疮口已合,只是膝盖既去,两腿无力,不能行动,只好盘足而坐。髯翁有诗云:易名膑字祸先知,何待庞涓用计时?堪笑孙君太忠直,尚因全命感恩私!孙膑已成废人,终日受庞涓三餐供养,甚不过意。庞涓乃求膑传示鬼谷子注解孙武兵书,膑慨然应允,涓给以木简,要他缮写。膑写未及十分之一,有苍头名唤诚儿,庞涓使伏侍孙膑。诚儿见孙子无辜受枉,反有怜悯之意,忽庞涓召诚儿至前,问孙膑缮写日得几何,诚儿曰:“孙将军为两足不便,长眠短坐,每日只写得二三策。”庞涓怒曰:“如此迟慢,何日写完,汝可与我上紧催促。”诚儿退问涓近侍曰:“军师央孙君缮写,何必如此催迫。”近待曰:“汝有所不知,军师与孙君外虽相恤,内实相忌,所以全其性命,单为欲得兵书耳,缮写一完,便当绝其饮食,汝切不可泄漏!”诚儿闻知此信,密告孙子。孙子大惊:“原来庞涓如此无义,岂可传以《兵法》?”又想:“若不缮写,他必然发怒,吾命旦夕休矣!”左思右想,欲求自脱之计,忽然想著:“鬼谷先生临行时,付我锦囊一个,嘱云:‘到至急时,方可开看。’今其时矣。”遂将锦囊启视,乃黄绢一幅,中间写著“诈疯魔”三字。膑曰:“原来如此。”当日晚餐方设,膑正欲举箸,忽然昏愦,作呕吐之状,良久发怒,张目大叫曰:“汝何以毒药害我?”将瓶瓯悉拉于地,取写过木简,向火焚烧,扑身倒地,口中含糊骂詈不绝。诚儿不知是诈,慌忙奔告庞涓。涓次日亲自来看,膑痰涎满面,伏地呵呵大笑,忽然大哭。庞涓问曰:“兄长为何而笑,为何而哭?”膑曰:“吾笑者笑魏王欲害我命,吾有十万天兵相助,能奈我何?吾哭者哭魏邦没有孙膑,无人作大将也!”说罢,复睁目视涓,磕头不已,口中叫:“鬼谷先生,乞救我孙膑一命!”庞涓曰:“我是庞某,休得错认了。”膑牵住庞涓之袍,不肯放手,乱叫:“先生救命!”庞涓命左右扯脱,私问诚儿曰:“孙子病症是几时发的?”诚儿曰:“是夜来发的。”涓上车而去,心中疑惑不已。恐其佯狂,欲试其真伪,命左右拖入猪圈中,粪秽狼藉,膑被发覆面,倒身而卧。再使人送酒食与之,诈云:“吾小人哀怜先生被刖,聊表敬意,元帅不知也。”孙子已知是庞涓之计,怒目狰狞,骂曰:“汝又来毒我耶?”将酒食倾翻地下。使者乃拾狗矢及泥块以进,膑取而啖之。于是还报庞涓,涓曰:“此真中狂疾,不足为虑矣。”自此纵放孙膑,任其出入。膑或朝出晚归,仍卧猪圈之内,或出而不返,混宿市井之间。或谈笑自若,或悲号不已。市人认得是孙客卿,怜其病废,多以饮食遗之。膑或食或不食,狂言诞语,不绝于口,无有知其为假疯魔者。庞涓却吩咐地方,每日侵晨具报孙膑所在,尚不能置之度外也。髯翁有诗叹云:纷纷七国斗干戈,俊杰乘时归网罗。堪恨奸臣怀嫉忌,致令良友诈疯魔。时墨翟云游至齐,客于田忌之家。其弟子禽滑从魏而至,墨翟问:“孙膑在魏得意何如?”禽滑亲将孙子被刖之事,述于墨翟。翟叹曰:“吾本欲荐膑,反害之矣!”乃将孙膑之才及庞涓妒忌之事,转述于田忌。田忌言于威王曰:“国有贤臣,而令见辱于异国,大不可也!”威王曰:“寡人发兵以迎孙子如何?”田忌曰:“庞涓不容膑仕于本国,肯容仕于齐国乎?欲迎孙子,须是如此恁般,密载以归,可保万全。”威王用其谋,即令客卿淳于髡假以进茶为名,至魏欲见孙子。