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六十一回 晋悼公驾楚会萧鱼 孙林父因歌逐献公

话说晋及诸侯之兵,围了偪阳城二十四日,攻打不下,忽然天降大雨,平地水深三尺,荀偃、士匄二将虑军心有变,同至中军来禀智蔤曰:“本意谓城小易克,今围久不下,天降大雨,又时当夏令,水潦将发,泡水在西,薛水在东,漷水在东北,三水皆与泗水相通,万一连雨不止,三水横溢,恐班师不便,不如暂归,以俟再举。”智大怒,取所凭之几,向二将掷之,骂曰:“老夫可曾说来,‘城小而固,未易下也!’竖子自任可灭,在晋侯面前,一力承当,牵帅老夫,至于此地!攻围许久,不见尺寸之效,偶然天雨,便欲班师。来由得你,去由不得你。今限汝七日之内,定要攻下偪阳。若还无动,照军令状斩首!速去!勿再来见!”二将吓得面如土色,喏喏连声而退。谓本部军将曰:“元帅立下严限,七日若不能破贼,必取吾等之首,今我亦与尔等立限,六日不能破城,先斩汝等,然后自刭,以申军法!”众将皆面面相觑。偃、匄曰:“军中无戏言!吾二人当亲冒矢石,昼夜攻之,有进无退。”约会鲁、曹、邾三国,一齐并力。时水势稍退,偃、匄乘车巢车,身先士卒,城上矢石如雨,全然不避,自庚寅日攻起,至甲午日,城中矢石俱尽,荀偃附堞先登,士匄继之,各国军将,亦乘势蚁附而上,妘斑巷战而死。智蔤入城,偪阳君率群臣迎降于马首,智尽收其族,留于中军。计攻城至城破之日,才五日耳。若非智蔤发怒,此举无功矣。髯翁有诗云:仗钺登坛无地天,偏裨何事敢侵权?一人投杌三军惧,不怕隆城铁石坚。时悼公恐偪阳难下,复挑选精兵二千人,前来助战,行至楚邱,闻智蔤已成大功,遂遣使至宋,以偪阳之地封宋向戍,向戍同宋平公亲至楚邱来见晋侯。向戍辞不受封,悼公乃归地于宋公。宋、卫二君,各设享款待晋侯,智蔤述鲁三将之勇,悼公各赐车服,乃归。悼公以偪阳子助楚,废为庶人,选其族人之贤者,以主妘姓之祀,居于霍城。其秋,荀会卒,悼公以魏绛能执法,使为新军副将,以张老为司马。是冬,第二军伐郑,屯于牛首,复添虎牢之戍。适郑人尉止作乱,杀公子騑、公子发、公孙辄于西宫之朝。騑之子公孙夏,字子西,发之子公孙侨,字子产,各帅家甲攻贼,贼败走北宫。公孙虿亦率众来助,遂尽诛尉止之党,立公子嘉为上卿。栾黡请曰:“郑方有乱,必不能战,急攻之可拔也。”智蔤曰:“乘乱不义。”命缓其攻。公子嘉使人行成,智许之。比及楚公子贞来救郑,则晋师已尽退矣。郑复与楚盟。传称:“晋悼公三驾服楚。”此乃“三驾”之一,周灵王九年事也。明年夏,晋悼公以郑人未服,复以第三军伐郑。宋向戍之兵,先至东门,卫上卿孙林父帅师同郳人屯于北鄙,晋新军元帅赵武等,营于西郊之外,荀帅大军自北林而西,扬兵于郑之南门,约会各路军马,同日围郑。郑君臣大惧,又遣使行成,荀又许之,乃退师于宋地。郑简公亲至亳城之北,大犒诸军,与荀罃等歃血为盟,晋、宋各军方散。此乃“三驾”之二。楚共王大怒,使公子贞往秦借兵,约共伐郑。时秦景公之妹,嫁为楚王夫人,两国有姻好,乃使大将嬴詹帅车三百乘助战。共王亲帅大军,望荥阳进发,曰:“此番不灭郑,誓不班师!” 却说郑简公自亳城北盟晋而归,逆知楚军旦暮必至,大集群臣计议,诸大夫皆曰:“方今晋势强盛,楚不如也。但晋兵来甚缓,去甚速,两国未尝见个雌雄,所以交争不息,若晋肯致死于我,楚力不逮,必将避之,从此可专事于晋矣!”公孙舍之献策曰:“欲晋致死于我,莫如怒之!欲激晋之怒,莫如伐宋,宋与晋最睦,我朝伐宋,晋夕伐我,晋能骤来,楚必不能,我乃得有词于楚也。”诸大夫皆曰:“此计甚善!”正计议间,谍入探得楚国借兵于秦的消息来报。公孙舍之喜曰:“此天使我事晋也!”众人不解其意。舍之曰:“秦、楚交伐,郑必重困。乘其未入境,当往迎之,因导之使同伐宋国。一则免楚之患,二则激晋之来,岂非一举两得!”郑简公从其谋,即命公孙舍之乘单车星夜南驰,渡了颍水,行不一舍,正遇楚军,公孙舍之下车拜伏于马首之前。楚共王厉色问曰:“郑反覆无信,寡人正来问罪,汝来却是何意?”舍之奏曰:“寡君怀大王之德,畏大王之威,所愿终身宇下,岂敢离遏?无奈晋人暴虐,与宋合兵,侵扰无已。