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书》•卷二十五·列传第十七·张纂等

张纂 张亮 张耀 赵起 徐远 王峻 王纮
　　张纂，字徽纂，代郡平城人也。父烈，桑乾太守。纂初事尔朱荣，又为尔朱兆都督长史。为兆使于高祖，遂被顾识。高祖举义山东，刘诞据相州拒守，时纂亦在其中。高祖攻而拔之，以纂参丞相军事。
　　纂性便僻，左右出内，稍见亲待，仍补行台郎中。高祖启减国封，分赏文武，纂随例封寿张伯。魏武帝末，高祖赴洛，以赵郡公琛为行台，守晋阳，以纂为右丞。转相府功曹参军事，除右光禄大夫。使于茹茹，以衔命称旨。历中外、丞相二府从事中郎。邙山之役，大获俘虏，高祖令纂部送京师，魏帝赐绢五百匹，封武安县伯。复为高祖行台右丞，从征玉壁。大军将还山东，行达晋州，忽值寒雨，士卒饥冻，至有死者。州以边禁不听入城。于时纂为别使，遇见，辄令开门内之，分寄民家，给其火食，多所全济。高祖闻而善之。
　　纂事高祖二十馀岁，传通教令，甚见亲赏。世宗嗣位，侯景作乱颍川，招引西魏。以纂为南道行台，与诸将率讨之。还，除瀛州刺史。会世宗入为太子少傅。后与平原王段孝先、行台尚书辛术等攻围东楚，仍拔广陵、泾州数城，斩贼帅东方白额。授仪同三司，监筑长城大使，领步骑数千镇防北境。还，迁护军将军，寻卒。
　　张亮，字伯德，西河隰城人也。少有干用。初事尔朱兆，拜平远将军。以功封隰城县伯，邑五百户。高祖讨兆于晋阳，兆奔秀容。兆左右皆密通诚款，唯亮独无启疏。及兆败，窜于穷山，令亮及仓头陈山提斩己首以降，皆不忍，兆乃自缢于树。伯德伏尸而哭。高祖嘉叹之。授丞相府参军事，渐见亲待，委以书记之任。天平中，为世宗行台郎中，典七兵事。虽为台郎，而常在高祖左右。迁行台右丞。
　　高仲密之叛也，与大司马斛律金守河阳。周文帝于上流放火船烧河桥。亮乃备小艇百馀艘，皆载长锁，锁头施钉。火船将至，即驰小艇，以钉钉之，引锁向岸，火船不得及桥。桥之获全，亮之计也。
　　武定初，拜太中大夫。薛琡尝梦亮于山上持丝，以告亮，且占之曰："山上丝，幽字也。君其为幽州乎？"数月，亮出为幽州刺史。属侯景叛，除平南将军、梁州刺史。寻加都督扬、颍等十一州诸军事，兼行台殿中尚书，转都督二豫、扬、颍等八州军事、征西大将军、豫州刺史、尚书右仆射、西南道行台。攻梁江夏、颍阳等七城，皆下之。
　　亮性质直，勤力强济，深为高祖、世宗所信，委以腹心之任。然少风格，好财利，久在左右，不能廉洁，及历诸州，咸有黩货之闻。武定末，征拜侍中、汾州大中正。天保初，授光禄勋，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别封安定县男，转中领军。寻卒于位，赠司空公。
　　张耀，字灵光，上谷昌平人也。父凤，晋州长史。耀少而贞谨，颇晓史职。解褐给事中，转司徒水曹行参军。义旗建，高祖擢为中军大都督韩轨府长史。及轨除瀛、冀二州刺史，又以耀为轨谘议参军。后为御史所劾，州府僚佐及轨左右以赃罪挂网者百有馀人，唯耀清白独免。征为丞相府仓曹。
　　显祖嗣事，迁相府掾。天保初，赐爵都亭乡男，摄仓、库二曹事。诸有赐给，常使耀典之。转秘书丞，迁尚书右丞。显祖曾因近出，令耀居守。帝夜还，耀不时开门，勒兵严备。帝驻跸门外久之，催迫甚急。耀以夜深，真伪难辩，须火至面识，门乃可开，于是独出见帝。帝笑曰："卿欲学郅君章也？"乃使耀前开门，然后入，深嗟赏之，赐以锦采。出为南青州刺史，未之任。肃宗辅政，累迁秘书监。
