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魔君术窘五龙山入云龙兵围百谷岭 话说宋阵里破乔道清妖术的那个先生,正是入云龙公孙胜。他在卫州接了宋先锋将令,即同王英、张清、解珍、解宝,星夜赶到军前。入寨参见了宋先锋,恰遇乔道清逞弄妖法,战败樊瑞。那日是二月初八日,干支是戊午,戊属土。当下公孙胜就请天干神将,克破那壬癸水,扫荡妖氛,现出青天白日。宋江、公孙胜两骑马同到阵前,看见乔道清羞惭满面,领军马望南便走。公孙胜对宋江道:“乔道清法败奔走。若放他进城,便深根固蒂。兄长疾忙传令,教徐宁、索超领兵五千,从东路抄至南门,绝住去路。王英、孙新领兵五千,驰往西门截住。如遇乔道清兵败到来,只截住他进城的路不必与他厮杀。”宋江依计传令,分拨众将,遵令去了。
此时兀是巳牌时分,宋江同公孙胜统领林冲、张清、汤隆、李云、扈三娘、顾大嫂七个头领,军马二万,赶杀前来。北将雷震等保护乔道清,且战且走。前面又有军马到来,却是孙琪、聂新领兵接应。合兵一处,刚到五龙山寨,听得后面宋兵,鸣锣擂鼓,喊杀连天,飞赶上来。孙琪道:“国师入寨住札,待孙某等与他决一死战。”乔道清在众将面前夸了口,况且自来行法,不曾遇着对手,今被宋兵追迫,十分羞怒,便对孙琪道:“你们且退后,待我上前拒敌。”即便勒兵列阵,一马当先。雷震等将簇拥左右。乔道清高叫:“水洼草寇,焉得这般欺负人!俺再与你决个胜败!”原来乔道清生长泾原,是极西北地地面,与山东道路遥远,不知宋江等众兄弟详细。
当下宋阵里把旗左招右展,一起一伏,列成阵势。两阵相对,吹动画角,战鼓齐鸣。南阵里黄旗磨动,门旗开处,两骑马出阵。中间马上坐着山东呼保义及时雨宋公明。左手马上坐的是入云龙公孙一清,手中仗剑,指着乔道清说道:“你那学术都是外道,不闻正法。快下马归顺。”乔道清仔细看时,正是那破法的先生。但见:
星冠攒玉,鹤憋缕金。九宫衣服灿云霞,六甲风雷藏宝诀。腰系杂色彩丝绦,手仗松纹古定剑。穿一双云缝赤朝鞋,骑一谱灼鬃昂首马。八字神眉杏子眼,一部掩口落腮须。
当下乔道清对公孙胜道:“今日偶尔行法不灵,我如何便降服你?”公孙胜道:“你还敢逞弄那鸟术么?”乔道清喝道:“你也小觑俺!再看俺的法。”乔道清抖擞精神,口中念念有词,把手望费珍一招。只见费珍手中执的那条点钢枪,却似被人劈手一夺的,忽地离了手,如腾蛇般飞起,望公孙胜刺来。公孙胜把剑望秦明一指,那条狼牙棍,早离了手,迎着钢枪,一往一来,捽风般在空中相斗。两军迭声喝采。猛可的一声响,两军发喊,空中狼牙棍把枪打落下来,冬的一声,倒插在北军战鼓上,把战鼓搠破。那司战鼓的军士,吓得面如土色。那条狼牙棍依然复在秦明手中,恰似不曾离手一般。宋军笑得眼花没缝。公孙胜喝道:“你在大匠面前弄斧!”