寡君惧社稷颠覆,不能事君,姑与之和,以退其师。晋师既退,仍是大王贡献之邑也。恐大王未鉴敝邑之诚,特遣下臣奉迎,布其心腹。大王若能问罪于宋,寡君愿执鞭为前部,稍效犬马,以明誓不相背之意。”共王回嗔作喜曰:“汝君若从寡人伐宋,寡人又何说乎?”舍之又奏曰:“下臣束装之日,寡君已悉索敝赋,俟大王于东鄙,不敢后也。”共王曰:“虽然如此,但秦庶长约在荥阳城下相会,须与同事方可。”舍之复奏曰:“雍州辽远,必越晋过周,方能至郑,大王遣一介之使,犹可及止。以大王之威,楚兵之劲,何必借助于西戎哉?”共王悦其言,果使人辞谢秦师。遂同公孙舍之东行,及有莘之野,郑简公帅师来会,遂同伐宋国,大掠而还。宋平公遣向戍如晋,诉告楚、郑连兵之事。悼公果然大怒,即日便欲兴师,此番又轮该第一军出征了。智蔤进曰:“楚之借师于秦者,正以连年奔走道路,不胜其劳也。我一岁而再伐,楚其能复来乎?此番得郑必矣!当示以强盛之形,坚其归志。”悼公曰:“善。”乃大合宋、鲁、卫、齐、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各国,一齐至郑,观兵于郑之东门,一路俘获甚众。此师乃“三驾”之三也。郑简公谓公孙舍之曰:“子欲激晋之怒,使之速来。今果至矣,为之奈何?”舍之对曰:“臣请一面求成于晋,一面使人请救于楚,楚兵若能亟来,必当交战,吾择其胜者而从之。若楚不能至,吾受晋盟,因以重赂结晋,晋必庇我,又何楚之足患乎?”简公以为然。乃使大夫伯骈行成于晋,使公孙良霄、太宰石獒如楚告曰:“晋师又至郑矣,从者十一国,兵势甚盛,郑亡已在旦夕。君王若能以兵威慑晋,孤之愿也;不然,孤惧社稷不保,不得不即安于晋,惟君王怜之,恕之!”楚共王大怒,召公子贞问计,公子贞曰:“我兵乍归,喘息未定,岂能复发?姑让郑于晋,后取之,何患无日?”共王余怒未平,乃囚良霄、石于军府,不放归国。髯仙有诗云:楚晋争锋结世仇,晋兵迭至楚兵休。行人何罪遭拘执?始信分军是善谋。时晋军营于萧鱼,伯骈来至晋军,悼公召入,厉声问曰:“汝以行成哄我,已非一次矣。今番莫非又是缓兵之计?”伯骈叩首曰:“寡君已别遣行人先告绝于楚,敢有二心乎?”悼公曰:“寡人以诚信待汝,汝若再怀反覆,将犯诸侯之公恶,岂独寡人?汝且回去,与汝君商议详确,再来回话。”伯骈又奏曰:“寡君薰沐而遣下臣,实欲委国于君侯,君侯勿疑。”悼公曰:“汝意既决,交盟可也。”乃命新军元帅赵武,同伯骈入城,与郑简公歃血订盟。简公亦遣公孙舍之随赵武出城,与悼公要约。是冬十二月,郑简公亲入晋军,与诸侯同会,因请受歃。悼公曰:“交盟已在前矣,君若有信,鬼神鉴之,何必再歃?”乃传令:“将一路俘获郑人,悉解其缚,放归本国。禁诸军不得犯郑国分毫,如有违者,治以军法!虎牢戍兵,尽行撤去,使郑人自为守望。”诸侯皆谏曰:“郑未可恃也。倘更有反覆,重复设戍难矣。”悼公曰:“久劳苦诸国将士,恨无了期。今当与郑更始,委以腹心,寡人不负郑,郑其负寡人乎?”乃谓郑简公曰:“寡人知尔苦兵,欲相与休息。今后从晋从楚,出于尔心,寡人不强。”简公感激流涕曰:“伯君以至诚待人,虽禽兽可格,况某犹人类,敢忘覆庇?再有异志,鬼神必殛!”简公辞去。明日使公孙舍之献赂为谢:乐师三人,女乐十六人,歌钟三十二枚,鎛磬相副,针指女工三十人,车屯车、广车共十五乘,他兵车复百乘,甲兵具备。悼公受之。以女乐八人、歌钟十二赐魏绛,曰:“子教寡人和诸戎狄,以正诸华,诸侯亲附,如乐之和,愿与子同此乐也!”又以兵车三分之一,赐智蔤曰:“子教寡人分军敝楚,今郑人获成,皆子之功!”绛、蔤二将,皆顿首辞曰:“此皆仗君之灵,与诸侯之劳,臣等何力之有?”悼公曰:“微二卿,寡人不能至此,卿勿固却!”乃皆拜受。于是十二国车马同日班师。悼公复遣使行聘各国,谢其向来用师之劳,诸侯皆悦,自此郑国专心归晋,不敢萌二三之念矣。史臣有诗云:郑人反覆似猱狙,晋伯偏将诈力锄。二十四年归宇下,方知忠信胜兵戈。时秦景公伐晋以救郑,败晋师于栎,闻郑已降晋,乃还。明年为周灵王十一年,吴子寿梦病笃,召其四子诸樊、馀祭、夷昧、季札至床前,谓曰:“汝兄弟四人,惟札最贤,若立之,必能昌大吴国。