　　耀历事累世，奉职恪勤，咸见亲待，未尝有过。每得禄赐，散之宗族。性节俭率素，车服饮食，取给而已。好读《春秋》，月一遍，时人比之贾梁道。赵彦深尝谓耀曰："君研寻《左氏》，岂求服虔、杜预之纰缪邪？"耀曰："何为其然乎？《左氏》之书，备叙言事，恶者可以自戒，善者可以庶几。故厉己温习，非欲诋诃古人之得失也。"天统元年，世祖临朝，耀奏事，遇暴疾，仆于御前。帝下座临视，呼数声不应。帝泣曰："岂失我良臣也！"旬日卒，时年六十三。诏称耀忠贞平直，温恭廉慎。赠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燕州刺史，谥曰贞简。
　　赵起，字兴洛，广平人也。父达，幽州录事参军。起性沉谨有干用。义旗建，高祖以段荣为定州刺史，以起为荣典签，除奉车都尉。天平中，征为相府骑曹，累加中散大夫。世宗嗣事，出为建州刺史，累迁侍中。起，高祖世频为相府骑兵二局，典知兵马十有馀年。至显祖即阼之后，起罢州还阙，虽历位九卿、侍中，常以本官监兵马，出内驱使，居腹心之寄，与二张相亚。出为西兖州刺史，纠劾禁止，岁馀，以无验获免。河清二年，征还晋阳。三年，又加祠部尚书、开府。天统初，转太常卿，食琅邪郡干。二年，除沧州刺史，加六州都督。武平中，卒于官。
　　徐远，字彦遐，广宁石门人也。其先出自广平。曾祖定，为云中军将、平朔戍主，因家于朔。远少习吏事，郡辟功曹。未几，与太守率户赴义旗，署防城都督，除癭陶县令。高祖以远闲习书计，命为丞相骑兵参军事，常征伐，克济军务，深为高祖所知。累历巨鹿、陈留二郡太守。天保初，为御史所劾，遇赦免，沉废二年。显祖以远勋旧，特用为领军府长史，累迁东徐州刺史，入为太中大夫。河清初，加卫将军。二年，除使持节、都督东楚州诸军事、东楚州刺史。天统二年，授仪同三司、卫尉。四年，加开府、右光禄大夫。武平初卒。
　　远为治慕宽和，有恩惠。至东楚，其年冬，邑郭大火，城民亡产业，远躬自赴救，对之流涕，仍为经营，皆得安立。长子世荣，中书舍人、黄门侍郎。
　　王峻，字峦嵩，灵丘人也。明悟有干略。高祖以为相府墨曹参军，坐事去官。久之，显祖为仪同开府，引为城局参军。累迁恒州大中正、世宗相府外兵参军。随诸军平淮阴，赐爵北平县男。除营州刺史。营州地接边城，贼数为民患。峻至州，远设斥候，广置疑兵，每有贼发，常出其不意要击之，贼不敢发，合境获安。先是刺史陆士茂诈杀室韦八百馀人，因此朝贡遂绝。至是，峻分命将士，要其行路，室韦果至，大破之，虏其首帅而还。因厚加恩礼，放遣之。室韦遂献诚款，朝贡不绝，峻有力焉。初，茹茹主庵罗辰率其馀党东徙，峻度其必来，预为之备。未几，庵罗辰到，顿军城西。峻乃设奇伏大破之，获其名王郁久闾豆拔提等数十人，送于京师。庵罗辰于此遁走。帝甚嘉之。迁秘书监。
　　废帝即位，除洛州刺史、河阳道行台左丞。皇建中，诏于洛州西界掘长堑三百里，置城戍以防间谍。河清元年，征拜祠部尚书。诏诣晋阳检校兵马，俄而还邺，转太仆卿。及车驾巡幸，常与吏部尚书尉瑾辅皇太子、诸亲王同知后事。仍赐食梁郡干，迁侍中，除都官尚书。及周师寇逼，诏峻以本官与东安王娄睿、武兴王普等自邺率众赴河阳御之。车驾幸洛阳，以悬瓠为周人所据，复诏峻为南道行台，与娄睿率军南讨。未至，周师弃城走，仍使慰辑永、郢二州。四年春，还京师。坐违格私度禁物并盗截军粮，有司依格处斩，家口配没。特诏决鞭一百，除名配甲坊，蠲其家口。会赦免，停废私门。天统二年，授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寻加开府。武平初，除侍中。四年卒。赠司空公。