乔道清又捏诀念咒,把手望北一招,喝声道:“疾!”只见北军寨后五龙山凹里,忽的一片黑云飞起,云中现出一条黑龙,张鳞鼓鬣,飞向前来。公孙胜呵呵大笑,把手也望五龙山一招,只见五龙山凹里,如飞电般掣出一条黄龙,半云半雾,迎住黑龙,空中相斗。乔道清又叫:“青龙快来!”只见山顶上才飞出一条青龙,随后又有白龙飞出,赶上前迎住。两军看得目瞪口呆。乔道清仗剑大叫:“赤龙快出帮助!”须臾,山凹里又腾出一条赤龙,飞舞前来。五条龙向空中乱舞,正按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互生互克,搅做一团,狂风大起。两阵里捧旗的军士,被风卷动,一连颠翻了数十个。
公孙胜左手仗剑,右手把麈尾望空一掷,那麈尾在空中打个滚,化成鸿雁般一只鸟飞起去。须臾,渐高渐大,扶摇而上,直到九霄空里,化成个大鹏,翼若垂天之云,望着那五条龙扑击下来。只听得刮刺刺地响,却似青天里打个霹雳,把那五条龙扑打得鳞散甲飘。原来五龙山有段灵异。山中常有五色云现。龙神托梦居民,因此起建庙宇,中间供个龙王牌位。又按五方塑成青、黄、赤、黑、白五条龙,按方向蟠旋于柱,都是泥塑金装彩画就的。当下被二人用法遣来相斗,被公孙胜用麈尾化成大鹏,将五条泥龙搏击的粉碎,望北军头上乱纷纷打将下来。北军发喊,躲避不迭,被那年久乾硬的泥块,打得脸破额穿,鲜血迸流,登时打伤二百余人,军中乱撺。乔道清束手无术,不能解救。半空里落下个黄泥龙尾,把乔道清劈头一下,险些儿将头打破,把个道冠打鳖。公孙胜把手一招,大鹏寂然不见,麈尾仍归手中。
乔道清再要使妖术时,被公孙胜运动五雷正法的神通,头上现出一尊金甲神人,大喝:“乔冽下马受缚!”乔道清口中喃喃呐呐的念咒,并无一毫儿灵验。慌得乔道清举手无措,拍马望本阵便走。林冲纵马拈矛赶来。大喝:“妖道休走!”北阵里倪麟,提刀跃马接住。雷震骤马挺戟助战,这里汤隆飞马使铁瓜锤架住。两军迭声呐喊,四员将,两对儿,在阵前厮杀。倪麟与林冲斗过二十余合,不分胜败。林冲觑个破绽,一矛搠中马腿,那马便倒,把倪麟颠翻下来。被林冲向心窝胳察的一枪搠死。雷震正与汤隆战到酣处,见倪麟落马,卖个破绽,拨马便走。被汤隆赶上,把铁瓜锤照顶门一下,连盔带头打碎,死于马下。宋江将鞭稍一指,张清、李云、扈三娘、顾大嫂一齐冲杀过来。北军大乱,四散乱撺逃生,杀死者甚众。
孙琪、聂新、费珍、薛灿,保护乔道清,弃了五龙山寨,领兵欲进昭德。转过山坡,离城尚有六七里,只听得前面战鼓喧天,喊声大振。东首小路撞出一彪兵来。当先二将,乃是金枪手徐宁、急先锋索超。两军未及交锋,昭德城内见城外厮杀,守将戴美、翁奎领兵五千,开南门出城接应。徐宁、索超分头拒敌。索超分兵二千,向北抵敌。戴美当先,与索超斗十余合,被索超运金蘸斧砍为两段。翁奎急领兵入城。索超赶杀上去,杀死北军一百余人,直赶至南门城下,翁奎兵马已是进城去了。急拽起吊桥,紧闭城门。城上擂木炮石如雨般打将下来,索超只得回兵。
再说徐宁领兵三千,拦住北军去路。北军虽是折了一阵,此时尚有二万余人。孙琪、聂新二将敌住徐宁兵马。费珍、薛灿,无心恋战,领五千兵马,保护乔道清,投西奔走。这里徐宁力敌孙琪、聂新二将,被北军围裹上来,正是寡不敌众,看看围在垓心。却得索超、宋江南北两路兵都到,孙琪、聂新当不得三面攻击。聂新被徐宁一金枪刺中左臂,坠于马下,被人马践踏如泥。孙琪夺路要走,被张清赶上,手起一枪,搠中后心,撞下马来。北兵大败亏输,三万军马,杀死大半。杀得尸横遍野,流血成河。弃下金鼓旗幡,盔甲马匹无数。其余兵马,四散逃走去了。
