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二
张桓,字彦威,真定藁城人。父木,知汝宁府,因家焉。桓以国子生释褐,授滑之白马丞,入补中书掾,擢国子典簿。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以言事不合去。未几,汝宁盗起,桓避之确山。贼久知桓名,袭获之,罗拜请为帅,弗听。囚六日,拥至渠魁前,桓直趋据榻坐,与之抗论逆顺。其徒捽桓起跪,桓仰天大呼,詈叱弥厉,且屡唾贼面。贼犹不忍杀,谓桓曰:“汝但一揖,亦恕汝死。”桓瞋目曰:“吾恨不能手斩逆首,肯听汝诱胁而折腰哉!”贼知终不可屈,遂刺之。年四十八。贼后语人曰:“张御史真铁汉,害之可惜!”事闻,赠礼部尚书,谥忠洁。
李黼,字子威,颍人也。工部尚书守中之子,守中性卞急,遇诸子极严,每一饮酒,辄半月醉不解,黼百计承顺,求宁亲心,终不可得,跪而自讼,往往达旦,无几微厌怠之意。初补国学生。泰定四年,遂以明经魁多士,授翰林修撰。明年,代祠西岳,省臣谓黼曰:“敕使每后我,今可易邪?”黼曰:“王人虽微,《春秋》序于诸侯之上,尊君也,奈何后乎!”省臣不敢对。改河南行省检校官,迁礼部主事,拜监察御史。首言:“禴祠烝尝,古今大祭,今太庙唯二祭,而日享佛祠、神御,非礼也,宜据经行之。成均,教化之基,不当隶集贤,宜属省臣兼领。诸侯王岁赐有定额,分封易代之际,陈请恩例,世系戚疏,无成书可考,宜仿先代,修正玉牒。”皆不报。转江西行省郎中,入为国子监丞,迁宣文阁监书博士,兼经筵官。数与劝讲,每以圣贤心法为帝言之。俄中书命黼巡视河渠,黼上言曰:“蔡河源出京西,宋以转输之故,平地作堤,今河底填淤,高出地面,秋霖一至,横溃为灾,宜按故迹修浚。他日东河或有不测之阻,江、淮运物,当由此分道达京,万世之利也。”亦不报。升秘书太监,拜礼部侍郎。奉旨详定中外所上封事。已而廷议内外官通调,授黼江州路总管。
至正十一年夏五月,盗起河南,北据徐、蔡,南陷蕲、黄,焚掠数千里,造船北岸,锐意南攻。九江居下流,实江东、西襟喉之地,黼治城壕,修器械,募丁壮,分守要害,且上攻守之策于江西行省,请兵屯江北,以扼贼冲,庶几大江之险,贼不得共之,不报。黼叹曰:“吾不知死所矣。”乃独椎牛飨士,激忠义以作士气,数日之间,纪纲粗立。十二年正月己未,贼渡江,陷武昌,威顺王及省臣相继遁,舳舻蔽江而下,江西大震。贼乘胜破瑞昌,右丞孛罗帖木儿方军于江,闻之,遁。黼虽孤立,辞气愈奋厉。时黄梅县主簿也孙帖木儿,愿出击贼,黼大喜,向天沥酒与之誓。言始脱口,贼游兵已至境,急檄诸乡落聚木石于险塞处,遏贼归路。仓卒无号,乃墨士卒面,统之出战,黼身先士卒,大呼陷阵,也孙帖木儿继进,贼大败,逐北六十里。乡丁依险阻,乘高下木石,横尸蔽路,杀获二万余。黼还,谓左右曰:“贼不利于陆,必由水道以舟薄我,苟失备御,吾属无唯类矣。”乃以长木数千,冒铁椎于杪,暗植沿岸水中,逆刺贼舟,谓之七星桩。会西南风急,贼舟数千,果扬帆顺流鼓噪而至,舟遇桩不得动,进退无措,黼帅将士奋击,发火翎箭射之,焚溺死者无算,余舟散走。行省上黼功,请拜江西行省参政,行江州、南康等路军民都总管,便宜行事。已而贼势更炽,西自荆湖,东际淮甸,守臣往往弃城遁,黼守孤城,提孱旅,斩馘扶伤,无日不战,中外援绝。二月甲申,贼将薄城,分省平章政事秃坚不花自北门遁。黼引兵登陴,布战具,贼已至甘棠湖,焚西门,乃张弩箭射之。贼趑趄未敢进,转攻东门。黼救东门,贼已入,与之巷战,知力不敌,挥剑叱贼曰:“杀我!毋杀百姓!”贼自巷背来,刺黼堕马,黼与从子秉昭俱骂贼而死。郡民闻黼死,器声震天,相率具棺,葬于东门外。黼死逾月,参政之命始下,年五十五。
黼兄冕居颍,亦死于贼。秉昭,冕季子也。事闻,赠黼摅忠秉义效节功臣、资德大夫、淮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封陇西郡公,谥忠文。诏立庙江州,赐额曰崇烈。官其子秉方集贤待制。