淳于髡领旨,押了茶车,捧了国书,竟至魏国。禽滑装做从者随行。到魏都见了魏惠王,致齐侯之命。惠王大喜,送淳于髡于馆驿。禽滑见膑发狂,不与交言,半夜私往候之。膑背靠井栏而坐,见禽滑张目不语,滑垂涕曰:“孙卿困至此乎,吾乃墨子之弟子禽滑也。吾师言孙卿之冤于齐王,齐王甚相倾慕,淳于公此来,非为贡茶,实欲载孙卿入齐,为卿报刖足之仇耳。”孙膑泪流如雨,良久言曰:“某已分死于沟渠,不期今日有此机会,但庞涓疑虑大甚,恐不便挈带,如何?”禽滑曰:“吾已定下计策,孙卿不须过虑,俟有行期,即当相迎。”约定只在此处相会,万勿移动。次日,魏王款待淳于髡,知其善辩之士,厚赠金帛,髡辞了魏王欲行。庞涓复置酒长亭饯行,禽滑先于是夜将温车藏了孙膑,却将孙膑衣服与厮养王义穿著,披头散发,以泥土涂面,装作孙膑模样,地方已经具报,庞涓以此不疑。淳于髡既出长亭,与庞涓欢饮而别,先使禽滑驱车速行,亲自押后。过数日,王义亦脱身而来。地方但见肮脏衣服,撒做一地,已不见孙膑矣,即时报知庞涓,涓疑其投井而死,使人打捞尸首不得,连连挨访,并无影响,反恐魏王见责,戒左右只将孙膑溺死申报,亦不疑其投齐也。再说淳于髡载孙膑离了魏境,方与沐浴,既入临淄,田忌亲迎于十里之外,言于威王,使乘蒲车入朝,威王叩以兵法,即欲拜官,孙膑辞曰:“臣未有寸功,不敢受爵,庞涓若闻臣用于齐,又起妒嫉之端,不若姑隐其事,俟有用臣之处,然后效力何如?”威王从之,乃使居田忌之家,忌尊为上客。膑欲偕禽滑往谢墨翟,他师弟二人已不别而行了。膑叹息不已,再使人访孙平、孙卓信息,杳然无闻,方知庞涓之诈。齐威王暇时,常与宗族诸公子驰射赌胜为乐,田忌马力不及,屡次失金。一日,田忌引孙膑同至射圃观射,膑见马力不甚相远,而田忌三棚皆负,乃私谓忌曰:“君明日复射,臣能令君必胜。”田忌曰:“先生果能使某必胜,某当请于王,以千金决赌。”膑曰:“君但请之。”田忌请于威王曰:“臣之驰射屡负矣,来日愿倾家财,一决输赢,每棚以千金为采。”威王笑而从之。是日,诸公子皆盛饰车马,齐至场圃,百姓聚观者数千人,田忌问孙子曰:“先生必胜之术安在。千金一棚,不可戏也。”孙膑曰:“齐之良马聚于王厩,而君欲与次第角胜,难矣。然臣能以术得之,夫三棚有上中下之别,试以君之下驷,当彼上驷,而取君之上驷,与彼中驷角,取君之中驷,与彼下驷角。君虽一败,必有二胜。”田忌曰:“妙哉。”乃以金鞍锦鞯,饰其下等之马,伪为上驷,先与威王赌第一棚,马足相去甚远,田忌复失千金,威王大笑,田忌曰:“尚有二棚,臣若全输,笑臣未晚。”及二棚三棚,田忌之马果皆胜,多得采物千金。,田忌奏曰:“今日之胜,非臣马之力,乃孙子所教也。”因述其故。威王叹曰:“即此小事,已见孙先生之智矣。”由是益加敬重,赏赐无算,不在话下。再说魏惠王既废孙膑,责成庞涓恢复中山之事,庞涓奏曰:“中山远于魏而近于赵,与其远争,不如近割,臣请为君直捣邯郸,以报中山之恨。”惠王许之。庞涓遂出车五百乘伐赵,围邯郸,邯郸守臣丕选连战俱败,上表赵成侯。成侯使人以中山赂齐求救,齐威王已知孙子之能,拜为大将,膑辞曰:“臣刑余之人,而使主兵,显齐国别无人才,为敌所笑,请以田忌为将。”