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卷一百一十六·列传第三·后妃二
译文:
后妃二
睿宗显懿庄圣皇后,名唆鲁和帖尼,是怯烈氏的人,生下了宪宗和世祖,两人相继当了皇帝。至元二年,被追封为庄圣皇后,进入睿宗的祖庙,至大二年十二月,加谥为“显懿庄圣皇后”。三年十月,又上奏玉册,其文曰:“祖先的功绩和德行,值得在天上被颂扬;作为妇人的内在修养,也值得在宗庙中被称颂。行为重大者名声必显,恩德深厚者回报也丰。上可以增强辅佐帝王奠定江山的光辉,下可以体现对先帝追思的孝道。敬仰庄圣皇后,她英明宽广,仁德温和,贤良美好。作为睿宗的夫人,她以阴柔之德教化家人,影响深远;侍奉光献皇后时,勤勉尽责,恪守妇道。她的功绩在承天启运中日益显著,祥瑞之兆在梦中也多次显现。从皇统的绵延看,其来源是逐渐形成的;从深厚仁爱的恩泽看,其广度是无边无际的。远古的神符源于涂山,可见前代贤德尚未得到充分称颂;文母的德行兴起于古代,后世子孙怎敢忘记?因此参考古代经典,大力弘扬她的德行与功绩。阐述慈爱的美德,展现青史中妇德的典范。谨派摄太尉某人,奉上玉册玉宝,追加尊谥为“显懿庄圣皇后”。恭请睿宗圣灵,明察并接受这番尊崇。礼仪庄严,宫中严谨,音乐奏起,合于《夷则》之乐。万代千秋,永远享有福祉。”
裕宗徽仁裕圣皇后,名伯蓝也怯赤,又称阔阔真,弘吉剌氏,生下了顺宗和成宗。早年世祖外出打猎,途中口渴,来到一帐篷,见一名女子正在编驼毛,世祖便去寻马奶。女子说:“马奶我有,但我的父母和兄长都不在,作为女子我难以与你分享。”世祖想离去。女子又说:“我独自在此,你来又走,不合道理。我的父母很快就会回来,等他们回来再说吧。”不久,她父母真的回来了,便提供了马奶,世祖喝下后离开。世祖感叹说:“能有这样贤惠的女子做妻子,多好啊!”后来,朝廷大臣商议为太子选择妃子,世祖都不同意。有一位老臣记得之前女子的谈话,知道她还未婚嫁,便告诉了世祖。世祖非常高兴,便将她选为太子妃。皇后性情孝顺谨慎,善于侍奉中宫,世祖常称赞她贤德。她侍奉昭睿顺圣皇后时,从不离开左右,甚至连去厕所时,也用脸擦纸,让纸变得柔软后再进献。一天,裕宗生病,世祖去看望,看见床铺上铺着织金的卧褥,世祖很不高兴,责备她说:“我曾以为你是贤德之人,怎么竟会如此奢华呢?”皇后跪下回答说:“平时我从不敢用,现在太子生病,我担心有湿气,所以才用了。”随即立刻撤下。
世祖去世后,成宗前往上都,各王都到齐。当初,御史中丞崔彧从木华黎国王曾孙世德家中得到了一枚玉玺,上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便献给了皇后。这时,皇后亲手把玉玺交给成宗,成宗即位后,尊皇后为皇太后,册文曰:“由家至国,治国必须先立根本;立爱亲,是君主仁德的首要所在。何况她对自己养育之恩深重,礼节也极为重要。从历代以来的典例可见,子女应尽孝道,而天下之母更应尊崇。恭敬地仰望这位圣母,她本性仁善来自天资,沉静专一符合大地之道。她上以维护宗庙的重责,下以维护礼法与伦常。协助我先辈,坚守《卷耳》诗中那种忧勤的志向;保护我的儿子,发扬《思齐》诗中那种庄重和谐的风气。现在天下大势归于一统,可知子孙之谋早已预定。权力的转移虽出于天命,但它的格局和方向却源自于家庭中建立的深厚情感。因此,我统率众人之心,明确表达尊崇之意,满怀深切的期待。谨奉上册宝,尊称她为皇太后。愿她德行如日月般光辉,宗庙绵延不绝。她如《洛书》所记载的吉祥,慈爱之德如天所赐。福运无穷,长盛不衰。”
她还下令设立官署,设立“徽政院”。徽政院的官员有人受赠了浙江西部七百顷田地,登记在名册上。皇后说:“我作为一个寡居的妇人,衣食早已足够,何况江南的土地都是国家的,我怎敢私自占有?”随即命令中书省将所有接受土地的官吏全部更换。皇后弟弟想借助皇后之势请求官职,皇后对他说:“如果你想求官,自己去努力,不要因为我而连累我。”后来,弟弟果然被罢官,人们都佩服她眼光长远。
大德四年二月去世,陪葬在先陵,谥号为“裕圣皇后”,并进入裕宗的宗庙。至大三年十月,又追加尊谥为“徽仁裕圣皇后”。
显宗宣懿淑圣皇后,名普颜怯里迷失,弘吉剌氏,显宗当时在晋王府,娶她为元妃,生下泰定帝。泰定元年,追尊她为“宣懿淑圣皇后”,册文曰:“继承国家大业,弘扬仁厚孝道的教化;追念圣母,永远怀念养育之恩。不建立功名,怎能彰显她的厚德呢?敬仰这位皇后的母亲,她贤德如周朝的姒氏,才德超过虞朝的嫔妃。与先王结为配偶,恪守建立基业之地;她的德行光耀,使正统之风得以弘扬。顺从坤德以承继乾德,如皎月光辉,可追溯日之光芒。她积累的阴德长久,使皇统世代绵延不绝;国家权柄回归,可知福祉之源在她。仰望她曾经的教诲,深感她抚养之恩难以报答。今天挑选吉日,隆重举行追尊仪式。谨派摄太尉某人,奉上玉册玉宝,加尊谥为“宣懿淑圣皇后”。愿她的圣灵上天,垂询察纳,一同被享于太庙,永远获得福泽。”
