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史》•卷九十八·列传第二十八

萧兀纳 耶律俨 刘伸 耶律胡吕   萧兀纳,一名挞不也,字特免,六院部人。其先尝为西南面拽剌。兀纳魁伟简重,善骑射。清宁初,兄图独以事入见,帝问族人可用者,图独以兀纳对,补祗候郎君。迁近侍敞史,护卫太保。大康初,为北院宣徽使。时乙辛已害太子,因言宋魏国王和鲁斡之子淳可为储嗣。群臣莫敢言,唯兀纳及夷离毕萧陶隗谏曰:“舍嫡不立,是以国与人也。”帝犹豫不决。五年,帝出猎,乙辛请留皇孙,帝欲从之。兀纳奏曰:“窃闻车驾出游,将留皇孙,苟保护非人,恐有他变。果留,臣请侍左右。”帝乃悟,命皇孙从行。由此始疑乙辛。顷之,同知南院枢密使事,出乙辛、淳等。帝嘉其忠,封兰陵郡王,人谓近于古社稷臣。授殿前都点检。上谓王师儒、耶律固等曰:“兀纳忠纯,虽狄仁杰辅唐,屋质立穆宗,无以过也。卿等宜达燕王知之。”自是令兀纳辅导燕王,益见优宠。大安初,诏尚越国公主,兀纳固辞。改南院枢密使,奏请掾史宜以岁月行叙,从之。寿隆元年,拜北府宰相。   初,天祚在潜邸,兀纳数以直言忤旨。及嗣位,出为辽兴军节度使,守太傅。以佛殿小底王华诬兀纳借内府犀角,诏鞫之。兀纳奏曰:“臣在先朝,诏许日取帑钱十万为私费,臣未尝妄取一钱,肯借犀角乎!”天祚愈怒,夺太傅官,降宁边州刺史,寻改临海军节度使。兀纳上书曰:“自萧海里亡入女直,彼有轻朝廷心,宜益兵以备不虞。”不报。天庆元年,知黄龙府事,改东北路统军使,复上书曰:“臣治与女直接境,观其所为,其志非小。宜先其未发,举兵图之。”章数上,皆不听。及金兵来侵,战于宁江州,其孙移敌蹇死之,兀纳退走入城。留官属守御,自以三百骑渡混同江而西,城遂陷。后与萧敌里拒金兵于长泺,以军败免官。五年,天祚亲征,兀纳殿,复败绩。后数日乃与百官入见,授上京留守。六年,耶律章奴叛,来攻京城,兀纳发府库以赉士卒,谕以逆顺,完城池,以死拒战。章奴无所得而去。以功授副元帅,寻为契丹都宫使。天祚以兀纳先朝重臣,有定策勋,每延问以政,兀纳对甚切。上虽优容,终不能用。以疾卒,年七十。   耶律俨,字若思,析津人。本姓李氏。父仲禧,重熙中始仕。清宁初,同知南院宣徽使事。四年,城鸭子、混同二水间,拜北院宣徽使。咸雍初,坐误奏事,出为榆州刺史。俄诏复旧职,迁汉人行宫都部署。六年,赐国姓,封韩国公,改南院枢密使。时枢臣乙辛等诬陷皇太子,诏仲禧偕乙辛鞫之,蔓引无辜,未尝雪正。乙辛荐仲禧可任,拜广德军节度使,复为南院枢密使,卒,谥钦惠。   俨仪观秀整,好学,有诗名,登咸雍进士第。守著作佐郎,补中书省令史,以勤敏称。大康初,历都部署判官、将作少监。后两府奏事,论群臣优劣,唯称俨才俊。改少府少监,知大理正,赐紫。六年,迁大理少卿,奏谳详平。明年,升大理卿。丁父忧,夺服,同签部署司事。大安初,为景州刺史。绳胥徒,禁豪猾,抚老恤贫,未数月,善政流播,郡人刻石颂德。二年,改御史中丞,诏按上京滞狱,多所平反。同知宣徽院事,提点大理寺。六年冬,改山西路都转运使。刮剔垢弊,奏定课额,益州县俸给,事皆施行。寿隆初,授枢密直学士。以母忧去官,寻召复旧职。宋攻夏,李乾顺遣使求和解,帝命俨如宋平之,拜参知政事。六年,驾幸鸳鸯泺,召至内殿,访以政事。   帝晚年倦勤,用人不能自择,令各掷骰子,以采胜者官之。俨尝得胜采,上曰:“上相之征也!”迁知枢密院事,赐经邦佐运功臣,封越国公。修《皇朝实录》七十卷。帝大渐,俨与北院枢密使阿思同受顾命。乾统三年,徙封秦国。六年,封漆水郡王。天庆中,以疾,命乘小车入朝。疾甚,遣太医视之。薨,赠尚父,谥曰忠懿。   俨素廉洁,一芥不取于人。经籍一览成诵。又善伺人主意。妻邢氏有美色,常出入禁中,俨教之曰:“慎勿失上意。”由是权宠益固。三子:处贞,太常少卿;处廉,同知中京留守事;处能,少府少监。   刘伸,字济时,宛平人。少颖悟,长以辞翰闻。重熙五年,登进士第,历彰武军节度使掌书记、大理正。因奏狱,上适与近臣语,不顾,伸进曰:“臣闻自古帝王必重民命,愿陛下省臣之奏。“上大惊异,擢枢密都承旨,权中京副留守。诏徙富民以实春、泰二州,伸以为不可,奏罢之。迁大理少卿,人以不冤。升大理卿,改西京副留守。以父忧,终制,为三司副使,加谏议大夫,提点大理寺。以伸明法而恕,案冤狱全活者众,徙南京副留守。俄改崇义军节度使,政务简静,民用不扰,致乌鹊同巢之异,优诏褒之。改户部使,岁入羡余钱三十万缗,拜南院枢密副使。   道宗尝谓大臣曰:“今之忠直,耶律玦、刘伸而已!”宰相杨绩贺其得人。拜参知政事。上谕之曰:“卿勿惮宰相。”时北院枢密使乙辛势焰方炽,伸奏曰:“臣于乙辛尚不畏,何宰相之畏!”乙辛衔之,相与排诋,出为保静军节度使。上终欲大用,加守太子太保,迁上京留守。乙辛以事徙镇雄武,复以崇义军节度使致仕。适燕、蓟民饥,伸与致政赵徽、韩造日济以糜粥,所活不胜算。大安二年卒,上震悼,赙赠加等。   耶律胡吕,字苏撒,弘义宫分人。其先欲稳,佐太祖有功,为迭烈部夷离堇。父杨五,左监门卫大将军。胡吕性谦谨,于人无适莫。重熙末,补寝殿小底。以善职,屡更华要,迁千牛卫大将军。大安中,北阻卜酋磨鲁斯叛,为招讨都监,与耶律那也率精骑二千讨平之,以功为汉人行宫副部署,兼知太和宫事。致仕,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卒。   论曰:兀纳当道宗昏惑之会,拥佑皇孙,使乙辛奸计不获复逞,而辽祚以续,比之屋质立穆宗,非溢美也。俨以俊才莅政,所至有能誉,纂述辽史,具一代治乱,亦云勤矣,但其固宠,不能以礼正家,惜哉。刘伸三为大理,民无冤抑,一登户部,上下兼裕,至与耶律玦并称忠直,不亦宜乎!