威王乃用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常居辎车之中,阴为画策,不显其名。田忌欲引兵救邯郸,膑止之曰:“赵将非庞涓之敌,比我至邯郸,其城已下矣,不如驻兵于中道,扬言欲伐襄陵,庞涓必还,还而击之,无不胜也!”忌用共谋。时邯郸候救不至,丕选以城降涓,涓遣人报捷于魏王,正欲进兵,忽闻齐遣田忌乘虚来袭襄陵,庞涓惊曰:“襄陵有失,安邑震动,吾当还救根本。”乃班师。离桂陵二十里,便遇齐兵,原来孙膑早已打听魏兵到来,预作准备,先使牙将袁达引三千人截路搦战,庞涓族子庞葱前队先到,迎住厮杀,约战二十余合,袁达诈败而走,庞葱恐有计策,不敢追赶,却来禀知庞涓。涓叱曰:“谅偏将尚不能擒取,安能擒田忌乎。”即引大军追之,将及桂陵,只见前面齐兵排成阵势。庞涓乘车观看,正是孙膑初到魏国时摆的“颠倒八门阵”。庞涓心疑,想道:“那田忌如何也晓此阵法,莫非孙膑已归齐国乎?”当下亦布队成列,只见齐军中闪出大将田旗号,推出一辆戎车,田忌全装披挂,手执画戟,立于车中,田婴挺戈立于车右,田忌口呼:“魏将能事者,上前打话。”庞涓亲自出车,谓田忌曰:“齐、魏一向和好,魏、赵有怨,何与齐事,将军弃好寻仇,实为失计!”田忌曰:“赵以中山之地献于吾主,吾主命吾帅师救之,若魏亦割数郡之地,付于吾手,吾当即退。”庞涓大怒曰:“汝有何本事,敢与某对阵。”田忌曰:“你既有本事,能识我阵否。”庞涓曰:“此乃‘颠倒八门阵’,吾受之鬼谷子,汝何处窃取一二,反来问我,我国中三岁孩童,皆能识之。”田忌曰:“汝既能识,敢打此阵否。”庞涓心下踌躇,若说不打,丧了志气,遂厉声应曰:“既能识,如何不能打?”庞涓吩咐庞英、庞葱、庞茅曰:“记得孙膑曾讲此阵,略知攻打之法,但此阵能变长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中则首尾皆应,攻者辄为所困,我今去打此阵,汝三人各领一军,只看此阵一变,三队齐进,使首尾不能相顾,则阵可破矣!”庞涓吩咐已毕,自帅选锋五千人,上前打阵。才入阵中,只见八方旗色,纷纷转换,认不出那一门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了,东冲西撞,戈甲如林,并无出路,只闻得金鼓乱鸣,四下呐喊,竖的旗上,俱有军师“孙”字,庞涓大骇曰:“刖夫果在齐国,吾堕其计矣!”正在危急,却得庞英、庞葱两路兵杀进,单单救出庞涓,那五千选锋,不剩一人。问庞茅时,已被田婴所杀。共损军二万余人,庞涓甚是伤感。原来八卦阵本按八方,连中央戊己,共是九队车马,其形正方,比及庞涓入来打阵,抽去首尾二军为二角,以遏外救,止留七队车马,变为圆阵,以此庞涓迷惑。后来唐朝卫国公李靖,因此作六花阵,即从此圆阵布出。有诗为证:八阵中藏不测机,传来鬼谷少人知。庞涓只晓长蛇势,那识方圆变化奇。按今堂邑县东南有地名古战场,乃昔日孙、庞交兵之处也。却说庞涓知孙膑在军中,心中惧怕,与庞英、庞葱商议,弃营而遁,连夜回魏国去了。