宋江、公孙胜、林冲、张清、汤隆、李云、扈三娘、顾大嫂与徐宁、索超合兵一处,共是二万五千。闻乔道清同费珍、薛灿领五千兵马,望西逃遁,欲上前追赶。此时已是申牌时分,兵马鏖战一日,饥饿困罢,宋先锋正欲收兵回寨食息,忽报军师吴用知宋先锋等兵马鏖战多时,特令樊瑞、单廷珪、魏定国整点兵马一万,准备火把火炬,前来接应。宋先锋大喜。公孙胜道:“既有这枝军马,兄长同众头领回寨食息,小弟同樊、单、魏三位头领,领兵追赶乔道清,务要降服那厮。”宋江道:“赖贤弟神功,解救灾厄。贤弟远来劳顿,同回大寨歇息了,明日却再理会。乔道清这厮,法破计穷,料无他虞。”
公孙胜道:“兄长有所不知。本师罗真人常对小弟说:'泾原有个乔冽,他有道骨,曾来访道,我暂且拒他,因他魔心正重,亦是下土生灵造恶,杀运未终。他后来魔心渐退,机缘到来,遇德而服。恰有机缘遇汝,汝可点化他,后来亦得了悟玄微,日后亦有用着他处。'小弟在卫州遵令前来,于路问妖人来历。张将军说:'降将耿恭知他备细,道是乔道清即泾县乔冽。'适才见他的法,与小弟比肩相似,小弟却得本师罗真人传授五雷正法,所以破得他的法。此城叫做昭德,合了本师'遇德魔降'的法语。若放他逃遁,倘此人堕陷魔障,有违本师法旨。此机会不可挫过。小弟即刻就领兵追赶,相机降服他。”只一席话,说得宋江心胸豁然,称谢不已。当下同众将统领军马,回营食息。公孙胜同樊瑞、单廷珪、魏定国,统领一万军马,追赶乔道清不题。
再说乔道清同费珍、薛灿领败残兵马五千,奔窜到昭德城西,欲从西门进城。猛听得鼓角齐鸣,前面密林后飞出一彪军来。当先二将,乃是矮脚虎王英、小尉迟孙新,领五千兵,排开阵势,截住去路。费珍、薛灿抵死冲突。孙新、王英奉公孙一清的令,只不容他进城,却不来赶杀,让他望北去了。城中知乔道清术窘,大败丐输,宋兵势大,惟恐城池有失,紧紧的闭了城门,那里敢出来接应。
无移时,孙新、王英见公孙胜同樊瑞、单廷珪、魏定国领兵飞赶上来。公孙胜道:“两位头领且到大寨食息,待贫道自去赶他。”孙新、王英依令回寨。此时已是酉牌时分。却说乔道清同费珍、薛灿领败残兵,急急如丧家之狗,忙忙似漏网之鱼,望北奔驰。公孙胜同樊瑞、单廷珪、魏定国领兵一万,随后紧紧追赶。公孙胜高叫道:“乔道清快下马降顺,休得执迷!”乔道清在前面马上,高声答道:“人各为其主。你何故逼我太甚?”此时天色已暮,宋兵燃点火炬、火把,火光照耀,如白昼一般。乔道清回顾左右,止有费珍、薛灿及三十余骑。其余人马,已四散逃窜去了。乔道清欲拔剑自刎。费珍慌忙夺住道:“国师不必如此。”用手向前面一座山指道:“此岭可以藏匿。”乔道清计穷力竭,遂同二将驰入山岭。原来昭德城东北有座百谷岭,相传神农尝百谷处。山中有座神农庙。乔道清同费、薛二将,屯札神农庙中。手下止有十五六骑。只因公孙胜要降服他,所以容他遁入岭中。不然,宋兵赶上,就是一万个乔道清也杀了。
话不絮繁。却说公孙胜知乔道清遁入百谷岭,即将兵马分四路紥立营寨,将百谷岭四面围住。至二更时分,忽见东西两路火光大起,却是宋先锋回寨,复令林冲、张清各领兵五千,连夜哨探到来。与公孙胜合兵一处,共是二万人马,分头札寨,围困乔道清不题。
