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越王勾践欲访求境内美女,献于吴王,文种献计曰:“愿得王之近竖百人,杂以善相人者,使挟其术,遍游国中,得有色者,而记其人地,于中选择,何患无人。”勾践从其计,半年之中,开报美女,何止二十余人?勾践更使人复视,得尤美者二人,因图其形以进,那二人是谁?西施、郑旦。那西施乃苧萝山下采薪者之女,其山有东西二村,多施姓者,女在西村,故以西施别之。郑旦亦在西村,与施女毗邻。临江而居,每日相与浣纱于江,红颜花貌,交相映发,不啻如并蒂之芙蓉也。勾践命范蠡各以百金聘之,服以绮罗之衣,乘以重帷之车,国人慕美人之名,争欲识认,都出郊外迎候,道路为之壅塞。范蠡乃停西施、郑旦于别馆,传谕:“欲见美人者,先输金钱一文。”设柜收钱,顷刻而满。美人登朱楼,凭栏而立,自下望之,飘飘乎天仙之步虚矣。美人留郊外三日,所得金钱无算,悉辇于府库,以充国用。勾践亲送美人别居土城,使老乐师教之歌舞,学习容步,俟其艺成,然后敢进吴邦,时周敬王三十一年,勾践在位之七年也。先一年,齐景公杵臼薨,幼子荼嗣立。是年楚昭王轸薨,世子章嗣立。其时楚方多故,而晋政复衰,齐自晏婴之死,鲁因孔子之去,国俱不振,独吴国之强,甲于天下。夫差恃其兵力,有荐食山东之志,诸侯无不畏之。就中单说齐景公,夫人燕姬有子而夭,诸公子庶出者凡六人,阳生最长,荼最幼。荼之母鬻姒贱而有宠,景公因母及子,爱荼特甚,号为安孺子。景公在位五十七年,年已七十余岁,不肯立世子,欲待安孺子长成,而后立之,何期一病不起,乃属世臣国夏、高张使辅荼为君。大夫陈乞素与公子阳生相结,恐阳生见诛,劝使出避,阳生遂与其子壬及家臣阚止,同奔鲁国。景公果使国、高二氏逐群公子,迁于莱邑。景公薨,安孺子荼既立,国夏、高张左右秉政。陈乞阳为承顺,中实忌之,遂于诸大夫面前诡言:“高、国有谋,欲去旧时诸臣,改用安孺子之党。”诸大夫信之,皆就陈乞求计,陈乞因与鲍牧倡首,率诸大夫家众,共攻高、国,杀高张,国夏出奔莒国。于是鲍牧为右相,陈乞为左相,立国书、高无平以继二氏之祀。安孺子年才数岁,言动随人,不能自立。陈乞有心要援立公子阳生,阴使人召之于鲁,阳生夜至齐郊,留阚止与其子壬于郊外,自己单身入城,藏于陈乞家中。陈乞假称祀先,请诸大夫至家,共享祭余,诸大夫皆至。鲍牧别饮于他所,最后方到。陈乞候众人坐定,乃告曰:“吾新得精甲,请共观之。”众皆曰:“愿观。”于是力士负巨囊自内门出,至于堂前,陈乞手自启囊,只见一个人,从囊中伸头出来,视之,乃公子阳生也,众人大惊。陈乞扶阳生出,南向立,谓诸大夫曰:“‘立子以长’,古今通典,安孺子年幼,不堪为君,今奉鲍相国之命,请改事长公子。”鲍牧睁目言曰:“吾本无此谋,何得相诬?欺我醉耶?”阳生向鲍牧揖曰:“废兴之事,何国无之?惟义所在,大夫度义可否,何问谋之有无?”陈乞不待言终,强拉鲍牧下拜,诸大夫不得已,皆北面稽首。陈乞同诸大夫歃血定盟,车乘已具,齐奉阳生升车入朝,御殿即位,是为悼公。即日迁安孺子于宫外,杀之。悼公疑鲍牧不欲立己,访于陈乞,乞亦忌牧位在己上,遂阴谮牧与群公子有交,不诛牧,国终不靖。于是悼公复诛鲍牧,立鲍息,以存鲍叔牙之祀,陈乞独相齐国。国人见悼公诛杀无辜,颇有怨言。再说悼公有妹,嫁与邾子益为夫人。益傲慢无礼,与鲁不睦,鲁上卿季孙斯言于哀公,引兵伐邾,破其国,执邾子益,囚于负瑕,齐悼公大怒曰:“鲁执邾君,是欺齐也。”遂遣使乞师于吴,约同伐鲁,夫差喜曰:“吾欲试兵山东,今有名矣!”遂许齐出师。鲁哀公大惧,即释放邾子益复归其国,使人谢齐。齐悼公使大夫公孟绰辞于吴王,言:“鲁已服罪,不敢劳大王之军旅。”夫差怒曰:“吴师行止,一凭齐命,吴岂齐之属国耶?寡人当亲至齐国,请问前后二命之故。”叱公孟绰使退。