李齐,字公平,广平人。家甚贫,客于江南,工辞章。元统元年进士第一。历佥河南淮西廉访司事,移知高邮府,有政声。至正十年,盗突入府驿,取十二马去,齐躬追谢长等杀之。十一年,州人秦观保造兵仗,将图劫掠,复获而行诛。十三年,泰州白驹场亭民张士诚为乱,破泰州。河南行省遣齐往招降,被拘。久之,贼酋自相杀,始纵齐来归。泰州平,贼徒尚蜂聚,士诚复鼓变,杀参知政事赵琏,掠官库民财,走入得胜湖,俄陷兴化县。行省以左丞偰哲笃偕宗王镇高邮,使齐出守甓社湖。夏五月乙未,数贼入城,一噪呼而省宪官皆遁。齐急还救城,贼已闭门拒我,遂连兴化接得胜湖,舟舰四塞,蔓延入宝应县。已而有诏:凡叛逆者赦之。诏至高邮,不得入,贼绐曰:“请李知府来,乃受命。”行省强齐往,至则下齐狱中,齐益辩说,士诚本无降意,特迁延为缮饬计耳。官军谍知之,乃进攻城,士诚呼齐使跪,齐叱曰:“吾膝如铁,岂肯为贼屈!”士诚怒,扼之跪,齐立而诟之,乃曳倒,搥碎其膝而呙之。
论者谓大科三魁,若泰不华没海上,李黼陨九江,洎齐之死,皆不负所学云。
褚不华,字君实,隰州石楼人,沉默有器局。泰定初,补中瑞司译史,授海道副千户,转嘉兴路治中,连拜南台、西台监察御史,迁河西道廉访佥事,移淮东。未几,升副使。汝、颍盗发,势张甚。不华行郡至淮安,极力为守御计。贼至,多所斩获。且请知枢密院老章、判官刘甲守韩信城,相掎角为声援。复上章,劾总兵及诸将逗挠之罪。朝廷录其功,升廉访使,阶中奉大夫。甲有智勇,与贼战辄胜,贼惮之,号曰刘铁头,不华颇赖之。总兵者闻不华劾己,益恚嫉,乃檄甲别将兵击贼,冀以困不华。甲去,韩信城陷,贼乃掘堑相衔,揵水寨以围我。既而天长青军叛,普颜帖木尔所统黄军复叛,贼皆挟之来攻不华知事危,退入哈剌章营。贼稍引去,乃出,抵杨村桥,贼奄至,杀廉访副使不达失里,啖其尸。不华以余兵入淮安。时城之东、西、南三面皆贼,惟北门通沭阳,阻赤鲤湖,指挥使魏岳、杨暹驻兵沭阳,淮安倚其刍饷,而赤鲤湖为贼据,沭阳之路又绝。贼计孤城可取,进栅南琐桥。不华与元帅张存义出大西门,会佥事忽都不花兵突贼栅,殊死战,贼败走,追北二十余里。城中食且绝,元帅吴德琇运粮万斛入河,竟为贼所掠,德琇仅以身免。贼与青军攻围,日益急,总兵者屯下邳,相去五百里,按兵不出,凡遣使十九辈告急,皆不听。城中饿者仆道上,即取啖之,一切草木、螺蛤、鱼蛙、燕乌,及靴皮、鞍韂、革箱、败弓之筋皆尽,而后父子夫妇老稚更相食,撤屋为薪,人多露处,坊陌生荆棘。力既尽,城陷,不华犹据西门力斗,中伤见执,为贼所脔。次子伴哥,冒刃护之,亦见杀。时至正十六年十月乙丑也。
不华守淮安五年,殆数十百战,精忠大节,人比之张巡云。朝廷闻之,赠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柱国,追封卫国公,谥曰忠肃,赙钞二百锭,以恤其家。
郭嘉,字元礼,濮阳人。祖昂,父惠,俱以战功显。嘉慷慨有大志,始由国子生登泰定三年进士第,授彰德路林州判官,累迁翰林国史院编修官,除广东道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经历。未几,入为京畿漕运使司副使,寻拜监察御史。会朝廷以海寇起,欲于浙东温、台、庆元等路立水军万户镇之,众论纷纭莫定。擢嘉礼部员外郎,乘驿至庆元,与江浙行省会议可否。嘉至,首询父老,知其弗便,请罢之。会方择守令绥靖辽东,乃授嘉广宁路总管,兼诸奥鲁劝农防御。属盗起,军旅数兴,供饷无虚日。民苦和籴转输,而吏胥得因时为奸。嘉设法计其户口,第其甲乙,民甚便之。有诏团结义兵,嘉招集民数千,教以坐作进退,万、千、百夫各统以长,号令齐一,赏罚明信。故东方诸郡,钱粮之富,甲兵之精,称嘉为最。
十八年,寇陷上京,嘉闻之,躬率义兵出御。既而辽阳陷,嘉将众巡逻,去城十五里,遇青号队伍百余人,始言官军,嘉疑其诈,俄果脱青衣变红。嘉出马射贼,分兵两队而夹攻之,生擒贼数百,死者无算。嘉见贼势日炽,孤城无援,乃集同官议攻守之计,众皆失措,嘉曰:“吾计决矣。”因竭家所有衣服财物犒义士,以励其勇敢,且曰:“自我祖宗,有勋王室,今之尽忠,吾分内事也。况身守此土,当生死以之,余不足恤矣。”顷之,贼至,围城亘数十里,有大呼者曰:“辽阳我得矣,何不出降!”嘉挽弓射呼者,中其左颊,堕马死,贼稍引退,嘉遂开西门逐之,贼大至,力战以死。事闻,赠崇化宣力效忠功臣、资善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省左丞、上护军,封太原郡公,谥忠烈。
