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卷五十九·列传第二十四·炀三子

炀三子   炀帝三男,萧皇后生元德太子昭、齐王暕,萧嫔生赵王杲。   元德太子昭,炀帝长子也,生而高祖命养宫中。三岁时,于玄武门弄石师子,高祖与文献后至其所。高祖适患腰痛,举手凭后,昭因避去,如此者再三。高祖叹曰:"天生长者,谁复教乎!"由是大奇之。高祖尝谓曰:"当为尔娶妇。"昭应声而泣。高祖问其故,对曰:"汉王未婚时,恒在至尊所,一朝娶妇,便则出外。惧将违离,是以啼耳。"上叹其有至性,特钟爱焉。   年十二,立为河南王。仁寿初,徙为晋王,拜内史令,兼左卫大将军。后三年,转雍州牧。炀帝即位,便幸洛阳宫,昭留守京师。大业元年,帝遣使者立为皇太子。昭有武力,能引强弩。性谦冲,言色恂恂,未尝忿怒。有深嫌可责者,但云"大不是"。所膳不许多品,帷席极于俭素。臣吏有老父母者,必亲问其安否,岁时皆有惠赐。其仁爱如此。明年,朝于洛阳。后数月,将还京师,愿得少留,帝不许,拜请无数。体素肥,因致劳疾。帝令巫者视之,云:"房陵王为祟。"未几而薨。诏内史侍郎虞世基为哀册文曰:   维大业二年七月癸丑朔二十三日,皇太子薨于行宫。粤三年五月庚辰朔六日,将迁座于庄陵,礼也。蜃綍宵载,鹤关晓辟,肃文物以具陈,俨宾从其如昔。皇帝悼离方之云晦,嗟震宫之亏象,顾守器以长怀,临登馂而兴想。先远戒日,占谋允从,庭彝彻祖,阶所收重,抗铭旌以启路,动徐轮于振容。揆行度名,累德彰谥,爰诏史册,式遵典志,俾浚哲之徽猷,播长久乎天地。其辞曰:   宸基峻极,帝绪会昌。体元袭圣,仪耀重光。气秀春陆,神华少阳。居周轶诵,处汉韬庄。有纵生知,诞膺惟睿。性道觿日,几深绮岁。降迹大成,俯情多艺。树亲建国,命懿作藩。威蕤先路,舄奕渠门。庸服有纪,分器惟尊。风高楚殿,雅盛梁园。睿后膺储,天人协顺。本茂条远,基崇体峻。改王参墟,奄有唐、晋。在贵能谦,居冲益慎。封畿千里,阊阖九重。神州王化,禁旅军容。瞻言偃草,高视折冲。帷扆清秘,亲贤允属。泛景风澜,飞华螭玉。挥翰泉涌,敷言藻缛。式是便烦,思谋启沃。洪惟积德,丰衍繁祉。粤自天孙,光升元子。绿车逮事,翠缨奉祀。肃穆满容,仪形让齿。礼乐交畅,爱敬兼资。优游养德,恭己承仪。南山聘隐,东序尊师。有粹神仪,深穆其度。显显观德,温温审谕。炯戒齐箴,留连王赋。入监出抚,日就月将。冲情玉裕,令问金相。宜绥景福,永作元良。神理冥漠,天道难究。仁不必寿,善或愆祐。遽瑶山之颓坏,忽桂宫之毁构。痛结幽明,悲缠宇宙。恸皇情之深悯,摧具僚其如疚。呜呼哀哉!回环气朔,荏苒居诸。沾零露于瑶围,下申霜于玉除。夜漏尽兮空阶曙,晓月悬兮帷殿虚。呜呼哀哉!将宁甫竁,长违望苑。渡渭涘于造舟,遵长平之修坂。望鹤驾而不追,顾龙楼而日远。呜呼哀哉!永隔存没,长分古今。去荣华于人世,即潜〈土遂〉之幽深。霏夕烟而稍起,惨落景而将沉。听哀挽之凄楚,杂灌木之悲吟。纷徒御而流袂,欷缨弁以沾衿。呜呼哀哉!九地黄泉,千年白日。虽金石之能久,终天壤乎长毕。