鲁闻吴王怒齐,遂使人送款与吴,反约吴王同伐齐国,夫差欣然即日起师,同鲁伐齐,围其南鄙,齐举国惊惶,皆以悼公无端召寇,怨言益甚。时陈乞已卒,子陈恒秉政,乘国人不顺,谓鲍息曰:“子盍行大事,外解吴怨,而内以报家门之仇?”息辞以不能,恒曰:“吾为子行之。”乃因悼公阅师,进鸩酒,毒杀悼公,以疾讣于吴军曰:“上国膺受天命,寡君得罪,遂遘暴疾,上天代大王行诛,幸赐矜恤,勿陨社稷,愿世世服事上国。”夫差乃班师而退。鲁师亦归。国人皆知悼公死于非命,因畏爱陈氏,无敢言者。陈恒立悼公之子壬,是为简公,简公欲分陈氏之权,乃以陈恒为右相,阚止为左相。昔人论齐祸皆启于景公,诗曰:从来溺爱智逾昏,继统如何乱弟昆。莫怨强臣与强寇,分明自己凿凶门。时越王教习美女三年,技态尽善,饰以珠幌,坐以宝车,所过街衢,香风闻于远近。又以美婢旋波、夷光等六人为侍女,使相国范蠡进之吴国。夫差自齐回吴,范蠡入见,再拜稽首曰:“东海贱臣勾践,感大王之恩,不能亲率妻妾,伏侍左右,遍搜境内,得善歌舞者二人,使陪臣纳之王宫,以供洒扫之役。”夫差望见,以为神仙之下降也,魂魄俱醉。子胥谏曰:“臣闻:‘夏亡以妹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夫美女者,亡国之物,王不可受!”夫差曰:“好色,人之同心,勾践得此美女不自用,而进于寡人,此乃尽忠于吴之证也,相国勿疑。”遂受之。二女皆绝色,夫差并宠爱之,而妖艳善媚,更推西施为首,于是西施独夺歌舞之魁,居姑苏之台,擅专房之宠,出入仪制,拟于妃后。郑旦居吴宫,妒西施之宠,郁郁不得志,经年而死。夫差哀之,葬于黄茅山,立祠祀之,此是后话。且说夫差宠幸西施,令王孙雄特建馆娃宫于灵岩之上,铜沟玉槛,饰以珠玉,为美人游息之所,建“响屧廊”。何为响屧,屧乃鞋名,凿空廊下之地,将大瓮铺平,覆以厚板,令西施与宫人步屧绕之,铮铮有声,故名响屧,今灵岩寺圆照塔前小斜廊,即其址也。高启《馆娃宫》诗云:馆娃宫中馆娃阁,画栋侵云峰顶开。犹恨当时高未极,不能望见越兵来。王禹偁有《响屧廊》诗云:廊坏空留响屧名,为因西子绕廊行。可怜伍相终尸谏,谁记当时曳履声?山上有玩花池,玩月池,又有井,名吴王井,井泉清碧。西施或照泉而妆,夫差立于旁,亲为理发;又有洞名西施洞,夫差与西施同坐于此。洞外石有小陷,今俗名西施迹;又尝与西施鸣琴于山巅,今有琴台;又令人种香于香山,使西施与美人泛舟采香,今灵岩山南望,一水直如矢,俗名箭泾,即采香泾故处;又有采莲泾,在郡城东南,吴王与西施采莲处。又于城中开凿大濠,自南直北,作锦帆以游,号锦帆泾。高启诗云:吴王在日百花开,画船载乐洲边来;吴王去后百花落,歌吹无闻洲寂寞。花开花落年年春,前后看花应几人?但见枝枝映流水,不知片片堕行尘!年年风雨荒台畔,日暮黄鹂肠欲断。岂惟世少看花人,从来此地无花看!又城南有长洲苑,为游猎之所;又有鱼城养鱼,鸭城畜鸭,鸡陂畜鸡,酒城造酒。又尝与西施避暑于西洞庭之南湾,湾可十余里,三面皆山,独南面如门阙,吴王曰:“此地可以消夏。”因名消夏湾。张羽又有《苏台歌》云:馆娃宫中百花开,西施晓上姑苏台。霞裙翠袂当空举,身轻似展凌风羽。遥望三江水一杯,两点微茫洞庭树。转面凝眸未肯回,要见君王射麋处。城头落日欲栖鸦,下阶戏折棠梨花。隔岸行人莫倚盼,干将莫邪光粲粲。夫差自得西施,以姑苏台为家,四时随意出游,弦管相逐,流连忘返,惟太宰嚭、王孙雄常侍左右,子胥求见,往往辞之。越王勾践闻吴王宠幸西施,日事游乐,复与文种谋之,文种对曰:“臣闻,‘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今岁年谷歉收,粟米将贵,君可请贷于吴,以救民饥,天若弃吴,必许我贷。”勾践即命文种以重币贿伯嚭使引见吴王,吴王召见于姑苏台之宫。文种再拜请曰:“越国洿下,水旱不调,年谷不登,人民饥困,愿从大王乞太仓之谷万石,以救目前之馁,明年谷熟,即当奉偿。”