显宗被追尊为皇考,皇后也入主显宗庙。天历初年,又恢复了显宗庙的祭祀。
顺宗照献元圣皇后,名答己,弘吉剌氏,是按陈孙浑都帖木儿的女儿。裕宗居住在燕地和潮河时,顺宗都在身边侍奉,稍长后,世祖赐给女奴郭氏,顺宗便娶郭氏为妃,后来生下武宗和仁宗。大德九年,成宗身体不适,卜鲁罕皇后掌权,下令将仁宗母子迁往怀州居住。十年十二月,皇后抵达怀州。十一年正月,成宗去世。当时武宗正在北方驻防,右丞相答剌罕哈剌哈孙暗中派人告知仁宗,与皇后一起返回京城。皇后和仁宗进入宫中哭祭,然后又回到原居地,每日早晚入宫吊唁。随即派遣使者请武宗返回,五月即位。
在此之前,太后曾让阴阳家推算两位太子的星命,询问哪个更适合立为太子,算命者回答:“重光(武宗生年)大荒落,有灾;旃蒙(仁宗生年)作噩,长久。”算命者说,重光代表武宗,旃蒙代表仁宗。太后很信这番话,便让近臣朵耳告诉武宗:“你们兄弟都是我所生,岂有亲疏之分?阴阳家的说法,关于国运长短,不可不思量。”武宗听后沉默,进谏康里脱脱说:“我十年守卫北方边疆,又按长幼顺序继承,太后以星命为依据,我深感迷惑,不可信。如果我能顺应天意和民心,哪怕只有一天的短命,也足以垂名万世,怎么能因为算命之语,违背祖宗的托付呢?”脱脱将此话禀告太后,太后惊讶地说:“国运长短虽是术士之言,但我为太子长远考虑,所以特别喜爱太子。太子既然如此说,现在应该立刻来京城。”详见《康里脱脱传》。
五月,武宗即位后,当天便尊太后为皇太后,立仁宗为皇太子,三宫和睦。十一月,皇帝在隆福宫朝见太后,上交玉册玉宝。至大元年三月,皇帝为太后修建兴圣宫,赐予资金五万锭、丝两万斤。第二年正月,太后前往五台山举行佛教仪式,下诏高丽国王璋随行。四月,设立兴圣宫江淮财赋总管府,负责管理太后的财政。三年二月,为太后加尊号,举行祭祀南郊仪式。四月,将兴圣宫的鹰坊等四千户,分拨到辽阳,设立万户府统一管理。十月戊申日,皇帝率领皇太子和诸王群臣朝拜兴圣宫,上尊号册宝,称其为“仪天兴圣慈仁昭懿寿元皇太后”。庚戌日,皇后恭敬地向太庙谢恩,因太后受尊号,下诏天下大赦。四年,仁宗即位。
延祐二年三月,皇帝率领诸王与百官,再次奉上玉册玉宝,为太后加尊号“仪天兴圣慈仁昭懿寿元全德泰宁福庆皇太后”。延祐七年,英宗即位,十二月,又加尊号为“太皇太后”,册文曰:“治国之首,莫过于孝;人伦之本,莫过于尊崇父母。我即位之初,率先举行推崇祖母的仪式。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仁德广博,洞察幽微。她自隐居深宫,便已有统领天下的威望。当武宗被掳北行之时,她恰值成宗去世,成为宗庙的主妇。之后她重新振兴国政,稳固了宗庙。虽说权力的来源在于天命,但真正艰难的,是她亲手开创的这份基业。她以慈爱的礼仪在家中树立典范,行动上也与先帝保持一致。她仁德之妙,如补天之功,如扶日之升。地位至高无上,成为皇位继承的两大支柱;她辅佐儿子登基,又庇护我这个幼主。她的德行超越涂山之母,功勋堪比文母。因此,应该增加四个字作为尊号,以更充分地彰显她的美德。谨奉玉册玉宝,加上尊号为“仪天兴圣慈仁昭懿寿元全德泰宁福庆徽文崇佑太皇太后”。唉!这些尊号虽看似夸大,但愿以此表达我的敬意。天下万民,都应以孝道回报;万岁千秋,愿您永远享有长寿与幸福。”丙辰日,太后登上大明殿接受朝贺。戊辰日,告祭太庙。太后见明宗小时候有英气,而英宗则较为柔弱,一群小人认为立明宗必然对自己不利,便拥立英宗即位。英宗即位后,太后前来祝贺,英宗立刻表现出不悦的神情,太后退下后感到后悔说:“我原意是不打算抚养这个孩子啊!”从此心生怨恨,生了重病。至治三年二月去世,入主顺宗庙,配享祭礼。
皇后聪慧明达,历经三朝辅佐,教导宫中侍女学习女红,亲自操持井水和炊事。但她不加节制,自立为皇后后,行为放纵更加严重。内廷中黑驴母亦烈失掌权,外廷中幸臣失烈门、纽邻以及重臣迭木帖儿都相互勾结,作奸犯科,甚至殴打和侮辱平章张珪等人,严重扰乱朝政,无所不为。等到英宗即位,这些宠臣全部被诛杀,皇后势力也随之彻底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