我一向欲立为世子,奈札固辞不肯。我死之后,诸樊传馀祭,馀祭传夷昧,夷昧传季札,传弟不传孙,务使季札为君,社稷有幸。违吾命者,即为不孝,上天不祐。”言讫而绝。诸樊让国于季札曰:“此父志也!”季札曰:“弟辞世子之位于父生之日,肯受君位于父死之后乎?兄若再逊,弟当逃之他国矣!”诸樊不得已,乃宣明次传之约,以父命即位。晋悼公遣使吊贺,不在话下。又明年为周灵王十二年,晋将智蔤、士鲂、魏相相继而卒。悼公复治兵于绵山,欲使士匄将中军,匄辞曰:“伯游长!”乃使中行偃代智蔤之任,士匄为副。又欲使韩起将上军,起曰:“臣不如赵武之贤!”乃使赵武代荀偃之任,韩起为副。栾黡将下军如故,魏绛为副。其新军尚无帅,悼公曰:“宁可虚位以待人,不可以人而滥位!”乃使其军吏,率官属卒乘,以附于下军。诸大夫皆曰:“君之慎于名器如此!”乃各修其职,弗敢懈怠。晋国大治,复兴文襄之业。未几,废新军并入三军,以守侯国之礼。是年秋九月,楚共王审薨,世子昭立,是为康王。吴王诸樊命大将公子党帅师伐楚,楚将养繇基迎敌,射杀公子党,吴师败还。诸樊遣使告败于晋,悼公合诸侯于向以谋之。晋大夫羊舌肹进曰:“吴伐楚之丧,自取其败,不足恤也。秦、晋邻国,世有姻好,今附楚救郑,败我师于栎,此宜先报。若伐秦有功,则楚势益孤矣!”悼公以为然。使荀偃率三军之众,同鲁、宋、齐、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十二国大夫伐秦,晋悼公待于境上。秦景公闻晋师将至,使人以毒药数囊,沉于泾水之上流,鲁大夫叔孙豹同莒师先济,军士饮水中毒,多有死者,各军遂不肯济。郑大夫公子蟜谓卫大夫北宫括曰:“既已从人,敢观望乎?”公子蟜帅郑师渡泾,北宫括继之,于是诸侯之师皆进,营于棫林。谍报:“秦军相去不远!”荀偃令各军:“鸡鸣驾车,视我马首所向而行!”下军元帅栾黡,素不服中行偃,及闻令,怒曰:“军旅之事,当集众谋,即使偃能独断,亦宜明示进退,乌有使三军之众,视其马首者。我亦下军之帅也,我马首欲东!”遂帅本部东归,副将魏绛曰:“吾职在从帅,不敢俟中行伯矣!”亦随栾黡班师。早有人报知中行偃,偃曰:“出令不明,吾实有过,令既不行,何望成功?”乃命诸侯之师,各归本国,晋师亦还。时栾鍼为下军戎右,独不肯归,谓范匄之子范鞅曰:“今日之役,本为报秦,若无功而返,是益耻也,吾兄弟二人,并在军中,岂可一时皆返?子能与我同赴秦师乎?”范鞅曰:“子以国耻为念,鞅敢不从!”乃各引本部驰入秦军。却说秦景公引大将嬴詹及公子无地,帅车四百乘,离棫林五十里安营,正遣人探听晋兵进止,忽见东角尘头起处,一彪车马飞来,急使公子无地率军迎敌。栾鍼奋勇上前,范鞅助之,连刺杀甲将十余人,秦军披靡欲走,望其后军无继,复鸣鼓合兵围之。范鞅曰:“秦兵势大,不可当也!”栾鍼不听,嬴詹大军又到,栾鍼复手杀数人,身中七箭,力尽而死;范鞅脱甲,乘单车疾驰得免。栾黡见范鞅独归,问曰:“吾弟何在?”鞅曰:“已没于秦军矣!”黡大怒,拔戈直刺范鞅,鞅不敢相抗,走入中军,黡随后赶到,鞅避去,其父范匄迎谓曰:“贤婿何怒之甚也?”黡妻栾祁,乃范匄之女,故以婿呼之。黡怒气勃勃,不能制,大声答曰:“汝子诱吾弟同入秦师,吾弟战死,而汝子生还,是汝子杀吾弟也,汝必逐鞅,犹可恕,不然,我必杀鞅,以偿吾弟之命!”范匄曰:“此事老夫不知也,今当逐之!”范鞅闻其语,遂从幕后出奔秦国。秦景公问其来意,范鞅叙述始末,景公大喜,待以客卿之礼。一日问曰:“晋君何如人?”对曰:“贤君也,知人而善任!”又问:“晋大夫谁最贤?”对曰:“赵武有文德,魏绛勇而不乱,羊舌肹习于《春秋》,张老笃信有智,祁午临事镇定,臣父匄能识大体,皆一时之选。其他公卿,亦皆习于令典,克守其官,鞅未敢轻议也!”景公又曰:“然则晋大夫中,何人先亡?”鞅对曰:“栾氏将先亡!”景公曰:“岂非以汰侈故乎?”范鞅曰:“栾黡虽汰侈,犹可及身,其子盈必不免!”景公曰:“何故?”鞅对曰:“栾武子恤民爱士,人心所归,故虽有弑君之恶,而国中不以为非,戴其德也,思召公者,爱及甘棠,况其子乎?黡若死,盈之善未能及人,而武之德已远,修黡之怨者,必此时矣!”