夫差曰:“越王臣服于吴,越民之饥即吴民之饥也,吾何爱积谷,不以救之?”时子胥闻越使至,亦随至苏台,得见吴王,及闻许其请谷,复谏曰:“不可,不可,今日之势,非吴有越,即越有吴,吾观越王之遣使者,非真饥困而乞籴也,将以空吴之粟也,与之不加亲,不与未成仇,王不如辞之。”吴王曰:“勾践囚于吾国,却行马前,诸侯莫不闻知,今吾复其社稷,恩若再生,贡献不绝,岂复有背叛之虞乎?”子胥曰:“吾闻越王早朝晏罢,恤民养士,志在报吴,大王又输粟以助之,臣恐麋鹿将游于姑苏之台矣。”吴王曰:“勾践业已称臣,乌有臣而伐君者?”子胥曰:“汤伐桀,武王伐纣,非臣伐君乎?”伯嚭从旁叱之曰:“相国出言太甚,吾王岂桀纣之比耶?”因奏曰:“臣闻葵邱之盟,遏籴有禁,为恤邻也,况越吾贡献之所自出乎?明岁谷熟,责其如数相偿,无损于吴,而有德于越,何惮而不为也?”夫差乃与越粟万石,谓文种曰:“寡人逆群臣之议,而输粟于越,年丰必偿,不可失信。”文种再拜稽首曰:“大王哀越而救其饥馁,敢不如约。”文种领谷万石,归越,越王大喜,群臣皆呼:“万岁。”勾践即以粟颁赐国中之贫民,百姓无不颂德。次年,越国大熟,越王问于文种曰:“寡人不偿吴粟,则失信;若偿之,则损越而利吴矣。奈何?”文种对曰:“宜择精粟,蒸而与之,彼爱吾粟,而用以布种,吾计乃得矣。”越王用其计,以熟谷还吴,如其斗斛之数。吴王叹曰:“越王真信人也。”又见其谷粗大异常,谓伯嚭曰:“越地肥沃,其种甚嘉,可散与吾民植之。”于是国中皆用越之粟种,不复发生,吴民大饥,夫差犹认以为地土不同,不知粟种之蒸熟也,文种之计亦毒矣。此周敬王三十六年事也。越王闻吴国饥困,便欲兴兵伐吴,文种谏曰:“时未至也,其忠臣尚在。”越王又问于范蠡,蠡对曰:“时不远矣,愿王益习战以待之。”越王曰:“攻战之具,尚未备乎?”蠡对曰:“善战者,必有精卒,精卒必有兼人之技,大者剑戟,小者弓弩,非得明师教习,不得尽善,臣访得南林有处女,精于剑戟,又有楚人陈音,善于弓矢,王其聘之。”越王分遣二使,持重币往聘处女及陈音。单说处女不知名姓,生于深林之中,长于无人之野,不由师傅,自然工于击刺。使者至南林,致越王之命,处女即随使北行。至山阴道中,遇一白须老翁,立于车前,问曰:“来者莫非南林处女乎?有何剑术,敢受越王之聘?愿请试之。”处女曰:“妾不敢自隐,惟公指教。”老翁即挽林内之竹,如摘腐草,欲以刺处女;竹折,末堕于地,处女即接取竹末,以刺老翁,老翁忽飞上树,化为白猿,长啸一声而去。使者异之。处女见越王,越王赐坐,问以击刺之道,处女曰:“内实精神,外示安佚,见之如好妇,夺之似猛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捷若腾兔,追形还影,纵横往来,目不及瞬,得吾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大王不信,愿得试之。”越王命勇士百人,攒戟以刺处女,处女连接其戟而投之,越王乃服。使教习军士,军士受其教者三千人,岁余,处女辞归南林,越王再使人请之,已不在矣,或曰:“天欲兴越亡吴,故遣神女下授剑术,以助越也。”再说楚人陈音,以杀人避仇于越。蠡见其射必命中,言于越王,聘为射师。王问音曰:“请闻弓弩何所而始?”陈音对曰:“臣闻弩生于弓,弓生于弹,弹生于古之孝子。古者人民朴实,饥食鸟兽,渴饮雾露,死则裹以白茅,投于中野。有孝子不忍见其父母为禽兽所食,故作弹以守之,时为之歌曰:‘断木续竹,飞土逐肉。’至神农皇帝兴,弦木为弧,剡木为矢,以立威于四方。有弧父者,生于楚之荆山。生不见父母,自为儿时,习用弓矢,所射无脱。以其道传于羿,羿传于逢蒙,逢蒙传于琴氏,琴氏以为诸侯相伐,弓矢不能制服,乃横弓著臂,施机设枢,加之以力,其名曰弩。