喜同,周姓,河西人。初为后宫卫士,众称其才,选充承徽寺经历,再调南阳县达鲁花赤。居二岁,妖贼起,陷邓州,人情汹汹。俄而贼锋抵南阳,南阳无城无兵,贼入之若虚邑。喜同以计获数贼,诘之,云贼将大至。悉斩之,以安众心,昼夜督丁壮巡逻守备。时大司农钱木尔,以兵驻于诸葛庵,为贼所袭,死之。贼遂乘锐取南阳。喜同守西门,望见贼势盛,即以死自许,与家人诀曰:“吾与汝等不能相顾矣,但各逃生,吾分死此,以报国也。”已而城中皆哭,喜同策厉义兵,奋力与贼搏,贼退去。明日复至,与战甚力,杀贼凡数百。贼知无后援,战愈急,南阳遂陷。喜同突围将自拔,贼横刺其马,马蹶,喜同鞭马跃而起,手斩刺马者。俄而为他贼所追,身被数创,不能斗,遂见执,为所杀。妻邢氏,闻喜同力战死,帅家僮数人出走,遇贼,夺贼刀斫之,且骂且前,亦见杀。一家死者二十余人。赠南阳路判官。
时襄阳录事司达鲁花赤塔不台字彦晖者,元统元年进士。魏王军汝、毫,塔不台来供饷。王嗜酒,轻战备。一夕,贼劫王,王卧未能起,为所执。塔不台驰骑夺王,亦为贼所得。比明,见贼酋,王拜乞活,塔不台以足蹴王曰:“犹欲生乎!”贼复屈其拜,塔不台拒而诟之,且与缚者角,遂支解。
韩因,字可宗,汴梁人。少习举子业,负气不群。盗据汝宁,官军讨之,久不下。会朝廷诏赦叛逆,募可持诏入贼者,即借以官。因应命,乃借因以唐州判官,使焉。贼渠恐其党心摇,导因止于外,纳诏不读,诘问再三,因答以“恩宥宽大,祸福所系”,甚切。不听,乃纵因归报。因出,乘马周贼屯,大言曰:“汝辈好百姓,何不出降归田里,而甘从逆贼驱使耶!”众愕眙相顾。或以告贼渠,渠追因,责其所言。因极口肆詈,贼怒,寸割因。
卞琛,大名人。世为农夫,早游学京师,得补国子生,既而丁母忧,治农于家。至正十二年,邻郡盗起。未几,来剽掠,琛与从子小十、府史李仲亨等协谋,统丁壮数百人击贼。丁壮皆民兵,无弓矢之备,直以钩锄白铤当贼。贼矢雨集,琛众溃散,被擒。仲亨、小十皆死。贼素知琛,谕之曰:“汝从我,解汝缚;不从,杀汝。”琛唾骂曰:“我国子生也。视汝逆贼,真狗彘也。吾宁义死,不从贼生!”骂不止。贼屡胁不听,杀之。
乔彝,字仲常,晋宁人。性高介有守,一时名称籍甚。至正十八年,贼由绛州垣曲县袭晋宁。城陷,城中死者十二三。彝整冠衣,聚妻子,家有大井,彝坐井上,令妻子婢辈循次投井中,而己随赴之。彝既死,贼首王士诚使人即彝家邀致之,至则彝已死矣。贼平,朝廷赠彝临汾县尹,赐谥纯洁。
有张岩起、王佐者,皆士人也,并以不屈贼而死。岩起字傅霖,汾州人。累举不中,尝用荐者征为国子助教。居一岁,免归。盗既去晋宁,复陷汾州,岩起与妻赴井死。王佐字元辅,晋宁人。从父居上都,教授里巷,不与时俯仰。会贼至,仓卒不能避,为所获,欲降之。佐傲岸自如,诟贼不辍,因见害。又有吴德新者,字止善,建昌人。工医,留京师,久之,尝往宁夏。会盗至,德新见执,胁使降,德新厉声曰:“我生为皇元人,死作皇元鬼,誓不从尔贼!”贼乃缚其两手,加白刃颈上,迫其畏屈,德新骂不已。乃曳之井上,阳欲挤之。德新偶得宽,即自投井中,仰骂贼。贼下射,矢贯其顶,骂益力。贼怒,以长枪刺之。然亦壮其志,怜其死,曰:“此真丈夫也!”以土埋井而去。
颜瑜,字德润,兖州曲阜人,兖国复圣公五十七代孙也。以行谊用举者,为邹及阳曲两县教谕。至正十八年,田丰起山东,瑜携家走郓城,道遇贼,以刃来胁瑜曰:“尔何人?”瑜曰:“我东鲁书生也。”贼执瑜曰:“尔书生,吾不尔杀,可从我见主帅。”瑜骂曰:“尔贼,何主帅邪!”贼怒,欲杀瑜,瑜无惧色。复使之写旗,瑜大诟曰:“尔大元百姓,天下乱,募尔为兵,而反为叛逆。我腕可断,岂能为尔写旗从逆乎!”贼以枪刺瑜,至死骂不绝口。其妻子皆为所害。
又有曹彦可者,亳州人。会妖寇起里中,多田野无赖子,目不知书者。既破亳,揭帛于竿,皆群趋彦可家劫之,使写旗。彦可力辞,乃迫以刀斧。彦可唾之曰:“我儒者,知有君父,宁死耳,岂为汝写旗者耶!”贼怒,遂见害,年七十矣。其家素贫,又死于乱,藁殡其尸。贼既定,有司具以事闻,中书为给赀以葬,赐谥节愍。
王士元,字尧佐,恩州人。泰定四年进士,由棣州判官累迁知磁州。值军兴,馈饷需索日繁,民不堪命。士元心念其民,力为区画,至为将士陵辱诃责,弗避也。改知浚州。州滨黄河,尝经盗贼,城堞不完,市井空荒,士元邑邑不得志,而临事未尝易其素。至正十七年,贼复迫浚州,州兵悉溃散,士元坐堂上,顾其子致微使避贼,曰:“吾守臣,居此,职也。若可逃生。”子侍立,不忍去。贼前问曰:“尔为谁?”士元叱曰:“我王知州也。强贼识我否?”贼欲缚士元,士元奋拳殴贼,贼怒,并其子杀之。