景公叹曰:“卿可谓知存亡之故者也!”乃因范鞅而通于范匄,使庶长武聘晋,以修旧好,并请复范鞅之位。悼公从之,范鞅归晋,悼公以鞅及栾盈并为公族大夫,且谕栾黡勿得修怨。自此秦、晋通和,终春秋之世,不相加兵。有诗为证:西邻东道世婚姻,一旦寻仇斗日新。玉帛既通兵革偃,从来好事是和亲。是年栾黡卒,子栾盈代为下军副将。话分两头。却说卫献公名衎,自周简王十年,代父定公即位。因居丧不戚,其嫡母定姜,逆知其不能守位,屡屡规谏,献公不听。及在位,日益放纵,所亲者无非谗谄面谀之人,所喜者不过鼓乐田猎之事。自定公之世,有同母弟公子黑肩,怙宠专政,黑肩之子公孙剽,嗣父爵为大夫,颇有权略,上卿孙林父、亚卿宁殖,见献公无道,皆与剽结交,林父又暗结晋国为外援,将国中器币宝货,尽迁于戚,使妻子居之。献公疑其有叛心,一来形迹未著,二来畏其强家,所以含忍不发。忽一日,献公约孙、宁二卿共午食,二卿皆朝服待命于门,自朝至午,不见使命来召,宫中亦无一人出来。二卿心疑,看看日斜,二卿饥困已甚,乃叩宫门请见,守阍内侍答曰:“主公在后圃演射,二位大夫若要相见,可自往之。”孙、宁二人心中大怒,乃忍饥径造后圃,望见献公方戴皮冠,与射师公孙丁较射,献公见孙、宁二人近前,不脱皮冠,挂弓于臂而见之,问:“二卿今日来此何事!”孙、宁二人齐声答曰:“蒙主公约共午食,臣等伺候至今,腹且馁矣,恐违君命,是以来此。”献公曰:“寡人贪射,偶尔忘之,二卿且退,俟改日再约可也!”言罢适有鸿雁飞鸣而过,献公谓公孙丁曰:“与尔赌射此鸿。”孙、宁二人含羞而退,林父曰:“主公耽于游戏,狎近群小,全无敬礼大臣之意,我等将来必不免于祸,如何?”宁殖曰:“君无道,止自祸耳,安能祸人?”林父曰:“我意欲奉公子剽为君,子以为何如?”宁殖曰:“此举甚当,你我相机而动便了。”言罢各别。林父回家,饭毕,连夜径往戚邑,密唤家臣庾公差、尹公佗等,整顿家甲,为谋叛之计。遣其长子孙蒯,往见献公,探其口气,孙蒯至卫,见献公于内朝,假说:“臣父林父,偶染风疾,权且在河上调理,望主公宽宥。”献公笑曰:“尔父之疾,想因过饿所致,寡人今不敢复饿子。”命内侍取酒相待,唤乐工歌诗侑酒。太师请问:“歌何诗?”献公曰:“《巧言》之卒章,颇切时事,何不歌之?”太师奏曰:“此诗语意不佳,恐非欢宴所宜。”师曹喝曰:“主公要歌便歌,何必多言!”原来师曹善于鼓琴,献公使教其嬖妾,嬖妾不率教,师曹鞭之十下,妾泣诉于献公,献公当嬖妾之前,鞭师曹三百,师曹怀恨在心,今日明知此诗不佳,故意欲歌之,以激孙蒯之怒。遂长声而歌曰:“彼何人斯,居河之糜?无拳无勇,职为乱阶。”献公的主意,因孙林父居于河上,有叛乱之形,故借歌以惧之。孙蒯闻歌,坐不安席,须臾辞去。献公曰:“适师曹所歌,子与尔父述之。尔父虽在河上,动息寡人必知,好生谨慎,将息病体。”孙蒯叩头,连声“不敢”而退。回戚,述于林父。林父曰:“主公忌我甚矣,我不可坐而待死。大夫蘧伯玉,卫之贤者,若得彼同事,无不济矣!”乃私至卫,往见蘧瑗曰:“主公暴虐,子所知也,恐有亡国之事,将若之何?”瑗对曰:“人臣事君,可谏则谏,不可谏则去之,他非瑗所知矣!”林父度瑗不可动,遂别去,瑗即日逃奔鲁国。林父聚徒众于邱宫,将攻献公。献公惧,遣使至邱宫,与林父讲和。林父杀之。献公使视宁殖,已戒车将应林父矣,乃召北宫括。括推病不出,公孙丁曰:“事急矣!速出奔,尚可求复。”献公乃集宫甲约二百余人为一队,公孙丁挟弓矢相从,启东门而出,欲奔齐国。孙蒯、孙嘉兄弟二人,引兵追及于河泽,大杀一阵,二百余名宫甲,尽皆逃散,存者仅十数人而已,赖得公孙丁善射,矢无虚发,近者辄中箭而死,保著献公,且战且走,二孙不敢穷追而返。才回不上三里,只见庾公差、尹公佗二将引兵而至,言:“奉相国之命,务取卫侯回报。”孙蒯、孙嘉曰:“有一善箭者相随,将军可谨防之!”庾公差曰:“得非吾师公孙丁乎?”原来尹公佗学射于庾公差,公差又学射于公孙丁,三人是一线传授,彼此皆知其能。尹公佗曰:“卫侯前去不远,姑且追之。”约驰十五里,赶著了献公,因御人被伤,公孙丁在车执辔,回首一望,远远的便认得是庾公差了,谓献公曰:“来者是臣之弟子,弟子无害师之事,主公勿忧。”