田忌与孙膑探知空营,奏凯回齐。此周显王十七年之事。魏惠王以庞涓有取邯郸之功,虽然桂陵丧败,将功准罪。齐威王遂宠任田忌、孙膑,专以兵权委之。驺忌恐其将来代己为相,密与门客公孙阅商量,欲要夺田忌、孙膑之宠。恰好庞涓使人以千金行赂于驺忌之门,要得退去孙膑。驺忌正中其怀,乃使公孙阅假作田忌家人,持十金,于五鼓叩卜者之门,曰:“我奉田忌将军之差,欲求占卦。”卦成,卜者问:“何用?”阅曰:“我将军,田氏之宗也,兵权在握,威震邻国,今欲谋大事,烦为断其吉凶。”卜者大惊曰:“此悖逆之事,吾不敢与闻!”公孙阅嘱曰:“先生即不肯断,幸勿泄!”公孙阅方才出门,驺忌差人已至,将卜者拿住,说他替叛臣田忌占卦。卜者曰:“虽有人来小店,实不曾占。”驺忌遂入朝,以田忌所占之语,告于威王,即引卜者为证,威王果疑,每日使人伺田忌之举动。田忌闻其故,遂托病辞了兵政,以释齐王之疑,孙膑亦谢去军师之职。明年,齐威王薨,子辟疆即位,是为宣王,宣王素知田忌之冤与孙膑之能,俱召复故位。再说庞涓初时闻齐国退了田忌,孙膑不用,大喜曰:“吾今日乃可横行天下也!”是时韩昭侯灭郑国而都之,赵相国公仲侈如韩称贺,因请同起兵伐魏,约以灭魏之日,同分魏地,昭侯应允,回言:“偶值荒馑,俟来年当从兵进讨。”庞涓访知此信,言于惠王曰:“闻韩谋助赵攻魏,今乘其未合,宜先伐韩,以沮其谋。”惠王许之,使太子申为上将军,庞涓为大将,起倾国之兵,向韩国进发。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东周列国志》•第八十八回 孙膑佯狂脱祸 庞涓兵败桂陵
译文:
### 故事背景及孙膑入魏
孙膑来到魏国,住在庞涓府上,向庞涓感谢举荐之恩,庞涓很得意。孙膑又说起鬼谷先生把自己原名“宾”改成“膑”的事,庞涓惊讶地问为何改这个不好的名字,孙膑说这是先生的命令,不敢违背。
第二天,两人一同入朝拜见魏惠王,惠王降阶迎接,礼数很恭敬。孙膑拜谢说自己是村野匹夫,承蒙大王聘礼,十分惭愧。惠王说墨子盛赞他独得孙武秘传,自己盼他来就像口渴盼水,如今他到来,很是欣慰。
惠王想封孙膑为副军师,和庞涓共同掌管兵权,询问庞涓意见。庞涓说孙膑是自己兄长,不能让兄长当副职,不如先让孙膑做客卿,等他有了功绩,自己愿意让位。惠王同意,封孙膑为客卿,赐给他一处住宅,规格仅次于庞涓。客卿这种身份,有宾客的性质,不用以臣子之礼相待,表面上是优待,实际上是不想让孙膑掌握兵权。从此,孙膑和庞涓频繁往来。
### 庞涓试探孙膑
庞涓心想孙膑既有秘传,却没见他显露,得设法探探。于是设宴请孙膑喝酒,酒桌上谈到兵机,孙膑对答如流,还问了庞涓几个问题,庞涓答不上来,就假装问是不是孙武子《兵法》里的内容,孙膑没起疑心,说是的。庞涓又说自己以前也学过,只是不用心忘了,想借来看,一定报答。孙膑说这本书经先生注解后和原本不同,先生只让看三天就拿走了,也没抄录本。庞涓问他还记得不,孙膑说还有些印象。庞涓心里很想让孙膑传授,但一时不好急切相逼。