　　王纮，字师罗，太安狄那人也，为小部酋帅。父基，颇读书，有智略。初从葛荣反，荣授基济北王、宁州刺史。后葛荣破，而基据城不下，尔朱荣遣使喻之，然后始降。荣后以为府从事中郎，令率众镇磨川。荣死，纥豆陵步藩虏基归河西，后逃归尔朱兆。高祖平兆，以基为都督，除义宁太守。基先于葛荣军与周文帝相知，及文帝据有关中，高祖遣基与长史侯景同使于周文帝，文帝留基不遣。基后逃归，除冀州长史，后行肆州事。元象初，累迁南益州、北豫州刺史。所历皆好聚敛，然性和直，吏民不甚患之。兴和四年冬为奴所害，时年六十五。赠征东将军、吏部尚书、定州刺史。
　　纮少好弓马，善骑射，颇爱文学。性机敏，应对便捷。年十三，见扬州刺史太原郭元贞，元贞抚其背曰："汝读何书？"对曰："诵《孝经》。"曰："《孝经》云何？"曰："在上不骄，为下不乱。"元贞曰："吾作刺史，岂其骄乎？"纮曰："公虽不骄，君子防未萌，亦愿留意。"元贞称善。年十五，随父在北豫州，行台侯景与人论掩衣法为当左为当右。尚书敬显俊曰："孔子云：’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以此言之，右衽为是。"纮进曰："国家龙飞朔野，雄步中原，五帝异仪，三王殊制，掩衣左右，何足是非。"景奇其早慧，赐以名马。
　　兴和中，世宗召为库直，除奉朝请。世宗暴崩，纮冒刃捍御，以忠节赐爵平春县男，赉帛七百段、绫锦五十匹、钱三万并金带骏马，仍除晋阳令。天保初，加宁远将军，颇为显祖所知待。帝尝与左右饮酒，曰："快哉大乐。"纮对曰："亦有大乐，亦有大苦。"帝曰："何为大苦？"纮曰："长夜荒饮不寤，亡国破家，身死名灭，所谓大苦。"帝默然。后责纮曰："尔与纥奚舍乐同事我兄，舍乐死，尔何为不死？"纮曰："君亡臣死，自是常节，但贼竖力薄斫轻，故臣不死。"帝使燕子献反缚纮，长广王捉头，帝手刃将下，纮曰："杨遵彦、崔季舒逃走避难，位至仆射、尚书，冒死效命之士，反见屠戮，旷古未有此事。"帝投刃于地曰："王师罗不得杀。"遂舍之。
　　乾明元年，昭帝作相，补中外府功曹参军事。皇建元年，进爵义阳县子。河清三年，与诸将征突厥，加骠骑大将军。天统元年，除给事黄门侍郎，加射声校尉，四迁散骑常侍。武平初，开府仪同三司。纮上言："突厥与宇文男来女往，必当相与影响，南北寇边。宜选九州劲勇强弩，多据要险之地。伏愿陛下哀忠念旧，爱孤恤寡，矜愚嘉善，舍过记功，敦骨肉之情，广宽仁之路，思尧、舜之风，慕禹、汤之德，克己复礼，以成美化，天下幸甚。"
　　五年，陈人寇淮南，诏令群官共议御捍。封辅相请出讨击。纮曰："官军频经失利，人情骚动，若复兴兵极武，出顿江淮，恐北狄西寇，乘我之弊，倾国而来，则世事去矣。莫若薄赋省徭，息民养士，使朝廷协睦，遐迩归心，征之以仁义，鼓之以道德，天下皆当肃清，岂直伪陈而已！"高阿那肱谓众人曰："从王武卫者南席。"众皆同焉。寻兼侍中，聘于周。使还即正，未几而卒。纮好著述，作《鉴诫》二十四篇，颇有文义。
　　史臣曰：张纂等并趋事霸朝，申其功用，皆有齐之良臣也。伯德之恸哭伏尸，灵光之拒关驻跸，有古人风焉。
　　赞曰：纂、亮、耀、起，徐远、纮、峻，奉日高升，凌风远振。树死拒关，终明信顺。
　　《北齐书》　唐·李百药