且说宋江次日,探知乔道清被公孙胜等,将兵马围困于百谷岭,即与吴学究计议攻城。传令大兵拔寨起营,到昭德城下。宋江分拨将佐到昭德,围的水泄不通。城中守将叶声等,坚守城池。宋兵一连攻打二日,城尚不破。宋江在城南寨中,见攻城不下,十分忧闷。李逵等被陷,不知性命如何。不觉潸然泪下。军师吴用劝道:“兄长不必烦闷。只消用几张纸,此城唾手可得。”宋江忙问道:“军师有何良策?”当下吴学究不慌不忙,叠着两个指头,说出这条计来。有分教:兵不血刃孤城破,将士投戈百姓安。毕竟吴学究说出什么来?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在宋军阵中,曾经打败乔道清妖术的那位先生,正是入云龙公孙胜。他接到宋先锋的命令,在卫州集结队伍,立刻和王英、张清、解珍、解宝等人连夜赶往前线。到了军营,他们参见了宋先锋。正巧那天是二月初八,干支是戊午日,戊属土,正是破土克水的好时机。
公孙胜便请来天干神将,专门克制那壬癸水的妖气,驱散邪风,让天朗气清,阳光普照。宋江和公孙胜骑马到阵前,只见乔道清满脸羞惭,领兵仓皇向南逃去。公孙胜对宋江说:“乔道清法术失败,慌忙逃跑。如果放他进城,日后就会根深蒂固,难以铲除。兄长快下令,让徐宁、索超率五千兵马,从东路绕道,直扑南门,切断他退路;王英、孙新各率五千人马,去守西门,拦住他进城。若遇到乔道清败兵逃来,只阻截道路,不与他硬拼。”宋江听了,立刻传令,各路将领依计而行,分头行动。
当时天色刚到巳时,宋江和公孙胜带领林冲、张清、汤隆、李云、扈三娘、顾大嫂等七位头领,统领两万兵马,紧追而上。北军方面,雷震等人护着乔道清边打边逃。前面又传来消息,是孙琪、聂新率兵接应。两军合兵,刚抵达五龙山寨,就听到后方宋军锣鼓齐鸣,喊杀声震天,一路追来。
孙琪大喝:“国师就在寨中,我们这就与你决一死战!”乔道清在众将面前显摆自己法力,平生从未遇到对手,如今被宋军追击,十分恼怒,便对孙琪说:“你退后,让我上前迎战。”于是他立刻列阵,一马当先,雷震等人护在左右。乔道清高声喝道:“你们这些草根小贼,竟敢欺负我!今天我再与你们分个胜负!”
原来乔道清出身西北泾原,离山东极远,根本不知道宋江兄弟们的底细。
宋军阵中旌旗翻动,战阵起伏,双方对峙。南阵黄旗展开,门旗打开,两匹马出阵。中间坐着的是山东呼保义宋公明,左手马上坐着入云龙公孙胜,手执长剑,指着乔道清说:“你的妖术都是歪道邪法,不懂正道!快下马投降!”乔道清一看,正是当年破他法术的人。只见他衣着华贵,星冠玉饰,九宫宝衣如云霞般灿烂,腰间挂着彩带,手持一把古剑,骑着一匹红鬃烈马,眉目轩昂,气宇不凡。
乔道清傲气十足,对公孙胜说:“今天法术失效,我怎会屈服于你?”公孙胜冷笑:“你还敢玩弄那点妖术?”乔道清大怒,喝道:“你小看我!再看看我的法术!”他掐诀念咒,挥手一招,只见费珍手里那根点钢枪,忽地像被抽走一样,腾空而起,如腾蛇般直扑公孙胜而来。公孙胜一指秦明,那根狼牙棍立刻脱离手中,迎着钢枪在空中飞舞相斗,风声呼啸,军中喝彩连连。突然一声巨响,两军齐喊,空中狼牙棍猛地将钢枪击落,重重砸在北军的战鼓上,战鼓被砸得粉碎,负责打鼓的兵士吓得面如土色。那狼牙棍瞬间又回到秦明手中,仿佛从未离开。宋军笑得合不拢嘴,公孙胜大喝:“你在大匠面前耍把戏!”