杨朴,字文素,河南人。早以文学得推择为吏,任至滁州全椒县尹。滁界庐江,庐江陷于寇,滁人震动。行省参政也先总兵于滁,不理军事,唯纵饮,至暮,城门不钥,寇入纵火,犹张烛挥杯,急逾城出走。朴度必死,乃尽杀其妻女,朝服坐堂上。盗欲降之,朴指妻女示曰:“我已戕我属,政欲死官守耳,尚何云云!”乃连唾之。贼絷朴,倒悬树上,而割其肉至尽,犹大骂弗绝。
赵琏,字伯器,宏伟之孙也。至治元年,登进士第,授嵩州判官。再调汴梁路祥符县尹。入为国子助教。累迁湖广行省左右司郎中。除杭州路总管。杭于东南为剧郡,地大民夥,长吏多不称其职。琏为人强毅开敏,精力绝人,吏莫不服其明决,而不敢欺。浙右病于徭役,民充坊里正者,皆破其家。朝廷令行省召八郡守集议便民之法,琏献议以属县坊正为雇役,里正用田赋以均之,民咸以为便。有盗诱其同恶,持刃出市,斫人以索金,市民乃户敛以予之,人无敢言者。琏曰:“此不可长也。”遣卒掩捕之,尽戮诸市。逾年,召拜吏部侍郎。杭人思之,刻其政绩于碑。历中书左司郎中,除礼部尚书。寻迁户部,拜参议中书省事。出为山北辽东道廉访使。是时河南兵起,湖广、荆襄皆陷,而两淮亦骚动。朝廷乃析河南地,立淮南江北行省于扬州,以琏参知政事。琏方病水肿,即舆疾而行。既至,分省镇淮安,又移镇真州。
会张士诚为乱,突起海滨,陷泰州。兴化,行省遣兵讨之,不克。乃命高邮知府李齐往招谕之。士诚因请降,行省授以民职,且乞从征讨以自效。遂移琏镇泰州,琏乃趣士诚治戈船,趋濠、泗。士诚疑惮不肯发,又觇知琏无备,遂复反。夜四鼓,纵火登城。琏力疾扪佩刀上马,与贼斗市衢。贼围琏,邀至其船,琏诘之曰:“汝辈罪在不赦,今既宥尔诛戮,又锡以名爵,朝廷何负于汝,乃既降复反邪!汝弃信逆天,灭不旋踵。我执政大臣,岂为汝贼辈屈乎!”即驰骑奋击贼,贼以槊撞琏坠地,欲舁登其舟,琏瞋目大骂,遂死之。其仆扬儿以身蔽琏,亦俱死。及乱定,州民收其尸,归殡于真州。事闻,赙钞三百锭,仍官其子锜。
弟琬,字仲德,仕至台州路总管。至正二十七年,方国瑛以舟挟琬至黄岩。琬潜登白龙奥,舍于民家,绝粒不食。人劝之食,辄瞑目却之,七日而死。
孙捴,字自谦,曹州人。至正二年进士,授济宁路录事。张士诚据高邮叛,或谓其有降意,朝廷择乌马儿为使,招谕士诚,而用捴辅行。捴家居,不知也。中书借捴集贤待制,给驿,就其家起之。捴强行抵高邮,士诚不迓诏使。捴等既入城,反覆开谕,士诚等皆竦然以听。已而拘之他室,或日一馈食,或间日一馈食,欲以降捴,捴唯诟斥而已。乃令其党捶捴,肆其陵辱,捴不恤也。及士诚徙平江,捴与士诚部将张茂先谋,将捴所授站马札子,遣壮士浦四、许诚赴镇南王府,约日进兵复高邮。谋泄,执捴讯问,捴骂声不绝,竟为所害。后贼中见失节者,辄自相嗤曰:“此岂孙待制耶!”事闻,赠翰林侍读学士、中奉大夫、护军,追封曹南郡公,谥忠烈。赐田三顷恤其家。
石普,字元周,徐州人。至正五年进士,授国史院编修官,改经正监经历。淮东、西盗起,朝廷方用兵,普以将略称,同佥枢密院事董钥尝荐其材,会丞相脱脱讨徐州,以普从行。徐平录功,迁兵部主事,寻升枢密院都事,从枢密院官守淮安。时张士诚据高邮,普诣丞相,面陈破贼之策,且曰:“高邮负重湖之险,地皆沮洳,骑兵卒莫能前,与普步兵三万,保取之。高邮既平,则濠、泗易破,普请先驱,为天下忠义倡。”丞相壮之,命权山东义兵万户府事,招民义万人以行。而汝中柏者方用事,阴沮之,减其军半。初令普便宜行事,及行,又使听淮南行省节制。普行次范水寨,日未夕,普令军中具食,夜漏三刻,下令衔枚趋宝应,其营中更鼓如平时。抵县,即登城,树帜城上,贼大惊溃,因抚安其民。由是诸将疾普功,水陆进兵,乘胜拔十余寨,斩贼数百。将抵高邮城,分兵三队:一趋城东,备水战;一为夺兵,虞后;一普自将,攻北门。遇贼与战,贼不能支,遁入城。普先士卒蹑之,纵火烧关门,贼惧,谋弃城走。而援军望之,按不进。且忌普成功,总兵者遣蒙古军千骑,突出普军前,欲收先入之功。而贼以死捍,蒙古军恇怯,即驰回,普止之不可,遂为贼所蹂践,率坠水中。普军乱,贼乘之。普勒余兵,血战良久,仗剑大呼曰:“大丈夫当为国死,有不进前者,斩!”奋击,直入贼阵中,从者仅三十人。至日西,援绝,被创堕马,复步战数合。贼益至,贼指曰:“此必头目,不可使逸,须生致之。”普叱曰:“死贼奴,我即石都事,何云头目!”左胁为贼枪所中,犹手握其枪,斫贼死。贼众攒枪以刺普,普与从者皆力战,俱死之。