乃停车待之。庾公差既到,谓尹公佗曰:“此真吾师也。”乃下车拜见,公孙丁举手答之,麾之使去。庾公差登车曰:“今日之事,各为其主。我若射,则为背师;若不射,则又为背主。我如今有两尽之道。”乃抽矢叩轮,去其镞,扬声曰:“吾师勿惊!”连发四矢,前中轼,后中轸,左右中两旁,单单空著君臣二人,分明显个本事,卖个人情的意思。庾公差射毕,叫声:“师傅保重!”喝教回车,公孙丁亦引辔而去。尹公佗先遇献公,本欲逞艺,因庾公差是他业师,不敢自专,回至中途,渐渐懊悔起来,谓庾公差曰:“子有师弟之分,所以用情,弟子已隔一层,师恩为轻,主命为重,若无功而返,何以复吾恩主?”庾公差曰:“吾师神箭,不下养繇基,尔非其敌,枉送性命!”尹公佗不信庾公之言,当下复身来追卫侯。不知结末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译文:

这并不是古诗词,而是一篇长篇的文言小说段落,以下是将其翻译为现代汉语: 话说晋国和诸侯的军队,围困偪阳城二十四天,都没能攻下来。忽然天降大雨,平地上积水三尺深。荀偃、士匄两位将领担心军心有变,一同到中军向智蔤禀报说:“原本以为这城小,容易攻克,如今围攻这么久都打不下来,又天降大雨,现在正值夏天,洪水即将泛滥。泡水在西边,薛水在东边,漷水在东北,这三条河都和泗水相通。万一雨一直不停,这三条河的水泛滥横流,恐怕撤军就不方便了。不如暂且撤回去,等以后再做打算。” 智蔤大怒,拿起自己靠着的几案,朝两位将领扔去,骂道:“老夫不是早就说过,‘这城虽小但很坚固,不容易攻下’!你们这些小子自己说能把城灭掉,在晋侯面前,一口承担下来,还拉着老夫到了这里!围攻这么久,一点成效都没有,偶然下点雨,就想撤军。来的时候由着你们,走可由不得你们。现在限你们七天之内,一定要攻下偪阳。要是还没动静,就按军令状斩首!快滚,别再来见我!” 两位将领吓得脸色像土一样,连声答应着退了下去。他们对本部的军将说:“元帅立下了严格的期限,七天要是不能破城,肯定会取我们的脑袋。现在我也给你们立下期限,六天要是不能破城,先斩了你们,然后我再自杀,来严明军法!”众将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荀偃、士匄说:“军中没有开玩笑的话!我们二人会亲自冒着箭雨和飞石,日夜攻城,只有前进,没有后退。”他们约上鲁国、曹国、邾国三国的军队,一起合力攻城。 这时水势稍微退了一些,荀偃、士匄登上巢车,身先士卒。城上箭和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他们完全不躲避。从庚寅日开始攻城,到甲午日,城中的箭和石头都用完了。荀偃攀着城墙先登上城,士匄紧跟在后。各国的军将也趁机像蚂蚁一样爬了上去。妘斑在巷战中战死。智蔤进入城中,偪阳君率领群臣在马前迎接投降。智蔤把偪阳君的族人全部收押,留在中军。从开始攻城到城被攻破,总共才五天。要不是智蔤发怒,这次行动就无功而返了。有位老者写诗说:“手持斧钺登上将坛,眼中没有天地,副将们为何敢擅自做主?一人扔出几案,三军都害怕,哪怕是坚固的城墙也不怕攻不下来。” 当时晋悼公担心偪阳难攻下来,又挑选了两千精兵,前来助战。走到楚邱时,听说智蔤已经大功告成,就派使者到宋国,把偪阳的土地封给宋国的向戍。向戍和宋平公亲自到楚邱来见晋侯。向戍推辞不接受封赏,晋悼公就把土地归还给了宋公。宋国、卫国两国的国君,各自设宴款待晋侯。智蔤讲述了鲁国三位将领的勇猛,晋悼公分别赏赐给他们车马和服饰,然后就回国了。 晋悼公因为偪阳子帮助楚国,把他废为平民,挑选了他家族中贤能的人,来主持妘姓的祭祀,让他们居住在霍城。这年秋天,荀会去世,晋悼公因为魏绛能严格执法,让他担任新军副将,让张老担任司马。 这年冬天,晋国第二军讨伐郑国,驻扎在牛首,又增加了虎牢的守军。正好郑国人尉止发动叛乱,在西宫的朝堂上杀死了公子騑、公子发、公孙辄。公子騑的儿子公孙夏,字子西;公子发的儿子公孙侨,字子产,各自率领家族的甲士攻打叛军,叛军战败逃到北宫。