译文：

张纂，字徽纂，是代郡平城人。父亲张烈曾任桑乾郡太守。张纂起初侍奉尔朱荣，后又担任尔朱兆的都督长史。他奉命前往高祖处出使，因此受到高祖的赏识。高祖在山东起兵，刘诞占据相州抵抗，当时张纂也在其中。高祖攻下相州后，任命他参与丞相军务。

张纂性格偏狭，亲近身边的人，逐渐受到宠信，被任命为行台郎中。高祖下令减少国封，分封赏赐文武官员，张纂也依照惯例被封为寿张伯。魏武帝末年，高祖前往洛阳，任命赵郡公琛为行台，驻守晋阳，让张纂担任右丞。后转为相府功曹参军事，被任命为右光禄大夫。他曾出使茹茹部落，圆满完成任务。历任中央和地方、丞相两个府的从事中郎。在邙山战役中，军队大获俘虏，高祖命令张纂负责押送俘虏到京师，北魏皇帝赏赐他五百匹绢，并封他为武安县伯。之后他又担任高祖行台右丞，随军征讨玉壁。大军将返回山东途中，行至晋州，突然遇到寒雨，士兵饥寒交迫，甚至有人冻死。当地州府以边境禁令为由，不允许百姓进入城内。当时张纂担任使者，遇此情况，立即下令打开城门，让士兵进入，并安排他们寄居百姓家中，提供火和食物，救活了许多人。高祖听说后，颇为赞赏。

张纂侍奉高祖二十多年，传达政令，深得信任和奖赏。世宗即位后，侯景在颍川作乱，勾结西魏。朝廷任命张纂为南道行台，率领诸将讨伐。战后，他被任命为瀛州刺史。此时世宗入朝担任太子少傅。后来，他与平原王段孝先、行台尚书辛术等人进攻东楚，攻下广陵、泾州等多座城池，斩杀敌将东方白额。授以仪同三司，担任监筑长城大使，率领数千步兵骑兵镇守北方边境。战后，他升任护军将军，不久病逝。

张亮，字伯德，是西河隰城人。少年时期就有才干。起初投效尔朱兆，被封为平远将军。因战功被封为隰城县伯，食邑五百户。高祖在晋阳讨伐尔朱兆，兆逃往秀容。兆手下人大多暗中向高祖通诚归降，唯有张亮没有上报。等兆战败逃入荒山后，高祖命令张亮和仓头陈山提去斩下他的首级投降。张亮二人不忍下杀手，兆于是自缢于树上。伯德跪在尸体前痛哭。高祖对此深为感动，称赞不已。于是任命他为丞相府参军事，逐渐受到亲信信任，委以书记之职。天平年间，担任世宗行台郎中，掌管七兵事务。尽管是行台郎中，却经常在高祖身边侍从。后升任行台右丞。

高仲密反叛时，张亮与大司马斛律金共同守卫河阳。北周文帝在上游放火船烧毁河桥。张亮便准备了百余条小船，船上都装有长锁，锁头设有铁钉。当火船接近时，他迅速驾船前去，用铁钉将其钉住，再将锁引向岸边，使火船无法烧到桥。河桥得以保全，全靠张亮的计策。

武定初年，被任命为太中大夫。薛琡曾梦见张亮在山上拿着丝线，便告诉张亮并占卜说：“山上之丝，是‘幽’字，你将来会做幽州刺史吧？”几个月后，张亮果然被派任幽州刺史。恰逢侯景叛乱，被任命为平南将军、梁州刺史。不久加授都督扬、颍等十一州诸军事，兼任行台殿中尚书，后改任都督二豫、扬、颍等八州军事，兼征西大将军、豫州刺史、尚书右仆射、西南道行台。他攻下梁的江夏、颍阳等七座城池，全部平定。