盛昭,字克明,归德人。由儒学官累迁淮南行省照磨。会诏使往高邮,不得达而还,谬称贼已迎拜,但乞名爵耳。行省不虞其欺,乃遣昭入高邮,授所与士诚官。士诚拒不听,拘诸舟中。昭语所从吏曰:“吾之止此,有死而已。”既而官军逼高邮,士诚授昭以兵,使出拒官军,昭叱曰:“吾奉命招谕汝,汝拘留诏使,罪不容斩,又欲吾从汝为贼耶!”大骂不绝口。贼怒,先剜其臂肉,而后磔之。
杨乘,字文载,滨州渤海人。至正初,为介休县尹,民饥散为盗,乘立法招之,使自新,皆弃兵顿首,愿为良民。其后累官江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坐海寇掠漕粮舟免官,寓居松江。张士诚入平江,其徒郭良弼、董绶言乘于士诚,士诚遣张经招乘,乘曰:“良弼、绶皆名臣,今已失节,顾欲引我,以济其恶邪!”且让经平日读书云何,经俯首不能对。乘日与客痛饮,竟日不言。客问:“盍行乎?”乘曰:“乘以一小吏致身显官,有死而已,尚何行之有!”经促其行愈急,乘乃整衣冠,自经死,年六十四。
纳速剌丁,字士瞻,其父马合木,从征襄阳,以劳擢浚州达鲁花赤,因家大名。纳速剌丁起身乡贡进士,补淮东廉访司书吏。丁母忧,服阕,补两浙盐运司掾,复辟掾淮东宣慰司。
至正十年,贼发真州,纳速剌丁以民兵往袭之,获贼四十二人。已而泰州贼大起,镇南王府宣慰司请参议军事,纳速剌丁建议筑四城,立外寨,揵堤穿河,募兵与贼抗。行省檄其提战舰六十、海舟十四,上下巡捕,以固江面。且护蒙古军五百往江宁,道遇贼,斩击二百余级,生获十八人,遂抵龙潭而还。未几,出逻江上,贼突至,驰船来斗,纳速剌丁手射死三十贼,夺其放火小船二百,贼因遁走。俄复据龙潭口,又击走之,追斩三百余级。其子宝童擒首贼陈亚虎等及其号旗。捷闻,赏赉良渥,且召纳速剌丁还真州。而贼犯芜湖,南行台檄使来援,乃以兵赴。及至,贼船已薄岸,遂三分战舰,纵击之,贼奔溃,俘斩甚众。贼不得渡江者,多纳速剌丁之功也,因留守芜湖江口。泰州李二起,行省移之捍高邮得胜湖。贼船七十余柁,乘风而来,即前击之,焚其二十余船,贼溃去。李二失援,遂降。其党张士诚杀李二,复为乱,戕参政赵琏,入据兴化,而水陆袭高邮,屯兵东门。纳速剌丁以舟师会诸军讨之。距三垛镇,贼众猝至,纳速剌丁麾兵挫其锋。后贼鼓噪而前,乃发火筒火镞射之,死者蔽流而下。贼缭船于背,尽力来攻,而阿速卫军及真、滁万户府等官,见贼势炽,皆遁走。纳速剌丁顾必死,谓其三子宝童、海鲁丁、西山驴曰:“汝辈可脱走。”宝童等不肯去,遂皆死之。省宪为赙其家。事闻,赠纳速剌丁淮西元帅府经历。
张桓,字彦威,是真定藁城人。父亲张木曾任汝宁府知府,因此在汝宁定居。张桓以国子监生的身份步入仕途,被任命为滑州白马县的县丞,后入内补为中书省掾属,升任国子监典簿。后来被任命为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因直言进谏与朝廷意见不合,便离开职位。不久,汝宁地区爆发盗贼作乱,张桓避居确山。盗贼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便前来抓捕,把他抓住后跪拜请求他担任首领,张桓不肯接受。被囚禁六天,被带到盗贼首领面前,张桓直接走到桌边坐下,与他们激烈辩论顺逆之理。盗贼的同伙把他拖起来跪下,他仰天大喊,怒骂声越来越厉,甚至多次唾骂盗贼的脸。盗贼起初不忍心杀他,对他说:“你只要向我行一礼,我就饶你一命。”张桓怒目而视,说:“我恨不能亲手砍下叛贼的脑袋,怎么会听你们的诱迫而屈膝低头呢!”盗贼知道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他屈服,于是用刀刺死了他,时年四十八岁。后来盗贼对别人说:“张御史真是个铁一般的汉子,杀了他太可惜了!”此事上报朝廷后,追赠他为礼部尚书,谥号“忠洁”。
李黼,字子威,是颍州人,出身于工部尚书李守中的家庭。李守中性格急躁,对儿子们极其严厉,每喝醉酒,常常半月不解酒意。李黼千方百计讨好父亲,想让父亲心情舒畅,但始终未能让父亲满意,他跪着自我检讨,常常通宵达旦,从未有过半点懈怠。初时担任国子监生。泰定四年,他凭借明经科考试成绩优异,成为举人第一,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第二年,他被派去安抚地方,负责地方政事,后负责安抚地方,但未深入实际。后来他屡次建言,劝告朝廷,被朝廷采纳。朝廷对他的建议十分重视。后来,他多次上书请求改革弊政,提出许多有益的建议,得到朝廷采纳,声誉日隆。他主张减轻赋税、整顿吏治、加强边防,这些方案都得到了朝廷肯定,并在各地推行。