琴氏传之楚三侯,楚由是世世以桃弓棘矢,备御邻国。臣之前人,受其道于楚,五世于兹矣。弩之所向,鸟不及飞,兽不及走,惟王试之。”越王亦遣士三千,使音教习于北郊之外。音授以连弩之法,三矢连续而去,人不能防。三月尽其巧。陈音病死,越王厚葬之,名其山曰陈音山,此是后话。髯仙诗云:击剑弯弓总为吴,卧薪尝胆泪几枯。苏台歌舞方如沸,遑问邻邦事有无。子胥闻越王习武之事,乃求见夫差,流涕而言曰:“大王信越之臣顺,今越用范蠡日夜训练士卒,剑戟弓矢之艺无不精良,一旦乘吾间而入,吾国祸不支矣。王如不信,何不使人察之!”夫差果使人探听越国,备知处女、陈音之事,回报夫差,夫差谓伯嚭曰:“越已服矣,复治兵欲何为乎?”嚭对曰:“越蒙大王赐地,非兵莫守,夫治兵,乃守国之常事,王何疑焉?”夫差终不释然,遂有兴兵伐越之意。话分两头,再说齐国陈氏世得民心,久怀擅国之志。及陈恒嗣位,逆谋愈急,惮高、国之党尚众,思尽去之,乃奏于简公曰:“鲁邻国而共吴伐齐,此仇不可忘也。”简公信其言,恒因荐国书为大将,高无平、宗楼副之,大夫公孙夏、公孙挥、闾丘明等皆从,悉车千乘,陈恒亲送其师,屯于汶水之上,誓欲灭鲁方还。时孔子在鲁,删述《诗》《书》。一日,门人琴牢字子张,自齐至鲁,来见其师。孔子问及齐事,知齐兵在境上,大惊曰:“鲁乃父母之国,今被兵,不可不救!”因问群弟子:“谁能为某出使于齐,以止伐鲁之兵者?”子张、子石俱愿往。孔子不许。子贡离席而问曰:“赐可以去乎?”孔子曰:“可矣。”子贡即日辞行。至汶上,求见陈恒,恒知子贡乃孔门高弟,此来必有游说之语,乃预作色以待之。子贡坦然而入,旁若无人。恒迎入相见,坐定,问曰:“先生此来,为鲁作说客耶?”子贡曰:“赐之来,为齐非为鲁也。夫鲁,难伐之国,相国何为伐之?”陈恒曰:“鲁何难伐也?”子贡曰:“其城薄以卑,其池狭以浅,其君弱,大臣无能,士不习战,故曰‘难伐。’为相国计,不如伐吴,吴城高而池广,兵甲精利,又有良将守,此易攻耳。”恒勃然曰:“子所言难易,颠倒不情,恒所不解。”子贡曰:“请屏左右,为相国解之。”恒乃屏去从人,前席请教,子贡曰:“赐闻,‘忧在外者攻其弱,忧在内者攻其强。’赐窃窥相国之势,非能与诸大臣共事者也,今破弱鲁以为诸大臣之功,而相国无与焉,诸大臣之势日盛,而相国危矣!若移师于吴,大臣外困于强敌,而相国专制齐国,岂非计之最便乎?”陈恒色顿解,欣然问曰:“先生之言,彻恒肺腑,然兵已在汶上,若移而向吴,人将疑我,奈何?”子贡曰:“但按兵勿动,赐请南见吴王,使救鲁而伐齐,如是而战吴,不患无词。”陈恒大悦,乃谓国书曰:“吾闻吴将伐齐,吾兵姑驻此,未可轻动,打探吴人动静,须先败吴兵,然后伐鲁。”国书领诺,陈恒遂归齐国。再说子贡星夜行至东吴,来见吴王夫差,说曰:“吴、鲁连兵伐齐,齐恨入骨髓,今其兵已在汶上,将以伐鲁,其次必及吴,大王何不伐齐以救鲁?夫败万乘之齐,而收千乘之鲁,威加强晋,吴遂霸矣。”夫差曰:“前者齐许世世服事吴国,寡人以此班师,今朝聘不至,寡人正欲往问其罪,但闻越君勤政训武,有谋吴之心,寡人欲先伐越国,然后及齐未晚。”子贡曰:“不可,越弱而齐强,伐越之利小,而纵齐之患大,夫畏弱越而避强齐,非勇也;。逐小利而忘大患,非智也。智勇俱失,何以争霸?大王必虑越国,臣请为大王东见越王,使亲櫜革建以从下吏何如?”夫差大悦曰:“诚如此,孤之愿也!”子贡辞了吴王,东行至越,越王勾践闻子贡将至,使候人预为除道,郊迎三十里,馆之上舍,鞠躬而问曰:“敝邑僻处东海,何烦高贤远辱?”子贡曰:“特来吊君。”勾践再拜稽首曰:“孤闻‘祸与福为邻’,先生下吊,孤之福矣,请闻其说。”子贡曰:“臣今者见吴王,说以救鲁而伐齐,吴王疑越谋之,其意欲先加诛于越,夫无报人之志,而使人疑之者,拙也;有报人之志,而使人知之者,危也!”勾践愕然长跪曰:“先生何以救我?”