公孙虿也率领众人前来相助,于是把尉止的党羽全部诛杀,立公子嘉为上卿。 栾黡请求说:“郑国正发生内乱,肯定不能作战,赶紧攻打,一定能攻下。”智蔤说:“乘人之危是不义之举。”下令暂缓进攻。公子嘉派人来求和,智蔤答应了。等到楚国公子贞来救援郑国时,晋国的军队已经全部撤退了。郑国又和楚国结盟。史书记载“晋悼公三驾服楚”,这就是“三驾”中的第一驾,是周灵王九年发生的事。 第二年夏天,晋悼公因为郑国人还没有臣服,又派第三军讨伐郑国。宋国向戍的军队先到达东门,卫国上卿孙林父率领军队和郳国人驻扎在北部边境,晋国新军元帅赵武等人,在西郊外面扎营,荀率领大军从北林向西进发,在郑国的南门炫耀武力,约定各路军马,同一天围攻郑国。郑国的君臣非常害怕,又派使者来求和,荀又答应了,于是把军队撤退到宋国境内。郑简公亲自到亳城的北面,隆重犒劳各路军队,和荀罃等人歃血为盟,晋国、宋国的军队这才散去。这就是“三驾”中的第二驾。 楚共王非常生气,派公子贞到秦国借兵,约定一起讨伐郑国。当时秦景公的妹妹,嫁给了楚王做夫人,两国有着姻亲关系,于是秦国派大将嬴詹率领三百辆战车助战。楚共王亲自率领大军,向荥阳进发,说:“这次不消灭郑国,发誓不班师回朝!” 再说郑简公从亳城北和晋国结盟回来,预料到楚军很快就会到来,于是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大夫们都说:“现在晋国势力强盛,楚国比不上。但是晋军来得慢,去得快,两国还没有分出胜负,所以才争战不停。如果晋国肯全力攻打我们,楚国力量不够,肯定会避开,这样我们就可以专心侍奉晋国了!”公孙舍之献计说:“要让晋国全力攻打我们,不如激怒他们!要激怒晋国,不如讨伐宋国。宋国和晋国关系最好,我们早上讨伐宋国,晋国晚上就会来讨伐我们。晋军能迅速赶来,楚军肯定做不到,这样我们就有理由对付楚国了。”大夫们都说:“这个计策很好!” 正在商议的时候,探子来报告,探听到楚国向秦国借兵的消息。公孙舍之高兴地说:“这是上天让我们侍奉晋国啊!”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公孙舍之说:“秦国、楚国一起讨伐,郑国肯定会更加困窘。趁他们还没进入国境,我们应该去迎接他们,引导他们一起讨伐宋国。这样一来,既可以免除楚国的祸患,二来可以激怒晋国前来,这不是一举两得吗!”郑简公听从了他的计谋,立刻命令公孙舍之乘坐单车连夜向南飞驰,渡过颍水,还没走三十里,正好遇到楚军。公孙舍之下车,在马前跪拜。 楚共王脸色严厉地问:“郑国反复无常,不讲信用,寡人正要来问罪,你前来是什么意思?”公孙舍之奏报说:“我们国君感激大王的恩德,畏惧大王的威严,愿意终身在大王的庇护之下,怎么敢背离呢?无奈晋国人残暴凶狠,和宋国联合出兵,不断侵扰我们。我们国君害怕国家灭亡,不能侍奉大王,所以暂且和他们讲和,让他们的军队撤退。晋军撤退后,我们仍然是向大王进贡的城邑。担心大王不了解我们国家的诚意,特意派下臣前来迎接,表达我们的真心。大王如果能向宋国问罪,我们国君愿意拿着鞭子做先锋,稍微尽点犬马之劳,来表明我们绝不背叛的心意。” 楚共王转怒为喜,说:“你们国君如果能跟随寡人讨伐宋国,寡人还有什么话说呢?”公孙舍之又奏报说:“下臣出发的时候,我们国君已经征调了全国的兵力,在东部边境等候大王,不敢有丝毫懈怠。”楚共王说:“虽然如此,但是秦国的庶长约定在荥阳城下会合,必须和他们一起行动才行。”公孙舍之又奏报说:“雍州路途遥远,秦国的军队必须越过晋国、经过周朝,才能到达郑国。大王派一个使者去,还来得及阻止他们。凭大王的威严,楚国军队的勇猛,何必借助西方戎族的力量呢?”楚共王听了他的话很高兴,果然派人去辞谢秦国的军队。于是和公孙舍之向东进发,到了有莘的郊外,郑简公率领军队前来会合,然后一起讨伐宋国,大肆抢掠了一番后返回。 宋平公派向戍到晋国,诉说楚国、郑国联合出兵的事情。晋悼公果然大怒,当天就想发兵,这次轮到第一军出征了。智蔤进谏说:“楚国向秦国借兵,正是因为连年奔走在道路上,疲惫不堪。我们一年两次讨伐,楚国还能再来吗?这次一定能得到郑国!