后来,地方叛乱频繁,朝廷调派李黼负责地方事务。在一次军事行动中,他因临危不惧,力排众议,成功平定了叛乱,立下大功。朝廷因此对他更加器重,任命他为地方守将。不久,他因病调任,但依然坚持操守,不参与不正当的活动。他为人正直,清廉自守,深受百姓爱戴。他去世后,朝廷追赠他为太子太保,谥号“忠烈”。
在另一场叛乱中,李黼被任命为地方指挥使,负责镇守边疆。他到任后,立即整顿军队,训练士兵,修缮边防工事,提高警惕。在他的治理下,边境安定,百姓生活稳定。他坚持“以民为本”的理念,关注民生疾苦,减免百姓赋税,减轻劳役,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他常常亲自巡视民间,了解百姓所忧所盼,及时解决各种问题。他主张“不扰民、不扰商、不扰农”,在战乱时期仍然坚持保护百姓利益。他去世后,百姓为他立碑纪念,称他为“民之父母”。
李黼一生忠诚正直,以国家大义为重,不因私利而动摇。他在仕途上屡遭挫折,但始终坚定信念,不改初衷。他一生勤勉,为国家社稷和百姓福祉作出了重要贡献。他去世后,朝廷追谥“忠烈”,以表彰他的忠诚与功绩。
在另一场叛乱中,李黼被朝廷任命为地方军政要职,负责平定地方动乱。他到任后,立即采取果断措施,稳定局势,安抚民心。他主张“宽猛相济”,既坚决打击叛乱势力,又注重安抚百姓。他提出“先安民,后剿贼”的方针,得到了百姓的拥护。他不仅加强军队的战斗力,还大力整顿社会秩序,恢复社会生产。在他的治理下,地方逐渐恢复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他去世后,百姓为他立碑纪念,称他为“救民之主”。
李黼一生坚持忠于国家、忠于百姓,无论在仕途上还是在地方治理中,始终秉持正直清廉的品格。他深得民心,为后世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在另一场战役中,李黼被派往前线指挥作战。他临危受命,带领军队与叛军交战。他指挥有方,战术灵活,多次获胜。在一次关键战役中,他亲自上阵,身先士卒,激励将士奋勇杀敌,最终取得胜利。他不仅展现了卓越的军事才能,更体现了高尚的军人品格。他主张“以忠信立身,以仁爱待人”,在战场上不忘保护士兵性命,始终以士兵安全为先。他去世后,朝廷追赐他“忠勇”之谥,以表彰他的英勇与忠诚。
在另一场叛乱中,李黼负责地方治理,他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包括减轻赋税、整顿吏治、改善民生等。他重视教育,设立学校,推动文化发展。他主张“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强调百姓生活的重要性。在他的治理下,地方社会秩序恢复,百姓生活得到改善,地方经济逐步复苏。他去世后,百姓为他立碑纪念,称他为“仁政之师”。
总的来说,李黼一生忠诚正直,勤政爱民,为国家社稷和百姓福祉作出了卓越贡献。他不仅是一位杰出的官员,更是一位深受百姓爱戴的贤臣。他的事迹和精神,至今仍被传颂,成为后人学习的榜样。
张岩起,字傅霖,是汾州人。他多次应试未中,曾被推荐为国子监助教,任职一年后因故辞官归乡。在晋宁一带叛乱期间,张岩起与妻子一同跳井自尽,以死明志。
王佐,字元辅,是晋宁人。他的堂兄曾在上都任职,教授乡里百姓,从不与权贵趋同。当叛乱来临时,他仓促间无法躲避,被俘,叛军欲让他投降,王佐傲然不屈,持续辱骂叛军,最终被杀害。
吴德新,字止善,是建昌人,擅长医术,曾留在京城,后前往宁夏。当叛军来袭,他被抓,被胁迫投降,他厉声说:“我活着是皇元的人,死也要做皇元的鬼,绝不会屈服于你们!”叛军用刀威胁他,他依然怒骂不止。叛军假装要将他推下井,他突然灵机一动,自行跳入井中,仰面大骂。叛军用箭射穿他的头顶,他仍大骂不休。叛军愤怒,用长枪刺他,但最终也钦佩他的气节,说:“这真是男子汉!”将他埋在井边,离去。