敢图芳于篆素,永飞声而腾实。   帝深追悼。   有子三人,韦妃生恭皇帝,大刘良娣生燕王倓,小刘良娣生越王侗。   燕王倓字仁安。敏慧美姿仪,炀帝于诸孙中特所钟爱,常置左右。性好读书,尤重儒素,非造次所及,有若成人。良娣早终,每至忌日,末尝不流涕呜咽。帝由是益以奇之。宇文化及弑逆之际,倓觉变,欲入奏,恐露其事,因与梁公萧钜、千牛宇文皛等穿芳林门侧水窦而入。至玄武门,诡奏曰:"臣卒中恶,命县俄顷,请得面辞,死无所恨。"冀以见帝,为司宫者所遏,竟不得闻。俄而难作,为贼所害,时年十六。   越王侗字仁谨,美姿仪,性宽厚。大业二年,立为越王。帝每巡幸,侗常留守东都。杨玄感作乱之际,与民部尚书樊子盖拒之。及玄感平,朝于高阳,拜高阳太守。俄以本官复留守东都。十三年,帝幸江都,复令侗与金紫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摄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等总留台事。宇文化及之弑逆也,文都等议,以侗元德太子之子,属最为近,于是乃共尊立,大赦,改元曰皇泰。谥帝曰明,庙号世祖。追尊元德太子为孝成皇帝,庙号世宗。尊其母刘良娣为皇太后。以段达为纳言、右翊卫大将军、摄礼部尚书,王世充亦纳言、左翊卫大将军、摄吏部尚书,元文都内史令、左骁卫大将军,卢楚亦内史令,皇甫无逸兵部尚书、右武卫大将军,郭文懿内史侍郎,赵长文黄门侍郎,委以机务,为金书铁券,藏之宫掖。于时洛阳称段达等为"七贵"。   未几,宇文化及立秦王子浩为天子,来次彭城,所经城邑多从逆党。侗惧,遣使者盖琮、马公政招怀李密。密遂遣使请降,侗大悦,礼其使甚厚。即拜密为太尉、尚书令、魏国公,令拒化及。下书曰:   我大隋之有天下,于兹三十八载。高祖文皇帝圣略神功,载造区夏。世祖明皇帝则天法地,混一华戎。东暨蟠木,西通细柳,前逾丹徼,后越幽都。日月之所临,风雨之所至,圆首方足,禀气食芼,莫不尽入提封,皆为臣妾。加以宝贶毕集,灵瑞咸臻,作乐制礼,移风易俗。智周寰海,万物咸受其赐,道济天下,百姓用而不知。世祖往因历试,统临南服,自居皇极,顺兹望幸。所以往岁省方,展礼肆觐,停銮驻跸,按驾清道,八屯如昔,七萃不移。岂意衅起非常,逮于轩陛,灾生不意,延及冕旒。奉讳之日,五情崩陨,攀号荼毒,不能自胜。   且闻之,自古代有屯剥,贼臣逆子,无世无之。至如宇文化及,世传庸品。其父述,往属时来,早沾厚遇,赐以婚媾,置之公辅,位尊九命,禄重万钟,礼极人臣,荣冠世表。徒承海岳之恩,未有涓尘之益。化及以此下材,夙蒙顾盼,出入外内,奉望阶墀。昔陪藩国,统领禁卫,及从升皇祚,陪列九卿。但本性凶狠,恣其贪秽,或交结恶党,或侵掠货财,事重刑篇,状盈狱简。在上不遗簪履,恩加草芥,应至死辜,每蒙恕免。三经除解,寻复本职,再徙边裔,仍即追还。生成之恩,昊天罔极,奖擢之义,人事罕闻。化及枭獍为心,禽兽不若,纵毒兴祸,倾覆行宫。诸王兄弟,一时残酷,痛暴行路,世不忍言。有穷之在夏时,犬戎之于周代,衅辱之极,亦未是过。