乔道清又掐诀念咒,挥手向北一指,喝道:“疾!”只见五龙山凹地里突然黑云翻腾,云中现出一条黑龙,鳞片张开,龙角高竖,直扑而来。公孙胜哈哈大笑,也挥手指向五龙山,只见山中如闪电般飞出一条黄龙,雾中闪烁,迎上黑龙,空中激烈相斗。乔道清又喊:“青龙快来!”山顶上忽然飞出一条青龙,又有一条白龙飞出,接上前来。随后,乔道清又喊:“赤龙速出!”不一会儿,山凹里又腾出一条赤龙,四条龙在空中翻腾,正好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彼此相克相生,搅得天翻地覆,狂风大作,军中捧旗的士兵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接连翻了几十个。
公孙胜左手持剑,右手一甩麈尾,麈尾在空中打了个旋,化作一只大雁飞起,渐渐飞高,逐渐变为一只巨鹏,翅膀如云如天,直冲九霄,扑向五条泥龙,狠狠砸下。只听“轰”地一声,如天雷炸响,五条泥龙被击得鳞片尽碎、甲骨飞散,当场被砸得粉碎。原来五龙山原本有灵异,山中常现五彩云霞,龙神曾托梦百姓,于是建庙供奉龙王,中间立有“龙王”神位,还按五方塑了青、黄、赤、黑、白五条泥龙,盘绕在柱上,都是泥塑金妆彩绘而成。如今被公孙胜用法术引来,被他用麈尾化成的大鹏一击,打得五条泥龙粉碎,纷纷落下,砸在北军头上,士兵们惊慌失措,被砸得脸破额裂,鲜血直流,当场受伤二百余人,阵中大乱。乔道清束手无策,无法救援。空中一个黄泥龙尾落下,几乎劈中乔道清脑袋,差点让他脑袋开花,道冠都被打飞。公孙胜一抬手,大鹏消失,麈尾重新回到手中。
乔道清再想施展法术,却被公孙胜用“五雷正法”破了——他头顶忽然现一金甲神人,怒喝:“乔道清,下马受缚!”乔道清口中念咒,却毫无灵验。他慌得手足无措,只得拍马向本阵狂奔。林冲策马追来,高声喝道:“妖道,别想逃!”北阵倪麟提刀跃马迎上。雷震也抽马挺戟助战,汤隆飞马挥铁瓜锤架住。四将对战,呐喊震天。倪麟和林冲交手二十余合,不分上下。林冲见破绽,一矛刺中倪麟马腿,那马倒地,倪麟被掀翻,林冲一枪刺入心窝,当场将其刺死。雷震正与汤隆打得激烈,见倪麟落马,故意卖个破绽,拨马就逃。汤隆立刻追上,一锤砸在雷震头顶,盔甲碎裂,头骨破裂,当场毙命。宋江一鞭指去,张清、李云、扈三娘、顾大嫂一齐冲锋。北军大乱,四散逃窜,死伤无数。
孙琪、聂新、费珍、薛灿护着乔道清,放弃五龙山寨,准备撤往昭德城。途中转过山坡,离城尚有六七里,忽然听到前方鼓声如雷,喊声震天。东边小路突然杀出一支宋军——当先两将正是金枪手徐宁、急先锋索超。两军未战,昭德城内守将戴美、翁奎见外敌交战,立刻率五千兵马出城支援。徐宁、索超分兵迎敌。索超率两千人向北阻击,戴美出战,与索超交手十余合,被索超用金蘸斧砍成两段。翁奎急忙率兵入城,索超追杀过去,斩敌百余,直逼南门,却见翁奎已进城,立刻拽起吊桥,紧闭城门。城上擂木炮石如雨倾下,索超只得撤兵。
再说徐宁率三千兵堵住北军去路。虽遭重创,北军仍有两万余人。孙琪、聂新与徐宁对峙。费珍、薛灿不愿恋战,护着乔道清往西逃。徐宁力战孙琪、聂新,被北军包围,陷入绝境,眼看就要被围歼。好在索超和宋江的南北大军同时赶到,孙琪、聂新无法抵挡三面压力。聂新被徐宁一枪刺中左臂,坠马后被踩踏成泥。孙琪想逃,却被张清追上,一枪刺中后心,翻身落马。北军大败,三万人马,伤亡大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遗落旗帜、战鼓、盔甲、战马无数,其余残兵四散奔逃。