张亮性格正直，勤勉能干，深得高祖和世宗的信任，被委以心腹之任。但他性格简单，喜欢钱财，长期在朝廷身边任职，未能廉洁自律，到各地担任州官后，也有贪污受贿的传闻。武定末年，被征召为侍中、汾州大中正。天保初年，授光禄勋，加封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另被封为安定县男，后调任中领军。不久在任上去世，追赠司空公。

张耀，字灵光，是上谷昌平人。父亲张凤曾任晋州长史。张耀少年时期为人谨慎，熟悉史书事务。初任给事中，后转为司徒水曹行参军。高祖起兵时，被任命为中军大都督韩轨府的长史。后来韩轨出任瀛、冀二州刺史，又让张耀担任其谘议参军。后来因被御史弹劾，州府官员及其属下涉及贪赃枉法者一百多人，唯有张耀清白无瑕，被免于刑罚。被召任丞相府仓曹。

显祖即位后，升任相府掾。天保初年，被赐爵都亭乡男，代理仓、库二曹事务。凡是朝廷赏赐物资，都由他负责管理。后转任秘书丞，升为尚书右丞。显祖曾外出，令张耀留守。晚上皇帝返回，张耀未及时开门，下令严阵以待。皇帝在门外徘徊良久，催促急切。张耀因夜深，无法分辨真假，必须等到有人来点火确认，才能开门。于是他独自出来见了皇帝。皇帝笑着说：“你这是学郅君章的做法吧？”于是命他打开城门，皇帝才进入，对他大加赞赏，赏赐锦缎。后出京任南青州刺史，尚未赴任。肃宗辅政后，多次升迁，任秘书监。

张耀一生历经数代，勤勉奉职，始终受到信任，从未有过过失。每次得到俸禄赏赐，都分给族人。性格节俭朴素，车马衣食都够用即可。喜欢读《春秋》，每月读一遍，当时人把他比作贾梁道。赵彦深曾对他说：“你研读《左传》，难道是想推翻服虔、杜预对历史的误解吗？”张耀回答：“何必要这样呢？《左传》记载的史事详尽，其中的恶行可以自我警戒，善事可以作为学习榜样。因此我反复研读，不是为了诋毁古人的是非。”

天统元年，世祖登基，张耀奏事时突然病倒，倒在御前。皇帝下殿亲自查看，呼唤几声没有回应，皇帝痛哭道：“怎么会失去这样忠良的臣子呢！”十天后去世，年六十三岁。朝廷追谥为“贞简”，称其忠贞正直、温厚恭敬、廉洁谨慎。

赵起，字兴洛，是广平人。父亲赵达曾任幽州录事参军。赵起性格沉稳，有才干。高祖起兵时，高祖任命段荣为定州刺史，让赵起担任段荣的典签，后授奉车都尉。天平年间，被征召为相府骑曹，多次升迁至中散大夫。世宗继位后，出任建州刺史，多次升迁至侍中。赵起在高祖时代多次担任相府骑兵局的职务，掌管兵马十余年。到显祖即位后，赵起卸任州官返回京城，虽然历任九卿、侍中，仍以原职监察兵马，被派往出征、调动军队，处于核心地位，地位仅次于“二张”。后出任西兖州刺史，整顿政纪，严查腐败，一年后因无实证被免职。河清二年，被征召返回晋阳。三年，加封祠部尚书、开府。天统初年，转任太常卿，食禄琅邪郡的田地。二年，改任沧州刺史，加授六州都督。武平年间去世。