朕所以刻骨崩心,饮胆尝血,瞻天视地,无处容身。   今王公卿士,庶僚百辟,咸以大宝鸿名,不可颠坠,元凶巨猾,须早夷殄,翼戴朕躬,嗣守宝位。顾惟寡薄,志不逮此。今者出黼扆而杖旄钺,释衰麻而擐甲胄,衔冤誓众,忍泪治兵,指日遄征,以平大盗。且化及伪立秦王之子,幽遏比于囚拘,其身自称霸相,专擅拟于九五。履践禁御,据有宫闱,昂首扬眉,初无惭色。衣冠朝望,外惧凶威,志士诚臣,内皆愤怨。以我义师,顺彼天道,枭夷丑族,匪夕伊朝。   太尉、尚书令、魏公丹诚内发,宏略外举,率勤王之师,讨违天之逆。果毅争先,熊罴竞逐,金鼓振詟,若火焚毛,锋刃纵横,如汤沃雪。魏公志在匡济,投袂前驱,朕亲御六军,星言继进。以此众战,以斯顺举,擘山可以动,射石可以入。况拥此人徒,皆有离德,京都侍卫,西忆乡家,江左淳民,南思邦邑,比来表书骆驿,人信相寻。若王师一临,旧章暂睹,自应解甲倒戈,冰销叶散。且闻化及自恣,天夺其心,杀戮不辜,挫辱人士,莫不道路仄目,号天踞地。朕今复仇雪耻,枭轘者一人,拯溺救焚,所哀者士庶。唯天鉴孔殷,祐我宗社,亿兆感义,俱会朕心。枭戮元凶,策勋饮至,四海交泰,称朕意焉。兵术军机,并受魏公节度。   密见使者,大悦,北面拜伏,臣礼甚恭。密遂东拒化及。"七贵"颇不协,阴有相图之计。未几,元文都、卢楚、郭文懿、赵长文等为世充所杀,皇甫无逸遁归长安。世充诣侗所陈谢,辞情哀苦。侗以为至诚,命之上殿,被发为盟,誓无贰志。自是侗无所关预。侗心不能平,遂与记室陆士季谋图世充,事不果而止。及世充破李密,众望益归之,遂自为郑王,总百揆,加九锡,备法物,侗不能禁也。段达、云定兴等十人入见于侗曰:"天命不常,郑王功德甚盛,愿陛下揖让告禅,遵唐、虞之迹。"侗闻之怒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东都者,世祖之东都。若隋德未衰,此言不可发;必天命有改,亦何论于禅让!公等或先朝旧臣,绩宣上代,或勤王立节,身服轩冕,忽有斯言,朕复当何所望!"神色懔然,侍卫者莫不流汗。既而退朝,对良娣而泣。世充更使人谓侗曰:"今海内未定,须得长君。待四方乂安,复子明辟,必若前盟,义不违负。"侗不得已,逊位于世充,遂被幽于含凉殿。世充僣伪号,封为潞国公,邑五千户。   月馀,宇文儒童、裴仁基等谋诛世充,复尊立侗,事泄,并见害。世充兄世惲因劝世充害侗,以绝民望。世充遣其侄行本赍鸩诣侗所曰:"愿皇帝饮此酒。"侗知不免,请与母相见,不许。遂布席焚香礼佛,咒曰:"从今以去,愿不生帝王尊贵之家。"于是仰药。不能时绝,更以帛缢之。世充伪谥为恭皇帝。   齐王暕,字世朏,小字阿孩。美容仪,疏眉目,少为高祖所爱。开皇中,立为豫章王,邑千户。及长,颇涉经史,尤工骑射。初为内史令。仁寿中,拜扬州总管沿淮以南诸军事。炀帝即位,进封齐王,增邑四千户。大业二年,帝初入东都,盛陈卤簿,暕为军导。寻转豫州牧。俄而元德太子薨,朝野注望,咸以暕当嗣。帝又敕吏部尚书牛弘妙选官属,公卿由是多进子弟。明年,转雍州牧,寻徙河南尹、开府仪同三司。