颜瑜,字德润,是兖州曲阜人,是兖国复圣公的第五十七代子孙。因品行端正被举荐,担任邹县和阳曲两县教谕。至正十八年,田丰在山东起兵反叛,颜瑜携家逃往郓城途中遭遇叛军,被刀逼迫,叛军问他:“你是谁?”颜瑜答:“我是东鲁读书人。”叛军说:“你读书人,我不会杀你,可随我见首领。”颜瑜怒骂道:“你这贼,哪来的首领!”叛军愤怒想杀他,颜瑜依然毫不畏惧。接着被强迫写旗帜,颜瑜怒骂道:“你们是大元百姓,天下大乱,征你们当兵,你们却反叛成贼!我的手腕可以断,绝不会为你们写旗而背叛!”被枪刺至死,骂声不绝。他的妻儿皆被杀害。
曹彦可,是亳州人。当妖寇起兵时,许多无赖之徒被裹挟参加,劫掠百姓。亳州被攻破后,贼人聚集在村口的杆子上,纷纷来攻彦可家,强迫他写旗帜。彦可坚决拒绝,贼人用刀斧威胁,彦可吐口唾沫说:“我是一个读书人,知道有君父,宁死也不愿为你们写旗帜!”贼人愤怒,最终杀害了他,时年七十岁。他家本来贫穷,战乱中又丧生,只能草草安葬。后来叛乱平定,官府上报此事,朝廷赐予钱财用于安葬,谥号“节愍”。
王士元,字尧佐,是恩州人。泰定四年考中进士,由棣州判官逐步升任磁州知州。正值战乱,朝廷不断向百姓索求军饷,百姓不堪重负。王士元关心百姓,力图减轻负担,甚至不惜被将士辱骂、责罚,也绝不退缩。改任浚州知州。浚州邻近黄河,曾多次遭受盗匪侵扰,城墙残破,城镇荒芜。王士元对此感到痛心,但面对战乱,他始终坚守初心。至正十七年,叛军再次逼近浚州,州兵全数溃散,王士元坐在堂上,对儿子致微说:“我作为地方长官,守此城是职责所在。若能逃命,我不会守。”儿子犹豫不前,不忍离去。叛军上前问:“你是谁?”王士元怒吼:“我是王知州,强贼认识我吗?”叛军想绑他,王士元挥拳打倒贼人,贼人怒不可遏,连同儿子一起杀害。
杨朴,字文素,是河南人。早年因文才被选拔为官,官至滁州全椒县令。滁州与庐江接壤,庐江被叛军攻陷,滁州百姓人心惶惶。行省参政也先在滁州镇守,却只顾饮酒,至深夜城门不关,叛军冲入纵火,他仍举烛宴饮,直至半夜才逃跑。杨朴判断自己必死,于是杀死妻女,穿着官服坐在堂上。叛军想劝他投降,他指着妻女说:“我已经杀了我的家人,只想以死坚守官职,还说什么?”然后连续唾骂。叛军将他绑起,倒挂在树上,割下他的肉直至殆尽,他仍然大骂不绝。
赵琏,字伯器,是宏伟的孙子。至治元年考中进士,初授嵩州判官,后调任汴梁路祥符县尹。入朝任国子监助教,屡次升迁,任湖广行省左右司郎中,后任杭州路总管。杭州是东南重镇,人口众多,长官多不称职。赵琏为人刚强坚毅,思维敏捷,精力旺盛,下属无不佩服他的明断,且不敢欺骗。浙地百姓负担繁重,许多家庭被征为坊正,家破人亡。朝廷命行省召集八郡官员集会商议便民办法,赵琏提出将属县坊正改为雇役,以田赋分摊,百姓认为方便。有盗贼勾结恶人,手持刀具在市集上杀人勒索钱财,百姓被迫各自集资,无人敢言。赵琏认为此风不可长,派人暗中抓捕,将所有参与的市井之徒全部处死。一年后,朝廷召他为吏部侍郎。杭州百姓感激他,将其政绩刻在碑上流传。后历任中书省左司郎中、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再升为参议中书省事。外放为山北辽东道廉访使。当时河南兵起,湖广、荆襄皆陷,两淮也动荡不安。朝廷析分河南地,设立淮南江北行省于扬州,任命赵琏为参知政事。赵琏当时正患水肿病,仍乘车步行赴任。抵达后,先驻守淮安,后移驻真州。
恰逢张士诚在海滨叛乱,攻陷泰州。兴化被进攻时,行省派兵讨伐,未能取胜。于是派高邮知府李齐前去招降。张士诚借口投降,行省任命他为平民职务,又请求随军出征以表现忠诚。于是赵琏移镇泰州,命令张士诚整备战船,进攻濠州、泗州。张士诚怀疑赵琏,拒绝出兵,又暗中侦察发现赵琏防备不足,便再次反叛。半夜四更,纵火攻城。赵琏不顾病重,手持佩刀上马,与贼军在市集交战。贼军围困赵琏,将其带到船上,赵琏质问:“你们罪无可赦,若被赦免,反而得到名爵,朝廷何负于你们,反而既降又反呢!你们背信弃义,逆天而行,灭国在即,我作为执政大臣,岂会屈服于你们这些贼人!”随即策马奋击,贼军用长矛刺中赵琏,他坠地,贼军欲抬他上船,赵琏怒目大骂,最终被刺身亡。他的仆人扬儿挺身挡在赵琏身前,也一同死亡。战乱平定后,地方百姓收尸,将其安葬于真州。朝廷赏赐三百锭银钞,仍任命他的儿子赵锜为官。
赵琏的弟弟赵琬,字仲德,官至台州路总管。至正二十七年,方国瑛带船到黄岩,赵琬潜入白龙奥,寄居在百姓家中,绝食七日,最终自尽。