过了几天,惠王想试试孙膑的能力,在教场阅兵,让孙膑和庞涓各自演练阵法。庞涓布的阵,孙膑一看就能说出是什么阵,用什么方法破;孙膑排的阵,庞涓却不认识,私下问孙膑,孙膑说是“颠倒八门阵”,庞涓又问会不会变,孙膑说攻它就会变成“长蛇阵”。庞涓把孙膑的话先告诉惠王,后来惠王问孙膑,回答一样,惠王觉得庞涓的才能不比孙膑差,很高兴。
### 庞涓设计陷害孙膑
庞涓回到府里,心想孙膑才能比自己强多了,不除掉他,日后肯定会欺压自己。于是心生一计,见面时私下问孙膑:“兄长宗族都在齐国,如今你在魏国做官,为何不派人把他们接来一起享受富贵?”孙膑流泪说自己四岁丧母,九岁丧父,由叔父孙乔抚养。叔父在齐康公那做大夫,后来田太公把康公迁到海上,驱逐旧臣,宗族离散。叔父和堂兄孙平、孙卓带自己避难到周,遇荒年又把自己雇到周北门之外,之后就不知他们去向了。自己后来听闻鬼谷先生有道,就单身去学习,多年来家乡没音信,哪还有宗族可找。庞涓又问他是否还记得故乡坟墓,孙膑说人非草木,怎能忘本,先生临行时也说功名终在故土,可自己已做魏臣,就不提这事了。庞涓试探出情况,假装认同。
大约过了半年,孙膑把这些事都忘了。一天,他下朝回家,有个像山东口音的汉子问他是不是孙客卿,孙膑把他叫进府询问来历。那人说自己叫丁乙,临淄人,在周做买卖,孙膑兄长有信托他送到鬼谷,听说他在魏国做官,就绕路来这了。说完呈上书信,孙膑拆开看,大致意思是兄长孙平、孙卓告知他,家门不幸,宗族离散三年了,在宋国耕种放牧,叔父去世,如今齐王不计前嫌,招他们回乡,想接他回去重立家门,听说他在鬼谷学习,定成大器,让他早做归计。孙膑信以为真,大哭起来。丁乙劝他早早还乡,孙膑说自己已在魏国做官,不能草率行事。他款待丁乙酒饭,写了回信,前面表达思乡之情,后面说自己已在魏国为官,不能马上回去,等有了功绩再考虑回乡。还送丁乙一锭黄金当路费,丁乙拿了回信告辞。
其实来人不是丁乙,是庞涓的心腹徐甲。庞涓套出孙膑家人情况后,伪造孙平、孙卓的信,让徐甲冒充齐商丁乙去见孙膑。孙膑和兄弟从小分别,连笔迹都分不清,就信以为真。庞涓拿到回信后,模仿孙膑笔迹,把后面几句改成:“我如今在魏国做官,但心在齐国,不久就会谋划回去,要是齐王不嫌弃我的才能,我自当尽力。”
庞涓拿着伪信入朝,私下见惠王,让左右退下后呈上信,说孙膑有背魏向齐之心,近日私通齐使,还拿到了回信,是自己派人在郊外截获的。惠王看完说是不是自己没重用孙膑,他才心向齐国。庞涓说孙膑的祖父孙武子是吴王大将,后来还是回了齐国,谁能忘了自己的祖国,大王即便重用孙膑,他心在齐国,也不会为魏国尽力,而且孙膑才能不比自己差,要是齐国用他为将,肯定会和魏国争雄,这是大王日后的祸患,不如杀了他。惠王觉得孙膑是应召而来,现在罪状不明就杀他,怕天下人说自己轻视士人。庞涓说大王说得对,自己会劝孙膑,要是他肯留在魏国,大王就重加官爵;要是不肯,大王把他交给自己处理,自己有办法。
### 孙膑受刑
庞涓辞别惠王去见孙膑,问他是不是收到了家书,孙膑老实没怀疑,说是的,还说了信里让他回乡的事。庞涓说兄弟久别想回家很正常,让他向魏王请一两个月假回去扫墓,然后再来。孙膑担心魏王怀疑,不答应。庞涓说让他试试,自己会在旁帮忙说话。孙膑就拜托庞涓成全。