元德太子左右二万馀人悉隶于暕,宠遇益隆,自乐平公主及诸戚属竞来致礼,百官称谒,填咽道路。   暕颇骄恣,昵近小人,所行多不法,遣乔令则、刘虔安、裴该、皇甫谌、库狄仲锜、陈智伟等求声色狗马。令则等因此放纵,访人家有女者,辄矫暕命呼之,载入暕宅,因缘藏隐,恣行淫秽,而后遣之。仲锜、智伟二人诣陇西,挝炙诸胡,责其名马,得数匹以进于。暕令还主,仲锜等诈言王赐,将归于家,暕不之知也。又乐平公主尝奏帝,言柳氏女美者,帝未有所答。久之,主复以柳氏进于暕,暕习纳之。其后帝问主柳氏女所在,主曰:"在齐王所。"帝不悦。暕于东都营第,大门无故而崩,听事栿中折,识者以为不祥。其后从帝幸榆林,暕督后军步骑五万,恒与帝相去数十里而舍。会帝于汾阳宫大猎,诏暕以千骑入围。暕大获麋鹿以献,而帝未有得也,乃怒从官,皆言为暕左右所遏,兽不得前。帝于是发怒,求暕罪失。   时制县令无故不得出境,有伊阙令皇甫诩幸于暕,违禁将之汾阳宫。又京兆人达奚通有妾王氏善歌,贵游宴聚,多或要致,于是展转亦出入王家。御史韦德裕希旨劾暕,帝令甲士千馀大索暕第,因穷治其事。暕妃韦氏者,民部尚书冲之女也,早卒,暕遂与妃姊元氏妇通,遂产一女,外人皆不得知。阴引乔令则于第内酣宴,令则称庆,脱暕帽以为欢乐。召相工令遍视后庭,相工指妃姊曰:"此产子者当为皇后。王贵不可言。"时国无储副,暕自谓次当得立。又以元德太子有三子,内常不安,阴挟左道,为厌胜之事。至是,事皆发,帝大怒,斩令则等数人,妃姊赐死,暕府僚皆斥之边远。时赵王杲犹在孩孺,帝谓侍臣曰:"朕唯有暕一子,不然者,当肆诸市朝,以明国宪也。"暕自是恩宠日衰,虽为京尹,不复关预时政。帝恒令武贲郎将一人监其府事,暕有微失,武贲辄奏之。帝亦常虑暕生变,所给左右,皆以老弱,备员而已。暕每怀危惧,心不自安。又帝在江都宫,元会,暕具法服将朝,无故有血从裳中而下。又坐斋中,见群鼠数十,至前而死,视皆无头。暕意甚恶之。俄而化及作乱,兵将犯跸,帝闻,顾谓萧后曰:"得非阿孩邪?"其见疏忌如此。化及复令人捕暕,暕时尚卧未起,贼既进,暕惊曰:"是何人?"莫有报者,暕犹谓帝令捕之,因曰:"诏使且缓。儿不负国家。"贼于是曳至街而斩之,及其二子亦遇害。暕竟不知杀者为谁。时年三十四。   有遗腹子政道,与萧后同入突厥,处罗可汗号为隋王,中国人没入北蕃者,悉配之以为部落,以定襄城处之。及突厥灭,归于大唐,授员外散骑侍郎。   赵王杲,小字季子。年七岁,以大业九年封赵王。寻授光禄大夫,拜河南尹。从幸淮南,诏行江都太守事。杲聪令,美容仪,帝有所制词赋,杲多能诵之。性至孝,常见帝风动不进膳,杲亦终日不食。又萧后当灸,杲先请试炷,后不许之,杲泣请曰:"后所服药,皆蒙尝之。今灸,愿听尝炷。"悲咽不已。后竟为其停灸,由是尤爱之。后遇化及反,杲在帝侧,号恸不已。裴虔通使贼斩之于帝前,血湔御服。时年十二。   史臣曰:元德太子雅性谨重,有君人之量,降年不永,哀哉!齐王敏慧可称,志不及远,颇怀骄僣,故炀帝疏而忌之。心无父子之亲,貌展君臣之敬,身非积善,国有馀殃。至令赵及燕、越皆不得其死,悲夫!   《隋书》 唐·魏徵等