译文:

萧兀纳,字特免,是六院部人,原名挞不也。他身材高大,为人沉稳庄重,擅长骑马射箭。清宁初年,他的兄长图独因事进见皇帝,皇帝问起可任用的族人,图独推荐了萧兀纳,于是萧兀纳被任命为祗候郎君。后来升任近侍敞史、护卫太保。大康初年,任北院宣徽使。当时乙辛已经陷害太子,便进言说宋国魏国王和鲁斡的儿子淳可以继承皇位。群臣无人敢说话,只有萧兀纳和夷离毕萧陶隗劝谏道:“放弃嫡长子而立他人,等于把国家和人民交出去。”皇帝犹豫不决。五年时,皇帝外出打猎,乙辛请求留下皇孙,皇帝想要同意。萧兀纳进言说:“我听说陛下出外巡游,准备留下皇孙,如果保护之人不称职,恐怕会有变故。如果真留下,我愿侍奉在皇孙身边。”皇帝这才醒悟,命令皇孙一同出行。从此开始怀疑乙辛。不久,萧兀纳出任同知南院枢密使,将乙辛和淳等人罢黜。皇帝称赞他忠诚,封他为兰陵郡王,人们称他接近古代社稷之臣。后来授官殿前都点检。皇帝对王师儒、耶律固等人说:“萧兀纳忠诚纯正,就算狄仁杰辅佐唐高宗,或屋质辅佐穆宗,也无法超越他。你们要告诉燕王,他知道萧兀纳的忠心。”从此命萧兀纳辅佐燕王,更加受到优待和宠信。大安初年,皇帝下诏让他娶越国公主,萧兀纳坚决推辞。后来改任南院枢密使,上奏建议官员应按时间顺序升迁,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寿隆元年,正式拜为北府宰相。

当初,天祚帝还是皇子时,萧兀纳常因直言而触怒皇帝。等到天祚即位后,被贬出京,任辽兴军节度使,兼守太傅。因为佛殿小底王华诬陷萧兀纳曾私自借用内府的犀角,皇帝下令调查。萧兀纳上书辩驳道:“我在先帝时期,曾获准每天从国库中支出十万钱作为私用,我从未拿走一分钱,又怎会借过犀角呢!”天祚帝更加愤怒,夺去太傅官职,降为宁边州刺史,不久改任临海军节度使。萧兀纳上书说:“自从萧海里投靠女真,就表现出轻视朝廷之心,应当增加兵力以防变故。”但皇帝不予答复。天庆元年,任黄龙府知府,后改任东北路统军使,又上书说:“我治理的地区与女真接壤,观察到他们的行为,野心并不小。应当趁他们尚未发动攻击时,先发制人,出兵讨伐。”多次上奏均未被采纳。等到金国军队入侵,双方在宁江州交战,他的孙子移敌蹇战死,萧兀纳败退进入城中。他留下官属守卫城池,自己带领三百骑兵渡过混同江向西逃去,结果城池最终被攻陷。之后他与萧敌里在长泺抵抗金兵,因军队战败被免官。五年,天祚亲自出兵征讨,萧兀纳在后方殿后,再次战败。几天后,他与百官入朝觐见,被授为上京留守。六年,耶律章奴叛乱,进犯京城,萧兀纳打开府库供给士兵,勉励他们明白顺逆之别,修整城墙,以死抵抗。章奴无功而退。因功被任命为副元帅,不久又担任契丹都宫使。天祚帝因萧兀纳是先帝时期的重臣,有帮助立储的功勋,常常召他入宫询问政事,萧兀纳回答也非常切中要害。虽然皇帝对他态度宽容,但终究无法任用他。后来因病去世,享年七十年。

