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氏传》•昭公·昭公二十九年
译文:
公元前510年,春季,国君从乾侯返回,定居在郓地。齐国国君派高张前来吊唁国君。国君前往晋国,途中驻扎在乾侯。夏季四月庚子日,叔诣去世。秋季七月。冬季十月,郓地发生叛乱。
这一年春季,国君从乾侯返回,住进郓地。齐国国君派高张来慰问国君,称他为“主君”。子家子说:“齐国国君地位卑微,竟把君主当作普通人物来对待,国君受此屈辱。”国君前往乾侯。三月己卯日,京师杀了召伯盈、尹氏固以及原伯鲁的儿子。尹固被救回来时,有一个妇人在路上遇见他,责问他:“平时劝人做坏事,出门几天就返回,这种丈夫,恐怕已经犯错三年了。”
夏季五月庚寅日,王子赵车进入鄻地发动叛乱,被阴不佞打败。
平子每年贩卖马匹,都会准备随从的衣物和鞋袜,然后将这些东西带回乾侯。国君抓到那些送马的随从,把马卖掉,不再把马送回去。卫国国君送来一匹战马,名叫“启服”,但马被坑死,国君打算把它做成棺材。子家子说:“随从们病了,应该用食物来喂养他们。”于是国君用帷帐包好这匹马,用来喂养随从。
国君赐给公衍一件羔羊皮衣,让他去齐国国君那里献给龙辅,后来自己又把皮衣拿回来。齐国国君很高兴,答应把阳谷送给公衍。公衍和国君同时出生,他的母亲一起出门。公衍出生时,国君的母亲说:“我们一起去出门,也请一起告诉别人。”三天之后,国君生了儿子,母亲先告诉了国君,国君于是称他为“兄长”。国君私下里因得到阳谷而高兴,但又思念鲁国,说:“一定是人为的阴谋导致这种祸事。而且后出生的人反而被当作兄长,这种诬陷已经很久了。”于是将原来的继承人废黜,改立公衍为太子。
秋季,龙在绛地郊外出现。魏献子问蔡墨说:“我听说,没有生物比龙更神秘了,因为它根本无法被生出来,所以称它为有智慧,真的吗?”蔡墨回答说:“人其实不知道,不是龙真正有智慧。古代曾经豢养过龙,所以国家设有专门侍奉龙的家族,比如‘豢龙氏’和‘御龙氏’。”献子说:“我也听说过这两个家族,但不知道它们具体是怎么回事?”蔡墨回答:“从前有飂叔安,有个儿子名叫董父,特别喜欢龙,能了解龙的喜好,用食物喂养它,于是大量龙都归顺于他。他于是开始饲养和驯化龙,用来侍奉帝舜。帝舜赐给他姓董,氏名为豢龙,封他在鬷川,鬷夷氏就是后来的后代。因此,帝舜的世系中世代都有养龙之人。到了夏代的孔甲,他亵渎了上天,帝舜赐他乘着龙,河、汉两处各赐两只龙,每对都有雌雄,但孔甲无法吃掉,又没有得到豢龙氏的传承。陶唐氏衰落后,后人有刘累,他向豢龙氏学习如何驯养龙,然后侍奉孔甲,能够喂养龙。夏后帝嘉奖他,赐他姓御龙,以取代豕韦氏的职位。后来,其中一只母龙死了,刘累偷偷把龙做成肉酱来献给夏后,夏后吃了之后,后来又派人寻找。刘累害怕,便迁居到鲁县,其后代是范氏。”献子问:“现在为什么没有龙了?”蔡墨回答:“万物各有其职责,职责需要不断操守和维护,如果一天失去职责,就会立刻死亡。如果职责失守,人就不会得到食物,动物也无法生长。一旦职责被抛弃,万物就会沉寂,无法繁衍。因此,天地间有五大官职,被称为‘五官’。这些官职世世代代继承姓氏,被封为上公,并被供奉为贵神。国家祭祀的社稷五祀,就是这五大官职的体现。主管木的叫句芒,主管火的叫祝融,主管金的叫蓐收,主管水的叫玄冥,主管土的叫后土。龙属于水的生物,而水官现在失职了,所以龙无法自然出现。否则,《周易》有记载:在《乾》卦第十一的《姤》卦第四爻说‘潜龙勿用’;在《同人》卦第十五的《同人》说‘见龙在田’;《大有》卦第二十五说‘飞龙在天’;《夬》卦第十四说‘亢龙有悔’;《坤》卦第二十二说‘见群龙无首,吉’;《坤》卦的《剥》卦第二十二说‘龙战于野’。如果人们不能日日见到龙,又怎么能理解它的存在呢?”献子又问:“国家祭祀的这五官,是哪个朝代、哪个家族建立的?”蔡墨回答:“少皞氏有四位辅臣,分别是重、该、修、熙,他们分别掌管金、木和水。重被任命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和熙为玄冥,世代职责不变,使穷桑地区得以发展,这便是其中的三个祭祀。颛顼氏有个儿子名叫犁,被任命为祝融;共工氏有个儿子叫句龙,被任命为后土,这便是另外两个祭祀。后土主管土地之神,称为社;稷是田地的管理者。烈山氏的儿子叫柱,被任命为稷,从夏朝开始就祭祀他。周代的弃也被任命为稷,从商朝开始便一直祭祀下去。”
冬季,晋国的赵鞅、荀寅率军修筑汝滨城池,随后征税,征收了一整鼓的铁,用来铸成刑鼎,上面铭刻了范宣子制定的刑法。孔子说:“晋国恐怕要灭亡了吧!他们丧失了法度啊。从前晋国继承唐叔所传的法度,用它来管理百姓,卿大夫按等级各守其职,百姓因此尊敬贵人,贵人也因此能坚守家业。贵贱有别,这便是法度。晋文公正是因为有这种法度,设立执秩之官,制定被庐之法,才成为盟主。如今他们抛弃了这种法度,反而铸造刑鼎,把法律刻在鼎上,百姓就只听命于刑鼎,还怎么尊敬贵人?贵人又有什么可以守护的产业?如果贵贱秩序混乱,这还能治理国家吗?况且,范宣子制定的刑法,不过是夷地蒐猎时的临时命令,是晋国混乱局面的体现,怎么能当作国家法律?蔡史墨曾说:‘范氏和中行氏恐怕会灭亡吧!中行寅身为下卿,却干预上位事务,擅自制造刑器作为国家法律,这是违法行为。又把范氏的权力剥夺,这便是灭亡的征兆。至于赵氏,赵孟也参与了这件事。不过,如果他们还能以德行自持,或许还能避免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