译文:

炀帝有三个儿子:萧皇后生元德太子杨昭和齐王杨暕,萧嫔生赵王杨杲。

元德太子杨昭是炀帝的长子,出生时,高祖(即隋文帝)就下令将他养在宫中。三岁时,他在玄武门玩耍,玩石狮子,高祖和文献皇后恰好路过。当时高祖正患腰痛,伸手靠在皇后身上,杨昭便躲开,如此重复了几次。高祖感叹道:“真是天赐的英才,谁来教他这样的举止啊!”于是非常喜爱他。高祖曾对他说:“将来我要为你娶妻。”杨昭立刻哭泣。高祖问他原因,他回答说:“汉王在未娶妻时,常常在陛下身边,一旦结婚,便要离开。我害怕他们分离,所以才哭。”高祖称赞他有至诚之心,特别疼爱他。

十二岁时,被立为河南王。仁寿初年,改封为晋王,担任内史令兼左卫大将军。三年后,改任雍州牧。炀帝即位后,前往洛阳,杨昭留守京城。大业元年,炀帝派使者立他为皇太子。杨昭有武艺,能拉强弓,性格谦虚温和,说话和蔼,从不发怒。如果有严重过错,也只是说“大不是”而已。他饮食不多,生活极其简朴。对于有年迈父母的官吏,他必定亲自询问他们的健康状况,并在节庆时给予恩惠。他仁慈宽厚,如此行为令人感动。第二年,他到洛阳朝见。几个月后,他准备返回京城,请求多留几天,炀帝不允,他反复恳求。因他身体原本较胖,常年劳累,便患了病。炀帝命巫师看诊,说:“房陵王作祟。”不久,杨昭便去世了。皇帝下诏命内史侍郎虞世基撰写哀悼册文:

“大业二年七月癸丑朔二十三日,皇太子在行宫中去世。至大业三年五月庚辰朔六日,将安葬于庄陵,这是礼制。灵车深夜启程,清晨开启宫门,礼仪齐全,宾客如旧。皇帝悲痛于天地失色,哀叹朝廷失去栋梁,思念旧日守护之物,登高望远而心生怀念。追思亡者,以谨慎的态度谋划葬礼,肃穆恭敬地陈列祭品,隆重地祭祀祖先。根据功德和德行,拟定谥号,下诏史官记录,以传后世。文辞称:

‘国家基业高峻,帝业昌盛。继承天命,仁德继承圣明。气质如春天的清新,精神似初升的太阳。在周朝时就令人赞叹,汉代时更显庄重才德。天生聪慧,享有圣明睿智。德行深厚,智慧卓绝,才识超群。出仕为官,建立功业,被封为藩王,成为国家的重要支柱。才华横溢,功勋卓著,在朝堂上地位尊崇。德行有章可循,身份尊贵。风度高雅,才艺丰盛。身为储君,顺应天意。根基深厚,根基高耸。在王畿之地建立根基,统一天下,涵盖唐晋之地。身为贵人仍能谦虚,居于尊位更显谨慎。封地万里,宫门九重。中华大地受其教化,军队威严有度。仰望草木茂盛,气势凌厉,力能制敌。宫中氛围清雅,亲近贤臣,任用人才。胸怀如风浪澎湃,文采如飞龙玉华。挥毫落笔,文辞华美。善于处理政务,思虑周全。长期积累德行,福泽广布。自天孙以来,延续到元子之位。曾侍奉帝王,亲自祭祀,举止肃穆,仪表谦让。礼乐和谐,爱护与尊敬兼备。安然修养德行,恭敬守礼。向南山请教隐士,向东宫尊敬师长。气质高洁,举止庄严。品德高尚,言语温和。以警戒为箴言,以留恋为诫。出入为政,步步提升。内心纯正,德行卓越。值得传颂的美名,流传久远。愿其福泽绵长,永为国家之栋梁。天理幽深,人道难测。仁慈未必长寿,善行也可能遭遇灾祸。忽然像瑶山崩塌,忽然像桂宫毁坏,令人痛惜,悲痛遍及宇宙天地。哀悼皇帝之深切,令人悲伤至极。夜尽天明,空阶已晓,晨曦升起,宫殿空荡。多么哀痛啊!回望气运流转,岁月如流。露水沾湿冠带,霜气覆盖殿宇。夜尽天亮,空阶已晓,晨曦挂于宫殿之上。多么哀痛啊!将要安葬于地下,永远告别了宫殿。渡过渭水,登上停泊的船只,沿着长平山的长坡远行。望着仙鹤的车驾,再也无法追上;回望龙楼,距离越来越远。多么哀痛啊!永别了生死,永远分离了古今。脱离了繁华尘世,步入幽冥深渊。烟雾缓缓升起,夕阳渐渐沉落。聆听挽歌的悲伤,与草木悲鸣交融。众人纷繁,衣袖飘动,悲伤之泪,沾湿衣襟。多么哀痛啊!九重地府,黄泉之下,千年白日,即使金石也难长久,终究终将消逝。不敢在铭文上描画其芳华,只能让声名流传人间。