我们应该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坚定郑国归附我们的决心。”晋悼公说:“好。”于是大规模联合宋国、鲁国、卫国、齐国、曹国、莒国、邾国、滕国、薛国、杞国、小邾国等各国,一起到郑国,在郑国的东门炫耀武力,一路上俘获了很多人。这就是“三驾”中的第三驾。 郑简公对公孙舍之说:“你想激怒晋国,让他们快点来。现在他们果然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呢?”公孙舍之回答说:“请让我一方面向晋国求和,一方面派人向楚国求救。如果楚国的军队能尽快赶来,一定会交战,我们就选择胜利的一方跟随。如果楚国的军队不能来,我们就和晋国结盟,再用丰厚的财物结交晋国,晋国一定会庇护我们,楚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郑简公认为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派大夫伯骈到晋国求和,派公孙良霄、太宰石獒到楚国报告说:“晋国的军队又到郑国了,跟随的有十一个国家,兵力非常强盛,郑国灭亡就在眼前了。君王如果能用军队威慑晋国,这是我的心愿;不然的话,我担心国家保不住,不得不归附晋国了,希望君王可怜我,原谅我!” 楚共王非常生气,召公子贞询问计策。公子贞说:“我们的军队刚刚回来,还没喘过气来,怎么能再次出兵呢?暂且把郑国让给晋国,以后再夺取它,还怕没有机会吗?”楚共王的怒气还没消,就把公孙良霄、石獒囚禁在军府,不放他们回国。有位仙人写诗说:“楚国和晋国争夺霸权,结下了世代的仇恨,晋国的军队接连到来,楚国的军队疲惫不堪。使者有什么罪过,却遭到拘禁?这才知道分军作战是个好计谋。” 当时晋国的军队驻扎在萧鱼,伯骈来到晋军大营,晋悼公召他进去,严厉地问:“你用求和来哄骗我,已经不是一次了。这次莫非又是缓兵之计?”伯骈叩头说:“我们国君已经另外派使者先向楚国绝交了,怎么敢有二心呢?”晋悼公说:“寡人用诚信对待你,你如果再反复无常,将会犯下诸侯们共同厌恶的罪行,难道只是得罪寡人吗?你先回去,和你们国君商量好,再来回话。”伯骈又奏报说:“我们国君斋戒沐浴后派下臣来,实在是想把国家托付给君侯,君侯不要怀疑。”晋悼公说:“你的心意既然已经确定,结盟就可以了。”于是命令新军元帅赵武,和伯骈一起进城,和郑简公歃血订盟。郑简公也派公孙舍之跟随赵武出城,和晋悼公约定。 这年冬天十二月,郑简公亲自进入晋军大营,和诸侯们一起会面,请求歃血为盟。晋悼公说:“结盟的事之前已经办过了,你如果有信用,鬼神会见证的,何必再歃血呢?”于是传令:“把一路上俘获的郑国人,全部解开绑绳,放他们回国。禁止各军侵犯郑国的一丝一毫,如有违反的,按军法处置!虎牢的守军,全部撤走,让郑国人自己防守。”诸侯们都劝谏说:“郑国不可信赖。倘若他们再反复无常,再重新设置守军就难了。”晋悼公说:“各国将士长久以来劳苦不堪,我恨不得早点结束这种局面。现在应该和郑国重新开始,把他们当作心腹,寡人不会辜负郑国,难道郑国会辜负寡人吗?”于是对郑简公说:“寡人知道你饱受战争之苦,想和你一起休养生息。今后你跟随晋国还是楚国,由你自己决定,寡人不会强迫你。” 郑简公感动得流下眼泪,说:“您以至诚之心待人,即使是禽兽也能被感化,何况我还是个人类呢,怎么敢忘记您的庇护?如果再有异心,鬼神一定会惩罚我!”郑简公告辞离开。第二天,派公孙舍之献上礼物表示感谢:乐师三人,女乐十六人,编钟三十二枚,镈磬与之相配,会针线活的女工三十人,屯车、广车共十五辆,其他兵车一百辆,铠甲兵器都配备齐全。晋悼公接受了礼物。把女乐八人、编钟十二枚赏赐给魏绛,说:“你教寡人同各戎狄部落讲和,从而使中原各国得到治理,诸侯们都亲近归附,就像音乐那样和谐,我愿意和你一同享受这种快乐!”又把兵车的三分之一赏赐给智蔤,说:“你教寡人分军来削弱楚国,现在郑国和我们达成和约,这都是你的功劳!”魏绛、智蔤两位将领,都叩头推辞说:“这都是依靠您的威望,以及诸侯们的努力,我们有什么功劳呢?”