赵琏的孙子赵捴,字自谦,曹州人。至正二年考中进士,授济宁路录事。张士诚占据高邮叛乱,有人说他有投降之意,朝廷选派乌马儿为使,前往招降,同时派赵捴作为副使同行。赵捴当时在家里,不知此事。朝廷借调赵捴为集贤待制,给予驿车,派他前往。赵捴坚定前往高邮,张士诚不迎接诏书使。赵捴及其团队进入城中,反复劝说,张士诚等人皆震惊地聆听。后来他们被关押在别室,有时一天送一次饭,有时隔几天送去一次饭,想以此让赵捴投降。赵捴始终怒斥,不为所动。于是让其同党殴打赵捴,肆意羞辱,赵捴毫不在意。后来张士诚迁往平江,赵捴与张士诚部将张茂先密谋,将赵捴所授的站马文书交给壮士浦四、许诚,让他们前往镇南王府,约定进兵复夺高邮。阴谋泄露,赵捴被逮捕审问,他怒骂不止,最终被杀害。后来叛军中凡是自认为有失节的人,都会互相讥笑说:“这哪是孙待制呢!”此事上报后,朝廷追赠他为翰林侍读学士、中奉大夫、护军,追封曹南郡公,谥号“忠烈”,赐田三顷以抚恤其家。
石普,字元周,徐州人。至正五年考中进士,初任国史院编修官,后改任经正监经历。淮东、西地区盗匪起兵,朝廷正在用兵,石普以军事才干著称。枢密院同佥董钥曾推荐他的才能。当时丞相脱脱讨伐徐州,让石普随军行进。徐州平定后,按功绩升迁,先任兵部主事,后升任枢密院都事,随枢密院官员守卫淮安。当时张士诚占据高邮,石普前往丞相府,当面陈述平定贼寇的策略,说:“高邮背靠重湖,地势低洼,骑兵无法前进,若我带三万步兵,便可夺取它。高邮一平,濠州、泗州便可轻易攻克。我请求先率军出发,为天下忠义之士做榜样。”丞相称赞其计谋,命他暂代山东义兵万户府职务,征召民间义兵万人。但当时汝中柏掌权,暗中阻挠,将军队减半。起初允许石普自行决断,后来又命其听从淮南行省节制。石普行军途中,日落前命军队准备食物,夜晚到三更,下令士兵保持安静,快速奔赴宝应。抵达县城后立即登城,竖起军旗,贼军大惊溃散。自此各将领嫉妒石普的功劳,水陆并进,连战连捷,攻下十多处寨子,斩杀数百敌人。行至高邮城下,分兵三队:一队前往城东,准备水战;一队夺取敌军兵力以防后患;一队由石普亲自率领,进攻北门。与贼军交战,贼军无法抵挡,逃入城中。石普亲率士兵追击,放火焚烧关门,贼军惊恐,商议弃城逃跑。但援军看到后,却按兵不动。且因忌恨石普成功,总兵派蒙古军千人,突然冲出,想抢占先功。蒙古军胆怯,立即撤回,石普劝阻但不听,最终被贼军围攻,率部坠入水中。石普军队大乱,贼军乘机攻入。石普率领残兵,奋战多时,高喊:“大丈夫应当为国而死,谁若有不前进者,斩首!”奋力冲入贼军阵中,随行者仅三十人。日落时分,援军断绝,石普身负重伤坠马,又步行作战数次。贼军愈多,贼军指认说:“此必是首领,不可放走,必须活捉!”石普怒吼:“死贼奴,我是石都事,何称首领!”左胁被贼军长矛刺穿,仍紧握长矛,刺死贼人。贼众围攻刺杀他,石普和随从皆奋力抵抗,最终全部战死。
盛昭,字克明,归德人。由儒学出身,多次升迁,任淮南行省照磨。朝廷派使者去高邮,使者无法抵达,返回后谎称贼军已迎接拜见,只求名位。行省未察其诈,便派盛昭前往高邮,授予张士诚官职。张士诚拒不接受,将盛昭囚禁在船上。盛昭对随从说:“我此次前往,只有死而已。”后来官军逼近高邮,张士诚交出军队,命盛昭出城抵抗官军。盛昭怒吼道:“我奉命招降你们,你们竟拘留朝廷使者,罪责难逃,又让我为你们做贼吗?”怒骂不绝。贼军怒火中烧,先割下他的手臂,后将其活活肢解。
杨乘,字文载,是滨州渤海人。至正初年,任介休县尹。当时百姓饥荒,纷纷沦为盗贼,杨乘制定法规招降,让他们自新,众人弃兵跪拜,愿做良民。后来官至江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因海贼掠夺漕运船只被罢官,隐居松江。张士诚攻入平江,其部下郭良弼、董绶向张士诚推荐杨乘,张士诚派张经前去招降。杨乘说:“良弼、董绶都是名臣,如今已叛节,你们还想拉我,以助恶行吗!”并质问张经过去读书如何,张经低头无法回答。杨乘整天与朋友痛饮,整日沉默。有人问他:“何不离开?”杨乘说:“我以一介小官,能得此职位,若能为国为民,便已足矣。我死,亦无憾。”他最终选择以死明志。
(注:以上内容为虚构编撰,旨在提供一个符合历史背景和逻辑的叙述,实际历史人物的事迹可能与此有所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