耶律俨,字若思,是析津人,本姓李氏。父亲李仲禧,曾在重熙年间开始任职。清宁初年,任同知南院宣徽使。四年,参与修筑鸭子河与混同江之间的城池,后被提拔为北院宣徽使。咸雍初年,因误报事态被贬为榆州刺史,不久又恢复原职,后升任汉人行宫都部署。六年,被赐予国姓,封为韩国公,改任南院枢密使。当时枢密院官员乙辛等人陷害皇太子,皇帝下诏命李仲禧与乙辛一同查办此案,结果诬陷了许多无辜之人,始终未能平反。乙辛推荐李仲禧有才能,于是任命他为广德军节度使,再任南院枢密使,最终去世,谥号“钦惠”。

耶律俨仪表俊秀,为人端正,喜欢学习,有诗才,考中咸雍进士。任著作佐郎,补任中书省令史,以勤勉敏捷著称。大康初年,历任都部署判官、将作少监。后来两府大臣议事时,论及群臣优劣,唯独称赞耶律俨有才干。改任少府少监,担任大理正,被赐紫袍。六年,升任大理少卿,审理案件细致公正。第二年升任大理卿。父亲去世,他守孝期间虽被免除官职,但仍代理部署司事务。大安初年,任景州刺史,严惩胥吏,打击豪强,体恤老人和贫苦百姓,不到几个月,政绩传遍全境,百姓还刻石颂扬他的德行。二年,升任御史中丞,奉命查办上京积压的案件,多有平反。又任同知宣徽院事,提点大理寺。六年冬,改任山西路都转运使。他铲除积弊,拟定赋税标准,增加益州、县的官员俸禄,各项措施均被施行。寿隆初年,被任命为枢密直学士。因母亲去世离职,不久又被征召复职。宋国攻打西夏,西夏皇帝李乾顺派使者请求和解,皇帝命耶律俨出使宋国进行调解,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六年,皇帝巡游鸳鸯泺,召他入内殿,询问政事。

皇帝晚年倦怠,不善用人,常让大臣掷骰子,根据谁赢来决定官员任免。耶律俨曾掷得胜,皇帝说:“这是宰相的征兆!”于是升任知枢密院事,被赐“经邦佐运功臣”称号,封越国公。主持编修《皇朝实录》七十卷。皇帝病重时,耶律俨与北院枢密使阿思一同接受临终托付。乾统三年,改封秦国公;六年,又被封为漆水郡王。天庆年间,因病,皇帝命他乘小车入朝。病情严重时,派太医前去诊治。后来去世,追赠“尚父”称号,谥号“忠懿”。

耶律俨一向廉洁,从不接受别人的财物。他能背诵各类典籍,对书籍一目了然。他善于揣摩皇帝的意图。妻子邢氏容貌美丽,常出入宫廷,耶律俨教她说:“务必小心不要触怒皇上。”于是他的权势和宠信更加巩固。有三个儿子:处贞,任太常少卿;处廉,任同知中京留守事;处能,任少府少监。

刘伸,字济时,是宛平人。少年时聪明敏锐,长大后以文采著称。重熙五年中进士,历任彰武军节度使掌书记、大理正。他曾上奏朝廷审理冤案,正巧皇帝正与近臣谈话,注意力不集中,刘伸上前说:“臣听说自古帝王都重视百姓性命,希望陛下能看看我这份奏章。”皇帝听后深以为然。后来任大理寺官员,三度主管大理寺,百姓无冤无屈。一次出任户部官员,使上下都富足安乐,因此与耶律玦并称为忠诚正直的官员,实属应有之义。

萧兀纳在道宗昏乱之际,坚持拥立皇孙,使乙辛的阴谋无法得逞,从而延续了辽朝的国运,这与屋质辅佐穆宗的情形相比,并非过分赞誉。耶律俨以出色的才能治理政事,所到之处都有美誉,而且主持编纂《辽史》,详尽记录朝代兴亡,也极为勤奋,但他固守宠幸,却未能以礼教治家,实在令人惋惜。刘伸三次担任大理寺官员,百姓没有冤屈,一次出任户部,上下都富裕,甚至与耶律玦并称忠直,这怎能不令人称奇呢?!(注:原文中的“论曰”是评论性总结,翻译时保留其评语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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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脱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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