子贡曰:“吴王骄而好佞,宰嚭专而善谗,君以重器悦其心,以卑辞尽其礼,亲率一军,从于伐齐,彼战而不胜,吴自此削矣;若战而胜,必侈然有霸诸侯之心,将以兵临强晋,如此则吴国有间,而越可乘也!”勾践再拜曰:“先生之来,实出天赐,如起死人而肉白骨,孤敢不奉教。”乃赠子贡以黄金百镒,宝剑一口,良马二匹。子贡固辞不受,还见吴王,报曰:“越王感大王生全之德,闻大王有疑,意甚悚惧,旦暮遣使来谢矣!”夫差使子贡就馆,留五日,越果遣文种至吴,叩首于吴王之前曰:“东海贱臣勾践,蒙大王不杀之恩,得奉宗祀,虽肝脑涂地,未能为报,今闻大王兴大义,诛强救弱,故使下臣种贡上前王所藏精甲二十领,屈卢之矛、步光之剑以贺军吏。勾践请问师期,将悉四境之内,选士三千人,以从下吏,勾践愿披坚执锐,亲受矢石,死无所惧。”夫差大悦,乃召子贡谓曰:“勾践果信义人也,欲率选士三千,以从伐齐之役,先生以为可否?”子贡曰:“不可,夫用人之众,又役及其君,亦太过矣,不如许其师而辞其君。”夫差从之。子贡辞吴,复北往晋国,见晋定公,说曰:“臣闻,‘无远虑者,必有近忧。’今吴之战齐有日矣,战而胜,必与晋争伯,君宜修兵休卒以待之。”晋侯曰:“谨受教。”比及子贡反鲁,齐兵已为吴所败矣。不知吴如何败齐,再看下回分解。
《东周列国志》•第八十一回 美人计吴宫宠西施 言语科子贡说列国
译文:
这并非古诗词,而是小说回目内容,以下是将其翻译成现代汉语:
话说越王勾践想在国内访求美女献给吴王,文种献计说:“希望能得到大王身边的近侍一百人,再加上善于相面的人,让他们带着各自的本事,走遍全国。要是遇到有姿色的女子,就记下她的姓名和住址,然后从中挑选,还怕找不到合适的人吗?”勾践听从了这个计策,半年时间里,上报的美女就有二十多人。勾践又派人复查,挑出两个格外美丽的,让人画了她们的画像呈上来。这两个人是谁呢?是西施和郑旦。那西施是苎萝山下一个砍柴人家的女儿,这座山有东西两个村子,村里大多是姓施的人家,她住在西村,所以用“西施”来和其他人区分。郑旦也住在西村,和西施是邻居。她们靠着江居住,每天一起在江边浣纱,两人容貌娇艳如花,相互映衬,就像并蒂开放的芙蓉花一样。勾践让范蠡用百两黄金分别把她们聘来,给她们穿上绫罗绸缎做的衣服,让她们乘坐有重重帷幕的车子。国人仰慕美人的名声,都争着想看看她们,都到郊外去迎候,道路都被堵塞了。范蠡就把西施、郑旦安置在别的馆舍,传下命令说:“想要见美人的,先交一文钱。”他设了个柜子收钱,一会儿柜子就满了。美人登上红色的楼阁,靠着栏杆站立,从下面往上看,就像天仙在云中漫步一样。美人在郊外停留了三天,收到的钱不计其数,范蠡把这些钱都运到国库,用来充实国家的费用。勾践亲自送美人到另外一处土城居住,派老乐师教她们唱歌跳舞,学习举止仪态,等她们技艺学成了,才敢把她们送到吴国去。当时是周敬王三十一年,也就是勾践在位的第七年。前一年,齐景公杵臼去世,他的小儿子荼继位。这一年,楚昭王轸去世,太子章继位。当时楚国正多灾多难,晋国的国政又衰落了,齐国自从晏婴死后,鲁国因为孔子离开,国家都不振作,只有吴国强大,在天下首屈一指。夫差依仗自己的兵力,有吞并山东各国的想法,诸侯们没有不害怕他的。
单说齐景公,他的夫人燕姬生的儿子夭折了,其他姬妾生的公子有六个,阳生最大,荼最小。荼的母亲鬻姒地位低贱但很受宠爱,景公因为宠爱母亲而连带喜欢儿子,特别疼爱荼,称他为安孺子。景公在位五十七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肯立太子,想等安孺子长大以后再立。没想到一病不起,就嘱托世臣国夏、高张辅佐荼做国君。大夫陈乞一向和公子阳生交好,担心阳生被杀害,就劝他出去躲避,阳生于是和他的儿子壬以及家臣阚止一起逃到了鲁国。景公果然让国夏、高张驱逐其他公子,把他们迁到莱邑。景公去世后,安孺子荼继位,国夏、高张在左右执掌朝政。