炀帝深感悲痛。

他有三个儿子:韦妃生恭皇帝杨侑,大刘良娣生燕王杨倓,小刘良娣生越王杨侗。

燕王杨倓字仁安,聪慧灵敏,容貌出众,炀帝在诸位孙辈中特别喜爱他,常常让他亲近左右。他喜爱读书,尤其敬重儒学,深沉庄重,非一时冲动可及,有成年男子的风范。刘良娣早亡,每逢忌日,他总忍不住落泪哭泣。炀帝因此更加认为他不凡。到了宇文化及发动叛乱时,杨倓察觉到局势有变,想进宫面奏,又怕暴露,于是与梁公萧钜、千牛宇文皛等人,从芳林门侧的水道潜入。到达玄武门后,假称自己中毒,病情危急,请求立即觐见,希望面见炀帝,以陈述真相。却被宫中守卫拦下,最终未能见到皇帝。不久叛乱爆发,杨倓被叛军杀害,时年十六岁。

越王杨侗字仁谨,容貌俊美,性格宽厚。大业二年,被立为越王。炀帝每次巡游,他都留守东都。杨玄感造反时,他与民部尚书樊子盖共同抵御。平定杨玄感后,他到高阳朝见,被任命为高阳太守。不久又以原职返回东都担任留守。大业十三年,炀帝前往江都,又命令杨侗与金紫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摄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等人,共同负责留守洛阳事务。宇文化及发动叛乱时,元文都等人认为杨侗是元德太子之子,身份最为亲近,于是共同尊立他为帝,大赦天下,改年号为“皇泰”。追谥炀帝为“明皇帝”,庙号“世祖”;追尊元德太子为“孝成皇帝”,庙号“世宗”;尊其母刘良娣为“皇太后”。任命段达为纳言、右翊卫大将军、代理礼部尚书;王世充为纳言、左翊卫大将军、代理吏部尚书;元文都为内史令、左骁卫大将军;卢楚也为内史令;皇甫无逸为兵部尚书、右武卫大将军;郭文懿为内史侍郎;赵长文为黄门侍郎,委以重要政务,授予金书铁券,珍藏于宫中。当时,洛阳人称段达等人是“七贵”。

不久,宇文化及立秦王杨浩为皇帝,一路进军,所经城邑大多投靠叛军。杨侗感到害怕,派使者盖琮、马公政去招降李密。李密于是派使者请求归顺,杨侗大喜,对使者非常尊重。当即任命李密为太尉、尚书令、魏国公,命令他抵御宇文化及。下书内容如下:

“我大隋拥有天下,已有三十八年。高祖文帝圣明神武,缔造了天下;世祖明帝顺应天道,统一了华夏。东方至蟠木,西达细柳,北越丹徼,南越幽都,天下所有地方,无论男女老幼,都归于隋朝治理,成为子孙臣民。又因祥瑞频现,天赐福禄,制礼作乐,移风易俗。智谋遍及天下,万物得其所益,百姓安乐不知,天下受其福泽。世祖曾巡视南方,统一南方,登临皇位,顺应百姓所望。因此往年巡视四方,举行礼仪,停驻车驾,清道迎接,旧制如常,旧规未改。岂料变乱爆发,波及宫廷,灾祸突发,殃及君主。我悲痛至深,五感俱失,痛哭不止,痛苦不堪。

听说自古以来,有奸臣乱臣,无朝无之。如宇文化及,世传为庸才。其父宇文述早年得势,曾受厚待,赐婚,任命为高官,地位尊贵,俸禄丰厚,礼遇至极,声誉卓著。但他只承接恩德,从未回报过一分。宇文化及才智平庸,常受皇帝青睐,出入宫内外,常在朝堂上。过去曾辅佐边疆藩国,统领禁卫,后来随皇帝登基,位列九卿。但本性凶残,贪图享乐,或结交恶党,或侵吞财物,屡次被法网拘捕,罪状累累。在高位上,对他不加防范,恩宠有加,即使罪大恶极,也每每被宽恕。三次被罢官,又很快复职,两次被贬边远,仍被召回。他的恩德无边,天地难以比拟,提拔之恩,人世间罕见。宇文化及心如枭獍,比禽兽还狠,肆意制造祸乱,颠覆皇宫。诸王兄弟,皆遭残酷杀害,惨剧震惊天下,世人无不痛惜。这正如夏桀时期的有穷氏,周代的犬戎,罪恶之极,也难以超过。我因此心如刀割,悲痛欲绝,饮胆尝血,仰望天际,无处可藏。