当晚,庞涓又去见惠王,说自己奉命劝孙膑,他不想留下,还有埋怨的话,如果他上表请假,大王就以私通齐使的罪名处置他。惠王点头同意。
第二天,孙膑果然上表请假一个多月回齐国扫墓,惠王看了表很生气,批道:“孙膑私通齐使,现在又请假回去,明显有背魏之心,辜负了我的委任,削去他的官职,送到军师府问罪。”军政司奉旨把孙膑带到军师府见庞涓,庞涓假装惊讶问他为何到这。军政司宣读惠王命令,庞涓领旨后问孙膑:“兄长受此冤枉,我会在大王面前尽力保你。”说完,让车夫驾车去见惠王,奏道:“孙膑虽有私通齐使之罪,但罪不至死,我认为不如砍去他的膝盖骨,在脸上刺字,让他成为废人,终身不能回齐国,这样既保全他性命,又没后患,两全其美,我不敢自作主张,特来请旨。”惠王觉得庞涓处理得好。
庞涓回到府里对孙膑说:“魏王很恼怒,要对你用极刑,我再三保奏,恭喜你保住性命,但得砍去膝盖骨,脸上刺字,这是魏国法度,不是我不尽力。”孙膑叹气说老师曾说自己虽有残害,但不算大凶,如今能保住性命,全是庞涓的功劳,不会忘恩。庞涓叫来刀斧手,绑住孙膑,剔去他的双膝盖骨,孙膑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半晌才醒。又在他脸上刺了“私通外国”四个字,用墨涂上。庞涓假装哭泣,给孙膑敷上药,用帛缠好,让人把他抬到书馆,好言安慰,让他好好养伤。
### 孙膑诈疯逃脱
过了一个多月,孙膑伤口愈合了,但没了膝盖骨,两腿无力不能行动,只能盘着腿坐。庞涓求孙膑传授鬼谷子注解的孙武兵书,孙膑答应了,庞涓给他木简让他抄写。孙膑还没抄到十分之一,有个叫诚儿的仆人,是庞涓派来伺候孙膑的。诚儿见孙膑无辜受冤,很怜悯他。庞涓把诚儿叫去,问孙膑每天能写多少,诚儿说孙膑因为腿不方便,每天只能写两三策。庞涓生气地说写得太慢,让诚儿催促。诚儿退下后问庞涓的近侍,军师让孙先生抄写兵书为何催得这么急。近侍说:“你不知道,军师和孙先生表面上互相照顾,其实心里妒忌他,留着他性命就是为了得到兵书,兵书写完就会断他饮食,你千万别泄露。”诚儿把这事告诉了孙膑,孙膑大惊,心想庞涓这么没情义,不能传给他《兵法》,但不写他肯定发怒,自己命就没了。他左思右想,想起鬼谷先生临行时给了个锦囊,说危急时才能打开,现在正是时候。他打开锦囊,里面黄绢上写着“诈疯魔”三个字。
当天晚餐时,孙膑刚要拿筷子,突然装疯,呕吐起来,过了一会儿发怒,睁大眼睛大叫:“你为什么用毒药害我?”把瓶罐都扔到地上,拿过写好的木简扔到火里烧,然后扑到地上,嘴里含糊地骂个不停。诚儿不知是假,慌忙跑去告诉庞涓。第二天庞涓亲自来看,只见孙膑满脸痰涎,趴在地上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哭。庞涓问他为何哭笑,孙膑说:“我笑魏王想害我,我有十万天兵相助,他能把我怎样;我哭魏国没有我孙膑,没人能当大将。”说完又睁眼看着庞涓,不停地磕头,叫着:“鬼谷先生,救我孙膑一命!”庞涓说自己是庞涓,别认错了。孙膑拉住庞涓的袍子不放手,乱叫:“先生救命!”