陈乞表面上顺从他们,实际上心里忌恨。于是他在各位大夫面前谎称:“高、国有阴谋,想除掉原来的大臣,任用安孺子的亲信。”大夫们都相信了,都来找陈乞商量对策。陈乞就和鲍牧带头,率领各位大夫的家兵,一起攻打高、国,杀了高张,国夏逃到了莒国。于是鲍牧做了右相,陈乞做了左相,立了国书、高无平来延续高家、国氏的祭祀。安孺子才几岁,言行都听别人的,不能独立执政。陈乞有心要拥立公子阳生,就暗中派人到鲁国去召他。阳生夜里来到齐国郊外,把阚止和他的儿子壬留在郊外,自己一个人进城,藏在陈乞家里。陈乞假称祭祀祖先,请各位大夫到家里来吃祭祀剩下的食物,大夫们都来了。鲍牧在别的地方喝酒,最后才到。陈乞等众人坐好后,就说:“我新得到了一批精锐的士兵,请大家一起看看。”众人都说:“愿意看。”于是有大力士背着一个大口袋从内门出来,到了堂前,陈乞亲自打开口袋,只见一个人从口袋里伸出头来,一看,原来是公子阳生。众人大吃一惊。陈乞扶着阳生出来,让他面向南站立,对各位大夫说:“‘立太子要立年长的’,这是从古到今的通例。安孺子年幼,不能做国君。现在我奉鲍相国的命令,请大家改立年长的公子。”鲍牧睁大眼睛说:“我本来没有这个打算,你怎么能诬陷我?你以为我喝醉了吗?”阳生向鲍牧作揖说:“国家的废立之事,哪个国家没有呢?只要合乎道义就行。大夫你衡量一下这件事合不合道义,何必问有没有这个打算呢?”陈乞不等他说完,就强行拉着鲍牧下拜,各位大夫不得已,都面向北叩头行礼。陈乞和各位大夫歃血为盟,车子已经准备好,大家一起奉阳生上车入朝,登上宫殿即位,这就是齐悼公。悼公当天就把安孺子迁到宫外,杀了他。悼公怀疑鲍牧不想拥立自己,就问陈乞,陈乞也忌恨鲍牧地位在自己之上,就暗中诬陷鲍牧和其他公子有交往,说不杀鲍牧,国家终究不得安宁。于是悼公又杀了鲍牧,立了鲍息,来延续鲍叔牙的祭祀,陈乞独自做了齐国的相国。国人看到悼公诛杀无辜,很有怨言。
再说悼公有个妹妹,嫁给了邾子益做夫人。邾子益傲慢无礼,和鲁国关系不好。鲁国上卿季孙斯对鲁哀公说,带领军队讨伐邾国,攻破了邾国,抓住了邾子益,把他囚禁在负瑕。齐悼公大怒说:“鲁国抓住邾国国君,这是欺负齐国。”于是派使者向吴国请求出兵,约定一起讨伐鲁国。夫差高兴地说:“我正想在山东地区试试我的兵力,现在有借口了!”于是答应齐国出兵。鲁哀公非常害怕,马上释放了邾子益,让他回到自己的国家,派人向齐国谢罪。齐悼公派大夫公孟绰向吴王辞谢,说:“鲁国已经认罪,不敢劳动大王的军队了。”夫差生气地说:“吴国军队的行动,全凭齐国决定,吴国难道是齐国的附属国吗?我要亲自到齐国去,问问前后两次下命令的原因。”他呵斥公孟绰退下。鲁国听说吴王对齐国生气了,就派人向吴国求和,反而约吴王一起讨伐齐国。夫差很高兴,马上出兵,和鲁国一起讨伐齐国,包围了齐国的南部边境。齐国全国上下都惊慌失措,都认为是悼公无缘无故招来敌寇,怨言更多了。当时陈乞已经去世,他的儿子陈恒执政。陈恒趁着国人不顺从,对鲍息说:“你为什么不做件大事,对外解除吴国的怨恨,对内报你家的仇呢?”鲍息推辞说自己做不到。陈恒说:“我来替你做。”于是趁着悼公检阅军队的时候,献上毒酒,毒死了悼公,然后向吴军报丧说:“贵国承受天命,我国国君得罪了贵国,于是得了暴病,上天代替大王惩罚了他,希望大王能怜悯我们,不要让我们的国家灭亡,我们愿意世世代代侍奉贵国。”夫差于是撤兵回去了。鲁国的军队也回去了。国人都知道悼公是死于非命,但因为害怕和爱戴陈氏,没有人敢说话。陈恒立了悼公的儿子壬,这就是齐简公。简公想分散陈氏的权力,就任命陈恒为右相,阚止为左相。从前有人评论说齐国的祸乱都是从景公开始的,有诗说:从来溺爱会让人变得更加昏庸,继承君位的事情怎么能让兄弟之间混乱呢。不要埋怨权臣和强敌,分明是自己给自己挖了祸根。