徐远，字彦遐，是广宁石门人。祖辈源自广平。曾祖徐定曾任云中军将、平朔戍主，因此定居朔州。徐远年轻时熟悉官吏事务，郡里征召他为功曹。不久，与太守率百姓响应高祖起义，被任命为防城都督，后任癭陶县令。高祖因他熟悉文书与计算，任命他为丞相骑兵参军事，随军征战，办事得力，深得高祖信任。历任巨鹿、陈留两郡太守。天保初年，被御史弹劾，幸得大赦免罪，被贬沉寂两年。显祖因他有旧功，破格任用为领军府长史，后历任东徐州刺史，入朝任太中大夫。河清初年，加授卫将军。二年，任命为使持节、都督东楚州诸军事、东楚州刺史。天统二年，授仪同三司、卫尉。四年，加授开府、右光禄大夫。武平初年去世。

徐远为政宽厚仁慈，施以恩惠。到东楚任职时，当年冬天，城郭突发大火，百姓丧失产业，徐远亲自前往救援，面对灾民痛哭流涕，随后组织重建，百姓得以安居。长子徐世荣，曾任中书舍人、黄门侍郎。

王峻，字峦嵩，是灵丘人。聪明机智，有才干谋略。高祖任命他为相府墨曹参军，后因事免职。多年后，显祖担任仪同开府时，重新征召他为城局参军。累迁恒州大中正，后任世宗相府外兵参军。随军平定淮阴，被赐爵北平县男。后任营州刺史。营州地处边疆，常有贼寇滋扰。王峻到任后，严密布设斥候，大量部署疑兵，每当贼寇出现，都出其不意地袭击，贼人不敢来犯，全境得以安定。此前刺史陆士茂曾假意杀害八百多名室韦人，致使室韦部落断绝朝贡。此时王峻分派将士，设法诱使室韦人前来，果然室韦人到了，被大败，擒获其首领返回。之后王峻对室韦人施以厚待，放他们回去，室韦人便归顺朝廷，恢复了朝贡。起初，茹茹可汗庵罗辰率部东迁，王峻判断其必会前来，提前做好准备。不久后，庵罗辰率军抵达城西，王峻设下埋伏，大败敌军，擒获名王郁久闾豆拔提等数十人，送至京师。庵罗辰于是逃走。皇帝十分赞赏他的功绩，升任秘书监。

废帝即位后，任他为洛州刺史、河阳道行台左丞。皇建年间，下令在洛州西边开挖长三百里的堑壕，设立城池和守卫，以防间谍。河清元年，被召入朝任祠部尚书。皇帝命令他前往晋阳检查兵马，不久返回邺城，改任太仆卿。每当皇帝巡行，常与吏部尚书尉瑾一同辅佐皇太子及诸亲王处理后事。朝廷赏赐他梁郡的田地，后升任侍中，任都官尚书。当北周军队入侵时，皇帝命令王峻以本职身份，与东安王娄睿、武兴王普等自邺城率军前往河阳抵御。皇帝前往洛阳，因悬瓠被西魏占领，又下令王峻为南道行台，与娄睿率军南下讨伐。还未出发，周军弃城逃跑，王峻仍前往安抚永州、郢州两州。四年春天返回京师。因违反规定私自运送违禁物品，且擅自截取军粮，相关部门根据制度判处斩首，家属和财产全部没收。皇帝特旨改为鞭打一百下，免去官职，发配到甲坊，家中人口全部免除。后来因赦免而恢复名誉，但关闭了私人宅门。天统二年，授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不久加授开府。武平初年，任侍中。四年去世，追赠司空公。

王纮，字师罗，是太安狄那人，是小部族的首领。父亲王基，喜欢读书，有智慧和谋略。最初随葛荣反叛，葛荣封王基为济北王、宁州刺史。后来葛荣被打败，王基据城不降，尔朱荣派人劝降，他才投降。尔朱荣后任命他为府从事中郎，命令他率军镇守磨川。尔朱荣死后，纥豆陵步藩俘虏王基带往河西，后来逃回尔朱兆处。高祖平定尔朱兆后，任命王基为都督，任义宁太守。王基先前与西魏文帝交好，高祖派他和长史侯景出使西魏，文帝却扣留王基不放。王基后来逃回，被任命为冀州长史，后兼任肆州长官。元象初年，多次升迁，任南益州、北豫州刺史。所到之处，喜欢聚敛财富，但性格正直，百姓不甚怨恨。兴和四年冬天被奴仆杀害，时年六十五岁。追赠征东将军、吏部尚书、定州刺史。