庞涓让左右拉开他,私下问诚儿孙膑的病什么时候发作的,诚儿说是昨晚。庞涓上车走了,心里很疑惑,怕他是装疯,想试试真假,就让人把他拖进猪圈,里面又脏又乱,孙膑披头散发,倒在地上。庞涓又派人送酒食给他,骗他说:“我可怜先生受刑,表表敬意,元帅不知道。”孙膑知道是庞涓的计,怒目而视,骂道:“你又来害我?”把酒食打翻在地。使者又拿狗屎和泥块给他,孙膑拿起来就吃。使者回去报告庞涓,庞涓说他真疯了,不用顾虑了。从此不再管孙膑,让他自由出入。孙膑有时早出晚归睡在猪圈,有时出去不回来,混在市井中,有时谈笑自如,有时悲号不止。市人认得他是孙客卿,可怜他病残,常给他食物,孙膑有时吃有时不吃,嘴里胡言乱语,没人知道他是装疯。庞涓还是吩咐地方每天一早报告孙膑在哪,不敢完全不管他。
### 孙膑回齐
当时墨翟云游到齐国,住在田忌家。他的弟子禽滑从魏国来,墨翟问孙膑在魏国怎么样,禽滑把孙膑受刑的事说了,墨翟叹气说自己本想举荐孙膑,却害了他,又把孙膑的才能和庞涓妒忌的事告诉田忌。田忌对威王说:“国家有贤臣却在外国受辱,不行!”威王问发兵去接孙膑如何,田忌说庞涓不让孙膑在魏国做官,怎会让他去齐国,要接孙膑得如此这般,秘密把他接回来才安全。威王用了他的计谋,让客卿淳于髡以进茶为名去魏国见孙膑。
淳于髡领旨,押着茶车,捧着国书到了魏国,禽滑装作随从一起去。到魏都见了魏惠王,传达齐王的意思,惠王很高兴,把淳于髡安排在馆驿。禽滑见孙膑疯疯癫癫的,没和他说话,半夜偷偷去看他。孙膑背靠着井栏坐着,看见禽滑睁大眼睛不说话,禽滑流泪说:“孙卿困成这样,我是墨子的弟子禽滑。我老师把你的冤情告诉齐王,齐王很仰慕你,淳于公来不是为了贡茶,是想带你回齐国,为你报砍腿之仇。”孙膑泪流如雨,过了好久说:“我本以为会死在沟渠,没想到有这机会,但庞涓疑心重,怕不好带走,怎么办?”禽滑说已经定好计策,让他别担心,等有行期就来接他,约定就在这见面,千万别动。
第二天,魏王款待淳于髡,知道他善辩,送了很多金帛。淳于髡告辞要走,庞涓在长亭设宴送行。禽滑前一晚把温车藏好孙膑,把孙膑的衣服给仆人王义穿上,让他披头散发,用泥涂脸,装作孙膑模样,地方已经报告庞涓,庞涓没起疑心。淳于髡出了长亭,和庞涓欢饮而别,先让禽滑驾车快走,自己押后。过了几天,王义也脱身来了,地方只看到肮脏衣服扔了一地,不见孙膑,马上报告庞涓,庞涓怀疑他投井死了,派人打捞没找到尸体,到处打听也没消息,怕魏王责怪,让左右只报告孙膑溺死,也没怀疑他去了齐国。
淳于髡载着孙膑离开魏国后,给他洗澡,到了临淄,田忌在十里外迎接,把孙膑的事告诉威王,让他坐蒲车入朝。威王问他兵法,想封他官职,孙膑推辞说自己没功劳,不敢受爵,庞涓要是知道自己在齐国,又会妒忌,不如先隐藏此事,等有用到自己的时候再效力。威王同意了,让他住在田忌家,田忌把他尊为上客。孙膑想和禽滑去谢墨翟,他们师徒二人已不辞而别,孙膑叹息不已,再派人打听孙平、孙卓的消息,毫无音信,才知道是庞涓使诈。