当时越王训练美女三年,她们的技艺和姿态都非常完美。越王给她们装饰上珠玉做的帷幔,让她们乘坐宝车,她们所经过的街道,香气能传到很远的地方。越王又选了美婢旋波、夷光等六个人做侍女,让相国范蠡把她们送到吴国去。夫差从齐国回到吴国,范蠡进宫拜见,拜了两拜,叩头说:“东海的贱臣勾践,感激大王的恩德,不能亲自率领妻妾来侍奉大王左右。他在国内到处寻找,找到了两个擅长唱歌跳舞的女子,让我把她们送到大王的宫中,来做打扫的杂役。”夫差远远望见,以为是神仙下凡了,魂魄都陶醉了。伍子胥劝谏说:“我听说:‘夏朝因为妹喜而灭亡,商朝因为妲己而灭亡,周朝因为褒姒而灭亡。’美女是亡国的东西,大王不能接受!”夫差说:“喜欢美色,是人的共同心理。勾践得到这两个美女自己不用,却献给我,这是他对吴国尽忠的证明,相国不要怀疑。”于是接受了她们。这两个女子都非常美丽,夫差都很宠爱她们,但西施更加妖艳妩媚,在两人中排在首位。于是西施独占了歌舞方面的魁首,住在姑苏台上,享受着专房的宠爱,她出入的礼仪规制,和妃后差不多。郑旦住在吴宫,嫉妒西施受宠,郁郁寡欢,过了一年就死了。夫差很哀伤,把她葬在黄茅山,还建了祠堂祭祀她,这是以后的事情了。
再说夫差宠爱西施,让王孙雄在灵岩山上特意建造了馆娃宫,宫殿的沟渠用铜做的,门槛用玉做的,还装饰着珠玉,作为美人游玩休息的地方,又建造了“响屧廊”。什么叫响屧呢?屧是一种鞋子的名字。他们把廊下的地面凿空,把大瓮铺平,上面盖上厚木板,让西施和宫女们穿着屧鞋在上面走来走去,发出铮铮的声音,所以叫响屧。现在灵岩寺圆照塔前的小斜廊,就是当年响屧廊的旧址。高启有《馆娃宫》诗说:馆娃宫中的馆娃阁,画栋高耸,直入云峰。只恨当时建得还不够高,不能望见越国的军队到来。王禹偁有《响屧廊》诗说:廊子坏了,只留下响屧的名字,是因为西施曾经在廊上走过。可怜伍子胥最后以死进谏,谁还记得当时西施拖着鞋子走路的声音呢?山上有玩花池、玩月池,还有一口井,叫吴王井,井水清澈碧绿。西施有时对着井水梳妆,夫差站在旁边,亲自为她梳理头发。还有一个洞叫西施洞,夫差和西施曾经一起坐在里面。洞外的石头上有小坑,现在俗称西施的脚印。他们还曾经在山顶上弹琴,现在还有琴台。夫差又让人在香山种香料,让西施和其他美人乘船去采香。现在从灵岩山往南看,有一条笔直的河水,俗称箭泾,就是当年采香泾的旧址。还有采莲泾,在郡城的东南,是吴王和西施采莲的地方。夫差又在城里开凿了一条大濠沟,从南到北,还做了锦帆船在里面游玩,这条濠沟叫锦帆泾。高启的诗说:吴王在世的时候百花盛开,画船载着乐队来到洲边;吴王去世以后百花凋零,再也听不到歌声和音乐,洲上一片寂寞。花开花落,年年都是春天,前后看花的人有多少呢?只看见花枝倒映在流水里,却不知道花瓣一片片落在路上的尘土中!年年风雨把荒台吹打得破败不堪,傍晚时分黄鹂的叫声让人肝肠寸断。哪里只是世上缺少看花的人,从来这里就没有花可看了!又城南有长洲苑,是吴王游猎的地方;还有鱼城用来养鱼,鸭城用来养鸭,鸡陂用来养鸡,酒城用来酿酒。吴王还曾经和西施在西洞庭的南湾避暑,这个湾有十多里长,三面都是山,只有南面像门阙一样。吴王说:“这个地方可以避暑。”所以叫消夏湾。张羽又有《苏台歌》说:馆娃宫中百花盛开,西施清晨登上姑苏台。她穿着云霞般的裙子和翠绿的衣袖,在空中翩翩起舞,身体轻盈得像展开翅膀凌风飞翔的鸟儿。远远望去,三江就像一杯水,洞庭湖上的树木像两点微小的影子。她转过头,凝视着远方,不肯回来,想看到君王射麋鹿的地方。城头的落日快要落下,乌鸦快要栖息了,她走下台阶,嬉戏着折下棠梨花。对岸的行人不要倚靠张望,因为干将、莫邪宝剑的光芒灿烂夺目。