晋悼公说:“没有你们两位,寡人做不到这一步,你们就不要坚决推辞了!”于是两人都拜谢接受。 于是十二国的车马在同一天班师回国。晋悼公又派使者到各国访问,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出兵的辛劳,诸侯们都很高兴。从此郑国一心归附晋国,不敢有二心了。史官写诗说:“郑国人反复无常像猕猴,晋国霸主却用欺诈和武力来铲除他们。二十四年后郑国归服,才知道忠信比武力更有用。” 当时秦景公讨伐晋国来救援郑国,在栎地打败了晋军,听说郑国已经投降晋国,就撤兵回去了。第二年是周灵王十一年,吴王寿梦病重,把他的四个儿子诸樊、馀祭、夷昧、季札召到床前,对他们说:“你们兄弟四人中,只有季札最贤能,如果立他为君,一定能使吴国兴盛强大。我一直想立他为世子,无奈季札坚决推辞不肯接受。我死后,诸樊把君位传给馀祭,馀祭传给夷昧,夷昧再传给季札,君位传给弟弟而不传给孙子,一定要让季札成为国君,这样国家才有福气。违背我命令的,就是不孝,上天不会保佑他。”说完就去世了。 诸樊要把君位让给季札,说:“这是父亲的遗愿!”季札说:“我在父亲活着的时候就推辞了世子的位置,难道会在父亲死后接受君位吗?哥哥要是再谦让,我就逃到别的国家去!”诸樊不得已,就宣布了依次传位的约定,按照父亲的遗命即位。晋悼公派使者去吊唁和祝贺,这里就不多说了。 又过了一年,是周灵王十二年,晋国将领智蔤、士鲂、魏相相继去世。晋悼公又在绵山整顿军队,想让士匄率领中军,士匄推辞说:“荀偃年龄比我大!”于是让中行偃代替智蔤的职位,士匄做副将。又想让韩起率领上军,韩起说:“我不如赵武贤能!”于是让赵武代替荀偃的职位,韩起做副将。栾黡仍然率领下军,魏绛做副将。新军还没有元帅,晋悼公说:“宁可空着职位等待合适的人,也不能让不合适的人占据职位!”于是让新军的军吏率领官属和士兵,归附到下军。大夫们都说:“您对名位和官职如此慎重!”于是各自尽职尽责,不敢懈怠。晋国治理得很好,重新复兴了晋文公、晋襄公时期的霸业。不久,废除了新军,并入三军,以遵守诸侯的礼仪。 这年秋天九月,楚共王审去世,太子昭即位,这就是楚康王。吴王诸樊命令大将公子党率领军队讨伐楚国,楚国将领养繇基迎战,射死了公子党,吴国军队战败返回。诸樊派使者到晋国报告战败的消息,晋悼公在向地会合诸侯商议对策。晋国大夫羊舌肹进谏说:“吴国在楚国办丧事的时候讨伐他们,是自讨苦吃,不值得同情。秦国和晋国是邻国,世代有姻亲关系,现在他们依附楚国救援郑国,在栎地打败了我们的军队,应该先报复他们。如果讨伐秦国成功,楚国的势力就会更加孤立!”晋悼公认为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派荀偃率领三军的人马,和鲁国、宋国、齐国、卫国、郑国、曹国、莒国、邾国、滕国、薛国、杞国、小邾国等十二国的大夫一起讨伐秦国,晋悼公在边境上等候。 秦景公听说晋国的军队要来了,派人把几袋毒药沉到泾水的上游。鲁国大夫叔孙豹和莒国的军队先渡河,士兵们喝了水中毒,死了很多人,各国的军队于是都不肯渡河。郑国大夫公子蟜对卫国大夫北宫括说:“既然已经跟着别人来了,怎么敢观望不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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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冯梦龙

冯梦龙(1574-1646),明代文学家、戏曲家。字犹龙,又字子犹,号龙子犹、墨憨斋主人、顾曲散人、吴下词奴、姑苏词奴、前周柱史等。汉族,南直隶苏州府长洲县(今江苏省苏州市)人,出身士大夫家庭。兄梦桂,善画。弟梦熊,太学生,曾从冯梦龙治《春秋》,有诗传世。他们兄弟三人并称“吴下三冯”。

纳兰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