如今众王公卿士、百官都认为,天下如此重大,万民所系,绝不能倾覆,必须尽早诛除叛逆,拥戴我,继承王位。我自身才德浅薄,志向远不能及。如今我告别龙椅,执掌兵权,解除丧服,披上铠甲,含冤起誓,忍泪治军,指日出征,消灭叛贼。听说宇文化及自立秦王之子,囚禁于地牢,自称诸侯,自比皇帝,居于宫内,自得其乐,毫无羞愧。朝中百官,都怕其凶威,志士忠臣,心中愤恨。我将率义军,顺应天意,剿灭叛逆,一举歼灭。

太尉、尚书令、魏公丹心内发,才略外显,率王师讨伐违天之贼。将士斗志昂扬,勇猛前进,战鼓震天,如烈火焚草,兵锋纵横,如沸水浇雪。魏公志在匡扶社稷,率先冲锋,我亲率六军,连夜赶到。以这众兵作战,顺应天道,劈山可动,射石可穿。况且这些叛军,都是有离心之人,京都的卫兵,思念家乡;江南百姓,思念故土。各地书信不断,人心皆愿归顺。若我大军一到,旧制重现,必然解甲归田,冰消雪融。又听说宇文化及任意妄为,天怒人怨,滥杀无辜,侮辱士人,无人不愤慨悲叹。我今复仇雪耻,斩杀首恶,拯救百姓,拯救士民。唯有上天明察,佑护我朝,亿万人民感动于义,都与我同心。击毙叛贼,大功告成,称颂我意。军事机要,全由魏公节制。

李密见到使者,非常高兴,跪拜叩头,态度极为恭敬。于是李密向东进攻宇文化及。‘七贵’之间关系不和,暗中怀有勾结谋反之心。不久元文都、卢楚、郭文懿、赵长文等人被王世充所杀,皇甫无逸逃回长安。王世充去见杨侗,言辞恳切,哀痛感人。杨侗认为他真诚,命其上殿,披发发誓,承诺永不背叛。从此杨侗不再参与政事。但他内心仍不安,于是与记室陆士季密谋除掉王世充,事情未果便作罢了。后来王世充打败李密,声望日增,杨侗无法阻止。段达、云定兴等人入见杨侗,说:“天命无常,王世充功德极大,诚宜禅让,遵从唐尧、虞舜之例。”杨侗听到后大怒,说:“天下是高祖的天下,东都本是世祖的东都。如果隋朝尚有德政,此言不可轻出;如果天命已改,又何必谈论禅让!你们或为前朝旧臣,或有功于平定战乱,如今突然说出此话,我将来还能指望什么呢!”神情凛然,侍卫无不汗流浃背。后来退朝,面对良娣痛哭。王世充又派人对杨侗说:“天下未定,必须有稳重之君。待天下安定,再还政于您,一定如前盟约,绝不违背。”杨侗无奈,只得让位给王世充,被幽禁在含凉殿。王世充自称皇帝,封杨侗为潞国公,领五千户。

一个多月后,宇文儒童、裴仁基等人密谋诛杀王世充,恢复立杨侗为帝,事情泄露,均被杀害。王世充的兄长王世敦劝他杀害杨侗,以绝百姓望。王世充派侄儿行本,携毒酒前往杨侗处说:“请皇帝饮此酒。”杨侗知道无法逃脱,请求见母亲一面,王世充不答应。于是他铺席焚香,哭着说:“太后所服药物,我都尝过。如今要灸,也愿尝一下药炷。”哭得悲痛欲绝。太后最终因此停止了灸疗,因而更为宠爱。后来遇宇文化及反叛,杨杲在皇帝身边号啕痛哭。裴虔通命叛军在皇帝面前将其斩杀,血染御袍。时年十二岁。

史臣评论说:元德太子性情谨慎,有君王的气度,可惜早逝,令人哀叹!齐王聪慧可嘉,但志向不远,常怀骄纵,因此炀帝疏远并忌惮他。他心无父子之亲,外表却行君臣之礼,自身无德行积累,致使国家遭灾。以至于赵王、燕王、越王都未能善终,真是悲哀啊!

《隋书》 唐·魏徵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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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魏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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