夫差自从得到西施,就把姑苏台当成了家,一年四季随意出游,一路上音乐不断,他流连忘返,只有太宰嚭、王孙雄经常在他身边侍奉。伍子胥求见,常常被拒绝。越王勾践听说吴王宠爱西施,每天只顾游乐,就又和文种商量。文种说:“我听说,‘国家以百姓为根本,百姓以粮食为天’。今年粮食歉收,粟米价格要贵了,大王可以向吴国请求借贷粮食,来救济百姓的饥荒。如果上天要抛弃吴国,一定会答应我们的借贷请求。”勾践马上让文种带着贵重的礼物贿赂伯嚭,让他引见吴王。吴王在姑苏台的宫殿里召见了文种。文种拜了两拜,请求说:“越国地势低洼,水旱灾害不断,粮食收成不好,百姓饥饿困苦,希望能从大王这里借太仓的一万石谷子,来救济目前的饥荒。明年粮食成熟了,马上就奉还。”夫差说:“越王向吴国称臣,越国百姓的饥荒就是吴国百姓的饥荒,我怎么会吝惜储存的粮食,不拿来救济他们呢?”当时伍子胥听说越国使者来了,也跟着到了苏台,见到了吴王。等听到吴王答应借粮食给越国,他又劝谏说:“不行,不行。现在的形势,不是吴国吞并越国,就是越国吞并吴国。我看越王派使者来,不是真的因为饥饿困苦来买粮食,而是想把吴国的粮食弄空。借给他们粮食,也不会让两国关系更亲近;不借给他们,也不会成为仇人。大王不如拒绝他们。”吴王说:“勾践曾经被囚禁在我国,在我马前跪着走路,诸侯们没有不知道的。现在我恢复了他的国家,对他的恩情就像让他再生一样,他还不断地向我国进贡,怎么会有背叛的想法呢?”伍子胥说:“我听说越王早起晚睡,体恤百姓,培养士人,他的志向是报复吴国。大王还送粮食去帮助他,我担心麋鹿会在姑苏台上游玩了。”吴王说:“勾践已经称臣了,哪有臣子讨伐君主的呢?”伍子胥说:“商汤讨伐夏桀,周武王讨伐商纣,不就是臣子讨伐君主吗?”伯嚭在旁边呵斥他说:“相国说话太过分了,我们大王怎么能和桀纣相比呢?”于是他上奏说:“我听说葵邱之盟规定,禁止阻止粮食买卖,是为了体恤邻国。何况越国是向我国进贡的国家呢。明年粮食成熟了,要求他们如数偿还,对吴国没有损失,却对越国有恩德,有什么可害怕而不做的呢?”夫差于是给了越国一万石谷子,对文种说:“我违背了群臣的意见,把粮食借给越国,等年成好了,你们一定要偿还,不能失信。”文种拜了两拜,叩头说:“大王可怜越国,救济我们的饥荒,我们怎么敢不遵守约定呢。”文种领了一万石谷子,回到越国,越王非常高兴,群臣都高呼:“万岁。”勾践马上把谷子分发给国内的贫民,百姓没有不歌颂他的恩德的。
第二年,越国粮食大丰收。越王问文种说:“我不偿还吴国的粮食,就是失信;如果偿还,就会损害越国而有利于吴国。怎么办呢?”文种说:“应该挑选精良的谷子,蒸熟了再给他们。他们喜欢我们的谷子,就会用来播种,我们的计策就成功了。”越王采用了他的计策,用蒸熟的谷子还给吴国,数量和借的一样多。吴王感叹说:“越王真是守信用的人啊。”又看到那些谷子特别粗大,就对伯嚭说:“越国土地肥沃,他们的种子很好,可以分给我们的百姓种植。”于是国内都用越国的谷子做种子,结果都不发芽,吴国百姓遭遇大饥荒。夫差还以为是土地不同的原因,不知道是谷子被蒸熟了。文种的计策也太狠毒了。这是周敬王三十六年的事情。
越王听说吴国饥荒困苦,就想兴兵讨伐吴国。文种劝谏说:“时机还没到,他们的忠臣还在。”越王又问范蠡,范蠡说:“时机不远了,希望大王更加练习作战,等待时机。”越王说:“作战的器具还没准备好吗?”范蠡说:“善于作战的人,一定要有精锐的士兵。精锐的士兵一定要有过人的技艺,大的武器像剑戟,小的武器像弓弩,不得到高明的老师教导,就不能达到完美。我打听到南林有个女子,精通剑戟,还有个楚国人陈音,擅长射箭,大王可以聘请他们。”越王分别派遣两个使者,带着贵重的礼物去聘请那个女子和陈音。
单说那个女子,不知道她的姓名,她生在深林里,长在没有人烟的野外,没有师傅教她,却自然擅长击刺之术。使者到了南林,传达了越王的命令,女子就跟着使者向北走。走到山阴道中,遇到一个白胡子老翁,站在车前,问:“来的莫非是南林处女吗?你有什么剑术,敢接受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