王纮年轻时喜欢骑马射箭，熟悉文学，聪明敏捷，应答敏捷。十三岁时，见扬州刺史太原郭元贞，郭元贞抚着他的背问：“你读什么书？”他回答：“正在诵读《孝经》。”郭元贞问：“《孝经》讲什么？”他答：“在上位者不骄傲，对下位者不扰乱。”郭元贞说：“我做刺史，岂会骄傲？”王纮说：“您虽然不骄傲，但君子要防患于未然，也希望您能多加注意。”郭元贞称赞他。十五岁时，随父亲在北豫州，行台侯景与人讨论“掩衣”方向应为左还是右。尚书敬显俊说：“孔子说‘若无管仲，我恐怕要披头散发、衣服都穿反了’，由此可知，右衽才是正确。”王纮进言：“国家兴起于北方，雄踞中原，五帝制度各不相同，三代礼制各异，左右掩衣岂可随便是非？”侯景十分惊奇他年少就聪慧，赏赐他名马。

兴和年间，世宗召他入宫为库直，任命为奉朝请。世宗突然去世，王纮冒死抵御，以忠贞之节被赐爵平春县男，赏赐绢帛七百段、绫锦五十匹、钱三万贯以及金带、骏马，又任命为晋阳县令。天保初年，加授宁远将军，颇受显祖赏识。一次皇帝与左右饮酒，说：“真快乐啊！”王纮回答：“也有一种大乐，也有一种大苦。”皇帝问：“何为大苦？”王纮说：“长期酗酒不醒，国家灭亡，家族破败，身死名灭，这才是真正的苦。”皇帝沉默。后来皇帝责备他说：“你和纥奚舍乐曾与我兄长一同做事，舍乐死后，你为何不死？”王纮说：“君主去世，臣子随之殉节，是常理。只是叛贼力量薄弱，攻击轻蔑，所以臣子没死。”皇帝下令让燕子将王纮反绑，长广王抓住他的头，皇帝手起欲杀，王纮说：“杨遵彦、崔季舒逃亡避祸，位至尚书仆射，冒死效命之士反而被杀，这是旷古未闻的事。”皇帝扔下刀，说：“王师罗不能杀！”于是放他走。

乾明元年，昭帝任相，任命他为中外府功曹参军事。皇建元年，进爵义阳县子。河清三年，与诸将征讨突厥，加授骠骑大将军。天统元年，任给事黄门侍郎，加授射声校尉，四次升迁为散骑常侍。武平初年，授开府仪同三司。王纮上书建议：“突厥与宇文互通往来，必然互相呼应，南北必将扰边。应挑选九州中勇猛善战的人，配备强弩，多占据险要之地。恳请陛下珍惜忠良，爱护孤寡，怜悯愚昧之人，褒奖善行，宽恕过失，铭记功绩，增进骨肉亲情，广开仁爱之路，效法尧、舜之德，追慕夏禹、商汤之风，自我约束，恢复礼制，以成就太平美化的盛世，天下百姓都会幸免灾祸。”

五年，南朝陈军侵犯淮南，朝廷下令群臣共同商议防御。封辅相主张出兵讨伐。王纮说：“我军近年战败，人心慌乱，若再强行出兵，深入江淮，恐怕北狄西部的敌人乘我虚弱，倾国而来，国家将陷入绝境。不如减轻赋税，减少徭役，休养生息，使朝廷内部和睦，天下百姓归心。以仁义招抚，以道德激励，天下自然会安定，哪里只是对付陈国而已！”高阿那肱说：“听从王武卫的主意，南下就坐。”大家纷纷附和。不久兼任侍中，出使西魏。出使归来即复职，不久病逝。王纮爱好著述，写成《鉴诫》二十四篇，文辞有文采。

史官评价：张纂等人都尽力侍奉霸业，施展才能，都是齐朝的良臣。张亮伏尸痛哭，张耀拒关守城、力保皇驾，都具有古代贤者的风范。

赞曰：张纂、张亮、张耀、赵起、徐远、王纮、王峻，皆忠诚勤勉，服务朝廷，功业卓著，堪为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