### 孙膑助田忌赛马获胜
齐威王空闲时,常和宗族公子们赛马赌钱,田忌的马不如别人,多次输钱。一天,田忌带孙膑去射圃看赛马,孙膑见马的实力差距不大,田忌三场都输了,就私下对田忌说:“你明天再赛,我能让你赢。”田忌说:“先生真能让我赢,我就请大王用千金赌。”孙膑让他去请。田忌对威王说:“我赛马总输,明天愿倾家荡产赌一次,每场赌千金。”威王笑着答应了。
比赛那天,公子们都把车马装饰得很华丽,百姓也来了几千人观看。田忌问孙膑获胜的办法,孙膑说:“齐国的好马都在大王马厩里,你按顺序和他们比很难赢,但我有办法。马分上、中、下三等,你用下等马对他们的上等马,用上等马对他们的中等马,用中等马对他们的下等马,你虽然会输一场,但能赢两场。”田忌觉得很妙,就用金鞍锦鞯装饰下等马,假装成上等马,先和威王赛第一场,输了千金,威王大笑。田忌说还有两场,等自己全输了再笑不迟。后面两场,田忌的马都赢了,赢了很多钱。田忌上奏说今天能赢不是自己马好,是孙膑教的办法,还说了原因。威王感叹说:“就这小事,可见孙先生很有智谋。”从此更敬重孙膑,赏赐无数。
### 桂陵之战
魏惠王废了孙膑后,让庞涓收复中山。庞涓说中山离魏国远离赵国近,与其远争不如近割,请求去攻打邯郸报中山之仇,惠王同意了。庞涓率领五百辆车马攻打赵国,包围了邯郸。邯郸守将丕选连战连败,向赵成侯上表求救。赵成侯用中山贿赂齐国求救,齐威王知道孙膑有才能,想拜他为大将,孙膑推辞说自己是受刑之人,做主将显得齐国没人,会被敌人笑话,让田忌为将。威王就用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孙膑常坐在辎车中出谋划策,不显露姓名。
田忌想带兵救邯郸,孙膑阻止说:“赵将不是庞涓对手,等我们到邯郸,城可能已被攻下,不如驻军中途,扬言攻打襄陵,庞涓肯定会回来,等他回来再攻击,一定能胜。”田忌听从了他的计谋。
这时邯郸等救兵不来,丕选献城投降庞涓,庞涓派人向魏王报捷,正要进兵,听说齐国派田忌袭击襄陵,大惊说:“襄陵有失,安邑震动,我得回去救根本。”于是撤兵。
魏军离桂陵二十里时,遇到齐兵。原来孙膑早打听好魏兵到来,做好准备,先让牙将袁达带三千人截路挑战,庞涓的族子庞葱先到,迎战二十多回合,袁达假装败走,庞葱怕有计不敢追,回去报告庞涓。庞涓呵斥说连个偏将都抓不住,怎么抓田忌,就带领大军追。快到桂陵时,看到前面齐兵摆成阵势,正是孙膑刚到魏国时摆的“颠倒八门阵”。庞涓怀疑,心想田忌怎么会这阵法,莫非孙膑回齐国了。他也布好阵,只见齐军中打出大将田旗号,推出一辆战车,田忌全副武装,手持画戟站在车中,田婴挺戈站在车右。田忌喊:“魏将有本事的,上前说话。”庞涓亲自出车对田忌说:“齐、魏一向和好,魏、赵有怨和齐国没关系,将军弃好寻仇,太失策了!”田忌说:“赵国把中山献给我主,我主命我带兵救它,要是魏国割几郡给我,我就退兵。”庞涓大怒说:“你有什么本事敢和我对阵。”田忌说:“你有本事,能认出我这阵吗?”庞涓说:“这是‘颠倒八门阵’,我跟鬼谷子学的,你在哪学了一点就来问我,我国三岁小孩都认识。”田忌说:“你能认,敢打这阵吗?”庞涓犹豫了,若说不打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