宋江、公孙胜、林冲、张清、汤隆、李云、扈三娘、顾大嫂与徐宁、索超合兵一处,共两万五千人。听说乔道清和费珍、薛灿正带五千人奔向西边,想出兵追击。此时已是申时,战了一整天,士兵又饿又累,宋江正打算收兵回营休息,忽得报信:军师吴用知他们鏖战多时,已派樊瑞、单廷珪、魏定国整点一万兵马,准备火把火炬,前来接应。宋江大喜。公孙胜说:“既然有援兵,兄长便带众将回营休息,我与樊瑞、单廷珪、魏定国带兵追击,务必要拿下乔道清。”宋江笑着回应:“多亏贤弟神力,解了危难。你一路奔波,也该回去歇息,明日再处理。乔道清法术已穷,断无后患。”
公孙胜却说:“兄长可能不知。我师父罗真人曾对我说:‘泾原有个乔冽,他有道骨,曾来寻师,我暂且拒他,因他魔心太重,是下界生灵造恶,杀运未尽。后来魔心渐退,机缘成熟,遇德而服。如今正遇到你,你可点化他,将来也能悟透玄机,为国家所用。’我从卫州出发时,路上问张将军,他说:‘降将耿恭说,乔道清就是泾县的乔冽。’刚才我见他的法术,与我师父传授的法术一模一样。我因得罗真人传授‘五雷正法’,才破了他的术。此城叫昭德,正应了师父‘遇德魔降’的预言。若是放他逃走,说不定他再堕魔道,违背师命。这机会绝不能错过。我立刻带兵追赶,相机降服他。”这一番话,说得宋江心悦诚服,连连感激。于是众人返回大营,休息整兵。
公孙胜与樊瑞、单廷珪、魏定国领一万兵马,紧追乔道清,不题。
再说乔道清带着费珍、薛灿,败兵五千,奔逃到昭德城西,想从西门进城。忽然听到鼓角齐鸣,密林后冲出一支军队——当先两位将领是矮脚虎王英、小尉迟孙新,各带五千兵马,摆开阵势,截住去路。费珍、薛灿拼死冲撞。但孙新、王英奉公孙胜之命,只拦他进城,不追杀,放他们往北逃去。城中得知乔道清法术失效,大败而逃,宋军势大,担心城池失守,立刻紧闭城门,不敢派兵接应。
不一会儿,孙新、王英见公孙胜与樊瑞、单廷珪、魏定国率军赶到。公孙胜说:“两位头领先回大营休息,我亲自追击。”孙新、王英依令回营。此时已是酉时。
乔道清带着残兵,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一路向北狂奔。公孙胜带着一万兵马紧追不舍。公孙胜高喊:“乔道清,快下马投降!再顽抗无益!”乔道清在马上怒喝:“人各有主,你为何逼我?”天色已暗,宋军点燃火把、火炬,火光映照,如同白昼。乔道清回头一望,身边只剩费珍、薛灿和三十余骑。其余士兵早已四散逃走。乔道清欲拔剑自刎,费珍急忙拦住,说:“国师,别冲动!”指着前方一座山说:“这山可以藏身。”乔道清无路可走,只得带着两人急驰进山。那山叫百谷岭,传说为神农尝百谷之地,山中建有神农庙。乔道清和费珍、薛灿就在庙中扎营,手下只剩十五六骑。因为公孙胜想亲自降服他,才容他逃入岭中。否则,宋军一到,再多的乔道清也得死。
不多时,公孙胜得知乔道清藏在百谷岭,立刻分兵四路,扎营围困,将百谷岭四面都封锁起来。至二更时分,东西两路突然火光冲天,原来是宋先锋回营,又令林冲、张清各带五千人马连夜赶来侦察。公孙胜与他们合兵一处,共两万人马,兵分多路,将百谷岭彻底围困,不题。
再说宋江第二天,探知乔道清被公孙胜等围困在百谷岭,便与军师吴用商议攻城之策,下令大军拔营,直逼昭德城下。宋江分派将领进驻昭德,将城围得水泄不通。城中守将叶声等人誓死坚守。宋军连续攻城两天,城池未破。宋江在南寨中,见攻城无果,十分忧愁。李逵等兄弟被俘,生死未明,不禁落泪。军师吴用劝道:“兄长不必烦恼,只需用几张纸,这座城便唾手可得。”宋江急问:“有何妙计?”吴用不慌不忙,用手指着,轻声说出计策。有分教:兵不血刃,孤城即破,将士投戈,百姓安泰。究竟吴用想出什么妙计?且听下回分解。